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了三个老奶奶后——by夜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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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甜。
那丝丝甜意,沁入心底,就这么触动了他内心那块从未有人造访过的角落。
在李飞过去的17年里,很少有什么美好的回忆。有时候,他也不愿意去回忆。
火车穿过的漆黑隧道,轰隆隆,那火车一直往前开,一直往前开,漆黑却始终无边无际。
他时常从这样的梦中惊醒。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还跟着妈妈一起生活。他。妈妈是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女人,李飞有一张她的照片,可惜他已经不太记得了跟她相处的种种了。妈妈自杀的时候,他不过5岁。
后来,他是从别人背后的闲话中才得知了她的遭遇。年纪轻轻未婚生子,被赶出家门,为了生计只好去挣不干净的钱,被别人的老婆打上门来羞辱。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在她留下的遗书里,写满了对不起这三个字。
对不起谁,李飞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
她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平凡一角。随着生命的消逝,她二十几年来深藏于心的痛苦和爱恋,也像蒸发掉的水汽一样,再无人知晓。
5岁的李飞是被警察救出来的。他。妈妈开煤气自杀,封死了门窗,若不是楼下的邻居闻到了味道报警,他可能早就跟着妈妈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
妈妈的葬礼后,赶来的舅舅将他领回了家。
在这之后,就是李飞有记忆的童年。
他住在阴暗潮湿的阁楼上,白天在家里帮忙干各种杂活,晚上睡一张塌了一半的窄木床,经常被老鼠啃木头的声音吓到睡不着。有时候他的喊叫声吵到了楼下的舅妈,她就会提着棒槌上来把他拖下床猛抽一顿。
久而久之,他害怕的不再是老鼠,而是到舅妈踩着塑料拖鞋嗒嗒嗒走上楼梯的声音。
其实日子也不算太糟,至少他没有饿肚子。
但在第三年,舅舅舅妈的第二个儿子出生了,他们便偷偷商量着要把他送去福利院。后来也不知怎么了,舅妈突然改变了主意,要把他送给熟人介绍的一户人家。
出面来谈的是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
李飞不喜欢那个男人,尽管他脸上始终挂着和善的笑容。他们独处的时候,他会把那双肥厚的手掌放在他的胳膊上,放在他的肩膀上,放在他的腿上,这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在被送走的前一天晚上,他逃走了。
那是冬天,阴寒的风像极了刀子,钻进他的脖子,他的袖子,他破开洞的鞋,也钻进他的骨头里。
天地那么大,可偏偏没有一个他这样的孩子能去的地方。
饥饿。寒冷。
在生存面前,很多东西都变得不再重要。
他开始怀念那个阴暗潮湿的阁楼,怀念那张睡得很不舒服的窄木床,甚至怀念舅妈对他的一顿顿毒打。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就越是怀念。他后悔当初逃出来的决定。他觉得自己应该跟那个男人走。或者,应该在三年前跟他。妈妈一起去天堂。
因为吃不饱,他的神志常常在飘忽。
“小朋友,你别到处乱晃,早点回家,小心外面的人贩子。”有好心的路人提醒他。
李飞睁大了双眼,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期待。接下来的几天里,他都努力在街道上搜寻那人说的可疑的人贩子。
可是,连人贩子都不要他。
李飞是被舅舅找回家的。当时他正缩在地铁站里睡觉,这是他最近找到的比较暖和的地方,他问旁边的流浪汉叔叔借了几张报纸,正要在一个角落里铺下来,忽地瞧见一个很面熟的男人往他的方向大步走过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舅舅蹲在他的跟前,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
“小飞?”
看了许久许久,男人才相信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小流浪汉就是自己的外甥,他的那双眼睛像极了自己过世的妹妹。想起过去的时光,再看着面前的孩子,他的鼻子忽然就酸了。
“来,舅舅带你回家。”男人把手伸给他。
后来李飞才知道,自己这一走,竟然走了2个月,而舅舅也在外面找了他两个月。
舅舅是个挺懦弱的男人,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成就,虽然有些妻管严,但对李飞并不坏,经常瞒着舅妈私底下塞吃的给他。李飞一直都很感激他。
李飞被舅舅又领回了家,可是这一次,他没能呆下去。
舅舅舅妈每天都在吵架。李飞的腿因为耽搁了太久,最终落下了永久的残疾,之前想要领养他的那户人家,得知消息后立刻拒绝了他,舅妈为此气坏了。从他们的激烈的争吵中,李飞得知,之前舅妈收了人家不少的钱,现在又要退回去。
为了不让舅舅为难,李飞便主动提出了去福利院。
李飞在福利院住了很久。因为他的跛脚,始终没有一户家庭愿意收养他。
起初到福利院的时候,他很想和那些孩子做朋友。可是他们却个个提防着他,甚至把他当成空气一样无视。等他习惯了这份无视,他们又变本加厉地往他的床位上倒水,剪坏他的习题册,往他的头发上粘口香糖,用各种方式捉弄他……
作恶的不是个人,而是整个团体,这是一群年幼的恶魔,毫不遮掩心中纯粹的恶,他们互相包庇,互相推诿,福利院的教工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管。
李飞长得好看,又表现得异于常人的聪明,或许是因为这些才成了他们心中的假想敌,他们认为他肯定会早他们一步被优秀的家庭领养。
可惜他们都错了,大人们永远比孩子看得更清楚一些。
劣质品就是劣质品。
再好看的花瓶一旦裂了,就会比粗糙的瓦罐还要低贱。
作者有话要说:
第4章 运动会
“上课前,说个事。”
1班的班主任赵红是个凶悍中年女人,教语文。因为常穿一些颜色艳丽的衣服,被人背地里喊做火鸡。她今天穿的也是条格外艳丽的玫粉色裙子。。
“下周四的秋季运动会,我们班这次一共有18人报名,10名男生,8名女生。”
赵红手里拿着打印好的运动会参赛表,“我再确认一下参赛名单……”
李飞心不在焉地听着,在草稿纸上划划写写,满脑子都是这个月多出来的5块钱开销。
他不喜欢欠人情,所以就买了奶茶还了回去。5块钱不多,却是他一天的饭钱。
“李飞……”
他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猛然抬起了头。
“李飞,1500米。”
赵红报完,所有人都望向了他。
疑惑的,惊讶的,更多的是看好戏的。
“噗。李飞你是认真的吗?”
“看一个跛子跟人家比跑步,想象起来还真是有画面感啊!”
“加油,一定拿个冠军回来哦!”
李飞的手指捏到发白。
不用想,他也知道是有人存心在跟他恶作剧,他自己怎么可能去报名。
“李飞,积极是好事,可你也要考虑自身情况,没必要逞强。”赵红从讲台拿起一支笔,“这样,你再考虑一下,不想参加的话老师先帮你划掉。”
“老师……”
李飞正要说话,班里的男生突然又哄笑起来,一下盖过了他的那点音量。
“李飞,出尔反尔,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敢报名却不敢上场,切,胆小鬼!”
李飞垂下了头。
“老师,我参加。”
他知道自己在逞强,也知道别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可是……他无法在别人指着鼻子骂他是懦夫的情况下选择逃跑。
他做不到。
他的自尊,多么可笑。
……
“岳哥加油!”“岳哥你是最棒的!!”“岳哥,小的们永远爱你!!”
岳星疏站在跑道上欲哭无泪,他刚刚从跳远的沙坑里出来,又被推上了男子800米的跑道。
朱健仁发了话,这次运动会要积极参与,每项比赛必须有人报名。像跳远跳高短跑之类的比赛还好说,可长跑项目哪里有人肯参加。再说比赛的奖品都是一样的,吃力不讨好,谁也不傻。
体委跑了一下午,求爷爷告奶奶地报名表也没能填满,最后跑他跟前哭上了。经不住硬汉柔情的眼泪轰炸,岳星疏无奈地挥挥手,让他看着去填。
谁知道这哥们还真不客气,转头就把空缺的项目都填上了他的名字。
除了最初报的跳远,他还有3个比赛项目。
男子800米。
男子1500米。
男子4*100米接力。
好在这哥们还有点良心,在惨绝的男子3000米的那栏利索地写上了自己的大名——何小健。
何小健:“岳哥,俺一定会报答你的!什么也别说了,你以后就是我亲爸!!”
岳星疏:“先叫一声来听听?”
何小健:“好的,岳父!” ???
岳星疏:“……我怀疑你在占我便宜。”
岳星疏跑完800米,又赶去参加跳远的决赛。
等他比赛一结束,场边啦啦队赶紧把他扶了出来,送水的送水,递毛巾的递毛巾。即使岳星疏有主角光环,这么连着几个项目参加下来还是会觉得累。
他从啦啦队的手里抓了赛程安排表过来看,1500米的比赛在45分钟后,他还可以去休息一会。
岳星疏拿着喝了一半的水回教室休息,在楼道里碰见正在看书的李飞。
岳星疏曾在一本书上看过,关于人们奇怪的现象之一。
一般情况下,人们宁愿去打扰两个正在交谈的人,而不是一个看书的人。他想,造成这种现象主要原因,一定是因为看书的人全身都散发着那种不想被打扰的气息。
见他看得专注,岳星疏识趣地绕过去,没有跟他打招呼。
只是一转身,他却瞥到了贴在他背后的号码布。
“咦,你也参加运动会了?”岳星疏惊奇。
“嗯。”李飞翻书的手顿了顿。
“参加的什么比赛?已经比完了吗,还是没上场呢?”岳星疏挂在扶栏上问他,话说完,他也觉得自己罗嗦了些,“我就随便问问,到时候我可以去给你加油。”
李飞合上了书,“不用。”
他抱着书往走下楼梯,似乎是想去个不被人打扰的地方。
岳星疏讨了个没趣,
有些丧气。看吧看吧,果然看书的人是不能被打扰的。
李飞走出不远,在树荫下找了张长椅坐下,翻开书页,却是一个字都读不进去。
他低头,看着自己四季都套着长裤的双腿。其实他的跛脚不算严重,也不影响日常生活,只在跑步和快走的时候看起来明显一些。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样子,不过他听过很多人的形容,知道一定是很难看的。
李飞眼中闪过痛苦,书本上的一个个铅字都仿佛带着尖锐的笔锋往他的心里砸。
那么难看的样子,真不希望被那个人看到。
……
岳星疏在教室里打了个吨,睡得太沉,连广播都没听到,还是被杀上门来的啦啦队给抬走的。
他哈欠连天地去1500米的比赛点列队,一边举着手,一边猛掐自己的胳膊,裁判员已经在前头喊他名字好久了,见他这副模样又气又乐,“你放心吧,同学,等会跑两圈你就清醒了!”
“我已经清醒了!真的!”岳星疏埋头整理自己胸。前的号码布,瞥到排在他前面男生的号码布上的数字是36,而他是35。
“好巧啊。”他人来熟地去搭肩膀。
那人回过头来,一张冰冷又精致的面孔,太过平静无波,反像是写满了破碎。
是李飞。
“好巧啊。”岳星疏干巴巴地把这三个字又重复了一遍。
“……”
李飞看了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岳星疏笑了笑,赶紧拿开,想了想又跟他比了个加油的姿势。
发令枪响。
岳星疏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操场一圈是400米,1500米需要跑近四圈。长跑的考验的是耐力和对速度的调控。由于刚开始冲刺太快消耗了体力,跑到第三圈的时候,岳星疏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是堪堪领先。隔壁跑道的老二正对他穷追不舍。
“岳哥加油!!拿个第一名回来,我嫁给你啊!!”场边挥着应援旗子的啦啦队男仔对他喊。
“娶我!娶我!我会煮鸡蛋!!!”另一个男仔不甘示弱。
岳星疏听了脚一软,“住口!”
这么一会功夫,旁边的老二已经翻身把歌唱,超过了去。
我有主角光环。我有主角光环。岳星疏默念着,耐不住腿还是越来越软。
最后一圈了。
岳星疏现在保持在第二,和第一名的差距并不大,如果他还有力气冲刺一下的话……或许是坚定了信念,跑着跑着,他的脚底又有了力气。
超过了第一名,岳星疏继续往前。
他看到他的前方还有一个身影在奔跑,用着极为不协调的姿势。说是在跑,不如说是只是在艰难挪动。像是风浪中的小舟,更像是锈坏的机器,前秒生,后秒亡,两种状态那样矛盾地共存着,随时都会滑向另一个极端。
李飞?
他不可能出现在他的前面,岳星疏很确定。
除非。
他落后了整整一圈。
……
“你看看他那个样子,真丢我们1班的脸!”
“跑那么吃力,干脆爬过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