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了圣母病——by青渊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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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快雪没想到皇帝居然会这么说,连忙跪下来叩头谢恩。濒死之人求生的希望大于一切,宛如溺水之人,即便是一根稻草也要紧紧抓住,皇帝竟然会放他一条生路,着实不是一般人。诚然如他所言,他做事之前要再三思量,需得顾及满朝文武的想法,可除了这方面的考量,他的心软仁善才是主因。
一条歹毒阴狠的诡计,最终竟然被这将死之人的仁善慈悲消弭于无形,江快雪不可谓不感动。
所以这一跪一谢,他都是出自真心实意。
“江卿起来吧。”皇帝看着他:“只不过这谣言背后之人委实歹毒可怕,朕不杀你,这京中却必有不少想取你心脏一试之人。”
江快雪点点头,叹气道:“臣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求皇上为臣指一条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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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解释一下,小江推不开皇帝,只是因为中暑了而已。冰块里没下药。
第32章 穿成胖子(终章)
皇帝看着江快雪,目光温和:“江卿,燕云州偏远僻静,就做你隐姓埋名之所,可好?”
“……”
“不过我有个条件,你隐姓埋名可以,松爱卿须得留下来,辅佐我儿直至他成年。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样是最好的,江快雪不用担心性命安危,皇帝也用不着担心将来赵党与徐党联手把持朝政架空幼帝。
江快雪诈死,这是双赢局面。
江快雪出了凉亭,太阳明晃晃的,晒得他一阵头晕目眩,想来是中暑了。
走了没多久,江快雪顿住脚步,远远望着小太子带人走过来,朝他躬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年纪小小,端着一副大人模样,冷静自持地点点头,对江快雪说:“江大人要回去?本宫送你一程。”
江快雪点点头。
太子慢慢走着,看看江快雪苍白的脸色,问道:“江大人身体有恙吗?”
“中暑了。”
太子看着他:“大家都说江大人乃是神仙下凡,神仙也会生病吗?”
江快雪肃容正色道:“太子殿下说得哪里话,子不语怪力乱神,民间谣言传说更不可尽信!”
太子垂下睫毛,清冷的小脸上一片愁云惨雾。
江快雪瞧见他眼底红红的,心中软了,却说不出好听的话安慰他。
如果阿真在这里,一定对这种安慰小孩子的事很有办法。
就在这时,前方的护城河边,松月真快步疾走,满脸焦急之色,往内廷中来,一名太监跟在他身后呼唤道:“松大人!松大人!深宫禁地不可疾走!”
松月真不理他,大步走来,那忧虑的眸光与江快雪撞到一起,看见他完好无损,才终于慢下脚步来。
江快雪走上前,对松月真笑道:“我没事。”
松月真抿着嘴唇,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尽是汗珠,手不经意间握成拳头,想来是担忧坏了。
太子询问道:“松大人怎么走得如此匆忙?难不成你以为我父王要对江大人做什么?”
松月真连忙告饶:“请恕下官失礼,唐突内廷,稍后便去三法司领罚。”
太子慢慢走着:“罢了。”
他把江快雪带到宫门口,终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江大人,我父王是不是好不了了?”
江快雪看着他明亮赤城的眼睛,什么都不忍心说。
太子的眼眶渐渐红了。
“太子殿下……”江快雪忍不住想安慰安慰他,太子殿下摇摇头:“不用宽慰我。”
他用袖子用力擦了擦眼睛,大声说:“我是堂堂太子,我不需要安慰,那只会让我软弱。江大人,无论我父王还能撑多久,我都要谢谢你。你们走吧。”
江快雪与松月真双双行礼,太子挥挥手,腰背挺得板板整整,那身条尚且单薄瘦弱,却已经有了顶天立地的筋骨脊梁。
生在帝王家,他不可能像寻常百姓家的娇儿幼子,在双亲膝下撒娇承欢,享受脉脉温情,他是被寄予厚望的太子,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哪怕前路一片黑暗,他也要硬着头皮往前走,终他一生,都要在不胜清寒的高处独自坐着,因为这就是帝王的宿命。
“阿真,近来可好?新帝登基,诸事繁忙,你记得按时吃饭,天冷穿衣。我老师若是还追着你痛骂,你且多让让他。座师上了年纪,我假死之事到底让他受了刺激,心里不好受,还请你不要计较。
进来朝廷下旨,减免燕云州三年赋税,人人称赞新帝仁德爱民,我着实欣慰,愿他继承先帝遗风,做一个勤政仁慈的好皇帝。
燕云州这边一切都好,这边地薄,种粮食产量不多,今年我向琉球人购买了一批种子,叫做土芋,也叫做土豆,这种作物十分好种,适应性强,到时候种出来,寄一些给你尝尝。前阵子我在塞外,遇到一个叫吉格图的小男孩,塞外的那些孩子们,十个里头有八个叫吉格图,偏偏这个吉格图是当年咱们认识的那个,你说巧不巧。
吉格图跟我说,他祖母已经过世了,我这才知道,当年我虽然留下了药方子,但那是用汉字写的,胡女看不懂,又因为老阿妈身体好转,便未再按方子抓药,以至于老阿妈体内病灶未除,今年春天旧疾复发去世了。唉,都是我的疏忽。
眼下胡人们不用跟咱们打仗了,胡人百姓也各个额手称庆,胡人与汉人的互市也重新开了,邝思清经常让人跟胡人换一些皮子、牛羊等等。
对了,前些日子邝思清抓到了查图,一番拷问,原来在京城中散布流言构陷我的当真是他,这人心机狡诈,不能多留,邝思清已处置了他。没有了他,塞外胡狄想必有好几年不敢来犯我边疆,正是我朝休养生息的好时机。只不过虽然暂时不打仗,兵还是要勤练的,只有我朝拉起一支强大的军队,才能永保天下黎民百姓的安宁。
你什么时候来看我,我很想你,京里若有人给你说亲,你万万不可答应。”
松月真看了一遍信,重新折好放入怀中,又打开的第二封信。马车摇摇晃晃,一叠信看完,马车也停了下来,长孙泓打开车帘想外张望一眼,对松月真说:“大人,咱们到了!”
“我已经辞官归隐,你不可再叫我大人。”
“是,那小的还是像原来那般叫你少爷吧。”
松月真轻笑:“我都三十有二,你这声少爷,恐怕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少爷,您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地潇洒英俊,看起来还是二十二三的模样,您不说,有谁知道您三十二了。”
松月真眉梢轻轻一挑,压低声音问道:“我看起来,与以前相比,当真还是一如既往?”
长孙泓连忙道:“那是当然。”
松月真这才鼓起勇气,跳下马车。当年他答应先帝,辅佐新帝五年,换江快雪假死离开,隐居在这燕云州。如今新帝登基已有五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大好河山蒸蒸日上,少不了他五年来殚精竭虑。
如今他已经为新帝拉起一个趁手的班底,即便眼下辞官归隐了,也用不着担心他后继无人。
松月真舒了一口气,下了马车,掸了掸衣袍。
府邸门口,江快雪带着阿福等候多时。
两人四目相对,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这五年光阴留下的痕迹。
不知是谁先笑了,岁月流逝,这温柔的笑容依然如故。
他们还有很多话要慢慢讲。
————————完————————
番外一:徐党的阴谋
赵阁老下了朝回了家就在书房摔茶杯。
“这该死的徐党!”
早朝上,他关于治理黄河水患的奏疏被现任左都御史松月真封驳,正在气头上,连摔了两个茶杯还不解气,看到战战兢兢站在一边的方通,怒骂道:“早朝上你怎么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该帮座师说话的时候保持沉默,要你何用?!
方通有些委屈,小声开口:“我觉得松御史说的颇有道理,陈傅明这人并不懂治水,开渠修坝之事还是交给方道坤稳妥,这毕竟是关系到数十万民生的大事……”
赵阁老更气了:“陈傅明出生工匠世家,开渠修坝他怎么不懂?我难道会拿两岸黎民百姓的生命来开玩笑?!”
他拿起桌上的册子砸向方通:“你这个小子,是不是徐党派来的奸细?居然帮姓松的说话!”
方通畏畏缩缩的,可怜得像是暴风雨中的鹌鹑。
“要是寒之在这里,一定不会这样!”赵阁老顺了顺胸口,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寒之啊!我可怜的寒之!他都是被姓松的给骗了!这都是徐党的阴谋!”
方通小声说:“老师,寒之因病过世,和徐党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你懂个屁!”赵阁老堂堂读书人,六部尚书,内阁学士,在这几年对松月真围追堵截的痛骂中已学会各种粗鄙市井言辞,虽然屎尿屁很不文雅,但是解气啊。
“当年要不是姓松的这个不男不女之人勾引寒之,给他灌了迷魂药,吸了他的精气,我的寒之现在一定还活得好好的……”赵阁老五内俱伤,心痛不已:“都是徐党的阴谋!徐祖盛这个老匹夫太奸诈了!”
方通喃喃道:“让松月真勾引寒之?徐党的牺牲会不会太大了……”
听见这话,赵阁老气不打一处来:“你什么意思?寒之都入土了,你居然还在他身后编排是非,你……你是要气死老师吗?”
方通连忙低下头:“学生不敢!学生知错了!”
“你看看你,若是有寒之一半的能为,为师现在在朝堂上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赵阁老接下来好一番痛骂,对方通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他呜呜哭道:“我知道的,活人是比不过死人的……”
“好了好了,你总是这样,说你两句你就要哭。”赵阁老被他哭烦了,皱起眉头盘算:“徐党这般狡诈,我不能坐以待毙。新帝初登基,对松月真处处信赖,我再不采取行动,这内阁第一把交椅,恐怕就要姓松了!”
方通擦擦眼泪,问道:“老师,那咱们要做什么?”
“第一步,你去找人盯着他,把他的一切日常琐事都来向我汇报!我不信他还真能白璧无瑕。”
“哦?发现松月真此人鬼鬼祟祟,形迹可疑?”赵阁老不禁得意:“我就知道,就是圣人也是有私心的。他做什么了,你且仔细道来?”
方通身后站着的武林高手低下头:“那日我跟着他,来到城外一处驿馆。他只带着两个人,进了驿馆,稍后便抬着一个箱子出来。他们很小心地把箱子装上马车,为了掩人耳目,还在箱子上盖了一层草席。”
“那箱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赵阁老语气又急又快,这可不得了,让他抓到马脚了!亏这松月真平素装出一副光风霁月,清正廉洁的模样,原来收受的贿赂都要用箱子来装了啊!
明日他就捅到圣上那里去!
武林高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匣子,低着头恭恭敬敬地递给赵阁老。
方通接过呈上。
赵阁老迫不及待地打开匣子。
然后愣住了。
里面是一枚黄澄澄宛如鸡卵的圆润之物。
“这是什么?”
“我跟在他们的马车后面,那箱子没有关紧,滚出一枚东西,便是此物。后来我一路跟到松家,就见松月真叫下人把这箱子送入厨房,几个厨娘把箱子打开,我在窗下瞧见,里头都是这种东西,堆了满满一个箱子。听松月真对他们解释,此物名叫土芋,可以食用。”
赵阁老忍耐般闭了闭眼睛。方通一看就明白,这是老师发怒的前兆。他连忙后退两步,先声夺人:“你真是的,拿这东西来有什么用?让你盯着姓松的,是要你留心他的行迹,抓住他的纰漏!”
武林高手犹豫了一下:“可我盯着松月真近一个月,没发现他有什么形迹可疑的地方。每天吃了饭,处理公事,然后看会儿书就去睡觉,整日里循规蹈矩,哪里有什么纰漏。”
“难道他就没有两三个疼爱的女人、男人吗?不如从他的枕边人那里着手……”方通话还没说完,武林高手就苦着脸说了:“松月真成日里守着清规戒律的和尚一般,别说男人女人,身边伺候的都是上了年纪的婆子阿伯。我盯着他一个月了,更是从没见过他去茶楼戏园,秦楼楚馆。”
“想不到此人居然如此狡猾。”赵阁老眯起眼睛,看着手中圆润的土芋,因为在匣子里待久了,上面发了一颗小芽:“倒是我小瞧他了。不过这土芋从没见过,他是从何得来?又想拿来做什么?对了,你刚才说这是食物?”
武林高手点点头。
“方通,你去让厨房把这物煮了拿来,我倒要尝尝这东西究竟什么滋味。”
厨房很快把土芋煮熟,下人端给赵阁老。
赵阁老拿着筷子,在土芋上一戳便是一个洞,他尝了尝筷子:“没什么滋味。”
他用筷子把土芋分开,这土芋外黄内白,里头粉粉的,夹起一块放进嘴里,滋味寡淡,没什么特别的。
把一颗土芋吃完,他也没能尝出其中的妙处,不禁有些疑惑,那姓松的弄这么一箱子土芋回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然而过了不到一个时辰,赵阁老便觉得不适,胃里灼热,胸口憋闷,上吐下泻。连忙请了大夫来看过,却说他是中毒了。
忙吃了大夫开的药,赵阁老在床上躺下,疲惫地琢磨:“我怎么会中毒,难道是吃的那土芋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