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洗白了吗——by一罐普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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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的包袱皮中有一个烧焦的册子。
册子依稀能辨认出清隽的笔迹,每一张粘连的页面都已被小心地撕开、处理干净并附上誊抄的纸张。
它和一个绣着桂花的抹额一起,被珍重地藏好。
第54章
随着时日过去, 路听琴的听觉逐渐好转, 能听到山居小院范畴内的声音。他的视觉毫无进展,停留在睁开眼能看到修真者或妖修能量光团的程度。他五脏衰竭, 每况愈下, 添了咳血的毛病, 日日夜夜轻咳着, 不让人近身。
自听过重霜读书的那一日后,路听琴严词拒绝了所有人的靠近。他每日昏昏沉沉地卧在榻上,偶尔坐起来、摸索着在原地走一走,或是攥着被子发呆,想一想再也见不到的人。
魔气侵蚀着他的身体, 药石无医,路听琴没什么求生的意志, 有一天是一天的等着。
重霜心急如焚, 每日蹲在路听琴门口, 听着屋里的动静。
这几天,叶忘归等人来了多次,总激得路听琴咳得更厉害。只有重霜仿佛得到了某种豁免,可以等在门口,偶尔进去换炭盆或水。
重霜进到卧房中时,路听琴总是在睡,好像要一睡不醒下去。
重霜心里记挂着路听琴态度尚且和缓时提到的词, 还要叫他念的那几个称呼, “教授”、“小路师兄”、“老婆婆”……他隐约想到了一个新的可能性, 但不敢深想,好似会触及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重霜搁置了思考,决定有机会见到师祖时再去询问。不论如何,他只知道师祖在外尚未找到魔气净化的方法,玄清门甚至整个仙门都对此束手无策。
这个师尊,这个带他走出去、一路护着他、温柔地替他写了密密麻麻的修行方案、白了头发也不曾怪过他一句的师尊要死了。
“仙尊,要我温一下水吗?之前换的是不是凉了。”重霜今日也等在门外。他听见路听琴咳嗽过一阵,知道路听琴已经醒了,用灵力将话音送到路听琴身侧不远不近的位置。
路听琴没有回应,重霜攥着身边的小包袱,继续道:“前日拿来的书可能太老旧,仙尊提不起兴趣。我去藏书阁借了新的书,仙尊要听听吗?”
重霜侧耳听了一会,只听到微弱的呼吸声。
日头已经西沉,路听琴睡眠不分昼夜。时常睡了大半个白天,在夜里咳嗽半宿,快清晨时坐起来。
重霜除了到外面找东西,几乎就在路听琴的门口安了家,实在累极了就贴着门眯一会。
重霜等到繁星满天,等到晨曦微亮,等到屋内再度有了动静,装作刚来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轻快地开口道:“仙尊,睡得如何,花开得更多了,我帮仙尊找几株放在屋里?”
屋内无人回答。又等到下午,重霜问道:“仙尊,药师谷新来了两只漂亮的白鹿,我借过来,仙尊出门看看?”
重霜静静听了半晌,眸子暗淡下来。他沉思良久,想到进了玄清门就一门心思黏着路听琴的奶猫,试探着开口:
“仙尊……你要见一见师叔吗?”
重霜听见屋内压抑的轻咳,等着一阵子过了,靠着门缓声道:“师伯们怕她闹,这些天一直压着她在太初峰读书。但我觉得仙尊待她是不同的……师叔现在书也读不下去,每日也提不起精神玩,总是说想见仙尊。”
重霜说完一段,不敢再啰嗦地说下去,他凝神屏气等待着。
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路听琴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书读不下去?”路听琴很久没有开口,声音沙哑。
“叶师伯这阵子忙,也不太顾得上她。仙尊要亲自看看她吗?”
“……叫她将看过的书一起带过来。”
“是。”重霜眼里浮出一丝水光。
重霜飞快跑到太初峰。跟叶忘归说了情况后,拿袋子装了大大小小的书,又带出了奶橘。
奶橘听说要去坠月峰,变出五条尾巴就要腾云而去,被叶忘归一把抓住尾巴。她缩成奶猫的姿态,端坐在重霜头顶上,发出气势十足的嘤声。
等重霜和奶橘一路紧赶慢赶到了山居小院,路听琴已经披好衣裳,简单束起头发,端坐在书房。
重霜见到路听琴,恭敬跪下,还没开口,头顶的奶橘一下子扑了出去。
奶橘咚地一声落到地上,迈着短腿挣扎着要跳到路听琴的腿上,路听琴睁开白霜般的眼眸,看向奶橘的方位,一手捞住重量十足的橘白小兽。
重霜默默添了一把力,让路听琴将奶橘放在书桌上。
“阿挪,”路听琴和缓地说,“我回来前跟你说过什么?”
“嘤……”奶橘迷茫地蹭了蹭,她在变回人形说话、变成狰兽说话和现在说话间犹豫了一下,奶声奶气地开口道:“找、掉叶子的树,等听琴。”
她琥珀色的眼瞳变得晶莹,“阿挪等了好久,听琴都没回来。”
路听琴揉了揉猫头。他听到奶猫的呜咽声消失,变成舒服的呼噜声之后,继续道:“还有一句呢?”
奶橘四爪抱着路听琴的手,将自己的脑袋贴在路听琴的手心。“还有?”
“重霜,你告诉她。”
“仙尊说让师叔做些准备,到时候把看过的书念给仙尊听。”重霜一字不差地念出了路听琴说过的话。
奶橘砰地炸成毛团团,尾巴高高竖起,不敢动也不敢出声。
路听琴的手撑着自己的额头,闭上双眼。他姿态随意,像此时只是一场午后小憩,温声问道:“这几个月,你都读了什么?”
“嘤……”奶橘眼瞳睁到最大。她下意识在桌面上打了个滚,双爪向上拉伸,向路听琴露出肚皮。俄而,她想起路听琴看不见,耷拉着耳朵缩成一团,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东、东……”
“东山十问。”路听琴道,这是妖修基础中的基础,故事和字数不多,就算不能完全理解,全背下来对日后修行也大有裨益。“三个月了,这一本还没完?”
奶橘的双耳缩成一个平面,紧紧贴在脑袋上。
“修行呢?”路听琴问。
“嘤?”
“就是自保能力,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变好大!”奶橘苦思冥想,“还有毒!”
“这是本能,不是修行。”路听琴揉了揉太阳穴,“修心呢,听过了吗?”
“师兄讲过,”奶橘小小声,“听琴不会,就去问师兄~”
“你都会什么?”路听琴摸索着捏住猫后颈,想起前世看过的东西,补了一句:“能不能长点心!”
奶橘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流出一点口水,“点心?”
“重霜,你来,带着师叔读完一遍。”路听琴叹了口气,转头对奶猫说,“阿挪,他念一遍,你念一遍,直到念完。就算念给我听了,好吗?”
奶橘挂着口水,瑟缩了一下,“听琴,别生气,我好好念。”
“念书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念……算了,你先念吧。”路听琴靠回椅背,示意重霜开始。
初春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到路听琴的身上。路听琴听着少年和奶猫的读书声,留心是否有断句和错漏。他听着听着,困意涌上,就这么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路听琴感到身上搭了件衣裳,手边窝着暖融融一团。奶橘在桌面上睡着了,发着鼾声,肚皮一起一伏。
路听琴的手微微一动,重霜立即跑到他身边,悄声道:“仙尊,一本已经念完。”
“嗯。”
“我,我还整理了其他的书,还有符文入门……”重霜说,“仙尊对符文颇有心得,可能师叔也会……喜欢。”
重霜没得到路听琴的回答,心颤了一下,“不敢欺瞒仙尊,弟子有心想学,但着实看不明白,如果仙尊愿意教师叔,请让弟子在旁边跟着……要不,要不让我继续留在门外也行,能听见仙尊说话就行。”
路听琴抿唇,戳了戳奶橘的猫脑袋,“阿挪,学符文吗?”
奶橘呼呼大睡,这点动静根本闹不醒她。她感到路听琴的手,下意识四仰八叉地翻过来,嘴角留着口水,“嘤~”
听在路听琴的耳中,这就是要学的意思。
“……重霜,去我密室找一本笔记。正数第二个书柜最下层,里面有我整理过的东西。”路听琴道。
这个世界的符文不像心法,它由散乱的知识点组成系统性的东西,多方交叉。既需要由简到难的理解、又需要实践。
路听琴看过现有讲符文的书籍,不是太泛泛就是太精深晦涩。这种内容读起来,等于上来就对一元二次方程都不会解的学生,拍一组傅里叶变换。
路听琴最初在密室中梳理知识时,用导图的形式列过要点,后半部分附注了简要的心得。他梳理时,以外来初学者的角度,再结合现有的知识去理解,所做的笔记正适合入门。
重霜眼睛一亮,像一只小鸟一样飞了出去。院中的机关开启又闭合,不到一会,重霜就跑了回来。他用灵力烘去自己身上的寒意,将书册放在桌上。
“仙尊,我可以跟着学吗?”
“明日此时,带师叔来找我。”路听琴托了托奶橘的身体。“这本你拿去自己理解,明天告诉我第一页几条曲线表述的含义。”
“是!”重霜眼睛闪烁着泪花,他嫌答应一声不够真挚,大声又重复了一句,“是,师……仙尊!”
第55章
奶橘不记得自己在睡得正香时答应了什么。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被送到了药师谷的窝中, 第二天, 欢天喜地地等到重霜拿着一个小竹篮接她,说要去见路听琴。
到了山居小院, 她先被带到密室中, 舒舒服服地在枕头堆和毯子里打滚了三圈。重霜跟在她身后, 把她喜欢的东西和用习惯的毯子都带好, 统一拿到书房铺成一个临时的小窝。
在路听琴的授意下,重霜和奶橘在山居小院里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封闭式学习。
“你自己拿被褥,选书房或偏房睡吧。”路听琴对重霜说。
重霜嘴角忍不住地上翘。
奶橘懵懂地抱着路听琴撒娇,对未来的生活一无所知。重霜的心快飘到天上了,忙来忙去地帮路听琴收拾要用的东西和位子。
重霜上午监督奶橘复习,下午跟在路听琴身边听讲。等夕阳西下,路听琴进卧房休息后就守在门口。他数着路听琴咳嗽的次数,多了就焦躁不安, 等人睡着后悄悄跑到药师谷去请脉;少了就喜笑颜开,学习之余, 变着法子找点新东西带给路听琴。
这样的日子一晃已是十天。
“这是什么关系?”路听琴指着膝盖上摊开的书问奶橘。
路听琴记得每一页的内容、每个图形的位置。他让奶橘变成最小的形态窝在自己膝上,边讲边把手搭在猫头或猫下巴上, 根据重量和奶橘的鼾声判断奶橘有没有走神。
“关系……”奶橘晕乎乎地重复道。
“想好了告诉我。”路听琴给了奶橘充足的思考时间。他抿了一口药茶, 尝到果肉的香甜和药草的青涩混在一起,既有甘甜又有茶味,对重霜点点头, “还不错。”
“谢仙尊, 我按照食谱尝试做的, 又去药师谷改进了一下。”重霜等路听琴刚喝下一小半,殷切地又帮他斟了一些,用灵力温好。
“重霜,你刚才提到的问题很好,但第二种解法有一处省略的错误,我给你画出来。符文现在在书房中施展不开,你可以找山中空旷处自行实践。”路听琴说,“伸手,和我一个方向。”
饶是已经第十日,重霜听到路听琴的讲解,依然会脸上发烧、心跳加速。他低低应了一声,站到路听琴身侧,通红着脸将手伸到路听琴的指尖下。
路听琴握住重霜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搭在重霜的手心。他的指尖忽快忽慢地在重霜的掌心上,模拟实际时应用的样子画出纹路。
路听琴画的慢时,微凉的指尖带起缱绻的痒意,重霜心猿意马。画得快时,又像道石破天惊的剑,凌厉地斩断所有遐思。
重霜的心跟着路听琴的手起伏着。他强忍着身躯的颤抖,用尽心神跟着路听琴的话音,在脑中构建出相应的符文组模型。但总有一两分不听话的思绪,随着掌心泛起的痒意一起,麻麻痒痒地一直到心底。
这一刻,重霜不想做任何事情,只希望路听琴握着他的手讲解符文,没有结束的时候。
“这是一种防护符文,理论上有两种构造都可以达到相应的效果。你发现的是第二种,但这两条灵线需要闭合……”
“重霜,你手怎么这么热?”路听琴停下描绘的手。他探进衣袖,向上握了握重霜的腕子,触手之处依然散发着热意。
路听琴想摸重霜的额头,一伸手位置低了一些,拢住了重霜的双眼。少年的眼睫蝴蝶翅膀似的在他掌心中颤着。
“仙尊,我记下了。”重霜哑声道,他伸出温热的手,接下路听琴冰冷的手腕放了回去,不留痕迹地多捂了一回,“稍后我会自修下一组符文,琢磨仙尊前些日子布置的问题。”
路听琴颔首,“符文能够做很多事情,现在开发得不够。你若思考出如何替代师祖的传音符,让门内弟子人手都有一个可用来联络通讯的装置,就算大功一件。这个问题不强求,可以给我阶段性的想法,我会有其他提示。”
“仙尊之前还提过,最好能有一个核心的符文组,分布其他的子符文组,能做到存储功能。弟子对处理器这个概念不是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