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本是无情物——by廊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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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几日,温玹思索着,计划给东靖写一封信。
倘若温向景真如闵韶所说,在意的是政治权势,那么他何不试探一下,试着向温向景索要兵权。假若温向景真的因此想对自己不利,那么如此一来,也算彻底坐实了……安了自己这份心。
温玹虽然想得很好,但临到下笔又开始犹豫了。
他在温向景面前一直扮的是个乖巧懂事的角色,那么他这封信是该写得温和柔软一些呢,还是坚决强硬一些呢?
是该尽量温婉含蓄好,还是开门见山好呢?
万一温向景真的与他针锋相对了,他又该怎么做?跟他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还是含泪感怀,当场作首七步诗?
温玹很纠结。
由于这一纠结,他好几日没将这封信写出来,草稿倒是写了一张又一张。
他这些日经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要么琢磨该如何写信,要么发呆想事情。闵韶也知道,温玹心里其实并不舒服,温向景一事对他影响很大,他装得如此平淡,也只是表面看起来若无其事罢了。
于是这日午时,他带着温玹换换心情,来了广阳殿,破天荒的命令付偲找来钥匙,开了小厨房的门锁。
付偲当时并未多想,只当是六殿下想用这小厨房生火,甚至还多问了一嘴:“六殿下若饿了,尽管吩咐下人来做便是,可用老奴叫个厨子来?”
温玹自然拒绝了。
付偲又问道:“那殿下需要什么食材,老奴这就去准备。”
温玹转头,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闵韶。
闵韶神色淡然,细想了下,对付偲道:“豆豉蒸排骨,龙井虾仁,油焖春笋,荷叶莲子粥……就这些。”
付偲:“……”
知道的是在准备食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点菜!
付偲腹诽了句,面上老神在在的领命下去了。
温玹听出他这是照着自己那天说的菜名念出来的,甚至连顺序都没变,嗤地笑了声,“我许久没做过,早就手生了,一上来就让我做这么麻烦的东西,你倒也真不客气?”
“无妨,以后有的是机会练。”闵韶淡淡看了他一眼。
“总归我爱吃的东西,你都得会做。”
作者有话要说:总之,说好的换换心情就是带着温玹去做饭,并且还没结婚就要求温玹必须做到贤惠体贴了,人家凭什么非得会做你爱吃的?
渣男石锤!!
闵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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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说好的九点更新,我分分钟打脸了,没有存稿就是这么卑微……那么现在就改成九点以后更新吧,溜了溜了……
第93章 写信
这叫什么话?!
温玹异样的瞅他。
没过多久,下人便把食材都准备好了,井井有条的搬进小厨房里,甚至还将闲置许久的小厨房清洁了一遍,菜刀砧板都备了副新的,油盐酱料也全部安置妥当,整整齐齐的摆在台面上。
温玹进了小厨房,才发现这地方虽名叫小厨房,但面积属实不小,干干净净,敞阔得很。
他颇有掌勺风范的巡视了一遍,确认食材无勿,也没有遗漏需要补充的东西,又掂了掂炒勺,分量还算顺手,便道:“不错,可以了。”
转过头来,就看见闵韶将下人全部屏退了出去。
“……”
温玹沉默的与他对视了片刻。
开口道:“什么意思?这么多菜,就我一个人做?”
闵韶走过来,“若是需要的话,我帮你也可。”
温玹对此有些阴影,立时要阻止,“厨房对你可是禁地。”
“那是天隐山,在虞阳没这规矩。”闵韶已经将袖子挽了半截。
“……”
温玹没办法,只好闭上嘴开始着手准备。
他净了手,开始处理食材。
闵韶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将食材切开,看了片刻,道:“需要帮你什么?”
温玹也不好让他光站在一旁,想了想,给他找了个活干,“把姜切丝吧。”
闵韶虽然对厨房工具并不熟悉,但常年握剑的手,拿起菜刀来十分稳健,即便没有什么经验,依然可以下刀精准快速。
温玹怕他做不好,刻意多看了一眼,结果目光略微顿住。
闵韶见他神色有异,问道:“怎么?”
温玹沉默了下,“你是不是没洗姜?”
闵韶缺乏处理食材的常识,微顿道:“姜也要洗?”
“……”
“我重新弄。”
片刻之后,闵韶开始重新切,落刀利落,很快便完成了。
问道:“还有什么要做的?”
“这么快就切好……”温玹意料之外的转过头来,目光落到上面,语调却诡异的停顿了下,“……了?”
闵韶道:“有问题?”
温玹有些犹疑,“你切的是姜片,我要的是姜丝。”
闵韶看了看手下的东西,“有区别?”
“……”
“我重做。”闵韶很耐心的将那堆姜片处理掉。
过了一会儿,温玹将东西备好了,放进锅里,准备做豆豉蒸排骨。
在修真界,有钱人家生灶往往不用柴火,用的是一种会耗损的灵石,可以根据注入灵力的多少,来控制火候大小,比柴火方便许多。
当年在天隐山的厨房里,常用的也是这样东西,灵石里蕴含的火往往可用整整一月,相当充足。
这也是闵韶当年为何能将厨房烧了那么多次的根源所在。
有了前车之鉴,温玹十分谨慎的没让闵韶靠近,自己将灵石点着了,火候控制在正正好好的范围内。完成之后,他开始准备做别的。
虽然多年不曾进过厨房,但温玹手感犹在,翻炒起来依旧很利落。油汤与秘制的酱汁混合,滚烫的油汁噼啪喷溅,鲜滑嫩白的虾仁下了锅,翻炒至变色,提前泡好的龙井茶便连带茶叶一块倒了下去,上好的茶香与鲜虾味交融,顿时鲜香四溢,随着水温沸腾扩散得愈发厉害,诱人垂涎的气息溢满整个厨房。
如此便是一道熟练的龙井虾仁。
温玹动作很利落,冬天在厨房忙碌里也不会觉得太冷,没过多久,三道菜都做得差不多了,就等着最后那道热粥出锅。
小锅顶上冒着雾气,热腾腾的荷叶清香味传出来,像是连轩窗洒下的阳光都透出股暖洋洋的味道,两个分明身份与厨房格格不入的人,竟都在这里感到一股安逸。
闵韶知道温玹虽对天隐山有了抵触,但心里也无不怀念那时候的日子。旧日光阴短浅,熨帖过喉,回过头来皆是一盏甘茶。
只是如今回想起来,闵韶又多了一处后悔——
他当年果然不该烧那么多次厨房。
否则,能早些在厨房里做这种事也说不定。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已经伸出手臂,从背后搂住了温玹的腰。
温玹感觉到自己腰上被抱紧了,耳边有微烫的气息呼过来,他手指蓦地缩了下,耳根瞬间红了。
睡都睡过了,又不是大姑娘,脸皮这么薄成何体统……温玹自顾自地在心里这么训了自己一句,偏过头,理直气壮的与闵韶接了个吻。
……
晚些时候,这顿饭终于做好了。就是粥有些糊。
付偲在殿门口候着,盘碗是宫人负责端进屋的。广阳殿洁净贵重的桌面上,终于第一次出现了本该出现的东西,三道菜,两碗粥,虽然不多,但足够饱腹。
付偲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
他这个年纪见多识广,遇着什么稀罕事都能装得波澜不惊,哪怕瞅见桌上备了两只碗两双筷子,也只是老神在在,不动声色的等在一边。
别说是多嘴,就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甚至还明知故问的道了句:“君上,可要老奴伺候您布菜?”
“不必,你下去吧。”
得到这句意料之中的话,付偲躬了躬身,退了下去,顺手合上广阳殿的大门。
屋里没了旁人,两人坐在桌边。
温玹将筷子递给他道:“尝尝看?”
闵韶接了过来,骨骼分明的手指拿着筷子,从面前的盘子中夹起一块虾仁。
温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颇有些期待,直到他完全咽了下去,忙问道:“怎么样?”
闵韶不知是因为面前的食物,还是温玹的表情,眼底似是笑了下,言简意赅道:“不错。”
“真的吗?我还以为我这么久没碰炒勺,应该退步了不少。”温玹说着,也拿起了筷子,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口。
炒熟的虾仁红嫩鲜滑,裹着一层莹润浅薄的酱汁,一口咬下去,虾肉鲜嫩劲软,醇厚甘美的茶香完全浸润其中,味道简直令人回味无穷。温玹齿颊生香,登时觉得自己合该是厨神转世,毫不谦虚的感叹:“我简直太厉害了……”
“的确。”闵韶并不违心的附和了两个字。
又道:“既然你有这天资,在东靖留着也是浪费了,不如以后留在虞阳,可以在广阳殿做个掌勺。”
温玹匪夷所思的看了看他,“你说这话怎么脸都不红一下?”
闵韶短促的笑了声,“我在说真的。”
“是因为我的脸面不值钱吗?”温玹装模作样,不高兴的用筷子尖戳着春笋,“我好歹一国殿下,整日给你做饭算怎么回事。”
闵韶道:“就当是抵了之前的一万两银子。”
“…………”
温玹蓦地顿住。
一万两……银子……
“怎么,你又忘了?”闵韶见怪不怪的看了他一眼。
当时温玹跟着闵韶从万相楼回来,信誓旦旦的声称没钱,要把自己押在这儿等人来交换,嘴上说着不能让闵韶人财两空,闵韶那时还当他傻了,结果等了几日,发现堂堂东靖六殿下,竟连一万两银子都能拖欠那么久。
如今想来,也算早有预谋。
谈及此,闵韶便要开口道:“你那时候……”
“闭、闭嘴!”
不等他说出来,温玹迅速打断,往他面前夹了块排骨。
“食不言,寝不语!”
饭后。
侍人将桌上的盘碗收了,闵韶依旧要忙于政务,匆匆赶往书房。温玹则回了广寒殿,继续思考他的信。
天气越来越冷,温玹坐在窗边,突然回想起,前些日他在乘车回来的路上,已经看见街边卖桃符、炮竹的小贩早早出了摊。
——再过不久便是新年了。
往年的新年他都是在东靖过的,哪怕是在天隐山修炼的那段时间,师尊逢年过节也会让他们回家去。
那么今年呢?
要在虞阳过吗?
温玹发愁的叹了口气,忽而又想起,他与师尊也好些年没见面了。
自从上一世离开天隐山,直到现在,他们一直没再见过,温玹有些好奇他这些年都去了哪里。
先前闵韶曾以为师尊都在始终暗中关注着他们,说及原因,不过是因为上一世闵韶命危时,有流鱼送来了救命的那颗丹药。
但实际上,这一点温玹是刻意隐瞒了。
——在过去那些浑噩的梦境里,温玹之所以筋疲力竭步步爬上天隐山,便是为了能从冰洞里取出的那枚万魂丹,送到闵韶手里。
那颗药不是太玄老祖送去的,而是温玹。
那枚流鱼也不是太玄老祖的,而是温玹的。
那是上一世,温玹在意识将歇时做的最后一件事。只不过,闵韶根本不知道太玄老祖曾赠过温玹这么一颗丹药,也不知道温玹在那样的境况下,还会想到救他,所以才始终把那枚流鱼的主人,当做了太玄老祖。
温玹将前世的事近乎完全告诉了他,唯独隐瞒了这个。
总归已经不重要了,又何必再给对方添一道心结。
温玹正托着下颚想着,身旁的窗户忽然“砰”一声!响了一下。他一惊,隐约从窗外看见一道暗影,接着窗户又被“砰砰”撞了两下。
温玹起身将窗户打开。
负渊试试探探的露出小半截剑身来,晃悠在窗子外。
温玹迟疑了下,道:“请进。”
负渊这才礼貌地进来了。
温玹也不知该怎么招待,既不能跟它说请坐,也不能给它倒茶,只能开门见山的问:“可是有何事?”
负渊浮在虚空中的剑身上慢悠悠地浮现出四个字:闲来无事。
温玹顿了下,“那……”
接着又慢悠悠地浮现出后面的话:特来指教。
“……”
“指教?”
负渊颇为骄傲的晃了晃,继续道:吾近日常于书院闲游,饱览圣贤之书,神游广通天地,舞文弄墨,颇有造诣,谁人如遇迷津,皆可指点二三。
“……”温玹不知它最近看了什么东西,感觉说话怪怪的,一时不知答什么好,只能道,“什么意思?”
负渊道:吾可助你写信。
“帮我写信?”温玹疑道,“你是说给东靖的那封?”
负渊道:正是。
温玹稍稍纠结了下,毕竟这是他与东靖之间的事,负渊又了解不多,怎好让它插手。
但眼下既然提了,温玹也不好拒绝,万一它有什么好主意也说不定。
索性便答应下来,试着让它写写看。
于是翌日一早。
闵韶刚下了朝,便见温玹腰都快笑折了,伸着手,朝他递过来一封信。
信中以温玹的名义,如是写道——
吾近日辗转反侧,细思再三,有些许肺腑之言,或有越矩之嫌,不忍开口,于是皆寄于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