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人走茶凉 番外篇——by玉修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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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长安不是原主找来的学生,是自己来的学生。
当年刚修建好霜寒居的原主刚放出去招生的意愿的时候,除了那些查到原主京城身份的官宦世家送到他这里的学生外,再无其他学生愿意来他这里,只因为前期来的都是官宦富家孩子,就算原主说了不收学费,也没有人愿意来。
原主就只能自己去找学生了,梁修竹、宋长顺、周梓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原主找来的有潜力的学生。
只有程长安,是唯一一个自己找来的学生。
当时程母拉着不到九岁的程长安跪在原主面前,求原主收下她的孩子。原主心善,想着程长安就是资质不好他也要收下了好好教导,但出乎意料的,程长安的资质比霜寒居大部分学子要高。原主便欢欢喜喜的收下了程长安,但只收了资质最高且心性坚韧的梁修竹做关门弟子。
再收下程长安后,原主又等了一个月,见实在是没人来霜寒居,就只能开学,开始了他的教书生涯。
原主第一次教书,在学生的指导和一位同为教书先生的友人的帮助下,摸摸索索出了独属于霜寒居的教学方案。
其中也除去了不少个王赟这般的学生,加上之后雁十三自己找来的秦觞溯,霜寒居就少的只有十二个学生。
当然,无论是原主还是雁十三,都从未详细了解过程长安的具体情况。
更不知道,程长安的母亲为了让程长安可以读书,是在听闻路过的路人说过不收钱免费读书的霜寒居的笑谈之后,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带着儿子走路来到了原主所在的镇子。
雁十三乘坐马车坐了整整一天,才到了程长安所在的小村落。他家距离雁十三所在的镇子隔了一个县的距离。
这个村落绵延百里,虽是村落,却堪比一座小城镇。
程母是在自家村落里的地主洗衣做工,用来养活自己和儿子。
雁十三来到时,正好是地主家嫁女的日子。
高头马大的新郎伴随迎亲队伍同行,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来到地主家门前来迎娶新娘。一路上鞭炮声声,锣鼓悦耳。
被丫鬟和喜娘领着出来的新娘却没有盖着红盖头,凤冠霞帔,妆容精致,美得惊心。
雁十三拉着一个鼓掌满脸喜气的村民问道:“敢问这位大哥,今日这喜娘为何不盖着红盖头出嫁?”
村民喜气洋洋道:“哦!你是路过的外乡人吧!这是我们这地方的习俗,出嫁的新娘的红盖头要由新郎亲手来盖。这样才显得出新郎对新娘子的重视和爱护,也能让新郎新娘见个面,免得在被闹洞房的时候出丑。”
这话说的有点遮掩,雁十三理解。
在这个时代,大部分的新郎新娘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盲婚哑嫁。很多要过一辈子的新人甚至都是在洞房那日才能见上第一面,然后就这样跟着对方过一辈子。
宾客满座的厅堂之中,新郎新娘要规矩且庄重跪下拜过天地、祖先以及父母,再是夫妻对拜,喝下合卺酒,这便是成了夫妻,最后齐齐入了洞房。
从此,患难相随,荣枯与共。
雁十三看着人高马大的新郎抿紧唇,蹙眉为面前羞涩着的美娇娘盖上红盖头,极有礼数却不着痕迹疏离了新娘,规矩的扶着新娘上了花轿。
从始至终,都没见新郎露出半分喜色。想来,是对这莫名其妙来的婚嫁的不满。
这出嫁的场面甚是热闹,这绵延了百里的村落,乃至这一片地域,皆是喜气欢声。新娘与新郎家皆请了梨园戏班,锣鼓喧天吹唱。
新娘家境殷实,给新娘备了丰盛的嫁妆。三十来个彪悍的护院跟随着迎亲的队伍,挑着七七四十九担嫁妆,场面甚是大气。
雁十三想起了他的外婆,幼年时,外婆曾与雁十三说起过她当年出嫁的喧闹场景。
也是如今日这般的热闹,外婆家世代经商,又只有外婆一个女儿,自然是马虎不得。听外婆讲起,外婆的父亲为了让外婆在夫家有地位有依靠,为外婆准备了十来箱金石玉器打底。
也请了十来人吹吹打打了,送了外婆一路到外公家。尽管这些最后都付与光阴,不知去。
但都是如今日的晴日春光、花好月圆的盛景,应足以令所有人回味一生。
雁十三幼年随母亲到外婆住的乡下院子过暑寒假时,在摇摇晃晃的吊床与外婆轻轻扇着风的蒲扇中,听着外婆慈祥温和的声音讲述当年嫁与外公的故事。
听外婆说过,外公家境清贫,却不慕银钱,是真正的君子,爱外婆那般的婉柔素心。外婆嫁至夫家,虽从小千娇百媚的养着,却愿甘守平淡,对公婆敬爱,对丈夫有礼,与邻人也相亲。
雁十三想,外婆嫁外公作做新妇时,如今日出嫁的姑娘一样,都如那月季,烂漫美好,却不失静雅。外婆此一生有着“宜其室家”的贤妻品德,得外公爱慕,两人之间相敬如宾,一生不离不弃。
人生如花,美好易逝。
无论是今日出嫁的凤冠霞帔的女子,还是记忆中笑的慈爱的外婆,或是这世间寻常为家人操持一生妇女,她们皆有过月季花的娇艳与明媚。在有限的年光里开花结果,枝繁叶茂,美的平淡亦耀眼。
只是不知,这对新娘无半分爱意的男子,是否会对这姑娘痴守忠诚。
这个时代,人与人之间是情感大多朴素,却也有诱惑,会生二心。
清代洪昇《长生殿》有言:“从来薄幸男儿辈,多负了佳人意。”
世间向来对女子不公,多是男儿负知己。
如李甲与杜十娘。李甲负心,致使杜十娘含恨沉江。
那李甲在烟花巷里,那般温良淳厚,于妓院小楼里,缠绵悱恻间,许杜十娘山盟海誓。可李甲那操蛋玩意儿,到底还是一个薄寡之人,软弱背信,利欲熏心,配不起杜十娘这样刚烈明艳的女子。
还有那西汉出了名的才女卓文君,美貌非凡,精通音律,才思灵敏。
那日,卓王孙宴客,才子司马相如赴宴,知其有一女才貌双全,便有意弹奏一曲《凤求凰》,借其倾吐爱慕之情。而卓文君久仰司马相如之才,又听闻司马相如的琴声,便躲在外面,从门缝窥探,被其儒雅风度所吸引,对司马相如一见倾心。
那夜,凉风如水,卓文君违背父母之命,逃离家门,与司马相如私奔,去了四川成都。而司马相如不过是一清贫书生,家中一无所有,他们卖了车马,于市井中开了一间小酒坊。
往日的富商之女,为了爱情不惜抛弃颜面与名声,与司马相如当垆卖酒,与他荣辱与共,成了民间里的一段佳话。
后来,司马相如所作《子虚赋》,得汉武帝赏识,因得召见,又作《上林赋》,武帝大喜,拜为郎。他意气风发,竟一时忘记当初的诺言,生了二心,打算纳茂陵女子为妾。
卓文君是位烈性的女子,写下一首《白头吟》,誓与司马相如决绝。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读罢卓文君的诗,司马相如为其才情与痴心感动,忆起昔日夫妻恩爱情深,羞愧难当,自此再不提纳妾之事,二人相伴白首,终老林泉。
只是,这有了背叛裂缝的感情,卓文君对司马相如的爱还如当年的坚定纯粹吗?
或许是有的,毕竟负的人是司马相如,卓文君一生伴随司马相如。在司马相如晚年患病终年缠绵床榻时,是卓文君不离不弃亲手照料,直至司马相如逝世的。
雁十三其实一直都不明白卓文君对司马相如的感情,照理来说,司马相如才是理亏的一方,为何卓文君不与司马相如果断的和离,与当年一般改嫁司马相如一样改嫁他人?
卓文君乃当世出奇的才女,家境富裕,就是不靠家人,就凭她坚韧的性子也可以活出一片独属于她的壮丽恢弘。为何却要作出《白头吟》,就为了当年那份爱?
可那份爱早已变质逐渐消失,为何卓文君还要将其攥在手中?司马相如是良配,却不是能够真正爱一人不迷心的人,他给不了也给不起卓文君幸福。
可卓文君还是接受了司马相如的道歉与求和,与他相守一生。
或许两人当年被爱女心切卓文君的父亲抓回卓家时,也为这两人举办了比今日更加热闹的婚礼,也是这样的晴天,所有人都围观祝福他们。
郎情妾意的两人,成亲时应该都是满脸幸福的吧。
如同程长安的母亲与父亲,应该都是幸福过的吧。
第80章 第七十六章:一川修竹雪霜寒(22)
看完了婚嫁,雁十三这才改道往程长安家走去。
初见却在此时开口,声音里带着忐忑:“宿主大人,你想和爱的人成亲吗?”
“以前想过。但现在不想了。”雁十三笑的坦然大方。
“为什么?”初见小心翼翼的问雁十三,“为什么现在不想了呢?”
雁十三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轻笑着说道:“可能是死的次数多了,看开了,不像以前为了让家里人后悔干一些混账事毁了自己一辈子。”
“那宿主大人你后悔了吗?”
“不。我从不为做过的事后悔,哪怕它是错的!”说这句话的时候,雁十三的语气无比强硬和坚定。
初见似受了蛊惑,问他:“为什么不会后悔?”
雁十三:“因为这件事对不对只有我自己说了才算,别人说的都是狗屁。与其去后悔逃避,我还不如一开始就面对我犯的错,然后再去考虑接下来如何。”
初见没有再说话,雁十三也没多想,看着田野间一只只扑棱着五颜六色翅膀的蝴蝶和瓢虫,在绿意覆遍脚底且盛开着繁花,远处连接着天边蓝色的壁画中飞舞。
来到程家门口,篱笆围着破破烂烂的小屋子,啥都防不住,也难怪那个老鳖孙醉酒后能闯进程长安家染指程母。
“请问程长安在家吗?在下雁十三,字雨湖。是程长安在霜寒居的夫子,今日是特地来做家访了解学生情况的。请问有人在吗?”雁十三站在门口,极有礼貌的问道。
“哦!你就是长安的夫子啊!先生您等一会儿吧!今天是程长安酒鬼赌徒爹的忌日,他俩娘母今天天没亮就上山里头祭坟去了。”一个路过的大娘好心提醒道:“应该快回来了,先生要不要去老婆子家里喝口水歇一会儿啊?”
雁十三拱手行礼,道:“不必劳烦老人家了!小生等一会就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来给长安娘说一声长安平时在霜寒居的事,说完就要坐马车去下一个学生家里了。赶时间。”
老人家八卦的眼神消失了,便笑着走开了,走的时候还想着要请雁十三去她家里喝口水,雁十三挥手婉拒了。
老人家走的时候,雁十三还听到了她的叹息,说的是孙秀怡(程母的闺名)这样好的姑娘嫁给了程三汉(程父)这样的男人也是命苦,这样耳根子软的男人被人骗,哄着去学别人赌,结果害了全家人。
程三汉当年也是读书人,在程长安两岁前还是好男人、好父亲,却因为没有考上秀才,被一些狐朋狗友拐到了赌坊,此后,变了一个人,赌红了眼。
为了赌,废了自己,荒废了读书,忘了妻子儿子。忘了怎么做人,忘了道德底线,忘了当初对妻子的尊敬与爱戴。
大概在两年前,从那个矿场里传来了死亡的消息。
这个年代,寡妇再嫁不是什么大事,但有着一身债务带个拖油瓶的寡妇根本嫁不出去。而程母也没有改嫁的想法,她没读过书,但是丈夫多年前一直念叨着要让长安读书,这样才能成才,程母把这句话记了一辈子,这就有了程母带着程长安徒步走了上百里,跨越了一个县城走到霜寒居求原主收下程长安这一事。
在破烂的泥坯房的门槛边还能看到褪色严重的红色竖幅,上面写着“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十四字。想来是当年穷的两人,一直留着没舍得撕。
程父程母当年成亲的时候,虽清贫到只有对方的程度,但到底还是期待过未来的日子吧!
哪怕没有红妆十里,没有宴请宾客,没有八抬大轿,只有两人怀着美好理想的年轻人,各自穿着一身粗布做的嫁衣,跪在天地间拜与天地高堂,最后夫妻礼成,喝下合卺酒,便成了一个家。
要一辈子在一起,要不离不弃,无论多苦多累,都要相守一生才是。
只是再美好的日子,也终有一天要败在这世俗礼教的困苦与程三汉的自命不凡之下。
在雁十三看来,程父就是个孬种、窝囊废、人渣,因为考不上秀才,赢不了钱,便将气撒在妻儿身上,动辄拳脚相加。
他觉得,自己是一家之主,妻儿没有他重要,所以,他才能下得去手。更重要的是,他觉得妻子儿子都是靠他而活的,所以他才能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将自己在外面受的气尽数撒在两个无力反抗的弱者身上。
只是程三汉忘了,或者说是故意忽略了,他们全家都是靠程母养活的。
家里的地是程母耕种的,程三汉的书本钱是程母绣花挣来的,家里的柴米油盐也是程母养的鸡下的蛋换来的。程三汉除了念几首酸诗和说几句甜言蜜语哄骗程母外,什么都不会做。
说到底,程三汉就是一个只会口头上许承诺且吃软饭吃的理直气壮光明正大的废物。
这就是最后,程三汉为什么会在第七次科考没考上秀才就染上了赌瘾的真正原因。他拿赌瘾做借口,做他考不上秀才的借口,掩耳盗铃般的欺骗自己,把气都撒在程母与程长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