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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本是无情物——by廊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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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玹点了点头。
  闵韶不禁眉头皱紧。
  如此一来……难道连整个炀国的灭亡,也在那人的算计之中么?这岂不是太夸张了些。
  他正想着,温玹稍动了动,身子前倾了一些,向窗外张望,问:“我睡多久了?”
  闵韶敛了思绪,道:“十日。”
  “哦。”温玹乍然听见这个天数没什么概念,又偏了偏头,一缕发丝滑下来,将他的脸侧遮住了些,他抬手想将头发撩开,但稍一动作便不甚牵扯到了伤口,疼得抽气了一声。
  闵韶赶忙扶住他,“别乱动。”
  “头发……”
  “我来。”闵韶沉声道。
  他找了只简单的银白发扣来,让温玹转过身去,手指穿过发丝将他的头发拢起来。
  温玹的头发很顺滑,手感蓬松又柔软,闵韶不曾替人做过这种事,所以弄得有些慢。
  石刻的水波轻微波动着,午后的阳光洒照下来,屋内明亮舒适,颇有几分温暖宁静。
  就在这时时候,身边猝不及防的倏然亮起一阵光芒。
  焰色的华光映现而出,犹如在空中撕开一道裂缝,紧接着,从缝隙中探出一只剑柄来。
  再然后,那只剑柄慢慢拉长,剑身又缓又慢,试探般地从光芒里钻了出来。
  “……”
  这便是被淬入了武魂灵智的那把剑。
  上面的纹路与材质皆没有变化,但一眼看去却显得完全不同了。因有灵智在的缘故,它的剑身显得厚重沉润了许多,即便没有灵流的注入,也仍旧焰光流淌,华色古拙。
  它不经召唤,擅自从虚空中探了出来,面对着眼前的画面发呆似的定定站了好一会。随后开始在屋中左右浮动,绕着空地一圈一圈的转,像人在思考般来回逡巡。
  闵韶始终没有理会它,默不作声的将温玹的头发拢好了,随着咔哒一声发扣扣紧,它也跟着停了下来。
  剑身轻微上下浮动,凭空立在两人面前,犹豫不决的摇摆了两下。
  最后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剑身面对着两人,金光从剑面淌过,留下熠熠发光的痕迹,呈现出三个字。
  似乎还是个问句——
  成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剑:怎么肥似!我才晚来了六十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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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养病
  好在温玹是侧身对着它的,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的字,便见那焰光四溢的剑身忽地一颤,倏然将字迹敛了。
  温玹后脑被束起了高高的马尾,一时觉得轻快了很多,转头盯着那把剑看了会儿,“啊,这是……”
  他一时没想起名字。
  “负渊。”
  闵韶沉声道。
  “它叫负渊。”
  这时那把剑也彻底安稳下来。
  它立在温玹面前,剑身焰光笼罩,显现出金色的字迹:吾名负渊。
  “负渊……”温玹念着这个名字,脑中渐渐有了些印象。
  上一世的时候,他便听过这把剑的名字,但也仅仅只限于听过而已,始终没什么机会真正见到。
  正当他努力想着,剑上的字又变了。
  金色的字迹渐渐消去,又被新的字迹掩盖:参见君……
  “后”字只浮现了一半,剑身又是忽地剧烈一抖,像是受到什么重创一般,字迹再次倏地收敛。
  “……”
  这只灵智上一世跟随闵韶的时间并不算长,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三年而已,但灵智因有契约在前,与剑主的神识是能够达到互感互通的。
  所以,若说这世上最了解闵韶的人是谁,除了这把负渊,绝对再无第二人。
  好在温玹现在脑子傻了,根本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字。
  闵韶冷冷瞥了那剑一眼,抬手召到跟前来,焰流缝隙打开,把它又丢了回去。
  这么一把稀世好剑只看了一眼,温玹略感遗憾,不等他说什么,闵韶已经岔开了话题,问道:“饿了没有?我去叫人给你做些吃的。”
  于是温玹的注意力又被转移了,迟钝地点点头。
  ……
  接下来的几日,温玹就这样安安稳稳待在了殿里养伤。
  他的伤口很深,即便是宫里的药疗效再好,也需得他静养许多日,不能下床,不能乱动,亦没办法自己穿衣吃饭,多数时候都得靠宫人帮着才能做事。
  闵韶平日也很忙,能来看他的时间并不多,后来为了方便,干脆就把要处理的奏折和政事全都搬到了广寒殿,如此一来也省了很多事。
  于是闵韶有时在广寒殿待着,便会看到,这些日对温玹来说果然有些难熬。
  他伤得实在太重了,偶然想要动一动翻个身,也需得周围有人帮扶。宫人手脚并不笨,但架不住他伤势严重,稍碰一下便回疼得双眉紧蹙,面色泛白。吃饭时胃口也小了许多,多数时候虽是饿了,闻着饭香却食不下咽。加上一天到晚不能下床,不能吹风,温玹整个人便是一副病恹恹毫无精神的模样。
  不过,别看他现在脑子笨了,叫人头疼的本事倒还一样没落下。
  温玹从小的时候就对喝药十分抵触,他对苦兮兮的味道很敏感,喝多了会觉得想吐。于是为了少喝两口药,他会背着宫人半碗半碗的倒在床底下,然后再捧着剩下的半碗装模作样皱着眉头喝上两口。
  后来被发现了,要么就装作听不懂,要么就喊着头晕倒头睡过去。
  不仅宫人拿他没辙,闵韶也拿他没辙。
  临到最后,还是要劳烦国君亲力亲为。
  温玹这段时间饭量实在太小了,照这样下去,根本不足以将他失的血全补回来,只有闵韶亲手喂着,加上态度再强硬些,才能让他多吃进两口饭。
  然则,吃饭归吃饭,喂药的时候还是得另说。
  起初,闵韶亲手喂的药,温玹还会给上几分薄面,全都眉头紧锁的忍着,一口一口喝了。
  但戏台话本中演绎的情情爱爱到底和现实不同,即便是心上人喂的东西,该难喝它就是难喝,苦的也没法硬逼着自己想成甜的。
  在连喝了两三顿以后,温玹有次终于还是忍受不住生理上的反胃,喝到一半便捂住嘴,面色难看的趴在床边干呕起来,险些将药给吐了。
  闵韶那时看着,也觉得于心不忍,见他实在难受得紧,便狠不下心逼他多喝了,总归碗里的药只剩了小半,一时心软便干脆饶了温玹一回,让下人将那小半碗药倒了。
  谁曾想,温玹得寸进尺的本事这就开始了。
  许是觉得那次的呕吐颇有奇效,之后闵韶每次来喂药的时候,每每喂到一半,温玹便开始准时地皱起眉头,面色难受,捂嘴欲吐。
  模样别提有多憔悴可怜。
  当时他本就病得严重,闵韶忍了又忍,还是没狠心说他什么。
  于是再到后来,刚喂了小半碗,温玹就开始捂嘴想吐。
  刚喂了几口,就开始捂嘴想吐。
  刚喂了一勺,就开始捂嘴想吐。
  直到后头,宫人端着药碗和蜜饯进来,热腾腾的药汁冒着白气,苦涩的气味飘散在屋中。刚闻见这味道,温玹便皱起眉来,抬手要捂嘴……
  “温、谨、央!”
  闵韶终于忍无可忍了,一拍桌案,愠怒的盯着他,“你再装?”
  “……”
  闵韶冷着脸从宫人手里端过药碗,不管他再怎么装病卖惨,强硬地拿着勺子喂到他嘴边,压着脾气道:“全喝干净。再吐,孤就拿漏斗灌你嘴里!”
  “……”
  在这段时间里,闵琰也曾到广寒殿探望过几次。
  他听说东靖殿下病得很重,还中毒毒坏了脑子,病情颇有些麻烦。而且他哥担心对方的情况,还总是要在百忙之中亲自照顾,闵琰十分担忧,怕他哥被政事和六殿下两边累坏了身体,便自告奋勇的到广寒殿去帮忙。
  不过,多数时候他并没能接到活干,不是干坐着和温玹聊天,就是被莫名其妙的赶了出来。
  直到半个月以后,温玹的病情终于缓解了些。
  这些日期间,东靖的书信也始终未曾断过。这日暮色将尽,虞阳宫中再次接到东靖的书信,内容依旧是询问温玹病情如何的,并再次提到,想要将温玹接回东靖。
  闵韶只看了一眼,似乎并没有回复的意思,将信搁下了,转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站起身,照常去了广寒殿。
  推门进去的时候,屋内的石刻仍然转动着,散发着舒适的凉气,殿内没有下人在候着。
  闵韶一如既往的走进屋内,刚一抬眸,便蓦地被眼前的画面惊着了,顿时停住脚步。
  到今日为止,温玹已经可以下床了。
  此刻屋内的铜镜前,温玹正光.裸着上身站在那里,将发丝全部拢到身前来,背对着镜子,扭头在照自己的背部。
  他在细数自己身上的伤处,数得很认真。
  雪缎衣衫半褪,露出大片白皙光洁的后背,从闵韶的角度,那片后颈到腰肢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肌肤在烛光下泛着白皙玉润的色泽,线条清瘦又极具韧性,连蝴蝶骨都生得极其漂亮。
  闵韶喉结微动,走过去,轻咳了声。
  温玹这才转过头来,眼眸微怔的看向他,“啊。”
  “这是干什么,不怕着凉?”闵韶嗓音微沉,伸手将他的衣裳拉起来。
  温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耳根略红了红,自己将衣裳拢好了,“我就是看看伤口。”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很深,看起来会留疤。”
  “放心,不会。”闵韶说着,又拉着温玹回了床上,给他将被子盖好,“你的伤才刚好些,没事还是躺着,不要乱动。”
  “哦……”温玹应了声。
  他静静躺下了,因为受了藤毒影响,他这些日很容易犯困,躺了不久便有些想睡了,却仍坚持着睁着眼睛微倦的看着闵韶。
  今日天色有些晚了,闵韶知道已经到了他睡觉的时候,便道:“困了便睡吧。”
  说罢想要起身替他将烛火熄了。
  温玹却忽然拽住他。
  温玹眼睫很长,衬得眸色有些沉静,烛光将他的脸映得很柔和,他近来脑子依旧转不了太快,想了很久,似乎欲言又止。
  “师兄,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但又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这几日他一直没事可做,脑子虽变笨了些,但慢慢想还是能思考很多东西,只是想得虽多,却想不了很深。
  他觉得闵韶这些日对他很好,特别的好。
  也许是出于内疚,也有可能是出于他们之间的那点情谊,而且转念想想,他的师兄从前好像也是这样对他的,和修炼无情道之前没什么不同。
  但越是这样,温玹就越是觉得难以忍耐。
  尤其是在脑袋变笨了以后,理性就全然没有以往那么分明了。
  听见他的话,闵韶微顿了顿,“何事?”
  “我……”温玹漆黑的眸子看着他,耳根微不可查的红了些,抿了抿唇,却叹道,“我不敢说,我现在想不清楚,怕说了以后会后悔。”
  “……那便等你病好了以后再说。”闵韶没有多想,替他掖了掖被角,“睡吧。”
  但温玹还在想,过了会又喃喃道:“而且……我现在病得很重,如果我说了,你可能会把我丢出去,那样我就会死在路上了。”
  “……”
  闵韶不知说什么,看向他的眼神一时复杂,“难道你是想弑君不成?”
  温玹一时半刻又没想清这句话的意思。
  “罢了……”
  闵韶叹了声,知道现在没法跟他谈论太复杂的东西,正想站起身,温玹却已经反应过来了,开了口道:
  “不是的。”
  他声音很低,那双桃花眼深邃的看着闵韶,“因为你之前就丢过我一次,虽然不知道理由是什么,不过,我还是有些怕。”
  闵韶微微怔住。
  温玹顿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忙又辩解道:“我的意思是,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可能就不会说了,所以……”
  “温玹。”闵韶沉声叫住他。
  他眸中很沉,抬起手,微微顿了一下,还是抚上温玹的脸,低声道:“不会了。”
  温玹怔了怔。
  半晌,才动了动唇,发出一声单调又不知所措地:“啊。”
  略略别过脸去,让发丝挡住耳廓上的红。
  温玹知道自己如今最好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他很怕自己不经思考说出什么后悔的话,于是便干脆忍着不做声。
  闵韶也没再说话,过了片刻,温玹忽然转移了话题,轻声道:“我是不是……该走了?”
  闵韶微微一顿,静静看着他。
  “我大哥应该已经着急了吧。”温玹平静地问。
  温玹果真没那么傻,许多事情心里仍是清楚的。他已经在虞阳待了半个多月,期间没有传回去任何消息,按照往常,他大哥应该已经急疯了。
  闵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问:“你想回去了?”
  温玹道:“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又不在他眼前,他会很难过的。”
  “……”闵韶掩住眼底的情绪,没说什么,脸上仍没什么表情的道,“听闻东靖近来不□□宁,你回去了,怕是也不能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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