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洗白了吗——by一罐普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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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纸船感应到重量的变化,在路听琴与重霜下船后自动缩小,化作一个光团浮在路听琴身前,像是在带路。
路听琴跟随光团,走近他来到此世见过的第一座城池。
这是一座依山靠海的城,高耸的城墙好像由一整块山石劈造而成,城墙上刻画着密密麻麻的巨型符文。城墙后可见一座丘陵大小的山,山顶上有一座站在莲花宝座上的巨大立像,面朝海水的方向。
立像刻画着一位长须老者,眼神平静而睿智,仿佛拥有无尽力量,能震慑群龙、荡平海啸。老者一手伸出成拈花状,指尖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蝶。
“重霜,你看到造像了吗?”路听琴不动声色地问道。这造像的姿态让他觉得很熟悉。
“禀师尊,弟子看得有点模糊……啊,是祖师,原来祖师在此斩的七龙!”重霜兴奋地往前几步,转头对路听琴道,“师尊稍等,我去等录入路引。”
路听琴:“……去。”
玄清道人到底多大了,他保持着美少年的样子不会哪里觉得奇怪吗!
重霜对路听琴行礼,怀着朝圣的心态,像一只小鸟快活地向城墙蹦去。蹦了两步,他记起在路听琴面前要守规矩,改成了每次迈步间距都相等的沉稳步伐。
城门分三道门,正门是官路,如果没有要人出行就会常年紧闭。其余两道侧门一道走商贩,一道走平民百姓。修士的登记处在城门之上,凡是修真者入城,都要经过刻有密集符文的墙头。
路听琴看着墙头和重霜的背影,脸色忽然一变,他对重霜传音入密:
“重霜,回来!”
重霜停住步伐,转身就要往路听琴身边走。但是晚了一步,他刚才迈出的一只脚踏入城墙符文的感应范围,瞬间所有的符文绽放出血色光芒,半空中传出一声短促的尖啸。
“妖物!”守城的士兵举起长矛,迅速结成小队。
看见血光,排队入城的商贩和平民大乱,有胆小怕事的骑上驴就往城外跑。一个穿开裆裤的娃娃正在土路上玩蚂蚱,被母亲紧紧搂在怀中。
有妖物,在哪?重霜下意识拔出佩剑,要挡在百姓身前。
他昂头,发现血光从符文处打下,层层落在自己身上。
百姓恐惧地看着他,士兵举起长矛警惕地接近他。
重霜凝固在路中央。他的心坠入冰窖,感到全身血液在这一刻停止流动,手中的佩剑散发无尽寒意。
他想起莲州城是直面龙宫的人族第一城,祖师斩龙之后,该城就加固了防护,用符文感应隐匿在修道者中的妖修。这些人怕的是他,士兵要杀的是他。他甚至还穿着玄清门的弟子服,拿着玄清门的佩剑——
他接过这柄剑时,发誓要斩除妖邪。现在按照誓言,他该挥起这柄剑,利落地插进自己胸膛。
但是师尊说……师尊说他需要……我必须……
重霜握着佩剑的手在颤抖,他望着士兵逼近的长矛。
这是一支材质特殊的长矛,能穿透妖物的身躯,阻止妖血凝固。人皇征战后加强了莲州城城防,这里的守军不修道,但练武,对上低阶妖兽的大军也有一战之力。
“散开。”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重霜无措转头。风吹起路听琴面上的白纱,重霜撞进路听琴浅淡的双眸。
路听琴的眸中荒芜而冷漠,重霜再也不会因此而忧惧。他知道路听琴正在用另一种视角解析城头的符文,看到路听琴袍袖遮掩下,袖口处不断微弱闪过的灵光。
“师尊……”重霜在心底愧疚地唤道。他不愿路听琴为了自己动手,他在这一刻甚至想脱去玄清门的弟子服,和路听琴撇清关系。
玄清门盛名在世,立门百载,没出过一个败类。如何能让师尊跟他在一起,在这血色光芒中被长矛指着?
领头的士兵长看到路听琴白纱后露出的脸,倒吸一口气。他心神动摇,差点拿不住武器,目光惊疑地重霜身上玄清门的弟子服,和路听琴之间扫来扫去。
“你们是什么人,和玄清门什么关系?”
路听琴干脆摘了帷帽。
百姓的嘈杂声凝滞了一瞬,路边的娃娃见到路听琴的脸,停住哭泣,咧嘴咯咯笑着,被母亲赶紧捂住嘴。
“这是仙长?”
“这么好看能是妖?”
“呸!老夫走南闯北见的多了去了,西荒就有一皮囊……”
路听琴双手背在身后。他趁着百姓的喧闹,飞快地动用灵力强行破解城墙的符文。他让血光不断闪烁,一会落在重霜身上、一会消失,最终归于沉寂,彻底不亮。
这组符文的目的为识别妖修、给予警示。重霜当前为半妖,尚未化形,也未曾修炼妖法。路听琴判断是重霜喉咙处的金鳞引起的动静,微调后模糊了符文的判定,让它屏蔽金鳞的龙气,集中到重霜身上的归元道上。
这破解并不难,或者说对路听琴不难。路听琴借此评估了城防符文的构架,比对自己当前的水平,判断玄清道人的境界之下,于符文一道他应当算是难有敌手。
“我门下弟子经验尚浅。斩了妖物后,妖气沾身未曾净化,激起了血光,诸君见谅。”路听琴站到重霜身后,下颌微仰。“重霜,再去走一遍城头,交路引。”
路听琴的手,沉稳地搭在少年颤抖的肩膀上。
重霜听见路听琴清冽的声音,随着一道灵力,隐蔽而安定地响在自己耳畔。“别怕,有我。”
第41章
重霜缓步走上城墙, 符文寂静, 再无血光亮起。
身份核对后,路听琴戴上帷帽跟着重霜匆匆进了城。他身姿依旧端正,只是步履忙乱, 多少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路听琴身后,城门口排着队的百姓发出炸了锅似的动静。有妙龄少女排队过了关卡,提起裙摆追着路听琴的身影就跑。她一跑, 凡是瞧见路听琴白纱后面容的人也跟着跑。一传十十传百,沿路的大人孩子都知道有玄清门的仙尊到了莲州城。
莲州城是东部第一城, 经济繁盛, 物产丰茂, 时常有修真者脚踩各类宝器掠过上空。这里的百姓对修士已见怪不怪, 连街口卖花的婆婆都能说道几句医修和符修是干什么的, 知道有困难要找不同的修士。不像偏僻的山村, 一旦家里有谁得了疑难杂症,见到修士不管他会不会医,一律高呼神仙救命。
修士常见, 美人难得一观。上次莲州城引发这种盛况的,还是百晓生钦点的仙门第二美人“断魂剑”路过此地。
路听琴被追得紧张极了。他登上一座酒楼的檐顶, 立即听见街头巷尾无数的尖叫声:“仙尊留步!”“他在那!”“我不能呼吸了仙尊看到我了……”
我也要不能呼吸了, 路听琴木着脸想。
路听琴给自己和重霜上了层障眼法,凝出一个虚假的白色身影。他站在房檐上, 让假人像是在用轻功, 身形飘逸, 向另一个方向飘飞而去。
街上乌央乌央的人追着假人一路跟去,轰动声惊起了几个修真者的身影,他们御剑升在半空,似乎在辨别什么,其中有人看出障眼法的异样,目光往各处扫去。
“走。”路听琴跳下屋檐,对重霜传音入密。
重霜严肃地应是,如临大敌。
他们跟着玄清道人的光团一路跑去。光团七拐八绕,钻进一条到处摆着地摊的小巷。巷内人挨着人,中间没留什么空隙。
路听琴拉住重霜,陷入两难。
障眼法只能掩去身形,不能掩盖实体,就这么进到巷子里,撞到人又会引发新一轮麻烦。用轻功走空路,又会遇见其他修真者,虽说遇见也没什么,但路听琴不想见,他现在只想立刻到一个没有任何人的安静屋子里待着,并且锁门。
“师尊,我去开路,你跟在我后面走?”重霜对路听琴悄声传音道。
路听琴摇头,躲在小辈后面像什么样子。他看向其他的方向,想寻个人少的巷子绕过去,正犹豫间,听到一串铃音。
这是一串缥缈的、仿佛从仙宫深处透出铃音。听到人似乎见到晶莹剔透的白莲花开了又落,在静池间沉寂了几千年。
铃音轻摇,响在小巷中每个人的脑海。出来看热闹的小孩突然觉得无聊,自顾自跑回来家;有的摊贩想起临时要做的事,架起了暂且收摊的告示;正讨价还价的客人看着手里的物件,不由自主往摊位前凑着,给巷子中间腾出一条路。
路听琴抿紧嘴唇,感到了不妙的预感,马上又想跑路。
巷子尽头,一个漆黑长发松松挽起,扎了个堕马髻的女人站在路中央。她穿着一袭明艳的红衣,腰间绑着一个雕花小酒壶,拿着一个洁白如玉铃铛,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对上路听琴,女人的笑意真挚了许多。她眼中的倦怠消逝了,仔细打量着路听琴戴着的帷帽,像个常年在外不怎么回家的姐姐,看到自己长大的小弟。
她对路听琴传音道:“过来,琴琴,让我好好瞧瞧。没想到你也有愿意出来的一天,怎么,跟傻子叶忘归吵翻了?”
“师尊,这是……”重霜警惕地看着女人,也在和路听琴传音。
“真好,你还收徒弟了。”女人传音道,她修行的境界远高于重霜,不费吹灰之力听到了重霜的密语。她眼眸弯弯,对路听琴欣慰地笑着,唇上摸着赤红的唇脂,嘴角挑起,无端带着些妖气。
“我听见喧闹声,又感应到师父的气息,出来看看。没想到遇见个大宝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路听琴和重霜穿过小巷。
玄清道人的光团在女人身侧悬浮着,她手中的玉铃铛不断发出轻响。铃音之下,巷中的人看不到在场的三个修真者,散去的越来越来多。
路听琴恍惚回到了刚穿过来的时候,遇见明显认识自己的若干人等,而自己一个都不认识,还得硬着头皮应和。
他猜测这是玄清门的二师姐、铃仙子陶晚莺,但是和想象中差距太大了,完全不敢确定。
路听琴以为铃仙子会是清音曼妙的优雅形象,现在要不是玄清道人的光团就在旁边,那串仙气飘飘的玉铃铛上也带着玄清门功法的气息,他还以为这是哪个妖修夺舍了寻仇来了。
路听琴瞥向重霜。这傻孩子也注意到了玉铃铛上玄清门的印迹,正眉头紧皱地盯着铃铛。
“不要妄动。”路听琴怕重霜把陶晚莺当成不明来路的可疑人物,悄声提醒一句。
“磨蹭什么呢,琴琴。”陶晚莺对路听琴慵懒地张开双臂,嘟起嘴唇。
这一句她没用传音,直接说出来的。
重霜登时火冒三丈。师尊常年在山里,哪会认识这种看上去就不正派的女人!
重霜差点脱口骂出一声“妖女”,想到路听琴的告诫,艰难地咽了回去,咬牙切齿地不说话。他心里蹭蹭冒着厌恶,好像这烈焰红唇的女人挨近路听琴一步,就是对路听琴的亵渎。
师尊这般清风冷月的神仙人物,就算是找道侣……
重霜想不下去了。他不能想象路听琴身边依偎着任何人,光是想到有这个可能,无数情绪就涌上来,冲得他不能呼吸。
陶晚莺留意着重霜的反应,咯咯笑出声,下一句对路听琴又用上了传音入密,“看来我真是回山太少了,还是叶忘归又给我编了什么新形象,这孩子完全认不出我啊。他倒是挺好玩的,藏不住心思。”
路听琴无奈道:“师姐。”
路听琴快步走到陶晚莺身边。他基本已经确定这是二师姐陶晚莺,再不济马上见到玄清道人就能二次确认。
路听琴快速接受了陶晚莺的风格,只是疑心重霜会绕不过弯。
重霜正想着师尊能不能、会不会找道侣,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跟火里烤过一遍似的,额头全是汗。他听见路听琴一声师姐,顿觉一盆清水浇下来,烟熏火燎的情绪顿时消散。他心里也不火了,也不怕了,愣愣地看着陶晚莺,俄而突然反应过来。
“坠月峰弟子重霜,见过陶师伯。”重霜一溜烟小跑到陶晚莺和路听琴面前,歉意地低下头。“弟子先前不识陶师伯,有冒犯之处,请师伯见谅。”
“你是不是正在心里骂,玄清门的副首座怎么这种样子。”陶晚莺提着酒壶,懒散地喝了一口。
“弟子有罪。”重霜头低得更深了。他怕惹陶晚莺不快,给路听琴添麻烦。
陶晚莺盯着重霜半晌,对路听琴传音道:“琴琴,这真是你徒弟吗?一点都不禁逗,怎么像叶忘归带出来的。”
路听琴对陶晚莺传音道:“师姐,我也不禁逗。”
陶晚莺噗嗤一声笑了,抬起手就想揉路听琴的头,被路听琴躲开。
“行了,你是要找师父吧,他应当就在里面。”她随意地摆摆手,走到巷子尽头。
那里是一堵灰墙,墙壁上有一枚宝蓝色的仙鹤瓷雕。玄清道人的光团飘到仙鹤上,静止不动。
陶晚莺伸出一只涂抹过蔻丹的手,拨开光团,按在仙鹤上。她的灵力缓缓流入仙鹤,以固定的轨迹运转了三圈。
咔哒。路听琴听见微弱的响声。
凭空出现的水波纹造就出幻象,让修真者和非修真者看到完全不同的景象。在普通百姓眼中,这依旧是一面普通的墙。
路听琴看到仙鹤的翅膀从收拢状态改成开启。一人多高的灰色墙壁从中间裂开,缓缓向内开启,就像一道大门。
门后是一座高约五层、飞檐连阁的楼,刻有猛禽灵兽的砖雕、修仙问道的木雕。楼宇上挂着重重灯笼,在白天也点燃着烛火,散发微弱的光亮。汉白玉的石阶一路延伸,连着一条白玉铺就的路,一直到灰墙打开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