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暴君的彩虹屁精——by多金少女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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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普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幸运女神眷顾了,不然他一扭头,就又看见了那只小鹿,他觉得和刚刚在喝水的小鹿应当是同一只,它看见他倒也不怕,就站在那里望着他,宋普都觉得自己能清晰地看见它那双很漂亮的大眼睛,又黑又润,睫毛还特别长。
这是一只眉清目秀的鹿。
他怎么忍心射它!
宋普心都化了。
正当他放下弓箭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咻”的破空声,宋普的视野里便出现了一支利箭,刺穿小鹿的后腿。
小鹿一声哀鸣,想挣扎着爬起来,结果因为那支箭射的太深太重,竟是将它钉死在了泥土里,它站都无法站起来。
宋普短促地叫了一声,猛地回头去看,果然是澹台熠射出的这一箭。
澹台熠骑着马,慢悠悠地过来,到了宋普跟前,停下,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那只鹿,现在是孤的了。”
宋普回头看了一眼那只鹿,心里涌起一股气恼的情绪来,“……陛下怎会在这儿?”
澹台熠语气凉凉道:“哪里有兽类,哪里就有孤。”
宋普走到小鹿身边,握住了那支箭的根部,用力拔了拔,才将箭头从泥土里拔了出来。
澹台熠眯起眼睛,看着他的背影,说:“宋卿莫不是想抢孤的猎物?”
宋普闷声道:“臣怎敢和陛下抢猎物。”
澹台熠弯起唇角,露出几分讥讽来,“已过了三刻钟,宋卿竟一只猎物都未猎中,孤都不知宋卿除了一张嘴伶俐之外,还有什么能拿的出手。”
“……”宋普真情实感的生气了,“臣愚笨,也确实没有任何东西能拿的出手,这次比试臣赢不了陛下了,陛下想罚便罚吧,臣绝无二话。”
澹台熠脸上的讥讽稍稍僵了一会儿,又道:“宋卿可知孤想怎么罚你?若是知道,孤看你还敢不敢说出这种窝囊话。”
宋普说:“陛下无非就是打罚臣,虽然臣怕疼得紧,但只要是陛下赏罚,臣到底也能接受,只盼下辈子还能在陛下身边伺候。”
宋普这话也针锋相对似的尖锐,听在澹台熠耳里,也格外刺耳,他抿直了唇角,细长的金眸微微眯起,浑身都冒出了冷气。
澹台熠不说话,宋普也不说话,只低着头撕了一块布料堵住了小鹿那只受伤的腿。
澹台熠冷眼看着他这番行径,开口道:“一只畜生而已,宋卿倒心疼上了。”
澹台熠也不知如今到底是何种心情,他有时候都搞不清自己想要什么,但宋普这般行径,着实让他心里堵得慌。
心疼一只畜生,也不肯看看他?
他怎敢对他甩脸色,怎么敢?
澹台熠举起弓,搭箭,对准了那只小鹿,冷冷开口:“那是孤的猎物。”
宋普这才紧张开口:“这只鹿已经没法站起来了,陛下不如放过它,左右它还小,毛皮都未长成,陛下也不会吃它的肉,白白杀了它,有伤天和。”
澹台熠道:“宋卿竟还为它求情?”
他脸色不悦,又带上了股讥讽,“宋卿为这畜生求情倒是肯开口,怎地孤让你开口你倒是跟哑了一样?”
宋普对他实在没办法,怒气有,怨气也有,更有委屈,“左右陛下用不着臣在身边伺候,又何必和臣置气,若是因臣而龙体有碍,臣万死也抵不过这等罪过。”
他恭敬有余,诚心不足,言语之间还是透着那股不肯服软的倔强。
澹台熠气笑了,“岂有此理,宋卿胆子越来越大了,宋国公就是教你这么跟孤说话的?真当孤不敢治你罪吗?”
宋普听了,鼻子不受控制地一酸,眼眶更是红了,他觉得很丢脸,赶紧低下了头,不着痕迹地接着擦头上汗水的机会擦了擦眼泪,稳定了情绪才低声说:“陛下乃帝王君主,臣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臣子,除了家世和一张嘴,的确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地方,陛下若厌弃臣,也是理所应当,臣不求别的,只求在陛下看臣在陛下身边伺候了这么久的份上,将臣放回去吧,臣愿意一辈子不入仕,这样陛下也不用见到臣了。”
“陛下若想治臣,便用这个来治臣吧,对于臣来说,这个惩罚已是残酷,想必臣一辈子都会懊恼不已,悔恨终身。”
澹台熠笑不出来了,他抿直了唇,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大步走过来,走到了宋普身边,伸手强硬地抬起了宋普的脸,见他闭着眼睛,不肯睁开,冷冷地开口道:“宋卿睁开眼睛,孤要你看着孤。”
宋普只好睁开了眼睛,因为刚流了眼泪,他那双黑瞳里是还未消去的水光泛泛,因为皮肤白,眼眶周围泛起的红也未曾消下去,连睫毛都粘湿在了一块儿。
澹台熠语气忽然软了下来,“岂有此理,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话,你真的……你真的要气死孤了!”
虽说着这种话,但语气里多的是一种无奈又无力的恼恨。
澹台熠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擦拭了一下宋普湿润的眼角,又捧着他的脸,居高临下地盯着看。
宋普被他那股视线刺得眼睛晕眩,微微眯起,余光里只看见了他那张薄薄的唇在轻轻的动,连语气都变得柔和起来,“宋卿虽不算聪慧,但有时候也还算机灵,当是孤知己,怎的这时候倒是这般木讷耿直,倒是和李宗义越来越像,若你说些软话,孤又怎会怪罪你?”
澹台熠说着,微微笑了起来,“你这张嘴,不该用的时候,倒是毫无顾忌,该用的时候,便惯会说这种气人的话。孤怎会如你所愿,你想孤治你,放你回去,孤反倒不乐意,孤要你一生一世、甚至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在孤身边,这可是宋卿自己说的,宋卿难道要反悔么?”
宋普听着澹台熠这番话,不知为,心跳突然加速起来,甚至有一种头晕目眩之感。
第55章 怒火
“……臣不知。”头晕目眩中又伴随着几分呼吸困难, 他有几分艰难地回答了澹台熠的话。
澹台熠手指轻轻地捏了捏他脸上的软肉,低声道:“孤都低头了,宋卿还要跟孤犟?”
宋普声音仍然带着些许的鼻音,“臣怎敢和陛下犟,臣是认真的, 若是陛下嫌弃臣, 不如放臣回家。”
他觉得脸很烫,不知是澹台熠那双捧着他脸颊的手的温度沾染的,还是因为情绪激动, 叫血液都往脸上涌所导致的。
澹台熠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 才放开了宋普的脸,道:“宋卿说这话说上瘾了?”
宋普方才委屈怨恨的情绪未消, 即使澹台熠语气软了, 也没有改口。
若是能借此从澹台熠身边脱身便好了。
当时宋普鼻子一酸,后背激出一身汗, 热意涌上头时,这个念头是分外清晰的。
到如今,澹台熠低头, 他再有这种想法仿佛就很不应该似的,澹台熠退了一步, 讲道理, 他也应该退一步, 就当从没发生过哪些矛盾, 恢复到以前的亲密关系。
澹台熠释放出来的便是这个信号。
但宋普哪里真的能当做什么事情没发生过,澹台熠口口声声说拿他当知己,他倒是信了,毕竟梁国风气保守,男子之间都不会轻易赤诚相对,他又是伺候他,又是给他撸,关系应当要比其他人都要近一些。结果澹台熠气他都不带眨眼的,哪有对知己的体贴,这倒还能说他是直男行径,没情商,随时发傲自大,但之前那些事情又算什么?就因为他和常江明等人在溪里洗澡,便罚李宗义三十杖?
这多让他难做,李宗义平日也照拂他,算是他来这个世界上不多的朋友,他却害他受罚,三十杖,若是落到他身上,他的命大概也没了。
宋普现在恐惧的是这种未来,澹台熠口头上说不会打罚他,但始终给他这种恐惧感,让他没有安全感。
他害怕了,他到如今,终于觉得自己不能拿捏住澹台熠的性子,即使知道他大龄叛逆自尊自我自大又如何,他又不能改变他,即使再亲近,恐怕也会有翻脸的那一天,到那时候,他这条命恐怕说没就没了。
如果能借此脱身就好了。
宋普心里又浮现出这个念头来。
但澹台熠这个表情,分明是不会放他走的表情,之前他还感念澹台熠对他有几分情谊,勇于蹬鼻子上脸,到现在却有一瞬间懊恼于他们这份不上不下的情谊。
让他进退不得。
澹台熠见他不说话,只垂着眼,任那粘湿的睫毛轻轻颤动,表露出主人的胆怯和不安似的,叫澹台熠心也软了,“孤待你这般好,你舍得孤?”
宋普怎么会舍不得澹台熠,或许……或许真的有那么点舍不得,但这微末的不舍,也源自于澹台熠偶尔表露出的温柔,就像此时。
宋普承认,澹台熠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魅力到连他偶尔都会为他的相貌感到晕眩,若是配合那温柔的语气,杀伤力便翻了好几倍,叫他一个男人都生出些不一般的反应。
但这种温柔,又能维持多久?等他对他不耐烦了,是不是就会像对待李宗义他们一样对他?
宋普不觉得自己那么有魅力,能让一个暴君一直喜爱他。在现代社会成长到二十岁的他,不算很聪明,看问题也过于耿直,不太会弯弯绕绕,过于心软,过于单纯,很容易相信别人,别人说出的话,大概率都不会怀疑,他知道自己这个缺陷,就像澹台熠说不会打罚他,他便真的信了,还真情实感的开心了。后来澹台熠改口说自己不惹恼他,他便不会打罚他,他又失望。
这种喜怒哀乐都被澹台熠掌控的感觉也不好。
与对未来的恐惧,还有对上澹台熠的憋屈感,对他的不舍反倒成了其其次了。
澹台熠见他还是不说话,终于又恼了,他在一瞬间想朝他发火,但话临到嘴边,又被他强行吞了回去。
这种时候再说那些话,恐怕宋卿又要让他治他,放他归家,这怎么行,他顶多就是晾晾他,他竟敢生了要归家的心,真是岂有此理,他难道真的治不了他了吗?
澹台熠贵为天子,此时也难掩焦躁烦闷,他低头一瞥,瞥见了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鹿,抿直了唇,而后若无其事地开口道:“你若想要这只鹿,可跟孤讨要,只要你要,孤便赐你。”
宋普这才抬眼看他,“陛下此言当真?”
澹台熠见他终于说话,心里一松,随即又为自己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感到有些懊恼,面上倒是不显,“孤一言九鼎,又何曾骗过你。”
宋普说:“臣看这小鹿颇合臣眼缘,请陛下割爱,让给臣吧。”
澹台熠道:“宋卿方才不理孤,现在倒是为一只鹿开口,难道孤在宋卿心里的份量还比不过一只畜生么?”
他没忍住又嘴贱了一下,便又得到了宋普的沉默以对。
“……”澹台熠只得又和缓了语气,道:“宋卿既讨要,孤便赠你了。”
宋普这才道:“谢陛下。”
他抬起脸来,看向澹台熠的目光含着十二分的认真,他道:“陛下,臣方才所言,俱是真心话,看在往日臣与陛下还有些情谊,陛下也曾将臣当做过知己的份上,若当真厌弃了臣,便放臣归家吧。”
澹台熠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这件事,一瞬间怒火焚心,叫他无法控制地挥臂,往旁边树上拍了一掌,那棵树顷刻间便轰然倒下,惊出了满天的飞鸟。
这动静之大,吓得宋普心跳骤停,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澹台熠胸膛剧烈起伏着,看着宋普的那双金眸隐隐带着几分赤色,但看宋普吓得不轻,坐在地上与那只鹿一块儿瑟瑟发抖,又捏紧了拳头,勉强止住了胸膛里那不断往四肢百骸里蔓延的怒火,“……宋卿要孤说几遍才明白,孤何时说过厌弃你了?孤没说!孤待你如何,你看不明白?孤就算说了,你像往常那样说些软话,孤又何曾会捏着不放?你究竟为何一直说这种话?”
他紧紧盯着宋普,那双金眸几乎要喷出火来,又刻意压抑着怒火和暴躁,因而显得表情有些扭曲,“算了,孤不想听你回答,你要归家,孤也不拦着,孤身边伺候的人彬彬济济,宋卿走了,也有的是人前仆后继伺候孤,孤岂会在意你,你要走便走,今日就走,现在就走,孤给你写个旨,你以后都别出现在孤面前,这样宋卿满意了么?!”
宋普吓得脸色都惨白了,然而听他这番话,脸上有些不可置信,因为恐惧,舌头还有些撸不直,说话都是结巴的,“……陛、陛下此言当真?”
澹台熠咬牙切齿道:“宋卿一直质疑孤,连孤说的话都不信?孤何曾说过假话!”
又冷笑道:“宋卿这一遭,以后别再求到孤面前来!”
他放下这等狠话,便看也不看宋普,扭头就走,连马都不要了。
宋普瘫坐在地上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常江明和谢糯玉听到动静跑过来,看到的便是他脸色惨白,像是丢了魂的凄惨样子,“……这、这是怎么了?刚刚那个动静……?”
那棵残树就倒在宋普跟前,差一点就砸中他,而谢糯玉蹲下来仔细看了一眼,便能看出是人打的,再回头一看,站在不远处的那匹汗血宝马,便知宋普这般模样和皇帝脱不了干系。
还不等宽慰他,便有侍卫寻来,说皇帝有旨,狩猎比试取消了,让他们几人速速回去。
谢糯玉制住了蠢蠢欲动想问宋普的常江明,伸手去扶他,“陛下既取消了狩猎,恐怕是有别的事耽搁了,你回去后好好洗个澡,睡一觉罢。”
那只小鹿倒是很乖巧地伏在宋普脚边,见他要走,又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想要跟上,宋普低头看了一眼,说:“常江明,你将这只鹿带着,等它腿伤好了,你再送它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