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洗白了吗——by一罐普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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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喊完,没有追的意思,气呼呼地快跑几步,往地面上打开的洞里一跳。
坠月仙尊,轻功无双。世间没人能留住清风明月,没人能留住想走的路听琴。
叶忘归手指燃起一簇跃动的冰蓝色光球,示意重霜走近。
少年看着地面的洞,神情复杂。
在他的印象中,路听琴一向直来直去,冷漠、冷酷,不会做这些没必要的事情。他抽血、鞭笞、挖骨,全部光明正大,就在偏房里完成。
何必再做个密室?
为何……他从来不知道这个?
“下去看看。”叶忘归示意。
重霜点头,漆黑的洞口下,嵇鹤已经在里面放出灵力照亮。浅白色的光芒从里部透出,能看出地面是光滑的石纹。
他一跃而下,跳入洞口,叶忘归跟在后面。
洞口不深,约莫一个房间的高度。落了地,重霜环视四周,眼睛一点点瞪大。
两个成年人灵力照亮的范围内,是洁白的石头地面与墙壁。到处散落着书籍、卷轴、册子、竹简。小山一样书,堆满了两个角落和墙壁。地面上只留出两条空袭,通向剩下两个墙角。
一个墙角堆满了软枕,搭出一块舒适的窝。
重霜不可置信,仿佛处在云里梦里,见到了类似祖师扮少女、首座不苟言笑、嵇师伯温润如玉之类的东西。
路听琴……他冷硬、孤僻、像个高山上打不碎化不开的仙石似的师尊,和堆成一个窝的柔软靠枕?
重霜以为自己疯了,伸手捏了捏。触手之处柔柔软软,软枕料子充实,填了一堆东西。
嵇鹤嘴角抽搐,拎起一个做功粗糙,明显缝了一半的枕头。“我说附近的镇子,隔几年就上报家禽的毛一夜都没了……”
师尊,会专程下山去拔毛?不对……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那天,的确摸着一支羽毛……
重霜摇摇头,神情恍惚,转向最后一个角落。
那里空出一大片地方,放着两个高低错落的架子,几个碗碟,一筐沙子。
“……还有一个暗道。”重霜喃喃道。
架子旁边的石墙,有一块小正方形的通道。上面粘了一块布料,像个小门。
有什么“邪恶的”东西,正在布料后,警惕挪动着,印出或轻或重的凹凸。
一个黑色的,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金色的眼瞳遇见光线,竖成细细一道线。
它毛发炸起,背部高高弓起,身形晃动,准备向这些明显不是饲主的人,全力一击——
“喵嗷!”
第9章
厉三在树冠里找到了路听琴。
他隐匿在山谷中一棵盘虬错节、树冠如海的榕树上。风吹过,树冠沉沉浮浮地动荡,错落地光影映在他身上。
他抱着披风,像一团白白的雪,又像个不合时宜的贝壳,离开了故乡的海,在他乡的树海上,找一点安心的感觉。
厉三踌躇地靠近了一点。
他记得四师弟的叮嘱,知道五师弟不喜欢见人,又擅逃跑。稍微一不顺心,没准又溜到了找不到的地方。
他用脚踩碎一片坠落的秋叶,提醒师弟自己的存在。
树上的白团子静默无声,空气突然绷紧了。厉三感觉自己被灵力锁定,每一次呼吸的节奏、每一丝肌肉的运转,甚至每一根发丝的轨迹,都逃不过树冠上观察的眼睛。
玄清真人门下五人,坠月仙尊以轻功及“看功”出名。
他能在须臾之间看破事物运行的脉络,破绽和不和谐的症结,在他的眼中无所遁形。大多数时候,他的看,和跑配合,一言不合就溜得无影无踪,谁也抓不到。
厉三轻咳一声,仰起头。
“师弟。”他一脸正直地诱惑道。“要不要,来看猫。”
……猫?
路听琴支起耳朵。
厉三趁热打铁,“猫,很久不见,会想你。”
还真是一只猫?还是名字就叫“猫”的猫?路听琴心中的天平倾倒了。他仔细观察厉三的神情,青年深邃的眼眸,平静地看着他。双眸带着奇异的翠色,像温和的海。
路听琴身型微微一动,想换个姿势,腿一软,差点栽下去。刚才一股脑用着轻功,累了才停下来,可能是灵力使用过度,现在浑身酸软,疲惫难行。
厉三耐心等待许久。久到一丝薄云被风吹远,午后的阳光落入常年阴暗的谷地。
树冠里,被层层遮掩的中心,传来一声微弱的叫声。
“师兄……我下不来了。”
厉三:“……”
师弟有本事上树,居然也有下不来的一天。
这可不能让老四知道。他飞身上树,长臂一捞,将小五捞回了谷。
药师谷选在风景最灵秀的地方,瀑布重叠,植被丰茂,不时有山中灵兽,饮水休憩。
穿过榕树聚集区、绕过几个瀑布,能看见一座牌楼。牌楼后是一片圆形空地,中心竖着一座白玉石柱。
一根赤红的粗绳环环绕在柱上。绳体由内至外,发出燥热的温度,驱散空气中浓重的湿气。
厉三将路听琴安置到白玉柱附近的凉亭,自己到里面的殿,取了靠垫、切好的柚子给他,又消失。再过了一会,抱过来一只肥肥壮壮的兔子。
“猫,跑出去了,没找到。兔子,行吗?”
路听琴矜持地点头。接过兔子,心化成一滩水。
黑白相间的胖兔子,窝在他的膝盖上。鼻尖耸动,肉垫轻蹭。对突然换了的环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路听琴手掌压上去,再抬起,兔子抖抖耳朵,背上的软毛毛印出他掌心的形状。
厉三从怀里掏出一把草,交给路听琴。路听琴的表情从冷若寒霜,到故作矜持,到戾气全消,显然接受了兔子。
厉三暗暗给兔子记了一功,说道:“师弟,我给你,诊了脉。不太好。”
他的话断句很多,但声音磁性又清晰。
“无心石已经,完全和心脏,融合。你体内的,魔气,正在侵蚀内脏。师父的灵力,得叫他,补上。如果不能驱散,那就,必须压制。”
路听琴摸兔子的手停了下来,茫然地抬头,
……什么?
……什么石?
厉三误解了他的茫然,以为路听琴没想到后果,强调道:“你之前,有没有觉得,用过灵力,会难受?”
路听琴点点头。
“你用灵力一分,与魔气,周旋的力量,就减一分。若,用过度了。五脏衰竭,药石难医。”
路听琴张张嘴,低头。兔子肉乎乎的身体,暖融融地拱在他的掌心。
可能是心理作用。厉三更说完,他就觉得疲惫感更明显了,心口隐隐有痛意。
……这也太难了。路听琴绷着后背,端庄地坐在亭上,心里烦躁。我黑料还没洗干净呢,又告诉我一不小心就要死了。
厉三按住他的肩膀,温和但不容拒绝地,引他倚在靠垫。“你最近,发作次数,多了。联系过,师父吗?”
“……没有。”路听琴抱紧兔子。他都不知道师父在哪,更别提要联系。
玄清门的师祖玄清真人,算是全书比较边缘的人物,只知道非常厉害,一直在外界云游。男主换地图后,名字就没怎么出现过。
厉三眉头蹙起,以为他不愿意,严肃道:
“师弟,之前我,叶师兄,你徒弟,误解了你。你可能累了……但是,别放弃。师父那边,我会,去联系。”
兔子扭动,它身上的毛突然被捏狠了一下,蠢蠢欲动地想跑走。
“我没有……”路听琴没什么说服力地随口应道,捞回兔子,垂下眼帘。
师兄,你说晚了。
原身路听琴被当众刺了一剑后,选择直接堕魔,被万众唾弃。谁还知道,原来他也压制了多年,有所苦衷?
也就是他穿过来,阴差阳错的,才半黑半白的理清了这事。现在看来,不论虐待徒弟的事怎么算,入魔这件事,算是过关了。
路听琴抱起挣扎的兔子,搂在怀里。“师兄,重霜的事……你怎么看。”
他想打听这件事的走向,模糊地发问。
重霜身为人龙混血,后来一路开挂到了龙宫,找回身世,血脉突破。
这段经历,在书里写出来是波澜壮阔,爽点多多。但如果,换成仙门视角呢?
龙族与人界争执多年,以原身的目力,应该早看出了徒弟并非纯人类。其他人呢,又知道多少?
厉三闻言,从怀里拿出一块早有准备的手帕,小心揭开,将里面的东西露出来。
几块晶莹的硬质碎片,内部透白,边缘发黑,不知经过什么处理,在手帕上发出幽微的荧光。
兔子鼻尖蹭蹭路听琴的手,后腿一蹬,跑了。
路听琴没有去拦,看着这些东西,握住自己的指尖。
这是那一天,重霜从脖子上挂的布袋子里掏出来的东西。就是这双手,把骨头从他身体里挖出来。
厉三捧着碎片,肃然道,“这是我,想问你的,事情。”
“这是你徒弟的,骨头。我看过他的脉象,健康,十成十,是人类。但,这不是,人骨。”
厉三将碎片包好,伸向路听琴的手心。幽深而奇异的翠色双眸,注视路听琴躲闪的眼睛。
“这是,龙骨,对吗?”
路听琴抗拒地往后仰了仰,“这东西还给他吧,别给我。”
这个黑料,估计也能洗白了。既然师兄不知道重霜是龙混血,到时候被质问,就说自己憎恨妖物,一时间失了本心。
厉三没有勉强,拿着碎片,忧虑地看着师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对吗?”
他的话音很轻,像是怕说重了,师弟一不高兴,一溜烟又跑了。
“或许吧。”路听琴含糊地说。
厉三起身,走到凉亭外面,一伸手敏捷地抓住了兔子,放回路听琴怀里。
他没有坐回去,站在广场上,长久地凝视白玉柱上赤红色的绳状物。
源源不断的热气,从绳子上散发出来,让室外温暖如春。
“师弟,你很少来,药师谷。师父当年,斩杀七龙,一战成名。杀掉的龙,有的炼药,有的还了回去,有的做装饰。这就是,那条,南海龙筋。”
龙筋?路听琴悚然看向环绕的绳状物。
玄清门的祖师玄清道人,出身自仙家秘境,实力高深莫测。玄清门方一创立,便位居仙门前列,而后声名渐旺,与传承甚广、弟子众多的传统三大山门,并称仙家三山一门,地位尊崇。
书中着重描写了玄清门的地位,但从没提过祖师斩龙成名。路听琴努力回想。重霜知道这段门派历史吗?他现在还没发现自己是龙崽子,要第一次化形失败后才知道。
到那时,他发现自己尊敬的首座的师父,是个抓龙抽筋扒皮的狠人,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厉三布满茧的手指,停在龙筋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限于温度,没有靠近。
“你的徒弟,人身,生龙骨。一般人龙混血,生而夭折,能长到这个地步,自古,闻所未闻……”
“幼龙成型,必须有成龙,精血哺喂、龙气引导。人龙混血,该如何活下来,没人知道。”
“师弟,你身体,衰落的速度,远远超过,魔气侵蚀的,负担……你做了,什么?”
路听琴沉默,代替了回答。
兔子不知他的心绪,懵懂嚼着草。药师谷风吹日晒的龙筋,不知多少年,依旧外散着力量
他想到一个可怕的答案。
如果没有一个人龙混血能活下来,重霜的存活,必然因为原身。甚至他的经脉里,现在还留着原身输出的灵力。
他之前觉得,原身输出灵力,保证重霜体内力量的平衡,是研究的一部分,可能别有所图。
但灵力缺失的不适如此明显。如果他穿来之前,原身的身体就是这样,没必要自损八百。
那堆看着可怕的工具,如果真见不得人,也不会光明正大地挂在墙上。
原着的坠月仙尊路听琴,可能,是在通过某种方式救重霜。
只是不善言辞,手法严苛,层层误解。
他为此付出了代价,迎来比死亡更残酷的终局。
第10章
天色渐沉,夕阳最后一丝余光没入大地。药师谷陷入幽静的秋夜。
白玉柱上终年捆绑的龙筋,在夜色中发出莹莹红光。学徒们点起灯笼,看顾饲养的灵兽。
除了这里的主人厉三,没人知道,讲习会上,入魔之事闹的沸沸扬扬的坠月仙尊,今日就留宿谷中。
路听琴再三推拒了师兄的各式关怀,关紧门,深深吐出一口气。看着屋内的正常的摆设、铺在舒适床榻上的被褥、温暖照明的灯烛,几乎要掉下眼泪。
终于……终于能睡个正常觉了!
他走到靠墙的铜镜前,卸下自己头上随意扎起的束发,青丝如瀑滑落。
路听琴怔在原地,指尖犹疑地前探,摸上镜子映出的脸。
一张与他七分相似,但肤质更白、气质不同、眉眼更精致,像开了层谪仙滤镜的脸。
一双偏浅色的瞳孔冷若千年冰雪,眉宇间蕴着道不明的阴郁,唇色浅淡,唇角自然抿起。
他收回手。发现捏住自己的脸颊,这张脸就是画中仙人入凡世,多了一丝真实的人气。眨眨眼,本是呆愣的动作,换作这张脸来做,便是心有千千结未解,欲语还休。
路听琴抓来一块枕头,挡在镜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