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欧皇——by亭戈

　　出乎欧子洲意料的，不像那被油烟熏得褪了色的招牌，厨房十分地干净。
　　银色的不锈钢被擦拭得一尘不染，日光灯倒映在上面，竟产生了一种奇妙的科技感。
　　大花臂走到砧板前面，拿起一把发亮的大菜刀打量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这使得这份安静更显诡异。
　　欧子洲有些后悔跟他进来了。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就应该谨慎一点。
　　忽然，大花臂将菜刀挥向欧子洲，欧子洲吓得一缩。
　　“食材在那里，做一道菜出来，如果我不满意的话，你就是今晚的食材。”
　　“？！”欧子洲转过头，看见身后的冰柜。
　　原来菜刀指的不是他。
　　不过这条件也太霸道了，难不成这是个吃人的铺子？
　　明明是个没有客人的小铺子，居然也敢这么嚣张。
　　“你有什么忌口吗？”欧子洲问。
　　也许是没料到面对这明显带着恐吓的条件，欧子洲连抗议都没有，大臂花顿了一下，道：“没有，厨子怎么能有忌口。”
　　欧子洲上前两步，拿走了大花臂手里的菜刀，朝冰柜走了两步，才回头笑道：“厨子怎么就不能有忌口？我的嘴可挑得很。”
　　“……”大花臂盯了欧子洲一会儿，看着他从容而熟练地在冰柜里挑选食材，两手抱胸，眯起眼睛。
　　冰柜里的食材很新鲜，显然是刚运到不久的。
　　里面不仅有常见的鱼肉，还有很多昂贵罕见的食材，跟这个小店朴素的外表完全不相符，让欧子洲有些诧异。
　　这店该不会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为了避免给大花臂留下讹钱的机会，欧子洲挑选了最便宜的食材。
　　大花臂就抱着胸看着欧子洲淘米，生火，打蛋，切肉，最后端上来了一碗……蛋炒饭。
　　“请用餐。”欧子洲双手递上筷子。
　　大花臂一动没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额前的突起的青筋暴露了他的不悦。
　　欧子洲咽了一口唾沫。
　　“就这？”大花臂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跟他额前的青筋十分般配。
　　“就这？”欧子洲反问。
　　大花臂冷笑一声，手没有伸向筷子，而是伸向了身边的砧板。
　　欧子洲瞳孔一缩，忙道：“长香米和水的比例为精确的1:1.618，完美的黄金分割比能够保证香米粒粒分明饱满而不粘口，干燥的同时又软糯味香。隔水文火慢炖，保证一锅饭从内到外均一香软，不需要隔夜便可以用来做炒饭，不会爆炒后过硬而影响口感。”
　　“……”大花臂停下手，像是在认真思索欧子洲那番话的含义，片刻后接过筷子，捧起了碗。
　　欧子洲松了一口气，果然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就是好骗。
　　大花臂尝了一口蛋炒饭，细嚼慢咽，像是在仔细品味。
　　欧子洲的视线在大花臂和砧板上的菜刀之间来回游移，准备着万一有突变就快速跑过去抢走菜刀以免被大花臂抢夺了先机。
　　他才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为了活命远离了运气之子和娱乐圈，怎么能在这小破餐馆止步！
　　“还行。”大花臂浅浅地评价了一句。
　　“还行？”欧子洲挑起眉毛。
　　对于自己的蛋炒饭他有据对的信心，很少有人能在吃过第一口之后还能放下筷子从容评价，而不是像好几天没吃饭一样将碗舔到能反光的。
　　而且这大花臂的评价居然只是还行。
　　“你被聘用了，跟我去人事部填表格吧。”大臂花说道，同时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蛋炒饭，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屈服了，“吃完去填。”
　　明明刚才还嫌弃自己呢，欧子洲摆摆手：“可我没有厨师证。”
　　大臂花道：“这个很好解决。”
　　欧子洲又问：“只是‘还行’而已就通过了？”
　　大花臂吃完蛋炒饭的最后一粒米，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向欧子洲，那眼神在阴影中叫欧子洲背后一凉：“如果你想当个好厨师，学更多的本事，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
　　欧子洲挑眉。
　　净说大话。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干净的厨房倒是让欧子洲十分有好感，而且他本就是打着先赚点钱过渡一下的念头来应聘的，没有厨师证确实是个硬伤。
　　既然对方同意了，他便没有再推辞，因为……
　　大臂花又把菜刀拎起来了。
　　然而有些事情不得不先说明白。
　　“那……我们是不是要谈一下待遇问题了？我之前看到的那个招聘广告上写的主厨是……”
　　“那广告是别家的。”大花臂打断他的话，“我们家从来不贴广告，收人只收学徒。”
　　“……”
　　“啥？”
　　——
　　“跟你说个好消息，唐青跟原公司解约了，付不起违约金，欠了一屁股的债。”
　　“是吗？”精致的嘴唇勾起一个弧度，漂亮的眼睛里不仅有笑意，还闪着精明的光，“他是打算换一家东山再起？”
　　“不，他退圈了。”
　　笑容瞬间消失，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开什么玩笑？退圈还解约干什么？熬到期不就好了吗？他在校的时候就很有心计，肯定在打其他的算盘。”
　　“连涛，我不懂，你干嘛这么针对他？他大火的时候你要设计陷害他我可以理解，可是现在圈外觉得他是杀人犯，圈内觉得他是扫把星，他已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永远都翻不了身了。我要是他我也退圈了，你何必还提防他？”
　　然而他没有得到回答。
　　吴连涛点了一根烟，叼上：“你知道娱乐圈最可笑的是什么吗？”
　　“少吸点烟，对你嗓子不好。”
　　他自顾自说道：“是你有一点坏，人们就会否认你过去所有的好。同时你有一点好，你曾经所有的坏也变得无关紧要。”
　　“但这需要营销的力量，他没有背景，他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现在没有！”吴连涛忽然高声道，但他很快又平静下来，声音又变得平和，“我很讨厌他，他做什么都压我一头。”
　　“他从来没有压你一头，你从来都是最优秀的。”
　　“呵。”吴连涛翻了个白眼，默默吸烟。
　　有些事情，别人都不明白，只有他自己明白。
　　他觉得很不安，他从来没有这么不安过。
　　退圈？怎么可能！唐青……绝不能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


第3章 不想当厨师的演员不是好欧皇（三）
　　欧子洲来到这家叫做“朋友饭庄”的餐馆时，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大花臂一个人坐在收营台后面看报纸。
　　虽然他来的时间不是饭点，但是一个客人也没有足以说明这家饭店有多么荒凉。
　　然而六点一到，这家饭店像是变魔术似的忽然涌进许多客人，将饭店内不多的位置坐了个满。
　　白天不见人影的伙计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店里好不热闹。
　　欧子洲还不熟悉菜单上的菜品，大花臂要他先当服务员。
　　看在大花臂手上握着的菜刀的份上，欧子洲答应了。
　　虽然他早就料到以他的颜值在这样一家小餐馆当服务员会受到一定的关注，然而他没料到上到满头白发的老奶奶、下到还叼着奶嘴的小宝宝会全都围到他的身边。以至于他被堵在通往后厨的路上，寸步难行。
　　大花臂听说这事后，从后厨跑到大堂里，冲欧子洲身边围着的人大吼了一声：“全都回自己座位上！不要干扰服务员点餐！”
　　欧子洲心说大花臂不仅是□□的预备人选，还十分有当教导主任的潜质。而那些围着欧子洲的人果真像乖学生一样，连一声怨言都没有，十分识相地走开了。
　　有大胆点的跟大花臂打趣：“蔡大厨，哪儿招来这么俊俏的服务生啊？你们店以后不做饭店搞风俗店了呗？”
　　欧子洲憋着笑。
　　大花臂眉头一皱，狠狠地瞪了欧子洲一眼。
　　欧子洲立刻收笑，露出十分无辜的表情。立刻有位老奶奶为他打抱不平：“老蔡！你凶他干嘛？”
　　大花臂将视线挪开：“我没有凶他，长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还真是对不住你们的偶像了。”
　　……
　　一晚上前台后厨地跑，欧子洲没少听旁人闲聊，对大花臂的身份也有了一定了解。
　　大花臂姓蔡，后厨的人私下叫他蔡老头。
　　他本是一家颇有名气的酒店的镇店主厨，从酒店退休后开了这家小餐馆。
　　餐馆虽小，规矩却很多：不到6点不营业，只有大堂没有包厢，只接受预约，所以客人大多是曾经的老客人，十分敬重他。
　　欧子洲没想到装潢这么低调的一家餐馆居然还有些来头。
　　不过大花臂看上去应该还不到50岁，居然已经退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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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子洲在小餐馆呆了几天，白天学习招牌菜，晚上继续当他的服务员。
　　时间久了，偶尔也有人认出他的身份，但好在大花臂的客人都是比较有素质的，没有人为难他。
　　然而欧子洲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在餐馆遇到运气之子吴连涛。
　　明明都刻意回避了。
　　难道他的人生真的跟运气之子绑定了，怎么分都分不开吗？
　　尽管吴连涛口罩帽子墨镜齐全，欧子洲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身边跟着他的经纪人。经纪人跟前台的人聊了一会儿，带着吴连涛径直朝后厨走去。
　　欧子洲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看了一眼就撇开了视线。吴连涛的视线却一直跟着欧子洲，害得欧子洲还被人打趣说男女通吃。
　　欧子洲没留意照常干活，收拾完空桌后端着空盘回到后厨，吴连涛的经纪人不知为什么事正在跟副店长争论。
　　经纪人声势压人：“我们也是按你们的规矩预约的，总得给我们一个能坐的位置吧！”
　　副店长一脸无奈“位置我们已经给你们留好了，就是35号桌，位置还空着呢，怎么就不能坐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经纪人一指吴连涛，“让他坐大堂？你们算盘打得挺好啊。让人偷拍他然后让你们这破店变成明星同款店是吧？你知道他的打卡店广告费是多少吗？”
　　“我们店只有大堂没有包厢，你要是不能接受你们就请回吧，我们也没有办法。”
　　“怎么可能有饭店没有包厢？你们二楼是干嘛的？我跟你们说你们一家破店我们愿意来是给你们面子，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啊。快点给我们安排好包厢，不然我去消费者协会告你们！”
　　吴连涛无言地站在一边看两人争吵，置身事外，酷得很。
　　看见欧子洲进来，他摘下眼镜，面露惊讶：“唐青，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看向唐青手上的空盘，眼睛睁得更大了，“你为什么拿着空盘子？你在这里当服务生？”
　　欧子洲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一副见到自己很意外的样子，却连朋友饭庄没有包厢都不知道，难道真是冲着这里的饭菜来的？
　　而且吴连涛明明是科班出身，表现惊讶时居然还是只会瞪眼，看见空盘子就看见空盘子，还非得此地无银似的给后面的问话做个铺垫。好歹是拿过最佳男配的人了，居然连即兴台词都编得这么做作，欧子洲不由得为他感到难过。
　　但欧子洲没想跟吴连涛结怨，他只想离运气之子离得远远的，再加上吴算得上是客人，他便冲吴连涛一笑，回道：“我在这里当学徒。”
　　“是吗？”吴连涛将眼睛瞪得更大了，像是无法相信这个回答似的。
　　“是啊。”欧子洲将盘子放到清洁槽里，跟后厨的助理对刚下的订单。
　　吴连涛则打好腹稿，追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当学徒？你的公司不管你了吗？”
　　另一边，吴连涛的经纪人还揪着副店长不依不饶。
　　后厨本就油烟机轰鸣，两人为了让对方听见自己的声音抬高了音量，吵得不行。
　　欧子洲对完订单，回头看了吴连涛一眼：“怎么，你不知道我已经跟公司解约了吗？”
　　吴连涛没有否认自己早已知道解约一事：“你的合同还有几年才到期吧？违约金怎么办？你不打算签新的公司了吗？”
　　欧子洲有些不耐烦，他都已经混得这么惨了，何必死皮白赖非赖在娱乐圈？
　　吴连涛毫不隐藏打探他人隐私的态度也叫人讨厌。
　　不过话说回来，吴连涛实在提防他吗？
　　运气之子居然这样提防他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还真是有些稀奇。
　　“不签了。”他走到上菜区，核对了一下订单上的桌号，端起两个托盘准备去前厅上菜。
　　“那违约金呢？”见欧子洲要出去，吴连涛怕他装作没听见自己的问题故意不回答，便伸手去够他。
　　然而欧子洲拿着两个托盘，想要从后厨的小门出去，必须横过身子。
　　吴连涛没料到他会转过身，伸出的手刚好打到欧子洲的胳膊肘，将他手上的托盘打翻在地。
　　陶瓷大碗摔碎发出一声巨响。
　　吴连涛僵在那里，欧子洲看着满地的鱼肉和汤汁，微微叹了口气。
　　果然跟运气之子有瓜葛就必然倒霉。
　　“怎么回事啊？”有厨师往这边张望。
　　欧子洲道：“菜打翻了。5号桌酸菜鱼麻烦再做一份，算我头上，对不起。”
　　吴连涛连忙道：“不不不，算我头上。你还要攒钱还违约金，怎么能让你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