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腰疼脑热——by桥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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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许淮回头责备道:“他畏寒,寝宫里怎可断了炭火。”
说完才发现不对,这里分明燃着四个火盆,东南西北四个墙角各一个,他站在这里还隐约有点热的感觉,怎么着也同冷字不沾边儿,莫不是,他病了?
夏许淮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从风雪中带过来的寒气激得他又打了一个哆嗦,整个人又往被窝了瑟缩了一下,夏许淮却被他额头高于常人的温度给烫到了——这明显是发热了。
夏许淮立时发话,让候风去将太医院里留守的御医抓了过来,夏许淮雕塑一般地站在一旁,释放着低气压,冷眼旁观着他们忙前忙后地给他诊脉、开方子、熬药喂药,前前后后忙了将近一个时辰,情况稳定下来,大冬天里给吓出了一生冷汗的太医才终于被放了回去。
灯里夜明珠柔和的光洒在他脸上,照亮了这个屋子,夏许淮凝视着他安睡的神情,听惯了他的聒噪,倒是难得见到如此乖觉宁静的一面,脸颊上有两朵烧出来的红晕,瞧上去气色不错。
看了下外面的夜色,夏许淮将手中的宫灯递给候公公:“天色已晚,我便不辜负他的一番好意了。这盏灯留给你,好生照料着他,明早我再来看他,届时若还未好转,哦,应当会好转的。”
夏许淮踏着月色出去了,候风的目光在他和夏墨时以及此刻正在自己手里那盏灯之间转了转,喃喃自语:“摄政王这是,与陛下和好了?”
第十八章
此时距离夏许淮迁住上阳宫,又过去了半月之久,这个正月已经彻底过去,去岁年底的大小事务也处理得差不离了,夏墨时原以为终于能松一口气,谁承想一山放过一山拦。
这日,早朝之上,奏请皇帝选秀纳妃、充盈后宫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上奏的人却从先前的曹国公换成了姚明何。
夏墨时默默想着:也不知该说他忠心还是别有用心,就他刚才提出的几个合适人选,不是出自权贵世家也是与权贵家族关系密切之人,是否真心要帮自己增加助力还不好说,但想要从夏许淮手里夺权的心是肯定的。
但是天地良心,他真的对玩弄权术不感兴趣啊,更不想招来那么一帮杀伤力完全不输豺狼虎豹的女人。
还不等夏墨时想好措辞,夏许淮便态度强硬地驳斥了回去:“如今我祁桐皇朝正是需要君上励精图治的关键时期,万万不可因沉溺于美色而误国误人误己。”
说话间,夏许淮定定地盯着他,仿佛只要夏墨时敢再点头就要扑上去咬他一口将他拆吃入腹,夏墨时被盯得一愣一愣的。
他刚刚一开始没说话是因为他还没想好要说什么,但无论怎样,绝不要答应姚明何的推荐。
其实他又何尝不懂姚明何没有说出来的潜台词呢,不就是觉得他应该借助他即将迎娶的三宫六院的娘家实力来对抗摄政王,改变现在大祁百姓只知摄政王不知祁王的现状么。
可是,他不想。
首先,后宫佳丽三千人的艳福他实在消受不起,就那些大家耳熟能详的宫斗剧里,那帮女人整日里斗得你死我活的,一个不小心,保不齐还可能出现哪位嫔妃想要干掉自己这个狗皇帝的剧情也未可知,所以说,他还是那句话,珍爱生命,远离后宫吧。
其次,他若是贸然应允了此事,焉知他所娶的人不会是谁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呢?届时,处境只怕会更堪忧。
再者说,即便那些人真的站在自己这边,也十分侥幸地将皇权从夏许淮手里夺了回来,那就一定能够将其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再次沦为傀儡么?别说夏许淮压根儿就不是如此草包之人,就算是,就凭他的段数,也大概率会再次皇权旁落于外戚之手,若真到了外戚干政的时候,那后果可比夏许淮摄政王严重多了。
因为最起码,夏许淮对自己还算不赖,以他这段时间的相处来判断,纵然他的态度有点令人捉摸不透,至少是不会想要残害自己的性命,可一旦哪门外戚上台,他估摸着就只有死路一条喽。
大脑飞速地理出了个条顺盘清,得出最终结论时,夏墨时一愣,自己何时变得这般信赖夏许淮了?之前不是一直觉得夏许淮分分钟都想把他拉下台然后取而代之么?
姚明何先是得了夏许淮的一记眼刀,又见夏墨时迟迟未表态,重复问了一遍:“陛下,不知您意下如何?”
夏墨时掐了掐下巴,略微有点不自在地说:“明何的心意,朕心领了,不过摄政王说得对,朕现在无心婚配,更不能因此而懈怠了政事国事。而且,如今刚结束了一场战事,民间又尚未到秋收之季,国库空虚,确然不适合大兴土木。可若是不能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岂不是有愧于被人家父母视作掌上明珠的姑娘?”
眼见夏许淮的脸色并未好转,夏墨时赶紧识时务地顺势推拒道:“许淮说得对,朕现在无心选秀,今后希望明何勿要再提起此事。”
听见最后这句话,夏许淮的脸色才肉眼可见地好看了起来,就连一向因为没什么表情而被夏墨时吐槽为高冷冰山的脸上都有了几分生动的样子,唇角略弯,竟然再次将夏墨时给迷住了一瞬。
夏许淮注意到他刹那间不经意表露出来的迷离与呆怔,眼角亦跟着弯了起来,笑得越发明显了。
这下,不只是夏墨时,殿内的文武大臣们也俱都注意到摄政王古怪的表情,同时明显感觉得出来,摄政王现如今心情不错,可能又有谁要倒大霉了。众臣纷纷看向姚明何,并不约而同地离他远了些,保命要紧,保命要紧呐。
站在近处一直注视着夏许淮的姚明何对他们的动作视而不见,对他们的议论声听而不闻,只是将夏墨时与夏许淮二人间的小小互动尽收眼底。
摄政王之所以这么开心,多半是因为他阻止了自己劝陛下选秀丰盈皇帝后台的事情吧。“真是个阴险小人,不让陛下娶妻,不就是不想让陛下生下一个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好方便自己择日称帝么?”姚明何想了一半,又晃了晃脑袋,自我怀疑,“依我所知,夏许淮也并非是这种人,此事或有内情是我所不知的也说不准。”
心情还算不错的夏许淮并未为难任何人,百官们也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只要不当着他们的面发难就好,至于私下如何,他们只当做不知道罢。
下朝之后,夏许淮习惯性地便往宸英殿走去,夏墨时一点儿都不觉得违和,并在一进屋就屏退了随身伺候的所有人,承诺道:“你放心,只要我还在这座皇宫一日,便绝不娶任何一个女人进宫,甚至终身不娶也行。”
不知为何,夏许淮听到他许诺说永不娶妻纳妾,心中还有点小欢喜,并且这种没来由的欢喜还迅速占据了他的整个心灵。
这时,只听夏墨时又说:“若是你对我还不放心,我可以这就下一道诏书传位于你,我则去江湖浪迹,隐居山野,安分守己地过着我乡野村夫的生活,绝不让人找到我,也绝不给你添半点麻烦。”
夏墨时原以为夏许淮会更开心,却不料他眼中突然就燃起了熊熊怒火,双拳紧握,青筋暴起,瞧着甚为吓人。
夏墨时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说错话了,又有那句话惹他不开心了,难不成是觉得他后面那番话说得太轻描淡写太没有诚意了么?
于是,他只好再次重申了一下自己的立场,右手竖起三根手指,对天起誓:“你知道的,现在的我无心皇位,让一个失了记忆的我处理这些还不如去外面来得逍遥,我夏墨时若是敢有半句虚言,就罚我天……”
暴躁的夏许淮就地取材,捏起摆放在桌子上的桂花糕,握住他起誓的手,拽着放了下来,软糯馨香的桂花糕猛不丁地被塞进夏墨时的嘴里,又由于丢的太急切,滑到了喉咙处,黏了他一嗓子。
然后夏墨时便悲催地被呛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面红耳赤的,夏许淮连忙补救,用刚塞完桂花糕空出来的右手给他倒了一杯清茶递到了夏墨时的嘴边:“你先喝了它。”
正当此时,恰巧回来的沈云祺看见了这一幕,立时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连行礼都顾不上了,直接扑通单膝跪下,向夏许淮陈情:“王爷,求您放陛下一条生路,不管是软禁于宫墙内还是流放至江湖或者塞外都行,陛下他从来不曾动过要害您的念头啊!”
沈云祺说得情真意切,声嘶力竭,可他每说一句,夏许淮的脸色就黑上一分,夏墨时忍不住想扼腕长叹:兄弟,你特么能不能把你脑洞收一收呀!
“云祺,你误会了,我……”
夏墨时刚起个头,又被面若含霜的夏许淮给打断了,“哦,陛下原来是早就想好了要与你这贴身侍卫执手相携,天涯作伴吗?你们倒是十分默契啊!”又低头瞥了地上的沈云祺一眼,“你以为我要对他做什么?是喂他毒酒还是要掐死他?如果我说,要用你的命来换你最爱的陛下一命,你又待如何?”
沈云祺抬头,恶狠狠地瞪着夏许淮,猛地站了起来,夺过夏许淮手里的杯子,面不改色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夏墨时,沉声道:“望摄政王遵守诺言,保陛下一世长安。”
沈云祺说完便要大义凛然地仰头喝下那一杯“毒酒”,却被夏许淮暴躁地拂落在地,怒不可遏地吼了句:“够了!”
夏墨时这才从懵逼地看戏状态中出来,完了完了,夏许淮真的生气了,兄弟,你害人不浅啊!
只好打着哈哈给沈云祺解释:“云祺你也太死心眼了,他这是在逗你呢,这根本就没有毒,也不是酒,不过就是我刚才被桂花糕给噎住了,他好心给我倒了一杯清茶而已。”
夏墨时一边说,同时一手顺着胸口,艰难地将桂花糕干咽了下去,“好了,没事了,听说你这个御前大侍卫的功夫是一顶一的好,能不能也稍微动动脑子,以后别再这么一惊一乍大惊小怪的了,否则,没被你吓死,也要被你给噎死了。”
即便是要他的命,也不会选这么low的手法,还能叫你给瞧见了去,不然多有损他摄政王光风霁月的高洁形象。大哥,只求您快些走吧,否则,可能夏许淮原本对他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被你这么一刺激,突然转变了想法,觉得:卧槽,这小侍卫说得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那他不得凉凉了吗?
夏墨时立刻赶人:“行了,你先下去吧,朕与摄政王还有要是相商。”
沈云祺低头研究了地上的水渍,发现确无异样,看他这位陛下脸上的神情,也不像是被人胁迫在同他说什么违心之话,这才依言出去了。
第十九章
送走这忠心护主的倒霉侍卫,夏墨时对夏许淮表示歉意:“对不起啊,云祺他也是关心则乱,不过,就算我出去说你对我怎么好,估计人家也不太相信。哦,不对,他们应该也不大关心我这号小人物,谁让摄政王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
见他一副油嘴滑舌不着调的纨绔样,又听他一口一个云祺叫得亲热不已,对自己则是恭敬非常的一句摄政王,偏生还笑得如此没心没肺的样子,夏许淮深吸了一口气,瞪了他一眼:“你干脆气死我算了!”
甩下这句话之后,夏许淮便气冲冲地朝外走,就连从大老远开始就看见了他的侍卫们都能察觉到他们的摄政王心绪不佳,于是早早地正好了衣冠,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打算给摄政王请个安问个好,尽量不触他霉头。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人来,才发现摄政王在快到宫门口的时候却又不知为何突然刹住了脚,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后又转身往里走了,留下几个侍卫面面相觑,这怕不是要去寻陛下的晦气吧。
等他回到宸英殿的时候,正好碰见候公公捧着一件加厚裘衣往外走,便问了一句:“公公这是要往哪儿去?”
“回殿下,是流风殿的那位说有好东西要与陛下一同分享,便亲自来将陛下给拽走了,老奴想着,流风殿常年无人居住,恐阴晦湿冷,便想着给陛下多带一件去披着也好。”
夏许淮冷哼了一声:“他倒是好兴致,分明怕冷怕得要命,还整天往外跑。”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一句,“好生照看着,若有不妥,速来上阳宫报我。”
候公公对着他远去的背影,躬身应答:“奴才遵命。”
到了流风殿,候风听着里面好似提到什么酒,加大了步子朝里迈去,真是要了老命了,上次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呢,这次可别再让陛下喝多了。
苍天见怜,夏墨时还耳清目明,神识尚在,就是心情不佳,见到候风过来也不过就是淡淡一瞥:“难为你知道我畏寒,还费心专程跑一趟,衣裳放在这,你先回去吧,待会儿我自己会回去。”
夏墨时的话在夏许淮面前不一定多有威慑力,起码在宫人面前还是管用的,于是候公公只得一步三回头地回宸英殿待命去了,当然,他也没忘了去上阳宫报备一下。
“他也是关心你,心情不好也别找他们撒气,你看看刚才人家的被你给吓得,别一大年纪还被你给吓出个好歹来。”顾延说是这么说,手上倒酒的动作倒是没见停顿,“这可是藏了三十年的好酒,年龄比你我都大,统共才得了那么一坛子,后劲儿足这呢,可得悠着点喝,别给我糟蹋了。”
夏墨时没同他争,但自斟自饮的架势也没停,反而问顾延:“你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我说不上来,很多人都说他是个杀伐果决雷厉风行的,可他好似风轻云淡的,对什么都不在意,可他若当真那么无欲无求,又为何要做这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摄政王?”
顾延轻笑出声:看来这是已经要醉了,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
醉在其中的当事人却仿若未觉,还将今日殿堂上发生的一切,包括下朝之后的争吵全部抖落个干净,顾延从他没有逻辑的叙述里理出了个大概,斩钉截铁地问:“陛下对摄政王,是怎么想的?可是觉得近日情绪波动极大,并且常常不受自己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