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虫星去考研 番外篇——by纵月小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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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准将此时依旧披着那件毛茸茸的大氅,却再也不会被认为是一只面对战俘“不知所措”的愣头青,他摘掉手套关闭了墙角各处的监视器,对亲信部下淡淡地点了个头:“我下达的军令不会让你来承担后果,照做就是了。”
对长官深信不疑的勤务员见叶泽态度坚决,当即深吸一口气、神色严峻地行了个军礼,立刻按照指令坐在操作椅上,准备操纵眼前的审讯设备。
帝国军部在审问俘虏时一向无所不为,不像联邦那样看重“虫道主义”、懂得尊重战俘的虫权,电刑是他们的惯用伎俩,几只被锁在墙上的雌虫也曾亲手残忍虐待过敌对国家的虫族,因此深知这套刑具的厉害之处,于是情不自禁地转变了脸色,在惊惧交加中难以置信地厉声叫道:“你怎么敢、你凭什么虐待俘虏!”
被敌虫破口大骂的叶泽眼中一片漠然,毫不动容地继续翻阅着手中的卷宗,一旁的军情官却已经坐不住了,凑过来有些为难地说道:“叶准将,军部条例有明文规定不许苛待战俘,您是不是应该更换其他的审讯方法……”
这番话说到一半,被阻拦的年轻准将已经抬起头来,神色平静地截断了对方的发言:“感谢您的提醒,但我有自己的审问方式。”
或许由于他的语气十分礼貌和克制,对于军衔比自己稍低的校官也表现出了充分尊重,军情官对这位准将的态度十分受用,再开口时难以避免地带了一点“督战”虫员在将士们面前特有的矜傲:
“您正处在晋升的关键时期,不该让履历上出现‘虐待战俘’的污点,况且我担任督战工作多年,这次也代表联合军部监督您和其他士兵恪守军令、与主星保持联系,绝不会纵容任何虫违反军纪——哪怕是您,我也不会帮忙遮掩。”
“我的意见就代表着联合军部的意见,您即便是元帅的直系家虫,也不会对军纪明知故犯吧?”军情官眼中闪过一次讥诮,对这位年纪轻轻就比自己军衔还高的雌虫低声说道。
这下即便是勤务员这样的愣头青也能听出督战虫员语气中的高高在上,忍不住面露忐忑地偷偷观察着两位意见相左的长官,被施压的叶泽却毫无波动地放下了手中的卷宗,直视着军情官的眼睛说道:
“那就请您回到主星后立刻向元帅详细报告这番恶劣行径——现在,我要审问自己的战俘了。”
他那双冷锐的棕色眼眸里除了钢铁般的决心外空无一物,锋利的薄唇微微勾起,全无半点心虚地沉声说道:“请您稍后务必保持安静,否则我无法确定是否还会犯下‘关押军情官’的重大错误。”
负责监督将士的军雌从未见过如此嚣张、不受控的长官,当即勃然大怒,却又不得不在对方这番明目张胆的恐吓中压抑了怒火,皮笑肉不笑地撤到了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好,希望您也好自为之。”
生平第一次执意违反军例的叶泽微微闭眼,用被寒气摩挲得冰凉的侧脸蹭了蹭毛茸茸的衣领,竭力压下心中不断翻涌的复杂情感,再睁开眼时已经又恢复为那只冷漠而强硬的铁腕长官。
他将可能被连带责任的勤务员赶到一旁,用冰冷而苍白的指尖亲自按下了通电设备的开关键,抬起头来对挣扎不休的敌虫冷笑着问道:
“第一个问题,帝国是在已知毕业生要参加考核的情况下,提前在黑暗星域附近做好伏击准备的吗?”
静默无声的电流在雌虫强悍有力的肌体上四处游走,逐渐交织为一片痛苦又隐忍的哀嚎,当合金锁链锁传导的通电级别被上调到第三级时,关押舱内终于响起了一声绝望的求饶:“是……我们早就得到了命令,要在这次行动里将S级雄虫生擒活捉。”
原本就怀疑敌虫有意针对雄主的叶泽眼中寒意更盛,他将控制着旋钮的指尖停顿下来,厉声追问道:“捉他回去干什么?!”
昏暗舱室内一阵死寂,挂在墙上的俘虏们咬紧牙关,对撑不住刑罚的雌虫同伴怒目而视,不肯将行动背后的真实意图暴露给敌虫。
听到帝国果然专程伏击S级雄虫的勤务员睁大双眼,立即奋笔疾书地记录了这段审讯过程,叶泽由于寒冷而微微泛白的唇角勾起一个冰凉的笑容,继续说道:“没关系,这件事稍后再问,现在回答第二个问题,”
“——联邦高级将领之中是否存在你们的内应。”
年轻准将的声音极其冷静和笃定,与其说在发问,不如说是在叙述一个确定无疑的客观事实。
站在墙边的军情官听到此处,忍不住难以置信地惊呼道:“你怎么敢!你怎么能怀疑军部长官……”
下一秒,一句短促而虚弱的回答打断了这段情绪激动的斥责,被锁在墙上的帝国雌虫难以抵御生理上的痛楚,嘶声答道:“有。”
涨红了脸的军情官戛然而止,视线在战俘和准将之间来回扫射,瞠目结舌地喃喃道:“怎么可能?!这些卑鄙的帝国贱雌是在蓄意陷害,对不对?”
陆忱一行参加毕业考核的题目由学院和军部的几位高层共同拟定,被封存前需要得到所有审核者的亲笔签名,常年担任监考员的兰斯亲自确认过题目的密封状态,这说明考题在封存前的环节就已经被调包,也就意味着在参与出题的虫族之中必然存在一位联合帝国设下圈套的内奸。
明确知晓这番内情的叶泽有些烦躁地微微蹙眉,没有分给过于话多的同僚半个眼神,继续冷声问道:“告诉我,这个内应是谁?”
“……”
被悬挂在舱壁上的几只帝国战俘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似乎有些神情恍惚。
没有得到关键性回答的叶泽攥紧了手指,对一旁被震惊到失神的勤务员命令道:“继续记录。”
他垂眸掩去眼中的激烈情绪,继续转动了掌心里的旋钮。
漫长的问询过程持续了一整夜,等到发光星体将第一缕光送到昏暗的舱室内时,被合金锁链固定在墙上的帝国雌虫已经进入短暂的昏迷状态。
叶泽从下属手中接过整理完毕的审讯报告,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汹涌怒火:
根据这几只战俘的供词,帝国在联邦内应的帮助下将陆忱所在的小队调到远离主星的边境,为所有将士下达了“尽量生擒活捉”的军令,目的是提取S级雄虫腺体内的某种特殊物质,用于改良某种能够增强成年体精神天赋的药剂。
同时,具有S级血脉的两只幼崽也被囊括在帝国研究院的计划范围内,只不过陆暻和陆昀被离星作战的叶泽送到了景尧家中,再猖狂的敌虫也不敢深入主星、到元帅府邸中实施抢掠。
——抽取活体虫族的身体物质进行“虫体实验”无疑突破了整个种族道德底线,而在摧毁S级雄虫的腺体以后“充分利用”、将其作为帝国雌性的繁育机器,这种疯狂的企图则更能引起联邦雌虫的滔天愤怒。
此外,带队执行任务的帝国将领甚至已经对亲信部下许诺,会在自己获得S级血脉的虫蛋以后将来之不易的俘虏赠送给得力下属。
尽管这只口出狂言的敌虫早已被击杀,但联想到此刻不知所踪、很可能已经葬身星海的陆忱,以及对方平日温和谦逊、善于照拂别虫的美好品质,与一家四口幸福美满的家庭生活,在旁侧负责记录的勤务员依旧被帝国的无耻行径气到颤抖,深爱雄主的叶泽就更加怒不可遏。
由于攥拳太过,他的指甲在掌心里掐出一排带血的月牙,被难以抑制的愤怒驱使着一拳砸进了审讯桌。
坚硬的合金桌面在年轻准将的怒火中被生生砸出一块浅坑,雄主生命和安危受到敌虫百般觊觎的事实使叶泽双目赤红,他深吸一口气,竭力压抑着心中汹涌澎拜的杀意,强迫自己迅速冷静头脑、作出当前的正确决策:
在持续一整晚的审讯中,这些战俘对其他问题都先后作出回答,唯独没有透露关于内奸真实身份的半点信息,而这几只帝国雌虫军衔不高,很可能确实对这样的机密信息并不知情,即便使出更强硬的手段也大概率会徒劳无功。
但叶泽不是一只会轻言放弃的军雌,且事关家虫,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保护陆忱和幼崽,决不肯知难而退、放弃揪出这位隐藏极深的内奸。
面色沉郁的军雌倚靠在冰冷舱壁上,高速运转的头脑中忽然闪过了审讯报告中的一行记录:
“帝国希望获得S级雄虫,已经服下药剂、但精神力觉醒失败的联邦内应希望在合作中获得具备S级血脉的幼崽。”
来自战俘的这句供词像一道雪亮的雷光,将苦思中的叶泽瞬间炸醒,他迟疑着抬起手来,冰冷的指尖微微颤抖,最终轻轻按上了仍然一片平坦的腹部。
——具备S级血脉的“幼崽”不仅仅包括处在严密保护中的陆暻和陆昀,他腹中还未公之于众的虫蛋也恰好能被指涉在内。
想到此处,一个格外大胆的计划在军雌脑海深处逐渐成形,他心跳如擂鼓,强自压抑着心中剧烈的情绪起伏,对坐在墙角的军情官沉声问道:“上次向主星递交战报是什么时候?”
见证了一整晚审讯过程的督战虫员已经对准将的铁腕手段甘拜下风,再也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矜傲,立即低声答道:“是第一次与帝国舰队正面交锋后,我方由于对周围环境陌生,折损了五艘星舰。”
军情官原本隐隐担忧这位手段狠戾的长官会因为被提起了战败经历而发作,却十分意外地发觉对方竟像被气疯了一般,站在原地勾唇一笑,似乎对这份不甚光彩的战报极其满意:“很好。”
“给你一小时撰写最新战报,通知军部我们在帝国舰队手中吃了大亏,目前只剩三架设备还有战斗力,其余战士都被卷入了宇宙深处——恳求主星立刻对惨败的我方提供紧急支援。”
年轻准将垂眸唤醒了自己的只虫终端,声音平静地命令道。
军情官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听力,当即站起身来,又是无助又是彷徨地问道:“可是、可是您不是已经在最近几次战斗中取得大胜、将敌虫赶到星域深处统统击杀了吗?”
“——这、这难道不是谎报军情吗?!”
正在撰写增援申请的叶泽十指如飞,平静地答道:“如果不谎报军情,怎么让那位内奸知道我‘走投无路’,让他在这时候放手一搏、对我落井下石呢?”
他此刻处在极其活跃的思考状态,打字速度也飞快,顷刻间已经用简洁语言将当前的“危急”局面描述完毕,并附上了一份临行前由中心医院出具的体检报告,极为坦荡地将这份申请群发给所有存在嫌疑的军部长官。
根据供词,已经经历过一次精神力觉醒失败的内奸见到孕有S级血脉的自己孤立无援,绝不会放弃这样好的机会,多半会打着前来增援的旗号迅速赶来,在取出虫蛋后将自己击杀在宇宙深处、伪装成一次救援失败的意外。
实际上,这位内奸最初可能根本没想到陆忱一行会从袭击中生还,甚至还与主星取得了联络,意识到这一点的叶泽唇边泛起一丝冷笑,毫不犹豫地点击了“发送”键。
——冷静而勇敢的猎手将自己作为诱饵,蛰伏在陷阱上方等待那只轻微负伤的狡猾猎物伸出试探的爪尖,头脑中怀揣了一击必杀的坚定决心。
站在一旁的军情官被吓得失语了片刻,此时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磕磕绊绊地说道:“即便如此,您也不能强迫我传递虚假军情!这是会被判处死刑的违纪!”
脸色苍白的雌虫声音微颤,哀求道:“您难道没有对联邦军旗起过誓吗?不、不能这么做。”
叶泽已经被这只欺软怕硬、处处碍事的军情官烦了一整夜,他此时心意已决,绝不允许任何虫干扰自己揪出那只隐藏极深的叛徒,当即面无表情地甩开了对方的手:“我在直行军任职数年,从未有一刻忘记誓言。”
他深吸一口气,关闭了眼前的悬浮屏,直视着同僚的眼睛平静地说道:“所以我会承担这件事的全部责任,就算回到主星后有一只虫要为此献上他的脑袋,也绝不会是受到胁迫的你。”
这番话的潜台词非常直白,被戳穿用意的军情官顿时讪讪地移开了视线,嗫嚅道:“您多心了。”
来自主星的督战虫员惯于“趋利避害”,既擅长卸除责任,也擅长谋取军功,终究难以抵挡“捉住高级将领中叛徒”这一巨大成就的诱惑,在斟酌片刻后迟疑着试探道:“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您在发送申请后立刻启程返回主星,亲手捉住那只内奸……”
等在一旁的勤务员打断了这番话,不无惊诧地问道:“你脑筋正常吗?准将如果回到主星,谁来寻找陆忱阁下呢?”
军情官垂下眼睛,讷讷答道:“已经搜查这么久了,那位阁下多半已经被帝国抓走,或者在我们到来以前就死在宇宙深处了,何必留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话音未落,这只雌虫已经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拎住衣领扔了出去。
始终压抑着情绪的叶泽双目赤红,眼中翻腾着前所未有的怒意,他将胆敢诅咒雄主的军情官高高地抵在舱壁上,厉声说道:“收回你的话!”
被准将“欺压”一整夜的军情官此时深感颜面尽失,同样进入了情绪上的触底反弹,非但没有审局度势地收回前言,反而挣扎着向对方脸上啐了一口:“我偏要说!为了一只早就阵亡的雄虫,你迫害同僚、虐待战俘、违抗军令,现在还谎报战况——你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