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了圣母病——by青渊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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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都是他信得过的人,今日吃的不过寻常的菜色,想来想去,也该是那从没见过的土芋出了问题吧!
那么,究竟这土芋是原本就带有毒性,还是被人下了毒?
如果是前者,松月真留着这一箱有毒的东西做什么?
若是后者,难道是方通找的那武林人士手脚不干净?
第二天,他就把方通叫来询问了一遍,确认那武林人士身家绝对干净,值得信任,他盯着方通看了半晌,看得方通两股战战,咽了口唾沫问道:“老师,怎么了?”
“我昨天中毒了。”赵阁老负着手,看着方通:“应当是那枚土芋里有毒。”
方通悚然一惊,连忙说:“老师!这……这怎么可能!那人绝对值得信任!他不会在土芋里下毒的。”
赵阁老叹了口气:“我知道。恐怕是这土芋本身有毒啊。你说,那松月真弄来一筐有毒的东西,究竟是想做什么?”
师生二人对视一眼,脸色凝重。
这天晚上,新帝在宫中举办赏月宴,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列席,方通品级不够,赵阁老坐在席上,看着对面松月真与徐祖胜言笑晏晏,心中委实不痛快。
一支歌舞跳罢,小皇帝拍拍手:“朕近日得一佳肴,请众位爱卿们品评一二。端上来。”
宫人们端着食盒鱼贯而入,在坐席前跪坐着,放下食盘,氤氲的香气逐渐散开,露出盘中那烧的金黄粉糯之物,褐色肉块掺杂其间,与浓稠的酱汁互补增益,愈发令人食指大动。
“这是……”
“从未见过哩……”
赵阁老闻着香味,忍不住了,拿起勺子小心舀起一块,吹了两下送入口中,登时唇齿间肉香满溢,可是,这粉糯的口感……
赵阁老瞪大了眼睛,连忙将口中之物吐在一边,这粉粉的食物,看起来怎么那么像……
“众位爱卿,这土芋尝起来滋味如何啊?”小皇帝兴致勃勃地问道。
赵阁老禁不住了,立刻站了起来:“陛下,这东西不能吃啊!”
原来松月真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把有毒之物送给陛下食用,他究竟是何居心!难道他还想弑君不成?!
“哦?为何不能吃?”
“这东西它有毒啊!”赵阁老着急上火了:“这东西老臣曾经误食过一次,结果腹痛胸闷,几欲作呕,大夫说是吃了有毒的东西才会这样!”
众朝臣登时哗然,闻着盘中香味,筷子停在半空。
“赵爱卿,你恐怕是弄错了,这土芋乃是松爱卿呈上来的,朕吃过几次,从未有过中毒症状。”
松月真站起来行了一礼,解释道:“陛下,这土芋一般情况下是无毒的,但长芽、烂了、表皮变青时,会产生毒素,所以长芽了的土芋千万不可以食用。赵阁老,不知你上次误食,是不是吃了长芽的土芋呢?”
赵阁老脸色微微变了。
那颗土豆,的的确确长了芽……难道,真的是因为长芽了他才会中毒的吗?
可要他承认弄错了,又实在不甘心,赵阁老挣扎辩解:“陛下,这东西咱们以前从没见过,从没吃过,还是小心为上。地里吃的那么多,何必非得把土芋端上餐桌呢。”
小皇帝笑了一下:“赵卿先坐下吧。若是因为从未见过、未尝试过,就故步自封,人生岂不是毫无进益?地里吃的虽多,但还有许多地方连年闹饥荒,吃不饱饭,甚至要易子而食,朕作为一国之君,岂能坐视不理。这种土芋易种植,产量也大,适应性也强,在一些不适宜黍和粟生长的县域,种植这种土芋十分合适。赵卿说要小心为上,却也没错,所以朕已经带头尝过,诸位爱卿也尝尝看?”
陛下是个改革派,手段虽然温和,改革的决心却很坚定。在全国推广新的农作物,的确是他的风格。赵阁老只得坐着,看着其他大小官员们一边品尝土芋,一边赞不绝口,不禁有些怏怏不乐。
哼,这都是徐党的阴谋!陛下一直心系民生,惦记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底层百姓,松月真真是狡猾,一下子就搔到了陛下的痒处,投他所好!
反正他老赵是绝对不会吃这该死的土芋的!
抬头看一眼对面,松月真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举杯向他示好。赵阁老瞪了他一眼,这人这么得意,不吃土芋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在乎?
赵阁老愤愤地叉起一筷子,送进嘴里咀嚼。
唉,徐党虽然狡猾,但这土芋的无辜的嘛!
真香呢。
番外二:赵党的诡计
松月真一收到江快雪的来信,便迫不及待地拆开细读。
“真:
展信好,近来如何?听你说土芋经过陛下的认可,已经在大面积种植,我十分欣慰。上次听你说,我老师也十分喜欢土芋,那就好,我这里还有两道土芋的食谱,你可以做了让人送给老师尝一尝。一、取土芋两枚,削皮切丝,冲洗干净,锅内入油烧热,放姜蒜辣椒,入土芋丝翻炒,放盐,起锅。亦可放些其他调料。二、取土芋两枚,去皮,切薄片,过水冲洗,油锅内倒油烧开,少量放土芋片炸之。出锅后撒辣椒面或椒盐调味。另外,我这里一切都好,你教过我的剑法,我没有松懈,天天都在练习。边疆没有胡人年年作乱,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和美,虽还不算富庶,但比之以往都好了许多。你那边近况如何?这时节那边该是春天吧,闲暇时可多出去走走踏青。我十分想念你,特意写了一首小诗,附在信后。”
信纸下面另外附了一张纸,上面写了四句诗,松月真还来不及细看,轿子停下,长孙泓说:“大人,到宫门口了。”
松月真匆匆把信纸放入袖中,踏着星光匆匆上了早朝。早朝上又是好一番吵闹,徐、赵两党争执不休,他给吵得头昏脑涨,待散了朝,便往官署去。
在桌案前坐下时,才忽然想起早上的信还没看完,伸进袖子里摸出信纸,数了数,却唯独少了写了诗的那张。
他四处翻找检查,把外袍脱下来仔细看过,都没有。这就奇怪了,难道是那张信纸从袖中掉了出来,他却没有发现?
幸好寒之没有在信纸上留下落款,否则被有心人捡到,又要平地生起波澜。
这几日松月真都在留心询问,仍然一无所获。这天他被徐祖盛叫到徐家书房,徐祖盛问他:“明光,你近来有没有写诗作?”
松月真不解,摇摇头:“不曾写过!”
“好啊!我就知道,这些都是赵党的诡计!”徐祖盛咬牙切齿,抖着手抓起一张纸:“姓赵的让人在茶楼散布谣言,说你新近写了一首狗屁不通的诗!你看看,有没有印象!”
松月真冷静得多了,他接过那张纸,扫了一眼,是徐祖盛让人誊抄之后的诗句:思君正是春分到,乍暖还寒雨微凉;京城郊外花鲜艳,与君赏春待何时;每到月圆思念处,想要与君喝一杯;春光烂烂又漫漫,后年该是相逢日。
松月真失笑,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为何赵阁老能如此笃定这诗作是我写的?”
“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我叫去打探的人说,那纸上明明白白是你的字迹。”徐祖盛无奈地看着松月真:“明光,你是不是帮人誊抄了诗作?”
松月真一下子就明白了。江快雪曾经临摹过他的字迹,几乎能以假乱真,连他自己有时候都分不出来。松月真不由得失笑,拿起那张纸读出了声音:“思君正是春分到,乍暖还寒雨微凉;京城郊外花鲜艳,与君赏春待何时;每到月圆思念处,想要与君喝一杯;春光烂烂又漫漫,后年该是相逢日。”
“你看看,这是什么狗屁诗!”徐祖盛气得咬牙切齿:“这都是赵党想要败坏你名声的诡计!”
松月真笑道:“这诗写得也没那么差吧。至少这诗作之中的感情都是真的。”
徐祖盛惊悚地瞪大眼睛:“明光!你在说什么呢!你莫不是疯了?难道……难道这诗……真的是你写的?”
松月真笑笑:“老师,不说这个了,土芋在蓟县与荆县试种,到明年时,就要在全国各地都推广种植,到时候需得由工部派人到各处讲解种植之法,这人选不知老师有没有打算?”
松月真从徐府出来,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到了赵府求见赵阁老。寒之写了诗的那张纸他还得拿回来呢。
赵阁老果然不愿意见他,松月真只得辗转托方通帮忙递话,那张纸对他十分重要,赵阁老如果拾得还请归还。
松月真又按照江快雪给的两个菜谱,让厨房把土芋做来吃,第一个菜谱做出来的土豆丝爽脆可口,第二个菜谱做出来的土芋片也十分香脆。他让人装了一些土芋片,送到赵阁老家,至于愿不愿意吃,那就是赵阁老的事了。
“老师,那张纸既然是松月真的,咱们便还给他吧。”方通小声说。
唉,他也不想帮松月真说话的,可是松月真送了两张贝园的戏票,还是上等座,这拿人手短啊。
赵阁老哼了一声:“这可是松月真的把柄,落在我手里,怎么能轻易还他!”
“咱们取笑也取笑过了,散布也散布过了。这首诗都已经传遍了京城,留着这张纸也没用啊。”
“不给!老夫就是不给!”
方通还想再劝,下人在这时候敲门进来,把两包油纸包着的东西端进来:“大人,这是松大人送来的土芋片。”
“哼,一定又是徐党的阴谋!”赵阁老看着桌上的两包土芋片,指挥方通:“说不定是徐党用发芽的土芋做的,想要谋害老夫。你先尝尝看!”
方通迫不得已,拆开一包油纸包,土芋片切得极薄,炸至金黄,香味扑鼻,松月真刚送过来,这东西还是热的。
方通觉得以松月真的身份地位,也不至于要下毒害人,座师也太小人之心了。他夹起一片土芋片送入口中,咔嚓咔嚓咀嚼,土芋片香香脆脆,竟叫他吃了还想再吃。
不知不觉吃了大半包,赵阁老一直盯着他,说:“好了好了,放下!你都快吃完了。怎样?有没有什么不适?”
方通:“额……老师,时间还短,一时半会的也看不出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不如剩下的这点我帮您一起解决了?”
赵阁老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放下吧。老夫自己来尝。”
赵阁老发誓只尝一片看看,哪知道不知不觉就把剩下的土芋片全吃完了。
看着见底的纸包,赵阁老毫不犹豫地打开另一包,这包的口味不一样,上面撒的是椒盐,但是味道也是一样的很好很香脆。
方通在一旁劝道:“老师,您不怕徐党在食物中下毒么?还是让学生来替您尝尝吧。”
赵阁老瞪他一眼:“老夫不怕!徐党敢下毒,老夫就敢让他们坐牢!你没事就先回去吧!”
方通委委屈屈地被赶走,拿了贝园的票去听戏。他坐的位置视线最好,听得最清楚,没得挑,就是贝园提供的这些花生瓜果小食不太可口,尝起来没什么滋味。
唉,如果有些土芋片,可以一边看戏一边吃,那就最好了。
第二天,方通下了早朝,找到松月真:“松大人!松大人!”
松月真看着他,笑道:“方大人,是不是赵阁老愿意把信纸还给我了?”
方通摸了摸鼻子:“这个倒没有,你放心,我会多劝劝座师的。我是想问问,昨天你送到赵府的那种土芋片,不知是怎么做的?”
松月真哑然失笑:“原来方大人对这个感兴趣?待回了家,我让下人多做一些给方大人送去。”
方通忙不迭地点头应好。
散了衙,方通回到家就第一时间询问松家有没有送东西来。看到下人拿了满满几大包的土芋片来,方通笑得牙不见眼,揣了两包上戏园子坐着,叫上一壶香茶,边吃边看,妙趣无穷。
“你袖子里藏了什么?”赵阁老眼疾手快,从方通的袖子里扯出一包东西。
方通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连忙跟赵阁老解释:“不过是些土芋片而已!”
赵阁老没有还给他的意思,把纸包拆开看了看,一脸严肃地问:“这土芋片从哪儿来的?”
方通挠了挠头,有点苦恼:“是松月真送来的……”
“好哇!你这家伙,你也被徐党策反了吗!姓松的给点小恩小惠,就把你给收买了吗?!”赵阁老愤怒地谴责,把方通骂的不敢吭声。末了,赵阁老冷哼一声,收好纸包:“这是徐党利诱你的罪证!为师没收了!”
赵阁老一甩袖子,正义凛然地离开。
过了两天,赵阁老叫来方通。看着一脸茫然的学生,赵阁老清了清嗓子:“最近……徐党那边有没有什么动向?”
方通更加茫然了:“啊?动向?学生这就派人去看看……”
“慢着慢着!”赵阁老叫住他,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如此没有慧根!为师问你,姓松的有没有再次利诱你?”
方通连忙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没有没有!老师,您放心,就算他利诱我,我也绝不接受!”
赵阁老瞪了他一眼:“笨蛋!”
方通顿住话头,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老师到底想说什么?他向老师表明坚定的立场和决心,难道也错了吗?
赵阁老压低声音,一脸严肃:“如果姓松的再拿土芋片利诱你!收下!交给为师!为师要好好看看,他们徐党究竟有什么阴谋诡计!”
方通稀里糊涂地离开,在太阳底下琢磨了半晌,忽然明白了!座师其实……也很爱那土芋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