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王——by北地余光

　　莫商、洛执风虽然不知道林玄这个脑回路是怎么长的，但他确实为自己省下来了不少事。
　　“莫商”还什么都没开始演，林玄就已经先一步帮他填充完了剧本。
　　就很无奈。
　　*
　　魔道天变的风很快传到了正道修士那边，一时间人心都有些动摇。
　　修士们不约而同将担忧的目光投向了公认的第一修仙大宗凌仙宗。
　　正道修士的担忧并不是无的放矢的——谁都知道，现今凌仙宗的老宗主垂垂老矣，他的修为卡住了，且寿命也即将耗完……
　　倘若没有遇到魔道变动这样的大事，老宗主死去后很自然的就会更替上新宗主。
　　但问题就是，魔道有大变故发生！
　　魔道一贯拧不成绳，自个儿内部就喜欢内斗，这也让他们和正道这方实力相差无几。但现在却来了消息，玄雾宗恐怕会真正成为统帅魔道的主心骨，所有正道修士都认为，一旦他们清理完蛀虫，就会想方设法的与正道开战！
　　在这个节骨眼上，凌仙宗老宗主要是仙逝……那正道修士由谁来带领？
　　凌仙宗的首位继承人年岁尚浅，根本无法服众！
　　玄雾宗还没有指挥魔道进攻修仙界，这些正道修士的心就已经乱了。
　　凌仙宗内。
　　凌仙宗宗主的首位弟子白越听见了从静室外传来的长老们的争议声：“玄雾宗这一次来势汹汹，莫商必成正道的大敌！”
　　不仅仅是长老一人在忧心这点，这是全修仙界普遍的认知。
　　玄雾宗在这一次探出獠牙后，绝不会轻易放下外露的野心。他们势必会继承陆知陵的遗志，剑指修仙界！
　　但……
　　白越没有把握阻止他们。
　　他迷茫地询问凌仙宗宗主、他的师尊祝随清：“师尊，我该怎么办？”
　　白越的目光放在了在他面前的祝随清身上，祝随清须发皆白，露出来的面上攀满了老人纹。他的浑身更是激荡着庞大的灵力，像针一样刺得白越脸上生疼，根本不敢太过靠近。
　　可越是感受到灵力压迫带来的疼痛，白越面上的哀痛、迷茫也更甚。
　　他的师尊寿命将终，甚至于无法彻底收回外溢的灵力。他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介时，白越就必须登上凌仙宗宗主的位置，前往对抗魔修，这重担就像一座大山要将他的脊骨压垮。
　　白越迫切问：“真的，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黎客卿手里会不会有什么延长寿命的珍宝……我、弟子可以付出一切向他讨要！”
　　老宗主祝随清微笑摇头，转身过来，睁开的眼里不见老态，倒是一片清明之色：“我大限已到，等不下去啦。”
　　“现在，我有些事情想要告诉你，这是你作为凌仙宗宗主必须要知道、铭记的。”祝随清说。
　　他要说的，是修仙界曾经的、几乎已经被彻底埋藏的历史。
　　“曾经，这个世界分为两界，我们所在的修仙界和魔修生存的魔界——”
　　白越觉得自己听了一个荒缪的故事……世界分成两界，修仙界和魔界。魔界由数位凶兽把持，魔界的子民们崇尚强大、遵从**。
　　但有一日变故突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几大凶兽接连失踪、死亡，引起了魔界的混乱。
　　更加可怕的是，魔界的天开始一寸一寸的崩塌，像是彻底步入了末路。
　　无数魔界的原住民流离失所、狼狈逃窜，与之对应的修仙界也出现了“天崩”的迹象，但修仙界的情况不知道为什么要好过魔界。
　　也因此许多魔界原住民疯狂地跨入修仙界……
　　在当时，不少人赞同将闯入的所有魔界人全部杀死，但以凌仙宗宗主为首的一批修士却在最后做出了吸纳魔界人进入修仙界的打算。
　　古怪的是，在大量魔界人并入修仙界以后，魔界彻底崩塌，残损的界域沉入灵海，修仙界的崩塌趋势却是彻底停止下来——
　　祝随清说到这里微顿了一下：“关于这一点，历任宗主都有所猜测。我们认为修仙界能够完好无损正是因为接收了魔界人的存在，这使得修仙界维持在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
　　“正道、魔道……善恶平衡。”他说，“魔道的雏形其实就是那些并入我们的魔界人，只是他们自己都快遗忘了这件事。”
　　白越睁大了眼，从祝随清的话里品出来了一些意思：“您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够彻底消灭魔道势力？”
　　“是。”祝随清道。
　　“是，弟子知道。”
　　他应声，又注意到了什么：“嗯……灵海？魔界沉没的地方就是在据传会有异宝出世的灵海之地？师尊可知道那里的异宝到底指的是什么……？”
　　他用期翼的眼神凝视着祝随清，祝随清修的是推演之道，他应该知道一些？
　　祝随清呼出一口气，眼神澈然：“灵海出世的会是一件了不得的东西——失落的魔界的权柄。”
　　“是的，魔界或许将要回归，这又会是一场大变。”
　　“好在不久前，我感应到天道欢呼雀跃之声，有命运之子到来，他会成为平息这场大变的关键！”祝随清说，“十日之后，我将进行一场推演，判断命运之子的所在——”
　　他喊了一声白越：“准备好吧，接任凌仙宗宗主这个位置，至此之后，凌仙宗的兴荣由你决定！”
　　祝随清眼里迸发出一缕精芒，他这时不是将亡的老者，而是掌管凌仙宗数百年的宗主：“莫商，你可斟酌杀之，黎客卿会协助于你！”
　　“……是。”白越颔首。
　　“是。”黎落琼神色淡淡，他的声音仅传入到祝随清耳中。
　　而这时的黎落琼的身体，正由洛执风暂为掌管，他颇有种哭笑不得的意思——怎么又来一个，我杀我自己？
　　不过魔界崩塌的真相……他瞥了一眼缩在笼子里神色“狰狞”的系统，是系统做了什么手脚吗？
　　……
　　十日推演之前，玄雾宗现任宗主莫商抛开宗务，进入灵海。
　　——后世称，灵海之行拉开了两界主宰大放异彩的帷幕。


第86章 两界共主（十五）
　　凌仙宗主殿前云烟缭绕。
　　祝随清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 身上压抑不住那股腐朽、将死的灵力气息。
　　凭空刮起了灵力风暴，白越在正中摇摇欲坠。他勉强地睁眼看过去，一眼就看见像是一柄出鞘的剑、一株青竹立着的黎落琼。
　　他乌发白衣，处在灵力风暴中屹然不动, 就连衣玦都没被风给吹起，墨色的眼眸里蕴藏的神色很淡很淡。
　　也就在这一刻, 白越明白过来为什么师尊要将要事托付给黎落琼，而不是其他长老——
　　要说谁有沟通天地之能，凌仙宗唯有黎落琼。
　　他看着，像随时能飞到天上去似的。
　　只不过有最煞风景的一点, 祝盛、这位由白越选定的将会成为新宗主左膀右臂的小伙伴被灵力风暴吹得东倒西歪。
　　白越就眼睁睁看着祝盛一小步、一小步地艰难挪近黎落琼, 被风暴吹得摇摇欲坠的时候还可怜巴巴地想要勾住前面黎落琼的袖口。
　　不过他有贼心没贼胆，手一伸一缩，跟触电一样。
　　那样子，活像个摇着尾巴的大犬……白越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丢人呐。
　　他真的能管好这些“小伙伴”吗？白越还没有登上那个位置, 就已经开始在为未来担忧。
　　“起！”祝随清大喝一声, 白发在风中肆意飘浮，抛起的罗盘像是吸走了他的全数病气, 使他前所未有的精神抖擞。
　　白越看见了师尊眼中迸发那一缕神光，紧接着, 在场的人目睹了天的威能！
　　风起、云变，处在这一片区域下的树木拔地而起, 更是有大量草木直接化为灰烬。此处领域的灵力已经充沛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它们不约而同地汇向一个阵眼——
　　白越及时的闭上了眼, 不然他的眼球怕是都要被撕裂，他的神识甚至不敢跨出身体一步，感官提醒着他面前有他无法直视的存在降临。
　　他的身体战栗，大量灵力的流失让他几乎站不直身体。
　　好在这变化只持续了少顷时间，它就如同来时这么迅速地再次离开了。
　　“啊……”
　　白越听见了师尊的低吟，他睁开眼，看见飘浮在身体上方、灵体一般的师尊。
　　祝随清已经变回了壮年时候的样子，他眉目清朗，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模样。祝随清灵体的唇边带上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他朝着白越微微颔首：“接下来就交给你了，越儿。”
　　“为师先走一步。”他说着，微微笑着转身，灵体的形态登时如同雾般散去。
　　只剩下他攀膝而坐的身体静立在那里，身侧一个罗盘无声无息地碎裂。
　　——凌仙宗宗主祝随清羽化而登仙。
　　但在他仙逝之前，为凌仙宗、为修仙界留下了最重要的启示。
　　白越呼吸一窒，听见了宗门敲响的丧钟。他没有流泪，而是神色坚定地送别师尊：“是，师尊。”
　　处理祝随清仙逝花费了他大半天的时间，等到第二天旭阳初升的时候，新任的宗主白越才在黎落琼眼前开启了那份宝贵的、来自于天道的馈赠消息。
　　刚一开启，白越就给黎落琼也发了一份——
　　基于某种原因，天道只是给出了几个提示。
　　“第一个……魔道不可或缺的人物？？？？”
　　白越瞪大了眼睛，要命，命运之子不该修炼修仙界本界的灵力吗？怎么会跑到魔道去，还成了什么关键人物？！
　　魔道的人是眼瞎了还是眼瞎了？
　　“第二个，遭逢大难，下落不明。”
　　白越心里头咯噔一声，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了疑似已死的那位陆知陵——但很快，他使劲摇了摇脑袋，要是陆知陵是命运之子，那母猪都能上树了！
　　绝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遭逢大难的又不止他一个——
　　白越皱紧了眉头，强行将刚刚冒出来的一点儿苗头给压下去，继续看下去。
　　“身在灵海！”
　　他一下子跳了起来，眉飞色舞道：“去灵海，他在灵海！”
　　白越为终于有线索开心的笑了笑，终于将刚才联想到陆知陵的惊悚、荒缪感给抛了下去。
　　怎么可能是陆知陵？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要是命运之子是陆知陵，那他可以生吃母猪！
　　白越看了一眼黎落琼：“有劳黎客卿费心了，还请依照上头那位提供的消息寻找一下可能的人物。唔……首先可以把陆知陵这厮给排除了。”
　　“好啊。”洛执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又扫了一眼虚空中的系统。
　　天道怕是在有意隐瞒他的行踪，为了防止心怀恶意者找到他。第一条提示“陆知陵”和“莫商”两个身份都满足，第二条提示则只单独指向“陆知陵”——
　　陆知陵又“臭名昭著”得很，也怪不得白越立刻被带偏了。
　　那就让下边的人找吧，看看最后找到的那个“幸运儿”是谁。反正，有了天道这通搅和，白越死也联想不到“莫商”去的。
　　这可真是得天助之。
　　*
　　“找到了符合这两点的人？！”过了不久，“好消息”就传了出来，白越兴奋得直眨眼。
　　“是，宗主，”汇总情报的人信誓旦旦地说，“我们整合了近期出现在灵海过、且神秘失踪的魔道高层人物，锁定了一个目标。”
　　“谁？”
　　洛执风微一扬眉。
　　这人掷地有声地道：“唯一符合宗主所说几点的人物，便是前玄雾宗宗主陆知陵最忠心的恶犬——陆鸦！”
　　“额……”白越额了一声。
　　祝盛低低说了一声：“啥玩意儿？”不自觉的，他的声音里就带了些嫌弃、厌恶的感觉。
　　他有多尊崇黎落琼，就有多厌憎陆知陵，现在知晓他们需要寻找的命运之子是陆鸦，是陆知陵身边的人后，负面情绪就不断积累。
　　魔修、魔修！
　　他的父母就死在魔修手里，倘若那一次他没有被黎客卿给救起，还未步上修行之道的他恐怕也会被一同杀死。
　　在被黎客卿救起后，年幼的祝盛有幸被带入凌仙宗，且被凌仙宗的一位长老认出是他的亲嗣传承的一脉。
　　至此后，才有了有资本嚣张的祝盛。
　　虽在踏上修行之道以后祝盛亲自手刃了那几个魔修，可对魔道的厌恶之意还是留存了下来。
　　玄雾宗这魔道魁首，更是让他怎么也看不顺眼！
　　祝盛眉头一拧，不自觉外泄了一点儿杀意，甚至于下意识地搭上了自己的剑。
　　一个命运之子居然去了魔道？恐怕早就被带歪了吧！这些年来也不知道帮着人兴风作浪了多少次…
　　哼！
　　“嗯……”传递消息的人小心翼翼瞄了一眼怒发冲冠的祝盛，然后说，“这里还有一份收集到的陆鸦俗世的消息……”
　　他的吞吞吐吐叫白越心生好奇：“什么，说吧，不会怪罪于你。”
　　这人把头低得更下去了一些，说了：“陆鸦俗世的身份是、是，祝盛大人您的亲弟。
　　当时祝盛大人您的父母将刚出生的他托付给了亲朋好友，却没有想到这个好友是魔修假扮，他里应外合害死了您的父母，额陆鸦就、就流落到了玄雾宗。”
　　祝盛前一秒有多怒气冲冲，后一秒就有多震惊。
　　他震惊得双目放空，剑身被他给拉出了剑鞘，这过重施加力道让他踉跄了一下，脚恰好踩在衣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