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王——by北地余光

　　“成功了吗？”死死盯着已经被榨成灰什么也没留下的天师的协会高层反复确认，“成功了！”
　　阴气网已经消失不见，虽然受害者还紧皱着眉头还没醒来，高层们都认为鬼怪们已经成功被清缴。他们没有想过鬼怪刻意蛰伏起来、在暗处伏击的可能。
　　在他们欢欣雀跃要收集被清缴的鬼怪们的时候，神秘事务调查局中迎来了一位身份特殊的客人。
　　洛执风毫不意外的看着调查局内部有医疗人员来来回回行走，有数个昏迷不醒的人正躺在病床上进行着一系列的检测。
　　这些人无疑是调查局从天师们手里截取来的人。
　　“很奇怪……天师协会的人已经放松了下来。但依照我的检查，病人的状态和之前被阴气侵入时没有任何改变。”
　　白衣的医疗人员一推眼镜，诧异又迷茫的说。
　　“当然。”她的余光忽然瞥到了一个黑影，洛执风无声无息出现在了她的身边，朝着她扬起一丝微笑。
　　“他们呀——还陷在我们制造的梦魇中，”洛执风随意地坐在了一张椅子上，却像是居高临下俯视这位医疗人员一般，“他们仗着有网络作为掩饰，不收敛的释放自己的恶意，宣扬受害者有罪论。所以，就让他们亲身体会一下当事人的痛苦，在结束之前，他们不会醒来。”
　　“你……”医疗人员惊得脸色发白，下一秒一群持枪带械的调查局专员就冲了上来将洛执风团团围住。
　　洛执风看着站在正中，能够做主的唐安，好整以暇开口：“不用这么如临大敌，我过来是为了和你们谈一个合作。”
　　唐安警惕地看着噙着丝若有若无笑容的大鬼。
　　“我希望可以和你们调查局、或者说你们背后的政.府合作。”
　　“你们很想取代天师协会，又苦于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吧？”洛执风打了一个响指，一圈儿阴气托着之前那些神秘消失的天师出现在了调查局专员们和医疗人员的眼前。
　　“这些天师差点被天师协会的人谋害，我们救下了他们。有他们的证词，你们可以引动天师们对天师协会的不满。这是一个瓦解他们的霸权的最好机会，不是吗？”
　　洛执风微微挑眉。
　　唐安斟酌说：“我们没法做主。”
　　洛执风凝视着他，突然笑了。他的手指搭在扶手上，突然漫不经心开口说：“附赠一个消息吧——”
　　“我不是纯粹的鬼怪，而是半人半鬼的存在。”
　　洛执风抬起的一边眼睛里带着像漩涡一样盘踞的庞大阴气。
　　他的面孔像是被分割开，一半像人，一半像鬼，但都带着种近乎魔性的魅力。
　　唐安愣住了——做出收拢召集大批鬼怪这样的大动作的……居然不是真的鬼怪！


第12章 冥府之主（十二）
　　唐安很快收住惊讶，装作无意地探了一下袖口边的“袖扣”。
　　“袖扣”触手冰凉，这让唐安舒缓了一点紧张。“袖扣”是探子从天师协会带回、经过科学家潜心探究让科技与道术融合制造成的阴气构成探测器。
　　它有一定的测谎机功能，如果发烫说明他们面前的鬼怪阴气不稳、抱有恶意。
　　洛执风当做没看见唐安的一系列小动作，他拉开椅子做下，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现在，”洛执风眼带笑意，“来谈谈我说的交易吧。”
　　唐安不是能做主的人，可当洛执风突然出现在调查局里边时，这里的一切都被国家机关严密监管起来。
　　整个调查局成为了一个巨大、精密的武器，无数微小的摄像头从四面八方窥探着这个狭小空间里的人的一举一动，从面部表情到肢体动作，每一帧影像都被放大到极致，数个心理专家守在这里进行最细致的对洛执风的剖析。
　　“没有异常。”
　　“他表现得很轻松，看不见恶意。”
　　在这样的小声交流中，通过某种特定暗语得到消息的唐安也平静的坐到了洛执风的对面。
　　“请。”他的一举一动从现在起都代表着国家的态度。
　　洛执风淡淡地扫视了一圈周围，他的黑眸似乎能洞穿一切，在心理专家们发出诧异的呼声以后，他缓缓将目光收了回去。
　　然后，他开始谈交易。
　　唐安发现洛执风深谙谈判的技巧，他的皮相也蕴含着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洛执风只是用黑眸安静地凝视，就让他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思路，逐渐从心底生出认同感。
　　真……可怕。
　　洛执风所说的一点一滴烙在唐安心里，突兀像滚烫的烛泪一样把他的心烫了一下。
　　他不禁在心里问自己——
　　洛执风所描绘的蓝图真的有可以实现的一天？
　　人间和阴间的法律双管齐下，人与鬼怪合作共同维系社会稳定什么的……真的不止是说说而已吗？
　　唐安自己其实已经被洛执风说动。
　　他通过网络接触到太多恶性质的案件，而有一些案件的判定结果总让人唏嘘、愤慨——
　　犯了强.奸罪的犯人仅判刑几年就能出来继续逍遥，十六岁以下未成年人犯罪不付刑事责任……
　　一桩桩令人发指的恶劣案件常常在唐安的噩梦中出现，更甚至唐安身边的人也遭遇过这类恶事！
　　他也曾在最年轻、最热血的时候也想过——这些施害者为什么不能接受更加严厉的惩罚？受害者往往一生都被毁掉，施害者却还有逍遥的资格，甚至他们可能到死都不曾对自己的恶行进行反省。
　　凭什么！
　　法律是真的不完善。
　　它们可以为大部分人定罪，可总有一些蛀虫逃过法律，逍遥法外。更有做下累累恶行的施害者接受惩罚后也不曾悔过。
　　但能怎么办？人力终究是有限的！
　　可洛执风的交易，让唐安看到了新天地。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意动。
　　洛执风缓声说：“人间的法律总有漏洞，你们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阴间的秩序则可以作为人间法律的补充——为受害者鸣不平之冤、让施害者承受他们自己酿下的恶果！”
　　他瞳孔中有幽光闪现。
　　唐安强行压抑住了自己砰砰直跳的心，他传达高层的指令：“你如何来确保审判的公平公正？人力做不到的事情，鬼就真的能完全做得没有差错？”
　　洛执风勾起唇，似是就等着他这句话：“曾经有过冥府，鬼仙们依照一面生死镜对死去的人的罪孽进行审判。”
　　“生死镜在我的手里。”
　　洛执风轻飘飘的抛出来这句话，因为他显得太过自信、笃定，唐安根本没看出他说的是假话！
　　洛执风怎么可能有生死镜？
　　他只知道女主奚笑笑会找到它，却根本不知道生死镜的所在。
　　可他偏偏眼也不眨就对着唐安以及他身后依傍的国家机关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多么狂妄！
　　这只是源于洛执风对自己的信任。和他们的合作关系不是一次两次就能建立起来的，在这段时间里，他可以……
　　变假为真！
　　唐安陷入了沉默。
　　他在等着上级的答复，但在等候的时间里，他凝视着洛执风像是想在他的眼睛里窥见什么。
　　唐安没有看到自己眼里绽放出的光——
　　这是他对洛执风所描绘的未来的期许。
　　如果真有这一天该多好。
　　不间隙的观察这间屋子的上级们在短暂的沉默后开始讨论。
　　“他说的话可靠吗？真实性为多少？”
　　“没有破绽、滴水不漏……我们面对的该是一个活了很久的大鬼，他的身心都很强大，倘若他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他会成为最棘手的敌人之一！”
　　“他的构想很动人，但这种事情需得斟酌，我们必须……”
　　就在他们议论纷纷迟迟每个动静的时候，洛执风托腮对唐安说：“不急……”
　　但就在这时刻，被伪装成袖扣的阴气构成探测器突然散发出炽热的温度！
　　唐安的指尖触及“纽扣”，登时被烫红了，他瞳孔一瞬间极具收缩，唐安的警惕也在同时全部被释放出来，他的手快速搭上腰际将枪上膛取了出来，直对着洛执风。
　　直到一系列警戒动作完成以后，唐安都还保持着惊诧。
　　洛执风对他们有恶意？！
　　那他为什么要装成友好合作的样子讲这么一通，就算说是放烟.雾.弹……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姿态。
　　为什么？
　　而就在这时，隔着一间房的医疗人员发出一声难掩慌乱的叫声，仪器发出滴滴滴的催命的响声。
　　“病人的生命体征异常！”
　　“他们全身的器官都在逐渐萎缩下去！”他们快速说，“是阴气……有阴气在侵蚀着他们的身体！”
　　刹那间，所有的怀疑、不信任都集中在了洛执风身上，也就在眨眼间，调查局所精心制备的武器全部显现了出来！
　　黑洞洞的银白色枪口对准了洛执风露在外边的要害位置，调查局也在这一刻成为了一个彻底封闭的密室。每一柄枪之间都不曾间隔位置，它们将洛执风彻底的封在了一个更小的密室里。
　　那银白色的枪口……随时都能射出足以摧毁鬼怪的子.弹！
　　警惕、怀疑、探究和惊诧，洛执风被这些负面情绪牢牢的包围起来，他看着持枪对着他的人们——现在，他似乎成了全员公敌！
　　话没有说完的洛执风还保持着笑容，可他抿着唇瞳孔里浮现出一道愠色。
　　“不要动！”
　　唐安肌肉紧绷死死盯住洛执风，而在他的注视下，洛执风突然打了一个响指。
　　“开……”
　　就在银白色的枪口即将凝聚出高强度力量的关口，唐安突然叫停——
　　“等等，先停下来！”他的唇线直抿成一条线，“那是什么？！”


第13章 冥府之主（十三已修）
　　病人还呼吸微弱的躺在病床上，旁边的医疗人员正在尽力地抢救他们，但唐安却看见每一个病人身上冒出了黑色的阴气。
　　一个穿着和现代格格不入的盔甲的兵将鬼正拉扯着一个名字叫李瑞的病人的灵魂。李瑞的灵魂相当丑陋，他的魂体上生长着数张缩小的人脸，密密麻麻地挨挤在一处，唐安只能从勉强分辨得出五官的脸认出他。
　　而另一侧，一个白T桖的男鬼正和兵将鬼进行着拉锯战——
　　兵将鬼说：“大人派我来剿灭这些恶徒的灵魂，速速让开！”
　　T桖男鬼骂：“屁！我造梦造得好好的，这个人马上就要承受和被他猥亵并‘意外’去世的孩子一样的痛苦！就算他罪大恶极，大人也不可能这么简单杀死他——有时候活着才是最大的痛苦，你懂不懂？！”
　　兵将鬼根本没想到他可以硬抗着自己的压力和他拉扯，不是说会效忠一个卑贱半鬼的都是不入流的小鬼角色吗？！
　　他本来计划好了第一时间把这些造梦的小鬼给弄晕，却没想到……居然还能这么有活力。
　　他狰狞了脸色：“你这是在违抗命令！”
　　T桖男鬼身体摇摇欲坠，他在强大的阴气冲击下已经很难保有意识，此刻断续、虚弱的强抓住李瑞的魂体。
　　“有我在……你不可能带走他。你这个男鬼在我统计的资料中根本、没有，你不可能是我的同事……”
　　“不许、带走他——”T桖男鬼魂体震荡，他脸上同时显现出虚弱和疯狂，“头一次、头一次我们鬼有通过新规报复尚在阳间的仇人、恶人的可能，绝对不允许……破坏！”
　　“不、允、许！！”
　　不止是唐安，每一个关注着这里的人都看到了发生的一切。
　　在他们的判断体系中，T桖鬼是最脆弱、最弱小的那类鬼怪，在这样实质化的阴气冲击下他的魂体都快要被摧毁，但他竟然还是撑住坚持开口！
　　也正因为这样的疯狂，在唐安紧急叫停的时候他的上级竟没有一个表示反对。
　　他们敏锐地发现散发出恶意阴气的可能是这些打扮像是古人的鬼怪们，而隶属于洛执风手下的鬼怪却不像和他们是同路人。
　　因为，拼着魂飞魄散的可能也要阻止兵将鬼不太像是刻意导演的一出戏。
　　射击的命令被暂时中止，但每一柄枪都随手保持着开启状态，唐安等人更是用警惕、谨慎的目光关注着洛执风的任何一个小举动。
　　洛执风突然抬起了手，唐安的心紧绷到了极致——钮扣始终散发着炽热的温度，就像是烧开的开水。
　　他轻轻在空中一划，姿态轻松、写意，兵将鬼们就像是被什么勒住脖子一样露出了窒息的神色。
　　他们的阴气一眨眼间就消弭干净，像是被另外一片巨大的阴气海洋给吞没，掀不起任何风浪。
　　像T桖男这样的小鬼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咯、咔…”鬼怪们的脖子似乎发出了脆响。
　　洛执风又在虚空中一划，鬼怪们在一刹那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但他们已经来不及避开！
　　有兵将鬼死死地盯着洛执风，强行凹出个不可置信的表情：“我们只是按照……您说的做。”
　　“为什么？！”
　　下一秒，这些鬼怪庞大的形体就被完全冲散，洛执风竟完全没有试图擒住他们要个解释，而是直接……
　　将他们彻底摧毁。
　　连点渣都不剩！
　　洛执风轻飘飘的开口，嘴角依旧含着不在意的笑：“我要是真的下令让你们杀死他不可能是以这么轻松的方式。”
　　洛执风笑着，但这笑容让人不寒而栗：“摧毁他们的精神、摧残他们的身体——想要干干脆脆的死去，我可不是那么仁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