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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他腰疼脑热——by桥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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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庙堂之外,夏许淮也深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理,对剥削百姓的官员进行重惩,收缴而来的民脂民膏又重新划拨民用,百姓们不管是否直接受益,皆人人叫好。
同时又减轻徭役赋税,大大安抚百姓,之后再接连推行了一系列利国利民的政策,逐渐改善民生,一把火烧得旺似一把,各地的腐败割了一茬又一茬,导致官员们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力,生怕这把火什么时候就烧到了自己辖区,贫民百姓们也打从心底里对摄政王感恩戴德。
一时之间,祁国上上下下竟只知摄政王不知有祁王,那段时间,夏墨时的行动还不受阻碍,起码自由进出皇宫是可以的,所以大家对摄政王的追捧褒奖的话他听得简直不要太多。
市井小民的文化水平有限,翻来覆去来来回回也不过就是那几套说辞,意思大抵都相近,好话听得多了,以至于他几乎都能够将那些话语背得滚瓜烂熟,说句夸张的,简直都倒背如流了。
搞得夏墨时这个小皇帝纵然有心励精图治,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也感觉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因为夏许淮似乎总能想在他前头并走在他前头,甚至夏墨时扪心自问,哪怕是让他自己来,也再不会做得比夏许淮更好了,实在是令人不服都不行。
还有十年时间,此时众皇子尚且年幼,年纪最大的大皇子也不过才十一岁,他们虽从小到大都面和心不和,但如今却还暂时停留在小打小闹的状态。
如果说,十年后自己注定要登基为帝,那么他何不趁此十年间壮大自己,摆脱彼时任人摆布的命运?
思绪翻飞间,夏墨时已经打定了注意,宫女所生又如何,不受宠不被关注又如何,他偏要闯出一条阳光大道来,一条不同于前世的路,这条路可能更艰难,但他愿意为之付出所有的努力。
从前,他学的最透的一个词便是隐忍,小时候是为了不引起众人的关注不被各宫势力针对,而在后来五年的傀儡生涯里,则是由于摄政王无处不在的监视,使得他无论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穿着天下最华美的衣裳,住着最雄浑大气磅礴的宫殿,坐拥天下大好河山,却终日里都过得如履薄冰。
那种日子,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也并非无法忍受,可既然上天让自己重来一世,他突然,不想再那样活着了。他想要,选一个全新的活法,一条大胆且冒险的路,即使前期还得隐藏,但,他愿意为之一搏。
与前世的苟且不同,他现在要的隐忍都是为了能够保证他在各方势力眼皮底下发展出属于他自己的势力。
童稚之龄,正是如今的他最好的保护伞,因为没有人会觉得一个六岁的小娃娃会心思深沉地去筹谋什么要命的大事,那便是给了自己足够的成长空间。
但同时,它既是助力,亦可为阻力,毕竟年纪尚小又无君恩加身的他实在是很难令人信服,更遑论要叫人忠心追随于他,更加是天方夜谭。
想到这一点,夏墨时小小的脸皱成了一个长条苦瓜,唉,自己在这想得心情彭拜有什么用呢,到头来还不是白激动了半天?
随后,小苦瓜夏墨时被冻得又哆嗦了一下,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他环顾了一下这个乌漆嘛黑死气沉沉的住处,裹紧了身上的棉被,习惯了锦衣玉食,突然又被丢到这不毛之地,还真是极其不习惯呢。
尤其是这屋里的炭火,烧了一夜都熄灭得差不多了,猎猎朔风一吹,能叫人从头冷到脚,从外冷到骨子里,毫不夸张地说,夏墨时感觉自己犹如一条被丢进了冰块里的死鱼,就差没冻晕过去了。
这么一自比,夏墨时觉得自己越发地冻得慌了,于是又弯腰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直把他喷得眼冒金星,头晕眼花,一脑袋摔回枕头上,光荣地跌进了被窝里。






第四十三章
撞到床柱子的那一刻,夏墨时心想,这具身体太弱了,等他病好之后,一定要强身健体,文治武功皆不可落下,以免再度受制于人。
想着想着,到底这身体还是个六岁的奶娃娃,精力本就有限,昨天又差点被刺骨的湖水冻个半死,能撑到现在已实属不易,于是,他也懒得再挣扎,干脆自己动手掖好了被窝,在枕头上一歪,瞬间便重新进入了梦乡。
他这一睡,就睡到了酉时,还没睁眼,又闻见了那股清冽的淡淡梨花香,正是他的母亲身上自带的味道,也是他最喜欢的草木味道之一。
夏墨时贪婪地吸了吸空气中漂浮着的幽香,还抓着覆在自己额头上试探温度的手轻轻蹭了蹭,像极了一只嗷嗷待哺依恋母亲的小兽,直到一双朝他抱过来,宠溺地笑道:“罢了,你既懒得起床,那就娘亲帮你洗吧,这出了一身冷汗,别回头又发起高热来了。”
夏墨时一听,顿时就醒了,方才还残留的些许睡意瞬间便烟消云散,开玩笑,他可是一个二十一岁的人了,沐浴这样私密的事情,怎可让其他女人帮忙,即便这个女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他也过不了自己心里的一关,终归,他不是一个真正六岁啥也不懂的小毛孩子,总还是有点难为情的。
“娘,您辛苦一天了,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别把自己给累倒了,洗漱,孩儿可以自己来,我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
他说这话,虽然有不想她帮自己沐浴的原因,但也说的是实话,他不想她再次像前世一样染病早早地离开自己,不想再像那段岁月里只能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摸爬滚打,不想身边再没有一个能够给予自己温暖与亲情的人。
这话他说得真挚且认真,但在许采女看来,就是儿子在故作大人了,笑得温婉却带上三分敷衍地附和道:“是是是,娘的小小长大了。”
这漫不经心的语调,再加上小小这个乳名,跟长大了这个词连在一起,反而闲得这更像是一句调节气氛的玩笑话。
“娘,我是说真的,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小夏墨时像模像样地撅起了嘴,还挺那么回事儿,同时在心里暗暗鄙夷自己居然真的学起了小孩儿的做派,感觉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我的小小最乖最能干了。”她将他抱至木桶旁,放了下来。
“那是自然,我……”夏墨时略带自豪地说到一半的时候,惊恐地发现她已经上手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扒了一大半了,然后红色迅速从耳朵尖蔓延到了脖子上,说出的话也结结巴巴,“不是说,让孩儿,孩儿,自己洗吗?”
许采女觉得好笑:“你瞧瞧这个桶,不用人抱你要爬上去再摔下去吗?还是你要我把你连人带衣服一起丢进去?”说话间,已经将他剩下的一小半衣服也扒了个精光,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被剥了壳的鸡蛋,“在娘面前,你还害羞啊,再说了,你才多大一个小娃娃啊就担心这个。”
夏墨时这下是真的生气了,生气这个小不点的躯体怎么连进个浴桶还要大人帮忙才行,梗着脖子怀着郁闷的心情被人泡进了热水里。
“行了,你愿意自己来就自己来吧,不要玩太久,否则又要再着凉一次了。快好的时候叫我,我来帮你穿衣裳。”
夏墨时心情低落地哦了一声,然后又似自言自语般低声呢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像是在跟自己做了一个重之又重的约定。
然后,他伸出水面看了看自己嫩白且小巧玲珑的手,这小胳膊小腿的,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看着,夏墨时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还没走远的许采女没听见他刚才说要保护她的话,倒是捕捉到了儿子的这一声叹息,旋即又回身走了两步,摸了摸他的头:“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怎么偏要学人家叹什么气,小心长大了没有小姑娘喜欢你哦。”
“娘,你不要老是摸我的头。”夏墨时想要往旁边一躲,但奈何人小力量也不大,还是没能逃脱自家娘亲的魔爪。
“为什么?”她觉得今晚的儿子话尤其的多,她就愈发想要逗一逗他。
夏墨时脱口而出:“因为他说那样会长不高的。”说完又一愣,他为何会这样觉得呢,谁曾经这样说过吗,他方才说的那个“他”是谁啊,他好像没有印象了。
或许,是他从灵魂深处就对自己长大之后的身高矮夏许淮一届截这件事耿耿于怀吧,毕竟每次说话都感觉自己低人一等,从身高到气势上都处于被人压制的状态,那种感觉实在是不舒服,他可以肯定,他非常不喜欢那个样子。
“好。”许采女觉得这张笑脸一本正经跟自己讲道理的样子太过有趣,没忍住又在他光滑的小脸上轻轻捏了一把,看见自家儿子抗议的眼神,这才自然地收回了手,“那小小可要长高一点哦。”
夏墨时揉了揉自己的脸,他之前怎么没发现他亲娘还有这个奇怪的嗜好?不过说起来,那时候他的确还小,恐怕也不咋记事就是了。他扒着浴桶粗糙的木板,在水里快速地划拉两下,趁他还没打喷嚏之前,赶紧出来穿上了早已烤的暖暖的寝衣,自己迈着小短腿往被窝里去了。
许采女原本不放心他自己一个人,怕他半夜睡得不老实又踢被子,闻言,夏墨时整个人暖暖顿时一僵,苍天可鉴,他真的不习惯被人抱着睡觉,而且还是个女人,一个十几年没相处过的女人。
见他一副恨不得咬舌自尽以保清白的样子,许采女觉得颇具反差萌,又没忍住自己罪恶的双手,抱着他的小脸蛋晃了晃搓了搓,然后又亲了一口,然后才出去并把门给他带上了,这与他印象里她那淑女的样子相去甚远,就跟被鬼上身似的。
五天之后,夏墨时终于被母亲解除了禁闭,被允许出房门活动了,他的活动范围也仅限于这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
一是他上次出去一次回来的时候差点没丢掉半条命的情况仍历历在目,令她有些害怕,再者,如今正值年关,祁安皇帝三天两头就有贵客或是他国使者要招待,保不齐就有谁突然吃饱了撑的想要散散心消消食就走到这附近来了,万一要是撞上了,对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好在夏墨时也还算是听话,说不让他出去,他就绝不到处溜达,母子两个就窝在这么一小方门可罗雀的小天地,蜗居在被人遗忘的角落里,一天到晚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一起坐在屋里仅有的一个小火盆旁边,各种打发时间。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下午。
夏墨时看他娘拿着两根磨得光滑的木棍,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地不停交错着,上面缠着面条那么粗的棉线还是什么,来来回回一阵之后,就织出了一节镂空的类似于布匹的东西,织一段就往他身上比一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夏墨时总觉得偶尔她看向自己的目光还有点不舍,只是转瞬间那种若有似无的情绪又迅速消失不见,而后,她继续低头捣鼓手上奇怪的东西,他继续撑着下巴苦思冥想。
她现在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很安康的,为何会在不到十日内就突然遭遇不测?
他们又到底该怎样从这鬼地方出去呢,到底要如何才能结束这种整天都冻得要死的日子呢?
眼看着离记忆里母亲发病离世的日子越来越近,夏墨时还没个对策。这令他气馁不已,重活一世,难道就是好来让他看着历史按照前世的轨迹,再次重演一遍的吗?
腊月三十大年夜这晚,皇帝举办宫宴,人眼所见之地早已处处张灯结彩,饶是偏远如这个破殿,都依稀可闻远处的喧嚣与热闹,只有他们母子二人坐在一个光线昏暗的屋里,吃着简陋但勉强能果腹的晚餐,夏墨时心里没有落差,他也没有在母亲脸上看见任何类似于落寞或不甘的表情,她只是抬头望了望星空,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赏了会儿残缺的月和稀疏寥落的星星,抱着夏墨时这个半大的孩子,喃喃道:“你怨我吗?”
夏墨时想了想,如果是六岁时候的他听到这掐头去尾的一句话,应该作何反应?
但她似乎也并不是真的想要得到他的一句什么答案,继续低声问:“如果有朝一日,你回想起现在,会不会怪我让你一无所有?”
夏墨时仍是沉默不言,只伸出一双带有一点点小肉的手圈紧了她的脖子,闭上眼老老实实地当一个人形颈部挂件,装作已经睡着了的模样。
后来,她可能以为他真的睡着了,便将他抱进了屋里,坐在他的床头,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她从没让他知道的话,他也在此期间,想了很多有的没的。
在经过一番思绪翻飞之后,他突然发觉,其实很多时候,人之所以为人,人生之所以为人生,就是因为很多时候,都没有多余的路可供选择,既然他能够有幸重来一遭,既然迟早都是要走到那一步的,那么无论如何,不管他愿不愿意,也不管此路艰难与否,那也是他要选择的路了。






第四十四章
想明白之后,夏墨时睡了一个好觉,翌日醒来只觉神清气爽,也不知是打通了哪根任督二脉,夏墨时居然想起了过些时日南疆王便会送一名皇子前来大祁当质子。
既是他国来使,依照祁安皇帝这个格外注重面子整天想着要彰显大国威仪的调性,必会出现群臣宴饮的大场面,届时,如果能够加以利用得当,或许能够成为转变他们凄楚境遇的一个契机也未可知。
也许是上天有灵,就在夏墨时还在苦恼应该何时以何种姿态出现在皇帝的面前的时候,这个契机先自己找上门来了——一个身上戴着不似大祁风格挂饰的小男孩正从溪亭桥走过,发现了坐在假山后小脸皱得跟个老头似的的夏墨时。
小男孩很是豪气地撩开下摆,岔开双腿以一种他认为最自在不拘束的姿势坐在夏墨时的对面,自来熟地问:“你是公侯之家的哪位公子,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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