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光环已失效——by万树常清

　　“算是吧，”林韵撒了谎。
　　院长听了他的诉求，见他意见坚决又不像坏人，便帮忙开了临时手续，只是院里要求晚上必须把孩子送回来。
　　“好的，谢谢院长，”林韵答应，为了博凌以后的生活，得走正规渠道收养。
　　福利院不愿给孩子花钱看病，既然有好心人愿意出钱，他们也不会拒绝，办好手续后，林韵抱着孩子火急火燎地赶去医院。
　　的士一直在门口等着，出门上车，林韵才把孩子放下，“忍一下，很快就到医院。”
　　“你到底是谁？”博凌脸色苍白，摇头说：“你怎么会认识我爸妈，”明明只是个孩子，却有很高的警觉性。
　　林韵挠头，“但我认识你，我只是想收养你。”
　　“……”博凌脸色微变，认为对方有目的，但他实在虚弱，又因为晕车，难受得无法思考。
　　“你又想吐了？”林韵轻抚他的额头，拿出朔料袋，“忍一下，很快就到。”
　　还没到医院，林韵就赶紧付钱，等车停下，立刻抱着博凌进去。
　　今天是工作日，挂号处的队伍不算长，但林韵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把孩子送到医生面前。
　　这个人真带他来医院了，博凌觉得很奇怪，“你叫什么？”
　　“我叫林韵，”他边排队边回答，却不舍得放下博凌，脸烧得发红，身子虚软，状态看上去很不好，不敢想象再晚点，对方会变成什么样。
　　好难受，博凌把脸靠在林韵肩膀上，嗅到好闻的味道，莫名觉得对方不是坏人，他烧得迷糊，只能依恋对方的怀抱，小小的一团，看上去十分脆弱。
　　终于排到林韵，他向窗口递出资料，“护士小姐，我给孩子挂个急诊。”
　　“没病历本？”护士扫他一眼，拿走写好的资料，“五块钱开本新的。”
　　林韵赶紧掏钱。
　　里面的护士咔咔几下把单开好，粘在病历本上，“隔壁三楼候诊。”
　　“谢谢啊。”
　　林韵顺着指示找到位置，医院刚消过毒，空气带着湿冷的消毒水味。
　　博凌闻到后，想起已故的父亲，虽然那个男人对他很不好，但是总比外人要强，此刻他再次反胃，难受地皱起小脸。
　　“不怕，等吃了药打了针就好了，是太难受了吗？”林韵很快就发现了，擦掉对方脸上的泪珠，那哭红的眼睛，让人怜惜。
　　“我冷，”博凌钻进他怀里。
　　林韵将他紧紧抱住，起身走到窗边晒太阳，“你是发烧了，来这里暖和。”
　　阳光打下，柔和了他的五官，那温柔的眼眸，深深吸引着博凌，这一幕，温暖地令人舒服，他伸出小手搂住林韵的脖子，虚弱地依靠着对方。
　　“博凌，”护士小姐叫到名字。
　　林韵赶紧抱着孩子进去，看诊的是名老医生，经验丰富，很快就确诊了，“听你这么描述，应该是急性肠胃炎，小孩子吃错东西了，现在天气热，食物容易**。”
　　福利院那种地方，孩子吃到**食物不少见，林韵摸摸博凌的脑袋，拿着开好的单，去输液室等待。
　　医生原本还建议他们住院，但林韵手里实在没什么钱，只能作罢，因为是急性肠胃炎，博凌时常呕吐拉肚子，吃不下任何东西，只能靠吊针治疗。
　　护士小姐把吊瓶放进篮子里，推着车过来，“让他坐好，期间如果想去厕所，可以拿着吊瓶过去。”
　　“好的，谢谢，”林韵把博凌放到椅子上。
　　冰冷的椅子，冻得他瑟瑟发抖，“我不想，”声音很小，带着孩子特有的哭腔。
　　“乖，等会再抱你，”不亏是小孩子，林韵耐心安抚。
　　护士给博凌手背消毒，冰凉的感觉，吓得小孩不敢动，细小的针头一下子扎了进去，用胶布固定好，林韵一直在旁边安抚他，孩子怕打针是正常。
　　等护士走远，博凌才恢复，林韵给他倒了热水，“不痛吧，要不要喝点。”
　　他摇头，“我怕吐，”呕吐的感觉太难受了，想到这他又不受控制干呕。
　　林韵连忙拍打孩子的背部，给人顺气，“别去想，好点没。”
　　“嗯，”博凌其实很饿，从昨晚开始他就不舒服，吃下去的晚餐都呕了出来，其实他是故意弄成这样的，不然昨晚那个人肯定就对他动手了，可是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严重。
　　那种感觉，仿佛快要死掉，父母死亡的时候，他其实并没多难过，那两个人说是亲生父母，却从未给过他爱，偌大的房子里，经常只剩他一个人。
　　父母总是争吵，从博凌记事以来，就没有断过，他的母亲是个高知识分子，美丽而知性，父亲是知名的脑科专家，帅气且有能力，但他们却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夜晚的时候，在那个家里，他们总是争吵厮打，博凌无时无刻怀疑着，这两个人真的相爱吗？
　　既然不相爱，为什么不离婚，因为外人的目光？就要一直伪装？博凌的母亲有家暴倾向，她美丽而优秀，原生家庭条件优渥，打小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所有人必须捧着她。婚后，只要哪里不如意，她就会动手，博父不愿和她争吵，为此经常不回家。
　　这个变/态而疯狂的女人，便把怒气发泄给孩子，博凌见过她无数次变脸，时常在打了他后，又露出痛苦后悔的模样，真令人作呕。
　　他的父母有太多相似的地方，父亲虽然不会对他动手，但只要他哪里做的不好，必定会受到惩罚，小的时候他还会委屈哭喊，可是每次都是被父亲关进漆黑的储藏室，那里面没有窗，幼小的他又够不到开关，只能抱着自己痛哭。
　　储藏室放了很多医疗器具，有人体骨架，人体器官，他原本很害怕里面的骷髅，但渐渐的，竟然也适应了，甚至还喜欢上那些东西，只要母亲发怒，他就会躲进储藏室，因为这里是最好的避难所。
　　那晚大火，把他们活活烧死，唯一的祖母知道消息后，大病不起，父亲的两个妹妹都不想收养他，没过多久，他就被送到了福利院。
　　福利院是地狱，里面只有血淋淋的食物链，博凌其实并不害怕，每次被欺负时，他只恨自己没有力量反抗，假以时日，拥有力量之后，这些欺负过他的人全都逃不掉。
　　只是博凌没料到，这世上还有那么恶心的人，那个男人刚开始对他很好，但好在他警惕性高，发觉不对后，立刻弄病了自己，却没想病得如此重。
　　“刚刚姜老师把董瑞叫走了，”夜晚，小床上的孩子讨论着。
　　“真好，每次他去了，姜老师都会给他好吃的。”
　　“我也想去，”那些不大的孩子期望着。
　　博凌还未睡熟，他刚来这个地方，白天受了欺负，现在十分饥饿，听到有吃的，又想到白天那个男人对自己的态度，应该是能从他那弄点食物吧。
　　“可是老师只喜欢长得好看的孩子。”
　　“放屁，玲玲也很好看啊，老师从来都没叫过他，”玲玲是隔壁房间最漂亮的女生。
　　“那是因为她是女孩，姜老师只喜欢男孩。”
　　这句话让博凌下床的动作微顿，不过到底是饥饿战胜了理智，他还是小声走了出去，白天的观察，让他很轻松找到了姜老师的房间。
　　晚上的福利院十分恐怖，这里老旧，因为没有资金，坏掉的路灯也无人维修，但博凌不是寻常小孩，他根本不怕黑，走到门前，突然想起那群孩子的话，不免谨慎起来。
　　这么晚，那个男人还留下董瑞，到底在干嘛？
　　不怪博凌心思多，实在是母亲深夜对他施暴的记忆太深刻了，在他眼里，这个世界就不存在正常人，然而也正是这份谨慎，让他窥探到了秘密。
　　躲在门缝后面，他看到了极为恶心的画面，震惊却不敢发声。
　　原来如此，难怪会……
　　董瑞的痛苦哼叫从门缝溢出，在博凌耳边回荡，他心思早熟，但即便如此，也只是个8岁的小孩，也会恐惧和害怕，说不清那两个人在做什么，但明显感觉不舒服。
　　并且他清楚这个姜老师也想这么对他！
　　绝对不要，那晚他吓得跑回房间，可到了第二天，姜老师就开始接近他，博凌年纪太小了，怎么可能是成年人的对手，他甚至不敢和对方闹翻，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最后，找了个机会把自己弄病，又呕又吐的他，应该不会再被惦记了。
　　而如今，这个叫林韵的人，又有什么目的？不能否认，这家伙比恶心的姜向明好太多。又或许是伪装的更好，母亲那样的人也不是少数，外表美丽温柔，内里却是疯子暴力狂。
　　“怎么了？现在还难受吗？”林韵发现孩子盯着自己，便低声问。
　　博凌摇头赶紧收回目光，这个年代还没有智能机，只能靠电视机打发时间，电视里正播着奥运会的新闻，见小孩不理人，他才扭头去看电视。
　　等吊完一瓶水，博凌稍微好点，才喝口润喉，“谢谢，”他垂眸把水喝完，渐渐感觉到饥饿，如果不来医院，可能真的会死，这个想法让他不由得冷颤。
　　他不能现在死！该死的是家里的亲戚以及那群欺负他的人！
　　“把药吃了吧，”林韵把药都整理好，放在手里。
　　博凌看后微微皱眉，好苦的样子，他有点犹豫。
　　林韵自然也发现了，淡笑道：“吃完给你买糖果？一颗一颗的吞，不苦的，”他低声哄着，耐心而温和。
　　“我要吃巧克力，”博凌抿嘴。
　　这句要求让林韵想到一个人，“好。”
　　博凌皱眉把药吞下，口腔荡开药味苦涩，却在这时听到对方补了一句，“不过要以后再给你买。”
　　“什么！你这个骗子，”喝下药的博凌，感觉自己受骗了，皱着脸很不开心。
　　“不骗你，下次给你买，买多少都行，”林韵无奈，拿出口袋里的水果糖，“先吃这个。”
　　博凌愤愤地吃掉果糖，随后又觉得自己得意忘形了，是林韵太温和了吗？竟然让他放下了戒心。
　　吊完三瓶水，林韵感觉博凌有些浮肿，但精神好了不少，他抱起人离开医院，经过几番花销，身上只剩下几块钱。
　　“我好饿，”博凌爬在他背上说。
　　“行，我带你吃点东西，”林韵背着孩子，走进一家粥铺。
　　08年物价不高，几块钱点了份菜粥，粥上来后，林韵将其推到博凌面前，“小心烫，要我喂你吗？”
　　“不要，”博凌看看林韵，低头乖乖喝粥，这个男人明明没什么钱，还假大方。
　　这么穷，带他看病到底在图什么？
　　林韵也饿了，这具身体大概早上没吃东西，可是兜里的钱要留着坐车，不能随便乱花。
　　粥很烫，但博凌饿坏了，根本不顾，只想往口里塞，真好吃，比以前喝过的任何粥都好吃，那时他还不懂，只觉得这家店手艺好。
　　吃到一半时，他突然想起林韵还没吃东西，这让他很纠结，到最后渐渐吃不下了，留了点出来，“我吃不下了，你吃完吧。”
　　“好，”林韵想他刚退烧，胃口还没完全好，便帮着喝掉剩粥。
　　吃完，林韵背着孩子去坐车，兜里的两块钱化作车费，原主手里的钱本来就不多，又是打车又是看病，现在彻底身无分文了。
　　他带着孩子坐下，博凌发困靠着座椅小憩，林韵也跟着闭目养神，公交车摇摇晃晃的，非常催眠，川水马龙的街道，嘈杂的声音，却给人带来别样舒适。
　　不知过了多久，公交车突然停下。
　　“唔，”博凌迷糊地被人抱起，他惊吓地醒来，发现是林韵后，揉着眼睛靠进对方怀里。
　　“你们换辆车吧，车抛锚了。”
　　“真倒霉！”
　　“又要等车。”
　　乘客纷纷抱怨，但最终还是提着包下车了。
　　林韵抱起博凌，有些犯难，他没钱了，等人走光后才到司机旁边说：“司机，我没钱搭车了，你能不能……”
　　“你说什么？”正在打电话的司机很不耐烦，“赶紧下车，你没钱关我什么事。”
　　见对方态度这么差，林韵只能抱着孩子下车，博凌听到刚刚的对话，默默捏紧手里的衣服。
　　这个人也太穷了……
　　“现在怎么办？”小孩子软软的声音。
　　“呃，可能要走回去，”林韵挠头，这里到福利院还有半程路，靠两条腿走可能要一个小时，“没事我抱着你，”主要是现在太阳毒，会晒伤博凌。
　　“……”博凌不说话了。
　　林韵也觉得自己太穷，7月的中午，日头足，走在树荫下也冒汗，抱着孩子走了几分钟，就发现热得不行，这要是再把人弄病，岂不亏。
　　想来只能找个地方蹭空调，林韵打好主意，便走进了一家百货超市，里面空调足，立刻缓解几分酷暑，他带着孩子找了个歇脚的位置坐下。
　　“先在这休息，等下午太阳没那么猛，我们再回去，”林韵和他说。
　　“你就不能想办法弄两块钱吗？”博凌以前没为钱发愁过，看对方穷成这样，只觉得无语。
　　林韵摊手，“怎么弄？问街上的人要，还是乞讨？”
　　“那还是算了，”博凌觉得丢人，拉着他不说话了。
　　远处走来一家三口，几岁的孩子央着父母抱，林韵发现博凌看得出神，以为他伤心想到以前的家人。
　　结果博凌开口，“我也要吃冰激凌。”
　　这时，林韵才发现小孩手里的甜筒，而博凌的目光死死黏在那，他顿时无语了，“现在不行，你的肠胃刚好，冰激凌太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