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他又死了——by银海路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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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开他们父子二人半个身位,不紧不慢地走着。
“宋调查员,刚才查到了什么?”
是摩达西,宋年抬起眸子,四处看了看,却并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
“放心,这个频率之下,人类听不到我的声音。”
“你在跟踪我?图书馆的那个管理员,是你的人。”
“没错,不过我找的是宋秋远。”
“离他远点。”
“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说来听听。”宋年舔了舔后槽牙。
“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希望你能和我们合作。”
“我可以保证不插手你们和梵卓之间的事情。”
“合作很难吗?”
“不难,但是没必要。”
“维尔刚从教堂回来。关于那位弗拉梅尔先生,你可以去长老院的资料库看看。应该能发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长老院只有密党、长老、还有你们这些调查员才有资格查阅资料。我的条件就是,把你查到的告诉我。我可以保证不会对宋秋远出手,噢,还有他儿子。”宋年可以从摩达西的语气中听出那种猜透别人心思的得意,显然这个条件下他没有理由拒绝。
“成交。”
此刻的宋年放了一半的心,虽说是与虎谋皮,但起码可以让眼前的父子二人离风暴的中心远一些。过了这个街口就是市政厅广场了,可以听到水花在海神喷泉中低声的崩落。
同父子二人分别之后,宋年拐进了Notte所在的街道,从门口走过。在复杂的街道中灵巧地转变着方向,来到了一条与宋知遇二人平行的小街上,隔着一排房屋。纵使危险解除了大半,在黎明破晓之前,他绝不会让他们二人离开自己的感知范围。
第25章 回家
隔着一条街,声音中是人生百态。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混杂着黑胶唱片的悠扬,一边是甜言蜜语,一边是互不相让的争吵,电灯开了又关,钟摆来来回回,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注意力像是一架信号发射塔,试图排除空气中的不断改变的干扰源。
宋年不知道,接下来他们会遇到什么又或者什么都不会遇到。慢慢的,周围的世界逐渐安静,他可以听到那一街之隔的父子之间的对话。
“爸,今天是查到了什么吗?大晚上的还要去图书馆。”
“你知道的,历史是需要相互补充,相互印证的。”
“您知道吗,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年我再坚持坚持,您是不是就不会把吧我送去米兰了呢?”
“你喜欢音乐,也在这方面有几分天赋。啊,不如就今天吧,”自己的父亲如果有什么不想告诉你的事情,那么每一次试图接近的尝试都会是无功而返,“弹一首《悲怆》,用那架你母亲留下的老琴。”
宋知遇原本准备了一大堆说辞,最怕的就是现在这个局面,像一个赌徒走进赌场却发现连骰子都不知道怎么摇。
“我今天把琴又校了一遍音,因为它的音色发闷,我把琴板卸了。”
“那可是真是一个大工程。”
“在琴板和音板之间,我找到了”从胸前的口袋里,宋知遇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本手札,“这个,或许您会感兴趣。”
街灯之下,人们的表情都在一片暖黄之下变得暧昧不清。宋秋远侧头,看了一眼宋知遇,而后者却将目光抛向了脚下石板路的远方,涌起一种微妙的情绪,让人难以捕捉。接过手札,宋秋远只展开看了一眼,就猛的合上了。被掩藏已久的心碎,像是往波塞湖中投了一颗石子,在岸边推出无数的涟漪,不受控制的弥漫了整片心境。
“你……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
“好。”只是淡淡的回了这么一句,宋秋远接着往前走着,表面上平静地就像是刚才接过的不过是一张过时的报纸。
“您,”宋知遇抿了抿嘴唇,想让自己的语气看起来不至于太僵硬,“没什么别的想说的吗?”
“谢谢。这本手札,对我很重要。”
“行,知道您不会主动说的。我只有一个问题,那场火灾到底是不是意外?”少年人的眼睛中像是盈着一丝新月,看得到光,更多的是不解。
“那只是一场意外。”依旧是那个熟悉的语气,让宋知遇觉得自己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知遇,忘了这件事。我们回家。”
一直是这样是了,在宋秋远的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被小心呵护的孩子。纵使他独自一人离家多年,现在也可以自己支付学习的费用,但在离家的那一刻起,在父亲心中他久永远的停留在了12岁的年纪。
宋年独自走在街道的另一边,半张脸埋在高高的毛衣领中,双手插在短外套的口袋,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他明白宋秋远的顾虑,也理解宋知遇被莫名其妙排斥在外的心情,但是这件事情,表面上被卷入其中的人,都不是利益既得者。新势力的手脚都已经以及伸到了宋年的身边,他不相信梵卓——这个约定的缔造者,会袖手旁观。
似乎是被领子细密的绒毛,过些裹挟得有些烦躁,宋年抬手把领子翻下一层,抬眼看见远处一辆轿车缓缓地开了过来,停在前方不远的路口,但是没有熄火。宋年隐约看见车中的人拿起身边的副驾驶座上的瓶子喝了一口,然后拐向了另一条街。希望瓶子里装的不要是酒。等等,拐向的那条街上有宋知遇和宋秋远!离那个街口越近,越可以闻到一种刺鼻的气味。
一种不安的感觉,席卷了宋年。
临街传来了一声爆炸的闷响,鼓动着人们的耳膜。宋年的世界中只留下一声呜咽的长鸣,像是养鸽人的哨声。
将视线转向几小时前的市政厅广场。
马托尔一身装束与加西亚在酒吧里起冲突的那晚一般无二,烟味混杂着酒味,渗入皮肤,像是一个上帝的弃儿。酒瓶不一会儿就见了底,敲开路边的车窗,随手扔在了路旁,当啷当啷地叫着。熟练地打开了车门,抽出方向盘之下的打火线,堂而皇之地的将车开走,留下了一股黑压压的浓烟。屋内的人似乎没有发现任何的端倪,门前的铜质铭牌上写着“姆林街48号坎顿”。
阁楼上的窗帘,在轻轻地摆动着。
轿车半旧不新,但看得出主人保养得很好,马托尔在车里骂骂咧咧的。拐了几个弯停在了圣洛伦索教堂的后门,没人知道他想做什么。随手捡了墙角边的石块,脱下外套一裹,甩手扔进了二楼的窗户,只见得他身形矫捷,不一会儿便翻身进了室内,消失在黑暗之中。。
室内一片漆黑黑漆漆的,可以凭借街外的灯光看见一个个玻璃展柜的反光。马托尔擦亮了一根火柴,小心翼翼地护着微弱的火苗,压低脚步,在柜子之间穿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这里是圣洛伦索教堂的一间小陈列室,一般会在一些节日的时候对所有公众开放,放置的主要是一些更替的,在修复或者与研究相关的文物和古董,。这儿比不上乌菲兹的馆藏,也没有什么名气,为了方便工作操作,并不是所有的物品都被锁所在柜子里,在工作台上也散落放着不少藏品放了不少。第一根火柴慢慢熄灭了,马尔托随手一扔,划亮了第二根火柴。终于在桌面的角落里看到了他要找的那个方盒子,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揣在怀里,吹灭了火柴,原路走到窗边,纵身跳下,开着车走了。
他丢下的第一根火柴还微微冒着火星,在深色的木质地板上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掏出了衣服口袋中的另一壶酒,这次里面装的可不是什么勾兑酒,正儿八经的威士忌,带着浓浓的泥煤味。呷了一口,放在副驾驶座上,像是某些电影中的末日狂徒,接着上路。
不过显然,这位今天晚上偷了车,又了盗了文物的埃斯波西托先生,心情没有他的表面上的动作看起来那么利索。在拐向弥尔律所所在的那条街之前,他在邻街停下来又喝了一口酒,便然后把车开到了律师事务所的正门口,下车之后正打算扬长而去。刚走出五米左右的距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气浪将他掀在了地上,从街边的玻璃窗泛起浓浓的红的反光中得知,身后的车已经成为了一团巨大的火球。
街上的人们乱作一团,马托尔从地上挣扎着起身,仿佛此刻的他又回到了战场之上的壕沟,整个人怔怔的,仿佛灵魂都已经随着火中的黑烟一起散了。被一个匆忙而来的身影撞得踉跄了一下,看着人们迎面而来的惊恐面庞,他的第一个反应是,逃!
宋年不管不顾的从跑过街口,狂奔而来。一个黑影,脸庞隐藏在压得低低的兜帽之下,手中拿着一柄被火光映得通红的匕首,快速地接近宋秋远二人。
“住手!”
那人将匕首径直刺入了宋秋远的左背,又发力将刀刃全部没入。听到宋年的呼声之后,黑影反手将匕首拔出。宋年抬手相迎,避格开了挥来的刀。却没想到对方的力量与自己不相上下,一时大意被对方压在一边的石墙上。
“上头的托我给你带句话,任务结束,你完成得很好。”沙哑的声音从晦暗的阴影里传来。
“好,我也送他们一句话,滚他大爷的!这事儿没完!”宋年反手就是一个肘击,对方也不是什么善茬,不躲不挡,一刀扎进宋年右手臂的尺骨和桡骨之间的空隙,暗红的血液,顺着匕首上的血槽缓缓流出。
“第二句话,适可而止。”黑影说完,松开了刀柄。
宋年毫不犹豫的拔出身上的匕首,冷静得像是伤口不在自己身上,一双眼变得猩红,扔开卷了刃的匕首。露出坚硬的指甲,左手五指狠狠地扎进对方的脖子。对方发着咯咯的诡笑,露着嘴里两个獠牙,帽子滑落,本就猩红的眸子因为被捏住了脖子充满了血。
“话就麻烦你带到了。”说罢拧断了对方的脖子,丢进了一边的火里。
此刻看着眼前烧得肆意的火,宋年不敢回头看街边的宋知遇。来者手法老辣,那一刀就是冲着心脏去的。
爆炸发生的时候,两人当时正好与马托尔擦肩而过,宋知遇走在街道的外侧,下意识护着宋秋远,把气浪的冲击力挡了大半。两人摔倒在地上后,没什么大碍的宋秋远连忙架起明显发懵的宋知遇,往街道上走,就在这时从背后一刀刺入心脏。动脉血溅地上,飞快地渗入了砖石之间的沙砾。宋知遇根本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只觉得身边的父亲突然失去了力气,手摸着后背的衣服湿了大半。迷迷糊糊地让宋秋远在地上躺平,后者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一支手紧紧地攥着衣服口袋。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变得如纸一般苍白,最后变得灰白。瞳孔在琥珀色的眸子中散大,失去了光泽。
宋年转身,看到宋知遇跪坐在地上,笨拙地让宋秋远靠在自己怀中,按压着背部的伤口,但是血流根本止不住,还在辨认着父亲想要说的话,每一秒钟都可以感受到怀中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当宋年走上前,“他说,他相信你。”宋知遇慢慢放下宋秋远,手轻轻合上他的眼睛。
“还说了什么……”单膝着地,宋年看着宋知遇,没有哭,也没有笑,像是湖面结了一层冰,冻住了所有的情绪。
“可以见到他心爱的玛丽亚了。”宋知遇慢慢起身,却发现血浸透了下半身的衣衫,僵硬地摊开手掌,看不到原本的肤色。泪水这时才落下,滴在掌心的一片猩红之中,宋知遇就这么看着自己的手,挂着泪水轻轻地笑着,如果那可以称之为笑的话。笑声慢慢变成了呜咽,最后脖子青筋暴起,连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都被苏醒的悲伤堵在了心口,陷入了无声。把手缩在胸口,像是捧着受伤羽翼的鸟儿。
宋年徒劳地擦着宋知遇脸上的泪水,最后将他拥进怀中,左手轻抚着后背,右手垂在身侧任未凝的血滴在地板上。
“我送你们回家。”
“可是宋年,家不见了。”
“还有我,你还有我。”
第26章 条件
这一晚,宋年和宋知遇是在警局和医院度过的。
爆炸产生的大火,随后赶来的消防扑灭。警员们探查了现场,那辆车后来为坎顿律师所有,被当场烧成了一架灰壳。坎顿一家人在第二天一早来到警局进行报案,可以从侧面证实了那辆车的来源。但从律师家长开车前往事务所只需要十分钟,伦萨城街道狭窄但基本不存在车辆车辆拥堵的状况。从坎顿的妻子第一次望向窗外没有发现车,以为是坎顿先生当天将车停进了车库,那时是晚上八点四十五分左右。可是爆炸发生的时间将近九点,也就意味着在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这位嫌疑人去了别的地方,或者是把车停在了一个别的地方。
据现场的目击者声称,看到了马托尔·埃斯波西托从车上下来,口袋里似乎还揣着什么东西。在他下车后不久就发生了爆炸,他也被炸翻在地,之后迅速地逃离了现场。
宋年陪着宋知遇先是去医院处理伤口。宋知遇被气浪卷到地上的时候一双手在地上剐掉一层皮,然后又满身是宋秋远的血,被赶来的医务人员直接赶上了救护车。处理伤口的时候,宋年执意自己动手,让一帮小护士佩服得不行。被一帮小姑娘围得左支右绌,一旁的宋知遇看着对方笨拙拒绝的样子,弯了弯嘴角,被宋年从人影之间看了个分明。宋秋远的尸体也被一同送到了医院,宋年借护士台的电话,给科西莫打了一个电话,被伙计告知今天他刚走,说是要去医院探视朋友。给保罗医院去了一个电话才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