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狂的情诗——by糖豆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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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舍不得那个奇怪的家伙。
注射完药物后,困倦感渐渐涌上,叶一生在他耳畔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与纪楚戎的故事,纪楚戎听着,在心里悄悄作比较,唔,这句话叶一生也对他说过,啊,那件事他和叶一生也做过。
渐渐地,身体变得很轻。
但纪楚戎并不觉得恐慌,他感觉到有一双有力的手稳稳地拖住他的魂灵,承载着他的一切苦忧、伤痛。
感知彻底沉入海底前,纪楚戎渐渐分不清现实与虚幻,此世与彼时,身旁那人有着熟悉的气息,于是欢喜踏破层层蔽障跌入他心底。纪楚戎怔怔道:“叶一生,能遇见你,我好高兴呀……真是太高兴了……”
后面的话含糊不可闻,这薄薄一层轻语却斩断了无数纠缠叶一生的嗔痴怨怼,一如从前无数个日夜,他替他遮盖掉黑街的阴暗可怖。
无论是哪个世界的叶一生,都能从这句话中获得自己的救赎。
叶一生的触动纪楚戎此时已感知不到,他处于了一个很微妙的状态,隐约能感受到外界的信息,却又游离在了清晰的感官之外。他的五感与肉体之间充斥着层层迷雾,神经就像断藕之间那一点看不真切却又真实存在的藕丝。
在迷雾中,一个词重复出现。
说不清是怎么出现的,不像是耳朵听见的,也不像是心里想到的,反正它就是出现了。
接着是另一个词。
意义不明的词句化作绵密的线,他受其牵引,却生不出任何抵抗的心思。
这些词句让他想起了叶一生,周围无形的黑暗则仿佛是白迪的化身。
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纪楚戎不仅没觉得可怕,反而如鱼得水。渐渐地,他看到了点光。
离得近了,才发现那是清晰的影像,无形的屏幕分列两旁,开辟出一条长长的走道。各种各样的画面片段在屏幕上重复播放,每幅画面都流溢着满满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过于自然,以至于纪楚戎慢半拍才想起来,自己明明是看不见的。
刹那间灵光一闪。
啊……
这些,是我曾经看见过的画面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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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英雄的理想乡·第六章
风吹过白塔外的铁丝网, 松动的网线撞击栏杆,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塔外林木渐深,叽叽喳喳的鸟鸣从深处回传。世界明明是喧嚣的, 只除了一处地方, 万物不允, 常理不至。
一个清瘦的身影, 站立在那处地方。
人的眼睛看来,就是平常无奇的画面, 无意中看了不知多少这样的画面。顶多是那个人的样貌有些奇怪,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杂色,连皮肤都是毫无血色的白。
倘若这时戴上热成像仪,眼前所见之景立刻就会化作最尖利的刺刀戳入脑中。
无任何已存的概念可以定义。
非现存的感知力所能承受。
一旦目睹,对认知的置疑与扭曲足以使普通人陷入疯狂。
所以眼睛, 这对心灵的窗户,又何尝不是保护锁。
不仔细留意观察, 眼睛难以察觉那人脚下的青草丛里,浅薄黑雾正以源源不绝之势涌向前方一个小小的‘洞’。
那‘洞’隐隐有扩张之势,只因黑雾的填充,看看维持着原来大小。
人一动不动, 洞也跟着一动不动。
走出白塔时, 叶一生浑身汗水经夜风一吹,撕走了身体不少温度,他打了个冷噤,话一出口才发现连声音都有些虚弱。
“还能坚持多久?”
那张俊美的皮相下相比没有正常人类的血管神经, 叶一生无法从与死人一般无二的面色上准确判断出白迪的状态。
“献祭掉这个世界的话, 能坚持一个月。”
叶一生皱起眉头,他出来后就感觉周围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经白迪一说,他环顾四周,只见铁网外的荒地扩大了不少,相对应的,原本围拢过来蚕食空地的树林不进反退。今天之前还有一些枝干穿透铁丝网延伸进来,现在只剩下一些朽木枯枝,垂老在地等待微生物将它们一一下葬。
目力所及,深绿的林叶正急速衰老枯黄,健壮的枝干被吸血鬼抽食干净,生命肉眼可见地干瘪消退。方才没有留意到,白迪脚下的黑雾分明是两个流向,一部分从他身体里分离出来冲向‘黑洞’,另一支流却是从外向他本身汇聚。
那不是一句玩笑话,这混蛋真的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这个时候不能对它大吼,你怎么能做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情,谁让它本来就没有人性。叶一生深吸口气,道:“你们世界的叶一生已经完成了99%的工作,给我三天时间完成剩下的1%。”
“好,到时候这片树林刚好吸收完。”
这就是手下留情的意思了。
催眠消耗了叶一生过多精力,出来透口气只是想转移一下注意力,谁知立刻就被这恶魔又给堵了回去。他不再废话,正要回白塔继续实验,白迪忽然道:“他想起来了吗?”
“等他睡醒了,还需要再引导一次。”白迪带过来的数据资料里,那个世界的叶一生详细记录了当初催眠与重塑的过程,纪楚戎的那段记忆没有被抹去,只是封存起来,沉到了意识最深处。叶一生所要做的,就是引导他去找到那箱海底宝藏,打开箱子,并且让他认识到,这些东西就是他本人藏起来的属于他的合法财产。
只要有据可循,解密的过程不会出什么问题,比起这个,叶一生更担心另一件事。
“药剂做出来后,你有什么打算。”
这个世界必然容不下他们,那么离开这里后,他们又选择去向哪里了。如果只有纪楚戎,只要他活着,叶一生并不在意他活在哪个异世界中。
白迪就不同了,这王八蛋活在哪个世界这一维度的生物都无法高枕无忧。从未察觉到他存在的普通人也就罢了,至少叶一生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
退一万步,别看这怪物现在一副为爱疯魔的样子,再单纯的恋爱脑,也得想清楚你对象是为什么与你相遇。
白迪降临低纬度绝不可能是为了纪楚戎,它那时根本不知道密密麻麻的人类中有一个叫纪楚戎。
不幸中的万幸是,他降临后遇见了纪楚戎。
肉体凡胎只因心之所向,成为了比任何钢铁炮弹都要强悍的囚笼。
你瞧,上一秒还要献祭世界的家伙,现在就妥协地低下了头。
“你不必揣测我的意图,你知道我愿意遵照他的一切意志。”白迪的脸上没有神经,他笑起来时面皮与肌肉是受到未知力的牵引,硬生生拉扯出一个人类定义的笑容。
白迪口中的他正在自己的意识海洋里发船难。
两侧的影像长廊延伸向未知的终点,每块荧幕上的画面只有短短几秒,来回不停地重复播放着。刚开始,纪楚戎走走停停,一帧一帧地去看。渐渐地,他脚步不再停歇,只消看个开头,已知晓过程与结局。
最后,他甚至不需要抬眼。
‘阿戎阿戎,我会用平板锅煎鸡蛋啦,明天我来给你做早餐!’
听见的瞬间,他眼前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说话人的音容笑貌。
拉下兜帽后的小少年没了在外面时的小心翼翼,苍白的头发丝在他眼底乱晃,异于常人的无色瞳孔中,他的倒影便是仅存的色彩。
仅存这样的字眼实在太过勾人,他微微弯下腰凑近了少年,于是瞳孔中的那点色彩也随之扩散,这双眼中只有他一个人。
‘今天商店里有卖牛奶,明天早上热给你喝。’
大脑某个地方凉了一瞬,就像门扉打开时骤然感受到流通的风。纪楚戎五指陷入发丝,他抬起头,右边的影像播放到最后,定格在白发少年扬起的笑脸。
这家伙一直笑得很假。
他早就清楚,他好像不会笑。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每天都努力地笑给他看。
这已经是这块荧幕上最后一帧影像,下一秒画面又跳回第一帧重新播放,但纪楚戎直到,这还没完。
狂风豁然推开门扉,两扇门哐啷一下拉开至极值。
这怎么算完呢?
我还要摸摸他的头,或者抱一抱他,回应他拙劣又真挚的情感表达。
张开手臂的那一刻,两侧的荧幕一寸一寸黯淡,隐没于周围的黑暗。怀里是空的,他什么也没抱到,但是抱了黑暗满怀。
前方似乎出现了什么。
荧幕如潮水般退去时,有一个东西从沙滩显露出来。
在它完全显现,或者说纪楚戎完全感知到它时,一股强烈的恐惧捏住了他的心脏。理智在催促他前进,恐惧从心脏蜿蜒而下,斩断了他与双腿的联系。
不知是双腿,连手指头都变成僵硬的石头。
可怕的是,那东西并不理会他的恐惧,在他僵立不动时,一点一点向他靠近。
那是一块灰色幕布笼罩住的东西,幕布使纪楚戎没能第一时间触及那东西的本质,这让他生出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是什么?
看起来像是一块被布罩住的荧幕。
随着那东西越来越接近自己,那点庆幸很快烟消云散。
一道声音犹如天光乍现时敲响的第一声钟,劈开了蔽日的恐惧。
‘打开它,纪楚戎。’
无比熟悉,发自内心,穿透灵魂。
是他自己的声音。
他想摇头,身体却一动不动。他想喊不,喉咙却发不出声音。而那块可怕的灰布已到了他的面前,也许从他目睹第一块荧幕时,便没有了拒绝的余地。
当你选择探查真相,又怎能逃避随之而来的恐惧。
‘不要再逃了,纪楚戎。’
‘你只有直面恐惧,才能保护他。’
刹那间,万千心声淹没了他。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交织成网,这网兜头罩下,将他自己牢牢网住,那些嘈杂的心声敲打着纪楚戎的头颅,他头疼欲裂,恨不得神智就此消失,脑中眼前白光乍闪。
狂轰滥炸中,一道心音越众而出,渐渐吸收掉其它声音,抚过他的发,拍着他的背,在他心灵深处坚定地重复着一句话。
‘不要怕。’
不是安慰,也不是命令,只是一个答案。
实在是最简单就能想到,也最难以做到的答案。
纪楚戎不由失笑。
这可真是一句废话,不怕就能克服恐惧,谁不知道呢?
恐惧不知何时深植进他的心底,从未离开过他。
“我当然会怕啊。”无可名状的恐惧,无论身处哪里,正在做什么事情,恐惧感如影随形,记忆中的空白切实存在,他时常恐惧白雪下到底潜藏着什么。追寻真相的本能也延伸至恐惧,但奇怪的是,这片空白太过扎眼,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却是每天都在提醒他这里有过什么。
“当初的我选择隐藏这段记忆而不是篡改甚至消除,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僵硬的身体不知何时放松下来,纪楚戎无力地牵动唇角,露出一抹苦笑,那点苦涩还没消散,他已一把扯开幕布。
最后一块荧幕亮了。
画面一片漆黑。
“阿戎,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听过之后就没有任何选择余地了。”漆黑的画面中出现叶一生的声音,纪楚戎慢半拍地想起来,这是他失去眼睛之后的一段回忆。
“其实,你连选择听或不听的余地都没有。”
“我想你其实已经有了点猜测。啊……没错,那个一天到晚嚷嚷着不想做人的家伙,本来就不是人。”
听起来像玩笑,但是两人没有一点玩笑的心思。
他没说话,叶一生就心知肚明了,不再多说任何废话,直奔主题道:“我用了些方法从白蔷薇研究所盗出了白迪的研究资料,他的构成不属于任何已知物质,但是却能转化为任何已知物质。白迪这个存在,不是我们能理解。”
“白蔷薇研究所从福利院里发现他,却无论如何也查不到他进福利院前的行迹。他们找到了一些福利院的前员工,然而所有人的口供却出奇一致。”
“他们都说,‘他本来就在那里。’”。
“在表述这句话时,每个人的心跳都十分平稳,他们意识深处便认定‘他在那里’是一件比一加一等于二还要理所当然的事情。”
“白蔷薇研究所的人做了空前复杂的调查,他们耗了相当大的物力人力去追寻白迪的痕迹,最终,只在档案里写下一个结论。”
“他本来不在,它是降临。”
这句话钻进神智时,神智过快地理解了这句话的意义,刹那间为时已晚,纪楚戎已经感受到一种注视。
就像屏幕里的人突然感受到屏幕外的目光。
随着这种感知,立体变成了扁平,扁平缩至点线,一切理所当然都化作了错综复杂的置疑。但脆弱的,微小的人类什么也做不了,只是宇宙中的浮游物。
“白蔷薇研究所的资料中止到白迪逃出,我在资料中没有找到与‘雾’有关的信息。那群疯子不可能放过这么明显的突破口,那么我推测,‘雾’化是他在逃出研究所后出现的能力,或者……正因为掌握了‘雾’,他才能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