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装傻只为暗害我——by歧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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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笑声戛然而止。
厅中静的可怕。
金雁的表情凝固住了,默默将大门关上。
秦炽猛地站了起来,走到兰漱身边。兰漱一点也不怯,落落大方的看着她。
秦炽突然捣了他一把,强颜欢笑:“啧啧啧,这不是我儿子吗,怎么在这儿,你刚才说想做什么?想参加考学是吧,没事,娘这么疼你,全帮你搞定了!”
她脸色狞恶,对金雁道:“快去给宗主说,九少爷要参加考学,让他仔细着点儿!”
金雁面部仍然僵硬着,道:“是,我这就去。”
大门打开,再次关的严严实实。
秦炽看着兰漱,突然又和善的笑着,替他倒了杯茶:“哎呀,你说就这点事儿,你还值得亲自跑一趟吗?直接使唤下人来,我定然是要帮你的。”
兰漱冷哼一声:“是吗?”
秦炽道:“当然了,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多疼你啊。”
兰漱冷冷一笑,道:“得,事儿办完了,那我走了。”
秦炽送他到了门口才回去。
几只乌鸦停在门槛上,蔷薇繁复的枝叶攀爬在白墙上,学堂内一片寂静。
李淮誉刚接到秦炽的话,深思熟虑许久才作出决定:“今年初考便不多设,只需回答三个问题便可。”
蒋客识抿了口茶,道:“太注重武力确实不好,思想也很重要。”
其他两位家臣也持同样的意见,李淮誉道:“既然如此,那便由我们几人出题,学生们作答便可。”
沈文野道:“只是这问题的范围却不好控制。”
张奇寰道:“我倒是能出两个,不知哪位学生先来一试?”
沈蜚英当仁不让,第一个站起来,道:“我!”
张奇寰沉吟片刻,道:“以‘生平之大成’为题,宗主认为如何?”
李淮誉沉思许久,道:“好极了。”
张奇寰道:“那蜚英先说吧,其他人可以写下来,都作为统分的标准。”
沈蜚英胸有成竹:“生平之大成为——遵先天之教化,渡后世之愚顽!”
闻言,众人都赞赏不已。
李淮誉道:“蜚英确实有大见识,张买诚呢?你可有不同的见解?”
张买诚微微蹙眉,站起来道:“与我而言,为神灵则默佑,为飞蛾则扑火。”
沉默片刻,李淮誉大笑道:“好,都好,后生可畏!”
沈文野年纪大,辈分也高,自然要先问他的意见,李淮誉道:“沈大人意下如何?”
沈文野道:“我和宗主一样,他们都长大了,本就该出去闯荡。”
这意思已经十分清楚,竟是让这二人通过这次初考了。
未发言的学生心里多少没谱,都战战兢兢起来。
唯有兰漱悠哉悠哉的后仰坐着,直到李淮誉喊他时才回过神来。
李淮誉道:“张大人既然问了生平之大成,我便问问身后事!”
“兰漱!”
李兰漱站起来,行了礼。
李淮誉道:“身死之前,忧心何在?”
兰漱想了想,答:“忧我骨骸将假手于他人。”
李淮誉额角抖了抖,与三位家臣对视,诡异的沉默后,他道:“这确实……回答不甚认真。”
第二个问题:“身死之后,一大憾事为何?”
兰漱依旧诚实:“死之后再不能拥有自己,天知道我有多爱自己。”
李淮誉差点崩溃。
第三个问题:“前两个答案不尽人意,这次的问题简单一些,我真心希望你真诚回答。”
兰漱认真点头。
李淮誉忐忑不已:“你对为父有什么评价?”
兰漱道:“枉做人间一老翁。”
☆、草木萌动3
本来他说出这话,不被打的非死即伤,李淮誉是不会罢休的。但因着秦炽早和他通过信,无论如何都要摆出兰漱很优秀,用才华征服了在座各位的假象。
自打兰漱来了这里,便不曾见过这二人同时出现。李淮誉心上记挂着二夫人和刚出生的二少爷,秦炽则是费尽心机要和沈灵献偷情。
怎么想都不是能为彼此付出什么的关系,但事实是秦炽一句话,李淮誉便将兰漱的“羞辱”活生生吞下去,做戏也做足了全套,半点不含糊,哪怕是气的面色发白,依旧儒雅得体的笑着,并对沈文野说:“沈大人,您听兰漱的见解如何?”
沈文野能在教出一个人间璞玉沈灵献情况下,又教出一个淫/荡鬼沈蜚英,心思想来是足够通窍的,他抚着茶杯,略微顿了顿,道:“当年老宗主收留我三宗,封为家臣,我三人也看够散心宗德行有缺,但德行有缺与无德又是不同的,有缺却不损。”
杯中纯净的水面上浮着一小片绿芽,热气腾腾的水雾打了个弯从他眉发中穿过,便令他说话显得有几分端庄,好似太白李长庚还世。
“而我在宗内,只见得兰漱一人,德行皆摒,却依然落拓不拘。”
众人都颔首,且听其言。
沈文野继续道:“兰漱不输在座之人。”
李淮誉脸色愈发的难堪了。兰漱暗自数落他,为何要将问题抛给沈文野,沈文野若说兰漱的回答正确,那么李淮誉难免拉不下脸,若说他说的不正确,那又是不给他脸,两相为难一个老人,他李淮誉有什么脸面?
蒋客识倒是另有决断:“沈大人说的我赞同,但兰漱不懂武,而自古武乃侠之根本,侠乃义之荣显,断不可顾此失彼!”
沈文野道:“这……”
蒋客识是出了名的拧巴,他崇尚武学,至今仍勤加苦练,从不懈怠。对弟子的要求和对自己相差无几,也许是他们上一辈留下来的英雄病,连吃个饭也非要光明磊落。
好像抠牙缝时背着人就是见不得人,全不分礼仪与洒脱。
但他辈分高,就是李淮誉也使不动他,在场自然也都按着他来。
张奇寰轻咳了一声,摇了摇茶杯,将浮在上面的茶叶晃到边缘,喝了一口,淡淡的道:“兰漱认为呢?”
兰漱觉得自己在散心宗正义颇大,心里憋着一股闷气,他与这个身体、这个身份契合度太高,导致他完全听不得旁人辱骂‘李兰漱’。
上前请礼,算是第一回这么正式的同人讲话:“蒋大人可相信天资一说?”
蒋客识一怔,旋即点头。
兰漱道:“有的人生来就是下贱品种,即使从幼栽培,也无法超出凡品,只不过捏了假高尚的名,同狗彘流俗。”
他颇有些愤慨:“而有的人,即便是头悬梁吊死了,也无法出人头地。”
蒋客识噎了一口,分辨不出他话中的意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那若是更努力一点呢?”
兰漱道:“都已经头悬梁了,更努力一点,那我只能自宫了。”
蒋客识:“……”
沈文野道:“既然我们意见不合,便问问学生们。”
张奇寰也存了解困的心,道:“好,你们是怎么想的,写了来交给我,兰漱通不通得过,就看你们想不想他一起去游猎了。”
弟子们一向喜爱九少爷,表面看此事八/九不离十,但兰漱心里头清楚的很,这些人喜爱的并非他,而是他的无能。
正因为他什么都不会,武学不精,哲学混沌,才能让他们产生优越感。若是没了这些,他在众人心中也不过是一条会说话的蚯蚓,惹人恶心。
沈蜚英一直朝他看着,鲜艳的唇上似乎是涂了两层胭脂,五官十分鲜明。他将手心的纸折了一半翻给他看,就两个字:同意。
像是高层批阅奏章一样,兰漱扯了扯唇,也没说什么。
沈蜚英冷哼一声。
张奇寰命人收齐了后,一一查阅,眉头也随之皱的越紧,片刻后,他道:“我当兰漱与你们关系甚好。”
他扫了兰漱一眼,又将眉头挑起来。
兰漱身旁是两座金锁提炉,里面撚的火滓跃跃欲出,他道:“不不不,张大人您想多了,我内向,和大家玩的不好。”
有几名弟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买诚还惦记着上回的事,看都不看他,便出口骂道:“恬不知耻。”
兰漱回道:“就你懂事!”
张买诚道:“你——”
张奇寰叹了口气,将所有的雪浪纸全部扔进提炉中烧掉,对李淮誉道:“我倒是觉得兰漱可以去,毕竟他是散心宗唯一的嫡脉……”
兰漱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若是之前还有一星半点的机会,这下就变得很难了。
什么散心宗唯一的嫡脉,那都是从前的事。在李伏天来之前,李兰漱确实是天之骄子,李淮誉甚至会在考试中威胁其他家臣之子交白卷,以衬托他的天资聪颖。可惜人就不能和人比,否则只能败兴而归。
在如今的李淮誉眼中,怕是谁都抵不过貌美有礼的李伏天吧。
上一回李兰漱干的那龌龊事情,倘若没有将李伏天拉扯进去,他也不至于那么生气。
果然,下一刻李淮誉便阴起面来,道:“我看伏天比兰漱要适合,其实大可让伏天去,并做个督察,日后若是李樱继位,也能辅佐一二。”
李樱便是二少爷的名字。众人都变了脸色,谁都没想过下一任宗主之位定的这么潦草。
沈文野道:“既然难以定夺,不如让他二人都去,也好显得公平。”
沉思半响后,众人都觉得有道理,便更加潦草的将这件事决定了。
而兰漱这样的都能够通过,其他人也没有不通过的理由,只是他们一个个似乎都面露难色,不大愿意去的样子。
兰漱心中虽有疑惑,但也没多想。只要目的达到了就好,反正到时他也回了家,与此处没有半分干系。
他这厢如此打算着,蒋客识又将话题引到了赵秋衡身上,“秋衡要去吗?”
关于赵秋衡的事,无人敢替他做决定。或许是因为散心宗虽然人尽可夫,但至少良心未泯,还晓得老宗主砍了人家的父母,心怀愧疚,对于生死大事想让他自己做主。
兰漱又冷笑一声,对这里的一切更加鄙视。
他前面一直疑惑散心宗为何无人发觉赵秋衡装傻之事,但现在看来只有两个原因,要么赵秋衡装的太好,要么就是这些人全部都在配合他演戏。
反正从一开始这次游猎都是一定要赵秋衡去参加的。
对于一个傻子而言,众人争得死去活来的机会他若是拒绝,便摆明了要给人留把柄。
按照傻子的思维逻辑,他必须表现出很有兴趣。
赵秋衡也没让兰漱失望,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灼烫的光华散出来,道:“我也去……要去……”
兰漱不知是该叹息还是高兴。
他若是要救赵秋衡一命,必然得劝他放下吞并散心宗的心思,也就是说要他放弃仇恨,可是要如何做,他还没想好。
无论如何都是有点卑鄙的,但若是执意报仇,又势必被雅绥山的那群人抓住把柄,杀他可是易如反掌的事。
他们太弱小了。
接下去的考核便如同闹着玩似的,就差没拿出个本子让他们自己记愿不愿意了。
兰漱觉得没意思,便偷偷溜了出去。
他边走边想,这件事应该怎么办,可是全无头绪。也无人能够帮他一把。
一直走到巴水之东,方看到石墓上刻了一道字迹:飞来艳福,玉树临风。
轮椅上的沈灵献就在石墓之前,目光中带了一部分阴柔之意,见来人是他,才隐藏了不少凶蛮。
兰漱觉得不好意思,道:“爹,你在这儿干嘛?”
沈灵献:“……”
兰漱顿了顿,拍了拍头,道:“不好意思,我唐突了。”
他仔细打量着沈灵献,总觉得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做自己的爹,可惜偏偏他的眉眼处同李淮誉那个孬种一模一样,不必多猜,也知他确实是李淮誉的亲儿子。
沉沉叹了口气,他走了过去,想与他多交流几句。谁知越过拦挡目光的石碑后,他竟看见沈灵献面前横躺了一排的死人,无一例外,全是被掏了肠子,取了心脏,活活窒息死的,眼珠子还凸在外面,死不瞑目。
沈灵献身上没有半点血迹。
兰漱瞪大了眼。
沈灵献道:“害怕了?”
兰漱往后退了一步,想跑,但是脚底下没有力气。
沈灵献将轮椅推过来,眼光沉沉的:“知道我为什么杀他们吗?”
摇了摇头,兰漱喉咙一阵干涩:“不知道……”
沈灵献以一种说教的语气道:“他们对我说,我不配在散心宗待下去,这里容不下我,但是我阿爹是照胆穷沈文野,为散心宗出了不少力,我是沈家的嫡长子,即使我庸碌无为,这宗里的风光也合该我一份,这是我应得的!”
他突然叹着气道:“小九,有些东西本就是你应得的,即便你不去争取,还是要承担这个身份带给你的责任。”
兰漱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是他的声音很熟悉,令人无端的安心起来。
他在哪里听过这些话。
在沈灵献将死人尽数翻了面时,他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最后是怎么回去的他也不知道,一醒来便被金仪扑了个满怀,眼泪鼻涕蹭了一身,“九少爷,您怎么了,怎么会又晕倒?”
兰漱怔了怔,推开她,低头看见了身上的鼻涕,又将她揽过来抱住,挡住了衣摆,“我就是太累了,没什么事。”
他朝屋内看了看,道:“我是怎么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