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医——by握千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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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叔四处瞄了瞄:“这也不是什么机密,说说也无妨,朝廷运送灾粮过来,被黑风寨半道劫去了,黑风寨呢,正在芙蓉县与斗金县交界的地方,又是两县的灾粮,如今,叶大人这边过去,那边想必也会派人过来,两处合力去剿匪。”
盛翼还想多问两句,那边传来一嗓子:“爹,快过来帮忙。”
平叔两脚冒烟地过去了。
盛翼默默无语地朝太医院的医棚走了两步,又回身两步。
他心里莫名悬了起来,脑子里突地浮出一个人来,就立马快步穿过人群,往城门口去了。
太医院在彭城有两个点,一个在县衙,一个在城门口,廖花洲不在这儿,必定就在那儿。
半个时辰后,盛翼就出现在城门口,太医院那几个字倒是金闪闪的,人也围得够多,就是没见廖花洲的影子。
盛翼站了站,四处打量着。
“盛兄,盛兄,”有个声音在喊他,虽然尽量压低了,但还是够响亮,盛翼抬头一瞧,没看到。
“盛兄,盛兄……”这回声音近了些,盛翼猛地一转身,看到廖花洲那张白得有些过头的脸正在一群灾民中间闪动。
盛翼一阵风似地掠了过去。
廖花洲往人群里挤,盛翼回头一瞧,才发现有几个持刀的士兵正朝这边望了望,他赶紧跟了过去。
才走两步,就被廖花洲一把抓住,往里一拖,蒙头蒙脑地胡乱穿梭了一阵,到了人少了的空当处,廖花洲才放了手。
“我!”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对昨日的事还有些阴影的盛翼瞪了廖花洲一眼:“你先说。”
廖花洲又扭扭捏捏的了,盛翼想起箍住自己脖子的那双钢筋铁骨的手,吼了一句:“你丫的少来,有屁快放!”
廖花洲吓得抖了一下,娇羞地开口:“本来这件事不想对盛兄说的,但是,还是!”
盛翼:“说。”
廖花洲:“昨日叶兄把我扔出来之后,就派人监视我,我现在是医棚里都不敢坐了,呜呜呜,盛兄,你去替我求个情行不行,我再不敢了。”
盛翼捏了捏额角:“行,等他回来就对他说。”
廖花洲舒了一大口气:“谢谢,谢谢盛兄,”突地问:“等他回来!他不是在衙门里么,盛兄,你别敷衍我呀,我错了行不行,真的,千错万错都是我错,我向你赔礼道歉,向你……”
盛翼感到很心累:“叶兄去黑风寨了,是因为灾粮的事,我还想请你打听打听来着。”
廖花洲:“……我吧,其实很忙的。”
盛翼抬起脚就要踹他,人群里有细细的声音传出来:“这可怎么得了,黑风寨连朝廷的粮都抢了,咱们还怎么过日子呀!”
“那个押粮的据说是个最近中举的,废物得不得了,姓什么曲的人,怎么朝廷派这么个人,哎,没人用了不是。”
盛翼一懵,耳朵都竖了起来。
“你说的消息准不准确呀。”
“瞧你说的,逃出来几个人,有一个是我侄子,刚才回家喝了口水又过去了,我能不知道么。”
新近中举,姓曲的,盛翼忙问了句:“刚才是谁说姓曲的?”
“是小老儿,这位医官,怎么了?”一张皱皱巴巴的脸从侧面挤了出来,老实巴交地站在盛翼面前。
盛翼也顾不上了,一把抓住他:“曲什么?”
那人吓得结结巴巴:“不,不知道,只,只说是姓曲的一个年轻人。”
廖花洲连忙把盛翼拉开,扭扭捏捏地朝那老人家一笑:“不好意思。”
老人家咯噔了一下,瞪了盛翼一眼:“这位姑娘,你评评理,有这样跟老人家说话的么。”
廖姑娘牙齿一响,笑得格外灿烂:“那是,那是,老丈息怒。”
盛翼:“新中举,姓曲的,肯定是曲游春,”他拳头捏了捏,眼睛瞪圆了,“派这么个废物来送粮,这不是拿只鸡放黄鼠狼面前么,”临了,看了一眼廖花洲:“还是那么肥的一只。”
廖花洲:“怎么可能,他又不是武官,芙蓉县这么个重灾区,朝廷就算没人,也没到这份上吧!”
盛翼:“叶云寒不也是新中举的么,怎么芙蓉县让他负责,本来是三年一次的秋闱,这次却放了恩科,指不定朝中真没人了。”
廖花洲腿脖子一颤:“你,什么意思?”
“走,”盛翼一拉廖花洲,就朝外面跑去。
“呃呃呃,干什么?”
盛翼:“去救他,就他那样,别人不用刑,拳头一举他就完了。”
廖花洲止住了脚步:“还没弄清楚呢,呃,有叶大人就够了。”
盛翼牙齿咯吱一响:“你不去我去,”走两步,回过头:“等叶云寒回来我让他关你几天,把欠人家银两给我吐出来。”
廖花洲立马一窜三丈高:“凭什么呀,为什么呀,我去,去还不行呀!”
片刻之后,两匹马出现在官道上。
廖花洲得意地说:“没想到我的空空妙手挺厉害,居然能弄到这两匹马。”
盛翼哼了一声:“那是,你老人家有什么不厉害的,坑蒙拐骗,样样精通,”而且,天生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站人家面前都没人怀疑。
廖花洲脸面一红,接着又是一白:“说什么呢!”
话说就这么点路,盛翼觉得他们走得可真是曲折,官道且不必说,瞎着眼都能过去,关键是过后拐的小道,七迷八弯的,走错了几个路口,最后问了一个病怏怏的行人,快到晚上的时候,才来到一个山凹里,廖花洲咧着嘴骂着娘瘸着腿又上了一棵大大的树,拨开密叶,抖抖索索看了半天,对盛翼道:“这回没错了,不远了。”
盛翼看着云雾渐渐弥漫的去路,暗沉下来的密林,将马一拉,拴了起来。
廖花洲迟疑了一下:“不走了么?”
盛翼侧着身子动了动那又麻又酸的两胯,哎哟了一声,救曲游春的心思就没那么强烈了:“先休息,晚上山里骑马,挂哪根树都没人看到。”
“那可不,吊死鬼似的,”廖花洲更不在意曲游春的死活,听盛翼这么一说,巴不得,将缰绳一拉,往树上一栓。
盛翼也把马栓在一旁,摸出打火镰子,拢了拢落叶,咔嚓一声把火点燃了。
两人静静地坐着,肚子里咕噜咕噜地对着唱山歌。
两位怕鬼的医者互相干瞪眼,谁也不敢动。
慢慢地,从面对面到背靠背。
廖花洲打破了沉默:“盛兄,你那天在衙门后花园落水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什么东西?”
盛翼没回答,半天才说:“你扎我裙子究竟是为什么?”
当时确实是认为他有些变态,事后再想想,有些东西就慢慢浮现了出来,盛翼又不是傻子,怎么想不到。
他偏偏不把那漫天白雪说出来。
“是跟我的回忆有关?你是在找什么人吧?是你失踪的兄弟!呵呵,那你八成是弄错了,你撒泡尿照照,再往我脸上看一看,咱们有一点像的地方没有,像我这样举世无双的美貌,还哪儿找去!”
廖花洲:“……”
这人,简直没法聊下去。
廖花洲飞快调整了情绪,答非所问:“盛兄,你认为我会害你么?”
盛翼一愣:“我有什么好害的!”
除了吃喝玩乐,以前的盛翼可谓是干啥啥不行,没权也没势,有必要么,用得着费那大劲来害自己,而现在倒是个王妃,说实在的,咱可是巴不得人家来害,只要害着了,谢谢他家八辈子祖宗!
廖花洲:“……”
虽然不是那个意思,可这个意思也勉强能听得。
廖花洲:“放心,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害你。”
盛翼嗯了一声。
廖花洲样子看起来很深沉:“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身边的世界大不一样……”
盛翼奇怪地看着他,这不是说我穿越的事么,再说,穿越这种事我都经历了,还会在乎别的什么鬼事。
廖花洲:“又或者,你身边的人都在利用你,你会不会难过?”
身边的人,利用,知道了,肯定是母亲利用自己当王妃给她挣地位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嘛,虽然有些生气,但她也够可怜的了。
盛翼摇摇头:“想法子解决便是,也算是能帮到她了,难过!哈哈哈,你几时看到我难过过,我就是这样的乐天派,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曲,你呀,就是想多了。”
廖花洲一脸凝重点点头:“你想得通就好。”
盛翼:“原来你想提醒我这个呀,有什么呀,还弄得这一出一出的,跟我小时候有什么关系呀,你真把我当你失散的兄弟了呀,别做梦了,休息休息,晚了,明天还要上山呢。”
两人没再说话,在三三两两的嚎叫声慢慢阖上了眼。
至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缕阳光把盛翼的眼睛眯住了,他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看时,面前灰烬里烟气都没了,一匹马静静地拴在那儿,嘴里不时嘶嘶几声。
他愣了一会,突地喊了声:“廖花洲,廖花洲……”
第46章 黑风寨的人
“扑簌簌……”几只黑影从叶子里攸地窜飞了,林深树密,哪里有廖花洲的半个影子。
果真是个不靠谱的,昨日还情深款款地说不会害自己,眼错不见的,人毛都找不着一根了,苍天呀大地呀,给那位不男不女来个糙些的雷吧。
盛翼破口大骂:“……我日你先人……”一阵风呼地吹来,突地闭了嘴,朝地上一看,两个七扭八拐的字“等我。”
……骂错人了。
盛翼莫名纠结,原来,他说的不害自己,也不会让别人害自己,不止是嘴上说说而已,百件事里面倒有一件靠了谱。
只是,他不会真认为自己是他兄弟吧。
不是盛翼嫌贫爱富,想起他那破屋子,全身就起了一身疹子,虽然感觉十有□□不是,但看在他这么执着的份上,回去问一问。
要说自己是谁生的,那还真只有老娘的回答最权威。
哧拉一声,盛翼一歪头,就与马那双翻着白眼对了个正着。
“看你那眼珠子,都看不到黑的了,爷比你还饿,都把你看成大□□子了还没下手,你就感恩吧,”盛翼解了缰绳,牵着就沿廖花洲的印迹走了。
等他,能等得住就不会离开彭城了。
翻过一个山凹,又翻过一个山凹,一条河出现在面前,两旁绿阴环绕,阳光打在地上斑斑驳驳,盛翼计算着路程,应该再翻一座小山包应该就到了,他昨晚没吃饭,又走了半天,这时又累又饿的,实在走不动了,就把缰绳一撒,对马说:“大哥,自由行动时间,想找野母马野母牛都行,就是别走远了。”
马又翻了个白眼,吐了一口唾沫星子。
盛翼把鞋子一脱,袖子一挽,就屁颠屁颠地下了水,有水呢就会有鱼,盛翼想得美滋滋的,捉两条鱼,烤一烤,填个肚子再说。
如果现在把曲游春摆在面前,问自已,你是要鱼还要救曲游春,自已一定会口水滋滋地说,曲游春能吃么。
哧溜一下,两条半大的鱼从他脚旁一绕,盛翼猛地一抓,抓了一头一脸的水珠子,满心欢喜地抬起一看,空的。
再抓,再空,还抓还空,盛翼不知道抓了多少回,终于泄气,一屁股坐到岸边草上,恶狠狠地盯着在水里得瑟的游得欢的鱼。
野兽自己抓不到,连鱼都抓不到,够废物的。
正在盛翼陷入自我否定与自我怀疑之中,一阵脚步声沿着岸边踏踏地走来,走得极快。
盛翼现在对鱼是一往情深,外界的一切杂音都被自动屏蔽,及至到面前,那脚步停了下来,他才感觉到不对劲,蓦地一抬头,就看到一张青春扬溢的脸出现在头顶上,那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当然,盛翼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自己比人家大得多。)说不上多好看,但就是鲜亮,初阳似的,看着很舒服。
“你是谁?”年轻人脸上带着警惕,但不是那种凌厉的敌意,倒像是被人吓着了的生气。
盛翼正想说话,突地眼前一亮,指着年轻人的手道:“鱼,这么多,怎么捉的?”
年轻人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提的一圈还在活蹦乱跳的鱼,又看了看盛翼,脸面平和了些:“下水捉的。”
盛翼:“……”
他不自觉地咽了咽,肚子里咕咕的声音传了出来。
“没有火,”年轻人似乎被盛翼眼里冒出来的光吓着了,退了几步,不用怀疑,如果自己手里没有鱼,恐怕面前这位会把自己生吃了。
还好,盛翼再饿智商还在,眼珠子转了转,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火镰子:“火么,包在我身上,你只要奉献鱼就行了。”
年轻人:“我不饿。”
年轻人:“我真不饿。”
盛翼:“你见过哪个喝醉酒的说自己醉了,你说你没饿的时候,实际上已经饿得不行,来来来,把火点起,棍子戳起。”
两块大石头,一圈小石头,完美的一个灶,火腾腾地烧起,鱼烧得皮都翻了,盛翼等不及,就一面烤一面吃,鱼从外面熟到里面,他就从外面吃到里面。
吃完了他才想起一件事,问情况。
“六郎,你在黑风寨当个什么官?”
方才,他已经知道人家的姓名,还知道他就是黑风寨的了。
六郎:“我嘛,平时就跑跑腿,打个杂,要是厨房里没人做饭,我也去帮忙,盛哥,你说这叫什么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