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王——by北地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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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鲜血味弥漫在村民们的鼻翼间,这代表着他们面前这个疯子绝对是说到做到。在更疯狂的人面前, 这些发狂的村民个个都被按在地上起不来。
他们怎么敢说一声不字?他们怎么敢挑战一个疯子的底限?
惜命, 就是疯狂的村民们最大的缺陷, 而洛执风就是利用这一点来跟他们玩命, 从心理上彻底的碾压了他们。
这同样也碾压住了老村长,他开始慌了,慌乱得甚至没有再在人群中尽力隐藏住自己, 而是当即压低了声音说:“他不敢的,他在骗你们!”
“他绝对不会动手!”
村长眼尾带着皱纹,无比笃定地蛊惑村民们。那个人告诉他了这个青年的父母是谁, 在这种无差别的进攻情况下,他要真敢动手,他的父母也会变成碎肉!
村长不信洛执风敢对他的父母下手……更何况,更何况那个人许给了他让他能够富裕一生的财富——必须、必须阻止他们运行这劳什子的阵法。
就算鼓动失败了,他也能趁乱逃走, 他们找到天涯海角都不可能找到他的!
村长一点也不觉得牺牲这些村民有什么不好,反正他早早让自己的妻儿躲了起来, 能被他推出去换成大笔的财富,他们应该感到开心才是,开心于他们终于为自己愚蠢、无用的人生做了点贡献。
要是倒时他们还有什么幸存的家人, 村长倒不介意从手头流点东西到他们手上。
想了一会儿之后, 村长将殷切的目光投向了正闪烁着微芒, 处于最后启动阶段的阵法, 它拥有着冰雪的颜色, 有着仙人般清冽的姿态,当它被渺小的凡人毁坏掉后,定然像是万千冰花尽碎那样盛大和摧残。
而按照村长与那人约定的说法,只要阵法一经破坏,活死人就会闻讯赶来,帮助村长掩护,再将所有知情人都埋葬在这个地方。
这就是村长的底气所在。
人群中传来微微的骚动声,就如同村长所说的那样,银丝像是畏惧伤到他们似的往旁边缩了缩,空出来了较大的一片空隙。
村长看到这一幕大喜,压低了身子就准备要是不成随时往外边缩过去,这样子这银丝还有什么威慑力?这青年怕不是傻了吧,他不过三言两语下他就示弱了?!
脑子怕不是有毛病!
可正当矮小的村长如同老鼠一样萎缩、丑陋的压低身体的时候,没有一个村民趁着这个大好时机去解决掉洛执风这个定时炸·弹,更相反的,他们竟然齐刷刷地让出了一步,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
做贼心虚的村长就这么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村长后知后觉地发觉了众人灼热到烫人的目光,一抬头,就见到村民们鬼附身般整齐到惊人的动作。
村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锁定住了村长的位置,村长被他们盯得惶惶不安,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肯利用这么大好的机会?看向他又是在干什么?!
他突兀有点慌了起来,他以为自己可以趁乱溜走,溜走的准备都做好了,但怎么没有乱起来呢?
“是你?村长?”
有村民终于动了,他上前一步,瞪着村长:“你……你。”
“我什么?”村长笑容勉强,悄悄攥紧了手。
但马上,他身旁站着的人就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我很确定说话的人就是村长,绝对没有弄错!”
“是、是,绝对是他,不是我说的,你看我声音哪儿像方才那么沙哑的声音?”一个三十左右外貌的壮实汉子就站在村长旁边,他举起手来表示自己的无辜,他可什么都没做!
村长瞠目结舌看他们如同种了降头似的你应我和,脑子被搅成了一团浆糊,他们是要做些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村民们在这儿是要做些什么了,他们眼中浮现出了村长很眼熟的凶狠神色,这一次这凶性却不是朝着修士们的,而是朝着村长自己。
要说村民与被约束了灵力的修士算是两两平分的话,那村长就只有被村民们碾压的劲儿。
他挣扎没几下,就被饿虎般扑过来的人们给反剪了手,膝盖踢到地上。村民们还咚的一声将村长的额头砸在了地上,震得他额心发红,粘上了一脸脏兮兮的土。
村民们看着洛执风这些已经缓过神来的修士,七嘴八舌地就开了口,但表达的都是差不多的意思。
“一切都是村长在作祟,我们只是被蒙蔽的人!他才是罪魁祸首!”
村长听闻这句,当即呸着土恨骂:“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
村民们要做什么?他们怕了,不敢再跟洛执风赌谁先死的这个游戏,他们就把村长这个幕后策划者给拽拉出来,让他承担一切的恶果!
村长目眦俱裂,他仰起了脑袋,条件反射地看向洛执风。他凭借本能的抓出了被他嘲讽过愚蠢的洛执风行为的一丝诡异。他也没有失望,当他注视着洛执风的时候,村长发现了洛执风在凝视着他微笑。
在重重压迫下,村长惊恐地收回了目光,顷刻间浑身发汗。
他是知道的!他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可笑他还觉得洛执风的做法愚蠢,现在想想,他放开银丝根本不是给他创造一条逃生的通道,而是将村民们的想法牢牢掌控在了手中,甚至于说就是将他们玩弄在掌心!
洛执风放开银丝,便是依靠着对村民们心理的了解,要让他们主动地抓住自己!这、这……村长冷汗淋漓,苍老的身躯佝偻得更加厉害,惊恐之色展露无遗。
他遥遥瞥了洛执风一眼,但只看了一下眼睛就像被针扎似的狠狠闭了一下。洛执风不是人,他是魔鬼,是魔鬼!
啊……村长身上的精气神像是一下被收掉了一样,颓然地跪倒在地。
暂时无人去看管村长,主动将村长捉起来的村民一反刚才的姿态,腆着脸笑得卑微、讨好。他们颤颤巍巍开口:“罪魁祸首已经抓住了,银丝就……不用了吧?我们不会再动手了,不会再动手了,都是因为小人所蒙蔽……”
说着,一个壮年人重重扇了村长一下耳光,打得他脸颊红肿起来,他逼问道:“说!你为什么要干这种事?”
村长呸的咳出来一颗带血的牙齿,他被洛执风给威慑住,整个人迷迷糊糊的都没回过神,像棵枯死的树呆跪在那里,听到壮年村民的问话失神地断断续续全吐露了出来:
“有人找上我,许我大笔财富,让我煽动村民破坏阵法,说只要阵法被破坏一点,活死人就会过来帮助我一起解决会把这事情透露出去的人。”
有村民当即义愤填膺,又惊又怒地给了村长再重重的一拳。
但他们演得实在是有点假,洛执风微微眯了眯眼,这作态也未免太浮夸了点。
村长被一拳揍得身体摇晃数下,扩散无光的瞳孔中逐渐在重新-出现焦距,在恢复清明的过程中,他断续说:“他告诉我了一个秘密,会来一个很厉害的修士,他跨上修仙之途前的父母就是雾落村的人,他不可能杀掉他的父母,所以我才筹谋了这个计划……”
村长没有说出他的父母具体是谁,身处壮年的村民们都面面相觑,在身旁人周围巡视着看谁可能是这具身体莫商的父母。
莫商的父母也在茫然搜寻的村民当中,转世轮回过一次,他们到底是没有认出来自己曾经长大成人的孩子。
他们看着洛执风的眼里带着一丝疏冷和陌生,洛执风听见了这具身体的主人“莫商”发出的一缕轻叹,其中加载着些许的哀伤,但很快刚才悸动的心倏忽又平复了下来,换成了一种了然和平静。
“莫商”对他的父母存在愧疚、思念,这甚至已成为了身体的本能,无形阻碍了这具身体追寻大道的路途。
但时至今日,在这场变故下,真正的莫商已逐渐开始放下——他会保护好这一世的父母,但过去的那些回忆已渐如烟雾般消散了。
在听到村长所说的话后,修士们看着洛执风也有了一些转变。
在先前,他们觉得洛执风是个狠人,厉害的手段值得人佩服,但当知晓到这些村民中有洛执风的父母,且他的父母朝他兵刃相向时,修士们对洛执风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怜惜感觉。
同样,敬佩也油然而生——这真的是在赌命!关键是,洛执风竟还赌对了!
白越看洛执风的眼神也略微有些变化,他在心底滴喃,感谢……无论他先前对洛执风有多先入为主的偏见,洛执风也确实是救了他们一行人。
想到这里,白越又觉得嘴里微有苦涩,要不是洛执风出手,他们这些称得上精英的精英的修士竟险些丧命在没有一点修为的凡人手中!
他低头瞄了一眼还在渗血的伤口,那种血肉被生生搅碎的感觉让白越没法不记忆深刻。
白越看向村民们的眼中尤带着怒火,但很快他收敛了表情,重新带上了凌仙宗宗主的微笑。
“该如何处理他们?”白越单独朝黎落琼、洛执风传音。
村民们现在都变了张面孔,积极地认错,笑得像一朵朵雏菊。可纵使笑容再灿烂,看到他们的时候修士们都不禁心底生寒,谁都知道,在这样亲和的面庞下有着另外一张嗜血可怖的脸。
他们就像是屠戮完了的凶手,又摆出一副可亲的面具求着原谅。
黎落琼还盯着洛执风的方向,他的眸中闪过了一丝明悟,黎落琼已然在洛执风身上寻找到了自己缺少的某种东西。他感觉得到身上的桎梏在顷刻间松动,更高的境界已扣紧了他的门。
他们的比斗尚未分出一个胜负,但黎落琼提前预知到了结局,他心绪稍动,洛执风便也在须臾间知晓了黎落琼的意思。
剑修轻轻垂眸,神情如融化的寒冰般,千年冰霜有了融化的迹象。
“我输了。”黎落琼再坦然不过地说出了这句话,他弯了弯眉梢,“期待……未来。”
期待未来什么呢?在未来再以真正的身躯相见。
黎落琼察觉了洛执风此刻是罩着一个躯壳,他来自于更高、更难以企及的地方,倘若飞升,他能有机会见到洛执风的真身吗?
洛执风回答他:“或许?”
那就好。这于黎落琼来说算是个肯定的答复,他握了握自己的剑,从冰冷的剑身上汲取到了最温暖的温度。
再之后,他就很快陷入到一种忘我的状态,如同一尊清冷纯净的冰雕。
白越:“黎客卿?黎客卿?”
他更倾向于找黎落琼,但谁料他在传音中喊了几声,黎落琼这边链接一切正常,却如石沉大海完全没有回复。
他忍不住偏向黎落琼那边,轻声细语地叫:“黎客卿?”有事找。
黎落琼:“……”
白越:“……?”他这才看清黎落琼似在沉思的模样,就如同他前不久在议事时突然前去闭关一样……
显然黎客卿是又将有什么突破了。
白越有些羡慕,他身居于这个位置需要深思熟虑,做不到黎客卿这样随意自在。就例如现在……他环顾了一眼显得躁动的修士们,知道他必须得尽快想出个法子来。
一直静止不动的洛执风在传音里开口了:“我来。”
白越下意识地就跟着他的步伐走了,他便看见灵力铺盖成一张网格,就如同方才银丝穿插所构成的画面,他将在场所有修士的传音通道都通过这样的方式连接在了一起。
这需要多精妙的操纵?白越想不太到,但就算是他的师尊也做不到这一点吧。
这样的成长速度……白越隐约知道洛执风作为命运之子的资本了。
“什么?”
“怎么了?突然这样?”
被突然拽入同一传音网格中的修士惊声连连,接下来洛执风的声音让他们吃下了定心丸。
他问:“这些村民想让你们原谅他们呢——”
他一侧身,顺着他视线的修士将村民们的表情全揽眼中。
他们忙不迭地将所有过错推到村长的头上,就仿佛刚才那如同恶鬼般要杀光他们的人不存在。他们用各种方式去折磨村长,想要依靠这个获得修士们的认同,倒也没有用些残虐的手段,但仅从这些作态来,就能瞥见他们嗜血的一隅。
村民们外表上是在忏悔,在道歉,但他们的演技实在太差,太不走心,隐藏在这副面皮下的分明是冷漠和从众的姿态。
他们不因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忏悔,认为只要道歉修士们就会原谅他们,毕竟那可是修士哎!他们不是理所应当的要保护凡人,他们怎么能对手无寸铁的凡人下手?
村民们理所当然的这么认为,怀揣着这样的念头:给修士道歉了他们就该受着!仿佛引人唾弃的巨婴,被惯坏了,以为别人的付出都是天经地义,应该的——
这种念头便是村民们为什么只听几句话,就贸然对修士们下手的原因。
就因为一个想法:他奈何不了我们!
村民们的念头在修士的打量面前一览无余。
“我们为什么要轻易的原谅他们?他们凭什么让我们原谅?凭他们差点杀掉修士这何等的丰功伟绩吗?!”
修士要尽可能的保护凡人,这是正道修士一贯的做法。
可现而今,在村民们的丑陋面目曝光之下,修士们不想遵守这个做法了,他们不配!
有人在传音网格里愤怒喊叫出来时,在外界偷看洛执风和白越,他们不禁生出个念头来……不会宗门会让他们原谅村民们吧?
修士在假想到这个可能时怨尤之气油然而生,可谁料洛执风却说:“对,为什么要原谅他们?他们道歉就一定要原谅,这是哪里来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