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如此多骄 金推番外篇——by金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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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阿兄你不知道?”贺安瞪大了眼睛,见贺泽一脸茫然只得开口解释道,“林哥已经定了两次亲了,结果都没成,一个刚定了亲就摔断了腿,大半年才好;另外一个成亲前两天掉进河塘,淹死了。从此再也没人敢上林哥家里提亲,村子里的人都说他命中带煞……说他克……”
贺安欲言又止。
“克夫?”
“……嗯,”见贺泽接口,贺安有些颓丧地点了点头,“后来林哥就喜欢上了一个人独来独往,跟村里人都疏远了,在有人的地方也总避着我。”
“原来是这样……”贺泽回头看了一眼,隐隐还能望见林煜的背影。
原身离家念书的时候才十三四岁,对村里这些个八卦议论自然是不了解的,偶然听贺老爹和李氏提起来也就是在耳朵里过上一遍也就忘了。
对林煜的唯二印象大概就是他长得很好看,一人猎过熊瞎子,很厉害……只是当时原身可是对自己的小青梅情根深种,潜意识里又怕了林煜,平日里遇见都不敢多望上两眼,又怎么会上心这些事情?
“阿兄,林哥人真的很好的,你不在家的时候他帮了咱家很多,还总是避着人过来,说传出去对我不好……阿兄,你别怪他。”
贺安有些着急,他喜欢林哥,也喜欢阿兄,不想让他们两个生了嫌隙。
“怎么会?”贺泽轻摇了摇头,“林煜刚刚说的那些本都是实话,再说了,阿兄能捡回这条命也都赖他,哪能这么小气。”
“真的?那就好!”
贺安一颗心总算放松了下来,两人并肩向着家门而去。
第9章 张氏
贺家院里,贺有财正蹲在地上,一口一口抽着旱烟,抽两口又抬头望向院门的方向,直到烟袋里已经没了烟丝,这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好半晌才稳住身体。
“你说你也是,有凳子也不坐,成天就喜欢这么蹲着,蹲久了那腿能舒服?”李氏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说着又洗了洗手中的抹布。
他正在擦院里摆着的几张破旧柜子。
“行了,我就觉着蹲着舒服!”贺有财举着烟管敲了敲自己右手臂,顿了顿又皱上了眉,“孩儿阿姆,你说小泽和安哥怎么还没回来?你也是,这事怎么小泽一说你就让他自个和安哥儿去了?都没告我一声!你还把我当回事吗?”
“你怎么说话呢!”李氏手上的动作顿住,“我就是没把你当回事,你还想怎么滴?贺有财,我说你这阵子脾气见涨啊你?怎么,这么多年,看我看腻味了?”
“你,你……”
“我怎么了?贺有财你说,我嫁到你贺家这么多年,我沾了半点光没有,你这倒好,临了临了还挑起我的刺来了,你想干嘛?”
“什么啊!我就顺嘴提了那么一口,你想哪儿去了,真是……”贺有财无奈地撇开了视线,把烟嘴放进嘴里又没了味,只得摸了摸那空空的烟袋,叹了口气道,“小泽长大了,舍不得他弟弟受委屈了,这是好事儿!咱不就盼着他懂事这一天嘛?都熬过来这么多年了,只要小泽这伤好了,再熬上几年日子总会好的。”
“我就是怕啊,这事儿终究是咱家理亏,王伯娘那里是长辈,让两个孩子去说会不会不太好?他们现在还没回来,要不……咱俩过去看看?”
贺有财面色有些担忧。
“让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感觉有点不太好……”他当时脑子一热,一时也没想到这些事。李氏扭干手中的抹布,低着头沉吟了一瞬,“孩儿阿爹,要不,咱俩还是去看看?”
“我就是这么想的。”
贺有财点了点头,李氏忙把手中的抹布挂在了院前的晾衣绳上,“你先等下,我得去换身衣裳。”
“阿爹,阿姆,你俩说什么呢?”
李氏还没迈上一步,院前却突然传来了贺安的声音,他和贺有财循着声音望了过去,兄弟二人先后踏了进来。
“回来了?怎么样?王伯娘怎么说?”
李氏双手抹了抹衣裳,直到手干了些,才急忙迎了上去。
“王阿麽说,说……”贺安没了声音,抬头望了贺泽一眼。
“阿爹,阿姆,放心吧,玉坠已经还回去了,这门亲事正式作罢,至于李大力那边,王阿麽还没来得及跟他说昨天的事情,所以问题不大。”
贺泽没有半分迟疑,张嘴就来。一旁的贺安看着他的眼里冒了星星,满眼崇敬——阿兄好厉害,说谎都说得这么顺溜!
“小泽,你说的是真的?王阿麽还说什么没有?”李氏松了口气,望了望贺泽,又望了望贺安。
“没有,王阿麽是看着安哥儿长大的,那李大力不是良配,既然我们已经决定退了这亲事,他自然不好再说些什么。阿姆,放心吧,这破事也算了结了。等咱家日子好了,到时候再给安哥儿挑个好的,不急。”
“我才不要……”贺安回过神,立马撇了撇嘴。
“不要,不要由得着你嘛!”贺有财拿着烟管在头上他敲了敲,向来严肃的声音里也有了两分笑意,“哪有哥儿不嫁人的?再过上两年你自个就得着急了,说的什么傻话!”
“阿姆——”
贺安拉长了声音,几步走到了李氏身边,将脑袋埋在了他的肩上。
“好了好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李氏眉眼含笑,轻捏了捏贺安的耳朵,“时辰也不早了,你们该饿了吧?阿姆去给你们弄饭?”
“阿姆,还早呢,不饿,”贺泽摇了摇头,“有件事想跟您说,我明天想去镇上一趟。”
“去镇上?”李氏和贺有财对视一眼,“啥事啊?”
“之前从书院回来地急,还落了两身衣裳和一些小玩意儿,我明天去收拾一下。”
“衣裳?这样啊——要不让你阿爹去吧?你好好在家歇着!”李氏说着忙拉了拉一脸神游天外的贺有财,“愣什么呢,说话!”
“啊?哦!……小泽啊,你阿姆说得对,明儿个阿爹去帮你拿,你这伤刚好一点,镇上又远,听话,我去。”
“阿爹,阿姆,就因为伤着才要多动!对身体好。阿爹,你这手还伤着呢,比我更不方便不说,你知道我衣服放哪儿了吗?还有那些个小东西?你能找到?我自己去,不会有事的。”
“可……”
“阿姆,镇上我比你们熟悉,以往哪回不是我自个去的?放心吧。”
“那,那好吧,对了,你二伯家的牛车坏了,这些天阿姆都是坐村头你赵叔家的牛车去的,他家每天都得往镇上送些新鲜蔬菜,明儿个你搭他的车去,记住咯!”
“嗯,我知道了。”贺泽点了点头。
贺安跟着李氏进了灶房,原地的贺有财盯着贺泽看了好一会儿,随即才走过来攀上了他的肩轻拍了两下,声音有些沙哑,“小泽啊,以后这个家,可就指着你了哦。”
“阿爹……”
“行了,不说了,”贺有财深吸了一口气,挥了挥手,“回房去,帮我找找烟叶,你阿姆管得紧,我都不知道他给藏哪儿了!这哥儿真是!”
“阿爹,你可小着点声,万一再让阿姆可听见了。”贺泽不怀好意地提醒。
“停停停……”贺有财有些心虚地回望了两眼,见院里没人才松了口气,“坏小子,你就知道吓唬你阿爹!”
父子俩对视一眼,接着相继笑出了声。灶房里的李氏听见这久违的笑声,也慢慢地勾起了嘴角。
老天爷保佑哦,这日子再努努力,总能过好的。
……
这边满满温馨,那边林煜也正向着家门而去。
他家在贺家村村尾,正在南面山脚下,再走上几步又是别人家的田地,本来这儿只有一间废弃了的泥土房,房顶盖的是茅草,不避风不避雨的,村子里人看他们姆子可怜把家里剩下的一些个瓦片都送了过来,这家才总算成了形。
也因此熬过了那段最难过的时间。
后来有了点银钱,他好说歹说才求着贺家村的族老在这儿又圈了点地,大大小小地盖了三间房,虽说简陋了点,但终归这日子还是走上了正轨。
此时院门子里,张氏正坐在桌边绣着花样,眼光映着他的脸有些苍白。他身体差,旁的啥也不行,难得起了身,总想帮上林煜做点什么。
林煜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张氏正在穿针,眼睛都快盯到针头上去了。
他下意识地沉了脸,伸手将手中的兔子放在了一旁的竹筐里,长弓也取了下来,走上前一把夺过了张氏手中的针线,眉头紧皱,“阿姆,不是让你别绣这个了吗?你忘了前两天还说自个眼睛痛的事情了?身体才好一点,你又干上了,你说你这……”
“煜哥儿回来了?”张氏一脸喜色,说着便站起了身,一旁的林煜急忙扶住了他,只是依旧拉着脸。
张氏没忍住笑出了声,“好了,我就是觉得这几天身子骨好多了,闲着也是闲着,这不刚出来你就回来了……不干了,咱煜哥儿回来了阿姆说什么也不干了,行不?”
“阿姆,你自己的身体你也不知道好好照顾,徐叔说了让你多休息,放宽心,你就是不听!”
徐叔是镇上的大夫,张氏的病一直都是他看的,对他们姆子多有帮衬,时间久了林煜也就叫上了叔。
“阿姆哪有不听啊?现在阿姆这心啊,宽着呢!你徐叔说了,前两天他有个远方侄儿来看他了,人长得好,品行能力也不错,改日让你们俩见见……”
“阿姆!我都说过多少遍了,我不嫁不嫁!”他明白自己阿姆的意思,可是他这样的人,不是害了人家嘛!林煜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阿姆,这事儿咱们不早就约好不提了吗?我能赚钱,咱家以后也会越来越好,为什么非要嫁人?”
“煜哥儿!你现在都已经二十了,再过上几年,家里没个汉子哪成啊!你听阿姆的……”
“为什么不成?!阿姆,你说这村里哪个汉子能比得过我?”林煜状似不服气地扬起了下巴。
“这话哪能这么说……”
“好了,阿姆,你呢,就是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不要再操心这些事情了,”林煜扶着张氏进了屋,在桌边坐了下来,“你以前不是常说什么事儿都得讲个缘分不是?我这缘分估计还没到呢,你再急也没用!”
尽管两人都知道这亲事不成的原因,但他们都极有默契地避开了那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
林煜提起茶壶给张氏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张氏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只垂了眼,藏起了满眼的凄楚。
他上辈子是做的什么孽啊,这辈子老天爷都给报应在煜哥儿身上了!
“对了,阿姆,我明天把外面那兔子和野鸡给送到镇上于掌柜家的酒楼去,到时候我再请徐叔过来给您看看吧?”
估计侄儿这事也是他阿姆提的,徐叔是个明白人,说不准让他劝劝,他阿姆今后就不操心他的亲事了。
林煜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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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同行
“不用不用,你徐叔开的药还没吃完,不急。”张氏摆了摆手,突然想起昨日里路过村民的议论,脸色又白了几分,“他看诊忙,以后啊,咱们要是没什么大事就别麻烦人家了。”
“阿姆,刚刚不是你在跟我提徐叔侄子的吗?”
林煜神色狐疑,他阿姆这么快就转了性子?
“那还不是为了你?你的亲事,比啥都重要……”他老都老了,这名声还有啥用?就是怕连累着煜哥儿了。
家里没个汉子啊,日子难着呢。
“好了,阿姆,咱不提这个了,”眼见得张氏嘴里有话题再起的意思,林煜连忙打断了他,“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碰上安哥儿和他阿兄了。”
“安哥儿?你有财叔家的安哥儿?”
“嗯,”林煜点了点头,并不提自己单方面和贺泽吵了一架的事,只开口道,“贺泽的伤看起来像是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那就好!”张氏脸上有了笑意,他伸手轻拍了拍林煜的手背,声音颇有些怀念,“当初咱们姆子俩被赶出来的时候,你贺叔贺婶也给送了不少东西过来,他们都是友善人,这滴水之恩呐,咱都得记在心里头,能帮上一把就帮一把,可不能忘本咯。”
“我知道的,”林煜敛了敛眉,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阳光,随即站起了身来,“阿姆,你饿了吧?我去弄饭。”
说完也不待张氏回应,只兀自出了房门。
“唉,这孩子……”
张氏望着林煜匆匆的背影叹了口气,也怪他,明知道煜哥儿不喜欢提起当年的事情,他倒是又说上了。
移了移目光,张氏看着房间中央临着墙壁的祭桌,眼睛逐渐发了红。那祭桌上面摆着一块牌位,牌位前香炉里的香快燃到了尽头,几个碟子里的香果似乎刚刚换过,还新鲜着。
这是煜哥儿阿爹的牌位,当初他们出了林家门的时候只带了这块牌位。
张氏站起身走到了祭桌前,又点燃了几根香,神色郁郁。
孩儿阿爹,你若是在天有灵,可一定得保佑煜哥儿,我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求他能嫁着一个好人家,有个依靠,一生能平安顺遂,我也就放心了。
张氏将香插在了香炉里,双手合十弯下了腰。
香燃得有些快,袅袅的青烟在空气里打着旋儿,又慢慢散开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