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洗白了吗——by一罐普洱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5-11
路听琴心中一动, 想趴在边缘看看这片大陆的情况,碍于重霜就在对面,只得继续做高深莫测状。
纸船的速度快过灵鹿,但总归要一定时间才能落到目的地。路听琴本来要思索古战场迷阵的事, 被刚才与叶忘归的对话勾起穿越前教导同门的回忆,一时心中烦闷, 不愿多想此世。
路听琴无事可干,干脆像在洗手间看沐浴露说明一样, 光明正大地看起重霜。
重霜穿着天青色的弟子服, 头发高高束起。比起早些时候, 他面上的阴霾去了很多, 现在束手束脚地坐在对面,像个青涩的大男孩。
重霜被路听琴看的面皮发热, 不敢展露出太多情绪惹得路听琴心烦, 盯着自己的膝盖,悄声问道:“师尊有什么需要的?包袱已经被师祖净化过一遍, 没有魔气, 里面还有厉师伯放的果干蜜饯。”
“不必。”路听琴想起包袱里那堆零嘴和兔子抱枕就害臊。他不讨厌这些……尤其是觉得密室里添置方便靠坐的软乎物件挺好。但出门一趟带在身边, 还让重霜看见就太糟糕了。
重霜担心路听琴想要但不好说出口,鼓起勇气劝道:“师尊,我仔细想了师祖的话。我会铭记过往,重新认识现在的师尊,也请师尊给我机会,有任何想要的直接吩咐弟子就好。”
别说零嘴和抱枕了,路听琴现在要是开口说想看话本、想要猫,重霜眉毛都不带动一下,跳下船就去找给他。
“说了不必。”路听琴气闷。重霜把他想成什么了,除非是喝厉三臭袜子味的药,他一般不喜欢这种甜腻的东西。
路听琴总觉得,嵇鹤对他有种鸡妈妈看崽子的过分挂心。自从厉三诊了脉,判断魔气侵蚀程度加深、随时危及性命后,嵇鹤的这种担心变本加厉地传染给了叶忘归和厉三。
叶忘归以前看不惯路听琴避世不见人,现在恨不得一天缝一个兔球堆在密室,引诱路听琴舒服地窝着不出门。厉三好些,顶多投其所好,送来的灵兽越来越好摸。
现在看重霜对抱枕和零嘴都见怪不怪的态度,要是这种担心传染到重霜身上,催生出一个忧心忡忡照顾人的龙崽子……
路听琴手臂一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重霜。”路听琴严厉地开口道。
重霜吓了一跳,迅速绷直身躯,“师尊息怒,弟子不会再多嘴了。”
“与此事无关,我不会限制你说话,”路听琴看着重霜懊悔的模样,打消了脑子里关于慈爱龙崽子的想象,“你把最近的修炼心得讲给我听听。”
重霜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黝黑的眼睛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还记得要在路听琴前保持冷静恭敬的模样,使劲绷着嘴角。但他太雀跃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声音都带着笑。
“是,师尊!”
重霜刚要开口,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望向路听琴,“弟子先前愚钝,没能向师尊请教无情道,而是在太初峰学习了归元道。我向师尊汇报归元道的心得可以吗?”
“无碍。”路听琴示意重霜继续。
路听琴不在意重霜到底学的哪一门,相反他还挺庆幸重霜学的是归元道。要学了无情道,叶忘归还真教不了。
虽说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对重霜而言,玄清门的筑基是他漫长修行道路的开始,路听琴按照自己的习惯,想将“领进门”这个过程做得更扎实一点。
路听琴刚跟叶忘归讨论了教学,现在突然有了兴致,决定从各方面听一听重霜修行的特点,结合化龙后的龙族天赋,帮重霜梳理出一份教学计划出来,交给叶忘归参考。
到时候,将重霜交给叶忘归他也放心,不枉他们师徒一场。
“禀师尊,弟子当前学到真元卷。卷中讲经气上行……我的理解是……”
重霜心跳得快极了,琢磨着措辞,说着自己最领悟最深的内容,希望能在路听琴面前博取一个好表现。
师尊问他这个问题,一定是想给予指导的意思。重霜感到自己在梦中,上天赐予了师尊与他解除误会的机会,师尊又不计前嫌,愿意重新对他指导。
“再讲一讲你修行的习惯,”路听琴问道,“何时内修,何时用剑。”
路听琴根据重霜的话,心中对重霜的修行有了大致分析,开始考虑排出具体的修炼时间表。
路听琴琢磨着,等重霜正式进入太初峰后,就将教学计划给叶忘归参考,时间表给重霜。以此为基础,再结合叶忘归的教导、玄清道人引入山门的藏书,重霜未来在太初峰的修行,应当是一片坦途。
“弟子卯时内省,而后练体术外功……”重霜努力沉下声音说道。他说着说着想笑,嘴角咧着,又有点想哭。
重霜的心飘飞着回到孩童时,那时他刚入坠月峰,参加过一次全门的讲习会。
讲习会上,他听到太初峰的弟子对叶忘归汇报修行内容,以为每个师尊都会问这些。重霜怕路听琴问自己时自己露怯,就在内心不断做着演练,准备用最完美的姿态向路听琴汇报。
现在他终于也能跟师尊说这些了。
“对不起师尊,我失态了。”重霜抹了把脸。等这趟远行之后再回到山门,他就能真真正正地成为坠月峰的弟子了吧。
“继续,讲一下你对妖修、剑修、法修的理解,说出异同之处。”路听琴一心多用,没有注意到重霜的神情。
路听琴一边听着重霜的话,一边在脑海中飞速根据既有的经验,推演以重霜化形后的状态,该以什么样的节奏修行、如何分配比重。
不知道太初峰能不能腾出一间单人的弟子舍,路听琴推演中,一瞬间想了下这个问题。
重霜做了太久的人类,化形后必定会有不适应的过程,每日最好有固定的时间让他保持龙型,如此才算功夫没有白费。等进太初峰后,他会和叶忘归建议这一点。
路听琴大致整理出思路后,从乾坤袋内摸出在寿西古镇抽血时的桂花抹额。“用这个遮住喉咙。”
“是。”重霜接过抹额,闪亮的眼神沉寂下来,他摩挲着触感光滑的抹额,慢吞吞地往喉咙上系。
就像在一场美梦中苏醒,路听琴洁白的抹额让重霜忆起自己是肮脏的半妖。就算路听琴愿意接纳他,他自己不想脏了坠月峰的土地。
“你不喜欢?”路听琴看了他一眼。
“不,怎么会!”重霜立即道,“我只是……不愿让师尊的东西沾上妖鳞。”
妖鳞?重霜怎么还没绕过弯,不能接纳自己是半妖。路听琴有些头疼,劝说道:“这不是污浊的东西,既然长在你身上,你需要接受。”
重霜系好带子。他感受着自己脖颈处的皮肤与路听琴的绸带相接触,就好像路听琴在抚摸他的脖颈似的。他点头,轻声道:“是。”
路听琴严肃地说:“重霜,我们此行去东海龙宫,一为探听这片金鳞的内情,二为寻龙族助你化形。你诚实跟我说,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化形的过程坎坷而痛苦,如果重霜有犹豫,路听琴必须让他坚定信念,才能成功。
重霜道:“……弟子,弟子不敢欺瞒师尊。”
“你不愿化形?”路听琴道。
“我……愿。”重霜愧疚地低下头,“是弟子魔怔了,一时抗拒成妖,难以接受化形。师尊说过,需要龙血治愈魔气,弟子活到今日全靠师尊,必将全力以赴、完成化形。”
路听琴面若寒霜,还是觉得不对,“如果我不需要龙血呢,你就不化形了?”
重霜惊惶地看着他,“师尊?”
“假设。”路听琴道。
重霜松了一口气,迷茫道:“我不知道……化形之后,我并非人、也并非龙。师尊与各位师伯愿意收留我,我又真的有资格留下吗?不留下,我又能去哪呢?”
路听琴没有立即回答。他听着也有点茫然,这种心理问题太复杂了,不是他的专长。
“你不化形就会死,”路听琴道,“你现在担忧的事都是能克服的东西。只要能活,就要努力活下去。”
路听琴说完,一阵沉默。重霜的问题不难解答,只要他化形成龙观念改变,自然能发现新天地。反倒是路听琴自己,在生存的问题前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玄清道人说,他好像舍了命也无所谓,要帮坠月仙尊完成愿望似的。
这话没错,路听琴确实有过这个念头。不是出自什么大无畏的精神,只是单纯地找不到方向。
他本来就是一缕异世的魂魄,在这世界人生地不熟的,总有种路过此地,完成了任务就可以走的感觉。等重霜能拨正轨迹、坚韧又茁长地活下去;等玄清门欣欣向荣,师兄们与自己消除了误会,愉快地度过一段时间……
等这具身体魔气发作、救治不得,离去就离去了。毕竟坠月仙尊的魔气根深蒂固,在原有的时间线也早早堕魔。认识他的人就算伤心,漫长的时间后也会走出去。
如果能活下来,路听琴会去尽力感受这个世界。如果他的灵魂离开了寄存的躯体,好像也没什么。路听琴想到此,并不恐惧,甚至有一丝期待:到那时,他能回到熟悉的世界,看一眼课题的进度、看一眼便利店前喂了多年的猫吗?
第40章
白色的纸船在云海间穿行。
路听琴不再与重霜交谈, 端坐在纸船上闭目养神。他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 心神悠悠下坠,落到一个梦境里。
怎么又是梦?路听琴在梦中迷茫地眨眼。他不是多梦的人, 自从来了异世总容易做梦, 每每醒来都跟没睡似的。
这次的梦中是一片辽阔的草原,湛蓝的天际下白云卷舒, 仿佛坠月峰上见过的蓝天。
路听琴发现“自己”骑在一匹毛发油亮的黑色骏马上, 不时甩出马鞭, 让骏马在草原上飞驰。
“驾!”路听琴看到“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攥着缰绳,手腕处露出一截带着黑曜石袖扣的白衬衫。
黑曜石袖扣?这闷骚的装饰不是我的风格啊……我梦到谁了?路听琴仔细看着白衬衫的袖口。
路听琴在前世除了手表,不会用任何配饰。他穿的最多的是各种格子衫, 每次都和研究所里的同门撞得惨不忍睹。外出参会时他有几件高定,旅游和居家时怎么舒服怎么来。
“师尊,小心!”突然,路听琴听到“自己”背后传来一声呼喊。
这是重霜的声音。路听琴和重霜打了好几回合交道,依然没法对重霜的黑化程度放心,总担心重霜什么时候又黑了。
他听到师尊两字下意识汗毛倒竖, 想回头看。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躯, 挣扎间意识晃出了身体。
路听琴在半空中瞪大双眼。
他看到黑马在剧烈的拐弯中,前蹄触到草原中一处凹陷的土地。它受了惊,前蹄高高昂起, 发一阵嘶鸣。
另一匹通体洁白、更为温顺的马被主人驭使着从后赶上。白马的主人控着马绕在黑马身边, 对黑马大声喊着什么。
黑马注意力被分散, 前冲的态势一缓。黑马的主人抓住机会,不断安抚着马,最终马匹平静。他翻下身,晃了晃,坐在了草坪上。
白马的主人见此大惊,跳下马跑过来,“师尊,没事吧!”
这是重霜,还是路听琴在上次梦中见过的青年状态,但更成熟、眉眼更平和。
他中等长短的黑发已经留长,随意扎在脑后。穿着一身上黑下白的骑装,配中筒黑靴,显得英姿飒爽。
黑马的主人、被唤作“师尊”的人,是路听琴熟悉又陌生的模样。
他眉眼冷漠,看着重霜跑近,眼神中笼着淡淡的阴郁。身着带袖扣的白衬衫、黑马裤与皮靴,正不耐地揉着自己被缰绳磨破的手。
他的脸比路听琴上次在梦中看到的更为沉稳,保养良好的眼尾有极淡的细纹,显示出岁月的痕迹。
这是四十岁左右的“自己”,和三十岁左右的重霜!
路听琴的意识向上飘去,朦朦胧胧地看到重霜极度紧张地跪在“自己”身边,听到断续的对话。
“师尊,让我看看手行吗,我带了应急的药膏……待会还是换回来吧,我骑黑马。”
“我允许你跟过来了吗,滚。”
“师尊还是多歇歇,现在没灵力,身体比不得以前……弟子该死!不说了不说了,师尊赏光坐我外套上行吗,地上潮。”
“……行了,停下。下午的议程说一下。”
“是,师尊!今天下午的开幕式原定两点半开始,我们现在……”
路听琴被青年重霜的狗腿和卑微糊了满脸,他感到自己抓住了什么线索,又不敢相信。他的意识晕乎乎地在黑暗里浮沉,不愿意醒来,想再回到那片草原上看一眼。
空气似乎重新流动了,路听琴感到风吹过自己的脸颊,听到鸟鸣声声和若隐若现的嘈杂人声。他知道自己又回到了异世,这是玄清道人隔绝冷气的罩子消失,纸船落了地。
路听琴叹了口气,睁开眼。他身处一片落光了树叶的桃树林中,少年模样的重霜安静地站在船边等待着,手指掐出障眼法阻止路人对此的窥视。
见到路听琴睁眼,重霜立即道:“师尊,我们已在莲州城外围。城里人多眼杂,弟子恐怕师尊会不适应,可以再歇会。”
“不用,”路听琴自觉睡过头,有点丢脸,“帷帽给我。”
重霜早有准备地递上白纱帷帽。
路听琴接过帷帽戴好,看着重霜的态度,怎么看怎么觉得和梦中的青年重霜相似。他哂笑一声,自嘲沾了坠月仙尊的光,到异世还感受了一把“师徒情深”的贴心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