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一个好员工的担当——by斜阳暖照

　　黄药师想到这里，几步之间便到了陆吒面前。他此刻已经摘掉了脸上的面具，清癯的面容上不带半点笑意，道：“说罢，你如何会的九阴真经？”
　　陆吒将自己是梅超风弟子一事说了，当然形容最多的，还是他当时年纪尚幼，怎么碰巧遇见的梅超风，两人是多么师徒相得之类；他说话的时候，时刻注意配合着带笑的眼眸动作，毕竟除了通过扮演弱小、可怜又无助之外，陆吒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让黄药师对他手下留情。
　　要知道，就连梅超风练了九阴白骨爪在见到黄药师之后，也没落得好下场，被钉了跗骨针，梅超风又自己砍断手，以后再也用不了九阴白骨爪，才算作罢。
　　黄药师沉默了一瞬，他一路跟着蓉儿，倒是见到了梅超风，只是没有现身，梅超风并不知道而已。梅超风也着实可怜，不知道她在离开桃花岛之后受了多少苦楚，才会到如今双眼失明孤苦无依的地步。
　　但黄药师却从未想过就此放过梅超风偷盗九阴真经一事。甚至他已经打算好了，待日后定废了梅超风的双手，让她从此再不能使用九阴白骨爪。
　　黄药师的目光落在陆吒的双手之上，这双手修长白皙，看起来便是养尊处优惯了的……黄药师沉吟不语，却起了几分连他都不甚明白的恻隐之心。
　　陆吒被黄药师的目光看得心惊胆战，他双眸眨了眨，眼里似乎有泪，却终究只是迷茫的问：“……我难道不能跟师傅习武吗？还是，我做错了甚么，惹得黄岛主不快？”
　　黄药师一向特立独行，性情捉摸不定，不然也不会被冠以‘东邪’名号，然而此刻，他心中却有了一种怪异的情绪，眼前的人双眼含泪的模样，让他再一次想到了他的阿衡。
　　更加舍不得了。
　　下一刻，黄药师就恼羞成怒起来，不是第一次了，总是被人轻易挑动情绪，岂不是侮辱了他这些年对阿衡的感情？想罢，黄药师嘴角轻抿，身形一动，却没有真的废掉眼前之人的双手，而是伸手在其背部轻轻一拍，一枚银针直直深入肉里，牢牢钉在骨骼的关节之中。
　　陆吒忍不住变了脸色。
　　黄药师又道：“这针名为跗骨针，针上毒性慢慢发作，每日六次，让人生不如死。你随我去桃花岛，一年之后，我会取出这跗骨针也说不定。”
　　陆吒并不说话，默默跟在黄药师身后，有甚么好说的？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样的铁律不仅仅适用于自然界，在这个武侠世界也是同样如此。
　　就因为他弱小，才会在黄药师手上毫无反抗之力，跗骨针取不取出来全看黄药师的心情，如果不是他有冯衡分/身作为后盾，怕是此刻已经绝望了吧？
　　想到冯衡分/身，陆吒抿了抿唇，眼底的神色更加复杂难辨；他从来都不是甚么好人，只要有冯衡分/身在，以黄药师对待冯衡的感情，他想要学会跗骨针的用法，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
　　黄药师一生之中鲜少有后悔的时候，但此刻他听着身后之人安静的呼吸声，以及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却难得的升起了几分后悔的情绪。方才是他迁怒了，杨康可以说是最无辜不过，虽然按着他的性子，杨康随同梅超风学会了九阴真经，还正巧被他看到了眼里，就必然要其受到惩罚，他让杨康饱受一年跗骨针折磨之苦，也总比被他砍断手筋脚筋来得好。
　　但不知道怎么地，同样的惩罚，他用在哑仆身上，用在自己徒弟身上，或者其他武林人士身上都不觉得有甚么，但偏偏看着杨康如今模样，却觉得自己惩罚重了，黄药师心下竟升起几分不忍来。
　　黄药师一路沉默，陆吒心里则想着如何利用冯衡壳子向黄药师偷师，更为了避免他现在的身份引起黄药师的注意力，陆吒更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了。
　　海水湛蓝如洗，海鸟不时的掠过海面，如同起舞一般。
　　景色虽美，但黄药师负手而立，陆吒则倚靠在船舷上，两人丝毫没有交流的意思，一路沉默着回到了桃花岛。
　　到了桃花岛之后，陆吒被哑仆带着去了安排的房间，而黄药师则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后，向着他和冯衡一直生活的小楼走去。
　　他步伐轻缓，一袭青衫，青色的袍角随着风而时时晃动，不时地有桃花瓣落在他肩上，身上，随即被轻轻踩在脚底。


第90章 冒牌小王爷
　　黄药师走上小楼, 见到床上躺着的人才微微舒缓了神情，他嘴角带着几分笑意走到床边，握住了爱人的手道：“阿衡。”
　　这声音实在是温柔缱绻, 让人近乎要落下泪来。
　　黄药师动了动嘴唇, 这是他多年之后第一次出岛，本没有觉得什么，但在回来的一路上，他被自己不断翻滚的情绪扰动, 竟觉得心神俱疲了。
　　黄药师将自己的鞋袜脱下, 就要躺在爱人身边，却发现身边的人睫毛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黄药师身体顿住, 一动不敢动，怕这是他太想要阿衡醒过来了，才生出的幻觉。
　　直到床上的人睁开眼睛, 直起身来, 还带着几分迷茫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黄药师才从失神之中反应过来，“阿衡, 你，你当真醒啦！”
　　黄药师想要大笑，却笑不成声，不想要哭, 眼角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含了泪。
　　陆吒双眼恢复了清明, 黄药师的反应他都已看在眼里，几乎是片刻, 他做出迷茫的样子，问：“你是谁？阿衡又是谁？”
　　“阿衡, 你不记得了？”黄药师又问了几句，直到最后不得不确定了，阿衡人虽然醒了过来，但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
　　黄药师想了想，将过去他们二人的事情简单的讲述了一遍，他一边说着，一边似乎也沉浸到了回忆之中，脸上表情也跟着柔和起来。
　　陆吒对于黄药师嘴里的回忆却不以为然，因为，黄药师口中的过去实在太美好，不论是赌书泼茶，还是经史论辩，或是一同对弈弹琴……而故事里的冯衡也在黄药师的嘴里，变成了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完美人物。
　　但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如此完美的人呢？陆吒觉得最大的可能是，冯衡早早死去，黄药师在回想过去的时候，不自觉在记忆之中美化了冯衡，冯衡也成为了黄药师心头永不退色的白月光、朱砂痣。
　　陆吒心中虽这样想着，但在黄药师说完，还是配合地做出了天真的模样：“你，你说的人真的是我？我，我怎么会这么好？”
　　黄药师嗯了一声，他很多话喜欢藏在心里，如今一次说了这么多，已经到了他的极限，实在说不出来更多夸赞阿衡的话了。
　　陆吒的手被黄药师轻轻握住，只听黄药师道：“阿衡，很晚了，你要睡一会儿，不然明天醒来，就又要闹着头疼了。”
　　陆吒侧过头去，似乎因为这突然的亲密而不自在，他睫毛不停地微微颤抖着，声音又低又轻：“我怕我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陆吒说完，就听话的躺在床上盖好被子，时不时偷看黄药师几眼，才慢慢闭上眼睛。
　　黄药师的心如同被重锤撞击了一般，他眼睛眨也不眨，一瞬不瞬落在床上已经睡过去的爱人身上。
　　*
　　天明。
　　陆吒再次从小王爷的身体里醒过来，他甚至心情颇好地勾了勾唇角。
　　成功骗过了黄药师，不论怎么样都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了。
　　等到过些时日，他彻底打消黄药师所有怀疑之后，陆吒就打算提出向黄药师学习，如玉箫剑法、兰花拂穴手、弹指神功等都不在他的目标之内，他想要学习的是奇门八卦，以及最重要的跗骨针。
　　奇门八卦之术，能令他在桃花岛上行动自如，而跗骨针……他刚刚想到跗骨针，就觉得一阵刺骨的疼痛从被盯跗骨针的背部传来，渐渐全身都痛了起来，就像是骨头被寸寸砸裂，血液逆转噬心蚀骨一样的疼痛。
　　陆吒一向以为自己性情坚韧，在这之前，从未想过他也会有害怕疼痛的时候。
　　他弯下腰，脸上汗珠不停地流淌下来，他紧紧抱住自己，咬住嘴唇，足足过了大约半盏茶时间，跗骨针的威力才渐渐消失了。
　　这样的折磨，今天还要经受六次……陆吒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踉跄地走到床边，歪倒在床上。
　　他原本是想要想办法带冯衡的壳子悄悄离开就好，而如今，陆吒苍白的脸上疏于笑意，如今他却在想，如果不能再临走前，送给黄药师一份难忘的礼物，都对不起这么受苦的自己。
　　不过，想来黄药师如今的心情一定好不到哪去，爱人刚醒过来，可能黄药师本来还沉浸在幸福里，结果天亮了，爱人又变成了活死人状态，半点清醒的意思都没有，昨日种种，恍如春梦，梦醒了无痕。
　　陆吒脸上的笑意真实了几分。
　　黄药师心情不好，体会最深的要属周伯通了。周伯通当时被迷晕，醒来以后发现自己没缺什么也没少什么，依旧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周伯通，九阴真经上册也完好无损的在他怀里，虽然有几分怪异，但周伯通想不通很快就不去想了。
　　周伯通苦中作乐地想，虽然被困在这山洞里，但他是自愿的，否则谁能困的住他？而且，这段时间他日子也算潇洒，虽然没有黄蓉丫头的美食，但也没有讨人厌的黄老邪来折磨他呀！
　　周伯通还未想完，就听见一阵阵熟悉的曲子响起，周伯通当下哇哇乱叫，捂住自己耳朵，曲子却还是钻进耳朵里。
　　“啊呀！黄老邪，你又在发什么疯？!”周伯通忍不住大叫。
　　黄药师却不管他，只静静做自己的事。一曲终了，黄药师神色肃然，半晌才嗤笑一声，转身回到了小楼里。
　　阿衡睡着，还没有醒。
　　只是这次阿衡睡得久了一些，足足睡了三天，黄药师才等到阿衡醒过来。
　　现在正是白天，陆吒看了看黄药师的表情，就知道他此刻一定是在冯衡的身体里了。
　　“你……彻夜未眠？”陆吒心里越不喜黄药师，面上笑容就越是甜美。
　　黄药师眼底的青黑色太明显了，何止整夜未眠，应该是已经连着几日没有好好休息过。
　　黄药师却不说这些，眼睛带着几分执拗不肯移开，说话的时候嗓音也似乎有些沙哑：“我很好。”
　　陆吒握住黄药师的手，见黄药师表情更柔软了，对黄药师道：“你睡一会儿，我哪也不去，等你醒过来再一起出去看桃花。”
　　他现在是善解人意又聪慧可人的白月光啊！更何况，他还要以冯衡的身份，从黄药师那里得到跗骨针的解法，想到跗骨针的疼痛，陆吒眼眸深了深。
　　见陆吒坚持，黄药师终于躺在床上，轻轻的闭上了眼睛。黄药师本以为自己不会真的入睡，但可能是他近来太疲惫，也可能是手心传来的温度太暖，亦或者是阿衡身上的药香味让他安心，没一会儿，他就沉沉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


第91章 冒牌小王爷
　　陆吒发现以冯衡的身份得到黄药师的信任简直太简单了, 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等着享受黄药师对他的好就可以。
　　虽然，有时候陆吒也会奇怪, 他就算是借口失忆了, 但他毕竟不是原本的冯衡，失忆也不是一个人性情大变的借口，更不可能连微小的生活细节一起改变；然而事实上，黄药师对他的失忆从未怀疑过, 似乎认定了他就是冯衡一样。
　　黄药师正在一片桃花海中舞剑。黄药师此刻练的正是玉箫剑法, 剑招精微奥妙，潇洒俊雅, 而黄药师又特意放慢了动作，看起来更是充满了美感。
　　陆吒在黄药师看向他的时候，弯着眼眸轻笑了笑。
　　黄药师心头一热, 被阿衡这个温柔如姣花照水的笑容惊艳到, 直想要将阿衡抱到怀里揉一揉，但想到阿衡还和过去一样年轻又漂亮，再想到他自己, 哪怕他已经在阿衡醒来之后，更注重外貌仪表，仍然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黄药师本不是在意世俗之人，但此刻脑海里竟莫名想到, 他其实已经到了可以自称‘老夫’的年纪, 而阿衡，却正是韶华之年。
　　黄药师走过去, 正坐在他身边，陆吒歪着头, 看着桃花纷飞，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眸里带着几分雀跃问，“药师，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也能习武了？”
　　陆吒伸出手去，任黄药师为他把脉，在冯衡壳子里的时候，陆吒有时间便修炼九阴真经锻骨篇，如今已经初见成效，经脉虽然不如普通人，但想要真的修炼武功还是能做到的。
　　陆吒含着笑意，听黄药师将他的武功说了，目光之中带着几分崇拜，黄药师被这目光凝视着，眼里也不由含了笑。
　　“阿衡，你的身体虽然有所好转，但并不适合长时间练武，你有心想学武，不如从碧波掌法学起。”
　　陆吒摇了摇头，眉头微微蹙着：“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我才不敢兴趣；比起碧波掌法，我更想要学桃花岛上的奇门八卦，以及暗器类的武功。”
　　“奇门八卦倒好说，”黄药师想了想，道：“我擅长的暗器一道有玉漏催银箭，以及跗骨针，但这两种功法，阿衡，并不适合你。”
　　更何况，有他在，阿衡没必要吃苦去学这些东西，难道阿衡在他身边，他还会让别人有机会伤了他的阿衡吗？
　　“可是，我想学呀。”陆吒说话之间握住黄药师的手，一双如同盈满了星辰的眸子里满满都是黄药师的身影，他语气很轻，却泛着几分委屈，“难道，你不愿意教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