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工具人的那些年 番外篇——by茶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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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情感冷漠症?!”
卫尚:“对,情感冷漠症。谈安恪天生皮肤温度比常人低,心跳速度也慢,无法正常对外界刺激做出相应的情感反应,对万事万物冷漠到了极点的后遗症就是了无生趣,这是他自杀的原因。”
荣映:“因为觉得活着没意思,所以想死?”
“他拒绝感动,活着的时候对身边的一切都无动于衷。”卫尚说着,看向荣映,“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原来,在第一个世界结束时,冥府的工作人员发现谈安恪出现了感情波动。后来经过他们部门所有人的研究探讨,确定造成这一影响的原因,是封泠,也就是荣映的死亡。
也就是自那一次开始,他们改变了策略,决定按照这个思路,以毒攻毒,以强烈的打击来刺激谈安恪。
卫尚对荣映说:“你去做任务,说起来是为了复活,倒不如说是救人人救,毕竟你和谈安恪的命是连在一起的。”
荣映:“······你先等等,我觉得有点点不对。”
听了卫尚的一番话,他是真的很疑惑:什么任务,什么自救,冥府这一通操作下来,他总觉得自己的作用就好比是拿来治疗谈安恪的一种药。
“你们冥府,对每一个人都这么尽心尽力吗?”
如果是,那他就只能道一声佩服。世界上每时每刻有那么多人自杀,按照他们对谈安恪这种细致入微的处理方式,救人的时候还需要负责给人把病也顺便治了,这种敬业程度,人性化水平···反正他活着的时候是没有见过。
如果不是···荣映觉得自己要好好想一下自己是不是被利用了。
卫尚似是没想到荣映会这么想,他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顿了顿,朝荣映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说:“那是当然,我们对所有的人都一视同仁。”
荣映将信将疑,“那你们还真是幸苦了。”
卫尚:“······”
再次回到实验室,荣映躺进胶囊舱,他看向卫尚,笑着说:“最后一次了,卫先生,不管怎么样,这些时日谢谢你的关照。”
卫尚本来在摆弄仪器,闻言瞥了荣映一眼,心情复杂,“不用谢,应该的。”
最后一次任务,对荣映而言,复活的希望触手可及。当然还有比较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无比期待在现实世界里与谈安恪相遇。
想到这里,他笑着朝卫尚挥了挥手,“回见!”
卫尚打开了仪器开关,“回见。”
胶囊舱封闭,荣映闭上眼睛,意识渐渐漂浮了起来,一道白光闪过,他听到了耳边叽叽喳喳的鸟鸣声。
睁开眼睛,入目便是满山翠色,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就注意到鸟叫声突然消失了。
卫尚过来颁布任务,顺便介绍了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背景,“你这一次的身份,是崇林桑家的养子桑柘,天赋超常、体质特殊,拥有世间难寻的经脉武骨。”
荣映:“听起来还挺有当主角的逼格。”
“这个世界的主角是桑家幼子桑玉枢,生来体弱多病,双腿不良于行,因病致残。”
听到残疾两个字,荣映心里就是一突,他有不好的预感。
根骨绝佳的配角遇到天生残疾的主角,这么一对比,炮灰俩字立马就明晃晃浮现出来了。
果不其然,就听卫尚说:“你这一次的任务,就是把全身筋脉换给桑玉枢。”
荣映:“······”
卫尚把相关的信息说完就下了线。
耳边消失的鸟鸣声又响了起来,荣映的头发被风吹了起来,他随手巴拉了一下,然后才去打量周遭的环境。
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淡青色的长衫,宽袍广袖,腰束白玉带,手中还提着一个红布泥封酒坛。
脚下是一块青石台阶,目光顺着石阶蜿蜒而上,在云雾缭绕的山间,隐约可见一处飞扬的檐角,朱红漆木,山门壮阔。
那里就是桑家。
迈步往上走了几步,他的脚步有些急促,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那个人。
一侧的树林里传来人声,几个少年弯腰跑了出来,抬头看到荣映,俱是一惊,慌忙把手背到身后,“二,二公子!”
磕磕巴巴,做贼心虚。
荣映往林子里看了一眼,从卫尚一股脑塞给他的大段大段的消息里扒出了对应的一条,明白了这些少年为什么这么紧张。
桑家先辈以铸剑为长,但是多年的发展下来,积累了一定余财的桑家人已经不满足于只单单做一个手艺人。于是几代下来,桑家渐渐从只经营刀剑生意的江湖人,慢慢变成了铁矿主、马场主···范围广泛,涉及多个方面,甚至跟朝廷的军队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家大势大,随之而来的就是暗流一般复杂难辨的亲属关系。
桑玉枢身为嫡系,又是家主幼子,本来应该是众星捧月的的人物,却无奈身体不行,不管是嫡系还是旁系,提到他总免不了一副怜悯的口吻,说一句小公子着实可惜。
再加上桑家大公子,也就是桑玉枢的亲哥哥特别优秀,更衬得他可有可无。
成人间暗流涌动,很容易就能影响到年轻一代的小孩子。
十几岁的少年少女,看待事情总是只能看个表面,他们见家主并不怎么在意桑玉枢,就觉得家主这是嫌弃小儿子残废。
以至于他们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桑玉枢,却也处处针对他,时不时下一个绊子,把恶意表达的极为隐晦。
今天是桑家大公子桑金梧成亲的日子,也是桑玉枢的生辰,但是婚宴上,所有人像是约好了一样,没有一个人想起这件事。
少年们看准这一点,将年仅十三岁的桑玉枢骗了出来,说是要给他庆生,实际上却偷偷拔掉了他轮椅上零件,把他一个人丢在了林子里。
想到这里,荣映冷冷看了少年们一眼,转身跑进了林子里。
少年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惹到了荣映。
“二公子这是,生气了?以他的性子,遇到这样的事不是都直接无视?”
“对啊,他平日里最不喜欢管闲事。”
“谁知道呢?我们叫他一声二公子,还真把自己当桑家人了,不过就是一个外人罢了!”
“就是,我们肯叫他一声都算是看得起他了,还敢对我们摆脸子,真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
树林里,桑玉枢双臂搭在木质轮椅两侧,正闭目吹风,等着桑家人晚上来寻他。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对于自己被丢在林子里的事情毫不在意。
不过是一群幼稚的小孩子而已,比起他重生这一件事,根本不值一提。
日头渐渐西移,透过繁茂枝叶点点洒落在脸上,桑玉枢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伸出手挡了挡阳光。
也是这样一个午后,他在与人对战时发现自己中了毒,桑家的一把刀,就这么倒在了战场上。
临死之前腹部的绞痛似乎又出现了,桑玉枢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暗自发誓,重活一世,他一定要找出那个下毒的人。
正想着,突然听到有人踩在树叶上的声音,桑玉枢倏然间睁开眼睛,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谁?
如果他记得没错,桑家的人到了入夜掌灯时才发现他不在房里而出来找寻,不应该是现在。
树叶晃动了几下,荣映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乍然间看到静坐在夕阳里的清瘦少年,他愣了一下。
两相对视,桑玉枢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怎么是他?
然后还不待他说话,让他更惊讶的一幕就出现了。
印象中向来不喜形于色的二哥突然露出一种他看不懂的复杂眼神,跑过来抱住了他。
鼻息间满是另一个人的气味,桑玉枢整个人都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个故事,终于快要完结啦!!!
第62章 桑柘
崇林山位于崇林郡以南,山势奇特,两峰夹一谷,向阳的山峰稍高,名为崇阳,与其相邻的山峰稍矮,名为崇阴。
桑家就位于崇林山的半山腰上,出了桑家大宅的后院,有两条小径,一左一右,分别通往两座山峰。
今天是桑家长子桑金梧大喜的日子,武林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全都到场,这其中甚至还有一部分朝廷大员低调现身。
距离主桌稍远的位置上,一名男子端着酒杯四下看了一圈,冲旁边的人小声感慨道:“真不愧是桑家啊,一件喜事炸出那么多大人物!”
与他同桌而坐的几人闻言也深有感触,“可不是嘛,你看主桌上的那些人,寻常人哪里能见到?”
“不过也可以理解,桑家大公子成亲,值得上这个牌面。”
“那可不嘛,毕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人家可是桑家下一任家主,这些大人物都精明着呢,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朝他示好的机会。”
“但是我听说桑家有三位公子,这最后究竟谁能当上家主还不一定吧?”
“哎,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桑家是有三位公子不错,但是二公子是收养的这件事又不是个秘密,他就算再惊才绝艳,桑家人也是不可能让他一个外姓人做家主啊,而至于三公子嘛······”
说话这人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那就是个病秧子,再加上残废,路都走不了,武功也不能练,病歪歪的,能不能顺利长大成人还不一定呢!”
“竟然是这样吗?”一开始提出疑问的那人一脸的惊讶,似乎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
“对啊对啊,就是这样……”
旁边的人也是第一次遇到对桑家的事丝毫不了解的人,像见了稀罕物件,纷纷向他科普有关桑家的事,就连那些大大小小的传闻都没放过。
与此同时,在桑家外面不远处的林子里,被众人唏嘘谈论着的“三位公子”的其中两位,正诡异地抱在一起。
这场面若是被桑家其他人看到,必然会被惊掉大牙。
要知道,二公子性子懒散,除了家主,对桑家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冷漠。而三公子又向来矜傲,做不来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儿,所以说两人平日里是井水不犯河水,十几年来,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更何况是像现在这样搂搂抱抱。
真的可以算得上是千古奇闻了!
桑玉枢也只是怔楞一瞬,反应过来后,他眼中浮现出一抹阴霾,强忍着把人推开的冲动,他小声说:“二哥?”
清亮的少年声线在自己的耳边响起,荣映猛然间清醒过来,赶忙松开了手,“抱歉。”
“二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桑玉枢抬眼看过来,心中感受复杂,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这个人:“只是有点惊讶,我没听说二哥要回来。”
荣映颠了颠手中的酒坛,“其实早该到了,路上耽搁了些时间。”
桑玉枢顺着荣映的动作看了一眼酒坛,“溪山霜酿,大哥最喜欢的酒。”
荣映点了点头:“对。”
桑玉枢抬眼直视荣映:“挺好。”
荣映:“……”
桑玉枢不再说话了,正常情况下,他肯跟人一问一答两个来回都算是少见的了。
而他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转身就走,是因为他眼前的这个人比较特殊。
上辈子他能站起来,就是因为用了桑柘的筋脉。
当年的事情他记得一清二楚,在他十五岁那年的一个秋天,他被父亲带到一个屋子里,然后不知怎么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就已经躺在了自己卧房的床上。
浑身的疼痛来的莫名其妙,但也是那个时候开始,他慢慢的可以站起来了。
父亲告诉他,是一位游历到崇林郡境内的神医妙手回春,出手救了他。
他当时心中激动,提出想要跟救命恩人当面致谢的要求,却被父亲告知神医性子古怪,治完病招呼也没打就偷偷跑下了山。
十五岁的孩子,第一次能够下地走路,很容易就被狂喜占据了大脑,以至于他真的信了父亲的说辞。
根据父亲描述的特征,他能走路的前几年一直在想方设法寻找那位神医,却不料天不遂人愿,那神医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有出现过。
直到有一年,他送喝醉了大哥回房,无意中从大哥口中得知了他能够走路的真相。
根本没有神医。
他能够走路是因为桑柘,父亲把桑柘的筋脉抽出来移植到了他身上。
刚听到大哥的话时,桑玉枢整个人都是懵的,他觉得自己浑身发凉,一股冷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双手也一直抖个不停。
那一天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他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当时的惊慌却让他记了一辈子。
即使他上一辈子并不算长。
后来他有专门去查过当年换筋脉的事。但是事实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很多事,被瞒在鼓里也是一种幸福。
查到最后,他知道了桑柘被父亲收养的原因,就是那一身世间难寻的筋脉根骨。
要说没有愧疚自责是不可能的,但是那个时候大局已定,桑柘人已经死了,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所以桑玉枢拿着调查的结果去挑战父亲,两人赤手空拳的打了四个时辰,最后双双重伤力竭倒地,事情就这么揭过了。
直到他中毒身亡的那一年,桑玉枢每一年都会去桑柘的墓前上香,也是在那个时候,他这位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在意过的二哥,在他脑海中的印象反而清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