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虫星去考研 番外篇——by纵月小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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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到情绪起伏得厉害,于是立刻掏出药来,十分果断地扎了自己一针,努力平复杂乱的呼吸。
他喘了片刻,睁大眼睛贪看叶泽抬起头来的面容:“我是陆忱,你还记得我吗?”
叶泽许久未合眼,虽然疲惫但神色十分平静:“少爷。”
他原以为前来探视的会是莱恩,或者自己的消息灵通的战友,却没想到会看见小雄虫出现在眼前,他盯着陆忱注射完毕,眉头越皱越紧:“您怎么到这地方来了?”
陆忱很是为他不平:“莱恩说他们指控你伤害雄虫,但你明明救了我的命,我不能坐视不理。”
叶泽没有说话,却忽然对他眨了眨眼。
陆忱本来应该感到莫名其妙,实际上却非常轻易地读懂了叶泽的目光,当即跳下椅子,对着身后静立的工作虫甜甜一笑:“这位叔叔,我可以单独跟他说一会儿话吗?”
工作虫想也不想地答道:“不行,小虫,他是伤害你的犯人,又是只军雌,如果突然暴走,这面隔离墙没法保护你。”
陆忱想了一下,按照跟莱恩斗智斗勇的经验,继续软软地请求道:“我也可以替叔叔们审问他呀——如果发生了意外,我就按椅子上的铃好不好?”
他咬着后槽牙,假装自己真是一只又乖又甜的小虫:“叔叔这么厉害,一定能飞快来救我。”
工作虫正如陆忱所猜想的那样,有着其他成年单身雌性的通病:无法拒绝小雄虫的笑容和请求。
所以尽管为难,他还是无奈地走出了探视间,并按照幼崽的要求关上了门,全神贯注地从窗子里注视着叶泽的一举一动,生怕他突然狂性大发、再度伤害幼崽。
生活不易,猛男叹气。
陆忱撇了撇嘴,假装刚才奋力卖萌的另有其人。
他一脸严肃地提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你先告诉我,指控你伤害幼崽的目击者是谁?”
叶泽回忆了一下:“是一只金发的未成年亚雌,”
他补充说:“那天您在森林里晕倒了,飞行器也发生故障,我带您离开时在森林边缘遇见了那只亚雌,他刚看到我就尖叫着跑开了。”顿了一下续道:“也许因为我身上沾满了伯朗兽的血,您又昏迷不醒,让他以为我确实袭击了学生。”
果然是蒙恕,陆忱心里有了判断,他继续问:“你送我到医院后发生了什么?”
叶泽沉默了一瞬,答道:“我守着您进行手术,等到您从诊疗舱转到监护病房,莱恩也及时赶到,我就跟着监察员离开了。”
“你是外祖父派来接我回主星的,为什么到了布鲁克林后没有先联系莱恩呢?元帅不是已经将他的通讯号写在手令上了吗?”
陆忱轻轻地问道,他原本不想说这些话,但叶泽知无不言的态度鼓励了他,使他有勇气小小地指出叶泽行为的疑点:“你没提前找过莱恩,是怎么知道我在学院外面参加考核的呢?”
他不曾怀疑叶泽救他的动机,但信任是一回事,知情权又是另一回事,小雄虫被好奇心折磨了大半日,这时终于有机会询问当事虫,语气隐隐有些殷切。
被这双热切的眼睛注视着,叶泽没有片刻迟疑,他回视陆忱,答道:“我刚到布鲁克林时不确定莱恩是否能够信任——如果我将元帅的指令提前告知他,而他恰好已经不再效忠元帅,我怕自己来不及找到您。”
雌虫十分坦诚地陈述着自己的所思所想:“我信任元帅、信任您,除此之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没有将通讯器直接交给莱恩——至于如何找到您,我有自己的方式。”
叶泽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以保护您为目的,我永远不会伤害您,也不会允许您再在我眼前受伤。”
陆忱被这个回答震惊了,同时刺伤他眼睛的还有叶泽此时的神态和语气:
面前这只高大的军雌被合金镣铐禁锢在坚硬的椅子上,连脖颈上都套着合金控制环,明明应该显得非常弱势,但他腰背挺直,平等地与陆忱对视着,面色平静、自然,目光里除了袒露的忠诚之外一无所有,让得到承诺的人立刻认识到,只要叶泽站在面前,没有任何坏虫能触碰自己的衣角。
这间狭小的囚室里盛放了一个鲜明的事实:这位狼狈不堪的阶下囚,本该是纵横宇宙、来去无敌的战士。
陆忱认识到了这个痛楚的事实,他心里失去了被信任、被效忠的喜悦,反而为对方的被囚感到十分酸涩,连翅膀尖都耷拉下来,流光溢彩的一对翅翼立刻变得没精打采。
叶泽移开视线,不去看那对宇宙间最美丽的造物。
小雄虫下意识地喃喃道:“如果我没发现你的通讯芯片呢?如果我因此相信你救我是别有用心的呢?你难道没想过如何自救吗?”
陆忱的身体还是幼崽,小孩子的泪腺总是非常发达,说着说着就带上些可怜巴巴的鼻音:“莱恩说监察室抓走的军雌下场都很可怜,外祖父还在主星,如果我也不来救你,你可怎么办呀?”
陆忱心里的小人被感动得热泪盈眶:这是多好的虫啊,竟然愿意为了自己背这么大的黑锅,长得好看说话又这么好听,我必须得捞他出来。
被发好虫卡的叶泽此刻心软得一塌糊涂,他虽然也是陆忱所腹诽过的“成年单身雌性”中的一员,但由于生性冷淡、克制,对情感的接收和表达也十分有节制,从不会因为哪只小雄虫软乎乎的笑容而动摇半分。
但陆忱跟其他幼崽都不一样,他是元帅家的小虫,又在自己面前展过翅,现在还为了自己被问询而落泪……
叶泽的目光温和下来,他忽然发觉这只幼崽拥有一双非常清澈、灵动的眼睛,他不希望它充满泪水:“不要为我难过,您不该产生这样大的情绪起伏。”
陆忱理直气壮地吸了吸鼻子:“我刚才打过针了!”
说完他立刻有些懊恼,感到自己表现得像个无理取闹、爱撒娇的小孩,这样的念头让陆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胡思乱想道:难道自己的言行举止要被潜移默化地引导得像那些娇生惯养的雄虫一样了吗?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半晌,叶泽打破了沉默:“但我依旧希望您珍重自身、保持心情平静,不要因为这件事过分担忧。”
——全世界都在嫌弃我是个稍微激动就要休克的废物。
陆忱更加不服气了,但他不愿意对如此忠诚、如此善良的叶泽发脾气,只好气呼呼地瞥了一眼放在角落里的大背包,斩钉截铁地说:“只有救你出来我才会开心,你要好好等着我,千万不能丧失求生意志哦。”
盯了一眼他前襟那些凝固的暗淡血迹,小雄虫的声音再度有些颤抖,语气却十分坚定:“我会替咱们两个都报仇的。”
叶泽摇了摇头,十分平静地说道:“主星已经要变天了,陆家主召您回星,但元帅预料到您此行可能并不安全,才会将我遣往布鲁克林。敌人可能藏在暗处,我力所不及的时候,请您务必保护好自己。”
陆忱不忍再看他形容憔悴的模样,坚定地说道:“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关心,稍后我会出席你的审讯,叶泽,我们到时见。”
小雄虫跳下椅子,最后望了他一眼,随着门外等候多时的工作虫员一同离开了。
陆忱离开后,叶泽被带回禁闭室。
这是专为军雌设置的刑禁室,规格全联邦通用,面积只允许成年雌虫笔直站立,或者抱膝坐下,就算不安排其他刑罚手段,只在这间屋子里关上十天半月,也足以给那些意志坚定的军雌带来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
沉重的电子门在身后关闭,叶泽默默挨近冰冷的墙壁,保持腰背挺直,不去理会胸前隐隐作痛的伤处。
相比普通雌虫,军雌们由于常年训练,身体素质还要更强几分,在审问过程中对军雌采用必要的刑讯手段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叶泽对此并不陌生,这点微不足道的痛楚无法使他的眉宇间流露出半点怯意,更不能让他开口,坦白出元帅的真实意图。
他坐在冰冷的地上,回想起与陆忱的第一次相遇,那天远在小雄虫所能追忆到的时间以前,连叶泽自己也还是只没有完成进化的小雌虫,暴躁好战,对别虫充满了警惕和戒备。
这次来到布鲁克林,叶泽本来就没打算全身而退,虽然元帅的指令中并没透露太多任务之外的信息,但主星上有谁不知道陆家的当家雄虫偏爱现任雌君、根本不将前雌君所生的雄子放在心上。
叶泽虽然不像平日表现出来的那般刻板、木讷,但他多少对元帅的顾虑有所猜测,知道此行将是他一生中唯一能接近陆忱的机会,就算付出一切代价,也要从那位刻薄善妒的雌君手中抢回一只健康、快乐的陆忱。
叶泽勾起唇角笑了下,细细回忆着那天惊鸿一瞥的华丽翼翅,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见到陆忱,由于腺体缺陷的影响,宇宙的意志和时间的流动在他和小雄虫身上所遗留的印记并不对等,对方还是一只惹虫怜爱的幼崽,自己却已经跟他的“莱恩叔叔”长得一样高了。
片刻前小雄虫坚定的神态在脑内闪回了一瞬,叶泽哑然失笑,心里涌过一阵温热的暖流:
多年未见,那只沉默寡言、唯唯诺诺的幼崽终于长成有担当的小雄虫了,对他而言,就仿佛是参加抽奖活动,本来拿到保底奖励就很高兴,最后却被神秘大礼包砸中了头。
这间禁闭室里的监控设备在主控室里显示的画面,昨夜就被训练有素的军雌悄无声息地替换了,叶泽并不担心被窥探言行,却仍然笔直地坐着,过了很久才微微偏过头,漫不经心地对着墙上一个不起眼的黑点轻声呢喃了几句,像是在百无聊赖的□□中自言自语。
“少爷会救我出去,你们立即撤退,不要惊动任何虫。”
细微的电流声在静谧的封闭空间里响了一瞬,悬浮在布鲁克林星外层空间的一架微型战舰上,有虫气急败坏地关闭了联络器,皱着脸向身边人诉苦:“你说叶泽是不是疯了?他竟然相信那只还是幼崽的小雄虫真能救他出来!”
被趁机抓住了虫爪的年轻雄虫十分淡定地按下操作杆:“不要在吃东西的时候接长官的通讯,你把点心渣喷到我的控制台上了。”
第5章 当庭对峙
审讯室是一个长条形的阶梯房间,监察机构的年长军雌坐在高高的审议台上,跟雄虫保护机构在艾朗德学院的负责虫共同分享一张桌子,他们的身影倒映在墙壁上镶嵌的巨大晶石里,显得十分威严、冷峻。
坐在左右两边下首的分别是学院的副院长、安保部门的老师、学年考核的带队教官,以及勇于指证罪犯的小亚雌蒙恕。
伤害事件的当事虫陆忱则坐在了蒙恕对面,他的透明翅翼在虫族中非常罕见,引得副院长惊讶地与教官窃窃私语了一阵。
陆忱对那些投放在自己身上的或平淡或恶意的目光毫无兴趣,他飞快滑动着面前的光屏,以极快的速度浏览着监察长所提供的公示材料,不时偷瞄一眼不远处的叶泽。
叶泽作为本次恶性伤害事件的嫌疑虫,实际上并不具备为自己争辩的权力,更别说如地球上一般携带律师进行辩护。
他被两位高大的军雌单独押在庭下,笔直地站着,跟房间内其他虫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对峙状态,虽然处在十分尴尬的孤立境地,神态却非常平静,没有显露半点惶恐不安,直到监察长敲响了审判之钟,才淡淡地抬起眼睛,直视着证虫席上哽咽落泪的小亚雌。
“我真的看见这位军雌叔叔伤害了陆忱同学,”蒙恕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灵动活泼,似乎回忆起当时的一幕都让他害怕极了:“他浑身是血,一只手扼住了陆忱的脖子,陆忱就躺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
品学兼优的小亚雌呜咽一声,捂住了脸:“对不起但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我本来应该去救陆忱的呜呜呜我真的好怕……”
陆忱觉得他这幅模样十分眼熟,思索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先前所见的亚雌颜亦也十分擅长惺惺作态地挤眼泪,那副画面跟眼前的蒙恕如出一辙,嘤嘤着给人使绊子还装作很无辜,他胃里有些抽动,对雄虫们偏爱亚雌胜过雌虫的主流审美感到困惑极了。
把舌头伸直了说话不好听吗?又帅又酷还不爱哭的壮(雌)汉(虫)不香吗?
爱朗德的副院长是一只热心肠但耳根软的雄虫,他十分同情蒙恕,安抚道:“不要哭了,你也只是一只幼崽。”
蒙恕摇摇头,目光仍然十分愧疚,嗫嚅着说道:“都怪我,我看到陆忱当时衣衫不整,我以为雌虫们虽然喜爱雄虫,但是不会对幼崽下手的,都是我错误估计了军雌的凶残程度,才害得陆忱同学受到这样的侮辱。”
这话说得十分暧昧,打击范围也很广,在场的军雌们面色顿时不大自然,监察长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嫌疑虫原本要将陆忱……?”
蒙恕十分伤心地说道:“我不知道,也许陆忱同学因为身体虚弱才逃过一劫,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庭上一众成年虫立时想起,这位疑似被“侮辱”的小雄虫还是一只腺体缺陷的病虫,目光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陆忱十分无语: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被担心“失了清白”,并为此闹上法庭。
他多看蒙恕一眼都嫌辣眼睛,坐在座位上举起手来示意监察官:“监察长叔叔,我也要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