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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知道重生做什么 番外篇——by恺撒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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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风声凛冽,偶尔有枯枝落叶砸在脸上,沈月檀只得转过头埋进沈雁州怀里躲避。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沈雁州总算停了脚步,低头一看,这小孩正一脸深沉心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雁州将他放下来,这才松了绑。
  沈月檀手臂僵硬疼痛,龇牙咧嘴地活动片刻,这才行礼道:“多谢雁宗主。”
  沈雁州道:“不必客气,你方才见了我逃什么?”
  沈月檀见了他,不假思索就逃了,无非是心中有鬼罢了。如今却不能说出来,只得苦着脸道:“怕你也当我是凶手。”
  沈雁州道:“这倒是,若是见了那场景,不当你是凶手,却也断然脱不了干系。”
  沈月檀又是一阵心悸。
  一边是共事九年的同僚,一边是与沈落蕊有宿怨、身后隐匿着“高人”的沈月檀,难怪紫素二人无视现场种种疑点,不假思索就认定了他有嫌疑。
  沈雁州如今是在解释,何以方才要命部下杀了那二人。
  若放任紫素二人回了问道宗,沈月檀纵使无辜,也要承受沈鸿宗主的雷霆之怒,难以善了。紫素、青墨何其无辜,只是沈月檀尚且自身难保,况且归根结底都是绿腰布的局,如今也只得在心中喟叹几句,日后若有机会,再为二人念百遍往生咒,聊表些歉意。
  他望向四周。朝阳初升,照得这山谷一派明媚春色,眼前一片平缓翠绿的斜坡,逐渐下沉,通往一处潋滟湖水。鸟声啁啾,芦苇摇曳,极目处隐约又是树木林立。
  沈雁州寻了个平坦干燥的石台坐下,示意沈月檀也靠过来,随手递给他一个描金嵌玉的朱漆食盒。沈月檀虽然饥肠辘辘,却不愿受他太多恩惠,正要摇头拒绝了取自己的干粮,沈雁州却揭开了食盒的盖子。
  盒子里匀称分为九格,分门别类码放着诸如冷片、烤肉、水果干、茶糕、核桃酥等各色美食糕点。尽是平日里他最爱的口味。
  沈月檀两个月粗茶淡饭,如今见了这琳琅满目的精致小食,一时间咽了咽唾沫,仍旧咬着牙不愿受他诱惑。
  沈雁州叹道:“镜莲那糊涂虫,也不知错拿了给什么人备下的食盒给我,尽是些我不爱吃的东西,你若也不肯要,就只好扔了。”
  话音才落,沈月檀一把抓住了食盒,结结巴巴道:“一、一茶一饭,物力维艰,岂能随意浪费!”
  沈雁州失笑,抬手待要拍那小孩脑袋,中途却收回了手,只道:“如此就有劳了。”
  二人便并排坐在石头上用过了早膳,沈月檀吃得心满意足,暗道这离难宗的厨子水准也不逊于问道宗,想不到沈雁州这厮平日里看似不拘小节,对这些小地方倒也上心得很。
  又喝过随身带的清水,沈月檀才低声道:“我与宗主素昧平生……却受了宗主这许多恩惠,我、我……”
  沈雁州和颜悦色,柔声道:“你的兄长叫我一声哥哥,我自然也是你的哥哥,总要多照顾你一些。”
  这句话甫一出口,便如冰水当头淋下,将沈月檀才升起的一些感激、柔情浇熄得干干净净。
  沈月檀倏地站起身来,结结巴巴道:“我、我去寻师父!”
  竟拔腿又要跑了。
  沈雁州看着他背影,才扬起的眉突然一皱,出手如电,抓着那小孩肩膀掀倒在大腿上,随手就扯下了他束衣的腰带。
  沈月檀大惊失色,一面奋力挣扎一面嘶声叫道:“沈雁州你这禽兽!!”
  沈雁州却置若罔闻,又径直将他外衣也剥了下来。


第27章 试探
  沈雁州急忙散去一身道力,唯恐伤到人。只是他自幼习武,一身钢筋铁骨、肌理如铁,这小孩那点牙口不过如隔靴搔痒一般。
  只苦了沈月檀,宛若啃在牛皮上一般,被反震得牙根生疼,半点起不到威慑作用,那厮下手却全不留情,将他全身上下剥了个精光。
  沈月檀惊得昏沉,又耗尽力气挣扎,如今全然挫败,只气息奄奄趴在他腿上,时不时想起来就报复咬一口,也算聊胜于无。
  随即那人却取了件轻软长衫,披在他身上,将他放在一旁,起身去捡出外袍,手掌翻转,放出一把火烧得精光。
  这才沉声道:“衣袍上沾了血,恐被追踪到。”
  沈月檀也跟着松口气,拢了拢和暖衣衫将自己包裹得紧些,“好在发现得及时。”
  旋即回过神来,怒道:“既然只有外衫沾了血,何必将里面的也脱了?”
  沈雁州伸手抚了抚鼻翼:“……一时顺手。”
  沈月檀沉着脸站起身来,将外衫狠狠甩在地上,重又捡回衣衫一件件穿了回去。
  沈雁州只含笑立在一旁,视线一扫,再度确认沈月檀全身上下并没有任何可疑印记、符纹之类,随后又在他挂在颈项的佛牌上略略多停留了片刻,笑意加深稍许。
  那小孩气哼哼穿回中衣,取了件备换的青色短衫穿上,仔仔细细整理妥当褶皱,这才道:“宗主……”
  沈雁州却打断他,笑道:“你家兄长都叫我雁州哥哥,你不妨也唤我一声雁州哥哥。”
  沈月檀板着脸道:“在下出身卑微,不敢同梦河兄长相提并论、冒犯宗主。还请宗主救人救到底,助我寻到师父。”
  沈雁州倒也不勉强,只抬头看了看天色,“这倒不难,如今各宗弟子都留在卧虎台不得擅离,赶路过去会合,倒也来得及。”
  秘境中常有各类禁制,如此处秘境的禁制便是禁空,任你修为高深、法宝精良,也只得步行赶路。沈雁州确认了方向,便与这小孩一并顺着湖岸前行。
  沈月檀一路走一路好奇问道:“为何各宗弟子都要留在卧虎台?”
  沈雁州叹道:“不知为何弹虫倾巢而出,四处捕猎伤人。昨夜里虽然不知为何死了一些,剩下的仍是祸患,又藏在地底神出鬼没,十分棘手。”
  沈月檀迟疑了片刻,仍然停了步,取出个褐色的小木盒,递给沈雁州,说道:“昨夜是我侥幸炼的香杀了虫,还剩下这些。”
  沈雁州打开木盒,检看了那十一枚碧绿宝塔状的香锭,诧异笑道:“杀虫香?杀了巨型弹虫?想不到你小小年纪,本事倒远胜成年人。果然少年英雄,不可貌相。”
  沈月檀被他连声夸奖,略微赧然,连耳根也微红,“宗主谬赞,说起来全靠夏左护法的那瓶龙髓,不然也炼不出来……我也是第一次用龙髓。”
  沈雁州问道:“你试了几次?”
  沈月檀道:“就一次,我运气好……”
  沈雁州若有所思,又叹道:“沈氏先祖里,曾经英才辈出。然而当世里悟性绝佳的天才,姓沈的却只有两个。其一是青宗主,另一个就是你。沈月檀,你屈居在炼香居中,难展所长,未免明珠投暗。”
  沈月檀嘴角抽搐,听着他夸赞先父与这私生子,偏偏跳过了自己,一时也不知该笑亦或该怒。
  沈雁州却弯下腰来,轻轻握住他一侧手臂,柔声道:“月檀,问道宗并非你的久留之地,不如随我回离难宗。”
  沈月檀惊吓地瞪大了眼,“宗、宗主……我何德何能……”
  沈雁州道:“我离难宗有三万六千部大小经书,七百二十道法门,学问博大精深,任你翻阅修行,丹药法宝、符咒奇珍不计其数,只要你肯进取,就绝无人敢阻挠你前程。若你胸无大志、不愿问道,我也能一世养着你,什么也不用愁,只管吃喝玩乐、醉生梦死。”
  沈月檀一颗心跳得如擂鼓般,期期艾艾道:“我我我、我到底何德何能,蒙宗主厚爱……”
  沈雁州唇角微勾,“我看你合眼缘。”
  只怕不是合眼缘,而是因眉目间的少许相似,将他当做了那一位“沈月檀”的替身。
  原来沈雁州心中,多多少少也在念着“义弟”往日情谊的。
  沈月檀一颗心揪得疼,片刻间甚至想就此应一声是,随他回离难宗去。往后有雁州哥哥庇护,寻个机会慢慢将真相道出来,兄弟二人联手报仇,岂不是皆大欢喜?
  想归想,他到底是忍了下来,若此刻离了问道宗,往后要再夺回来便难了。名不正言不顺,恐怕强夺了也无人服膺,还要连累问道宗落个分崩离析的下场。
  他一心复仇、也一心要守护父母的心血,两大志向,一个也不愿妥协。更何况大五经仍留在照昆殿中,他迟早也要取回来。左思右想也是离不得。
  沈月檀愁肠百结,不知如何开口,沈雁州却大笑起来,大手在他头顶轻轻拍了拍,“我不过试探你罢了,你这小子不思进取,竟因着有人供养吃喝玩乐就动心了,待见到了香大师,我要跟他告状。”
  沈月檀大怒:“宗主血口喷人!沈雁州,你真阴险!”
  沈雁州仍是笑得爽朗愉悦,沈月檀愈发怒气攻心,再不肯同他多说半个字,只埋头急匆匆赶路。
  二人赶了约莫一炷香功夫的路,湖岸就走到了尽头,再往前便是水波飘渺,湖风清凉,青绿澄澈的水面上有些碧绿浮萍载沉载浮,时不时见寻常水鸟自湖面掠过,啁啾鸣叫几声。全不见半点秘境的神秘诡谲,倒有几分寻常人世间的湖光水色风光。
  沈月檀皱眉道:“不妥,这一路行来太过安静了,连头魔兽也未曾遇到,只怕附近有大魔兽的巢穴。”
  沈雁州神色轻松,自怀里取出一份丝帛织就的地图查看,一面应道:“自然有大魔兽,你拖延到此刻才察觉,未免太不警醒。”
  沈月檀骇得脸色惨白,一把抓住了沈雁州的衣袖,战战兢兢往四周张望,一面仍是不服输反驳道:“我、我从来不曾进过秘境,又没有师父在一旁指点,跌跌撞撞、盲人摸象,如何比得上宗主。”
  沈雁州笑道:“哦,这是怪我不肯指点你了。”
  沈月檀咬着后槽牙,“不敢,宗主千万莫要多心。”
  沈雁州收了地图,取出一根绿色芦苇杆子,往面前湖中抛去,笑道:“既然如此,本座少不得越俎代庖,替香大师多多指点你一番。当心。”
  一声叮嘱后,也不等沈月檀回神,沈雁州便再度将这小孩抄起来扛在肩头,纵身一跃,踩上了水中的芦杆,那芦杆如活物一般灵活划开波浪,朝着湖中央疾驰而去。
  沈月檀猝不及防又被倒悬,只得咬牙切齿趴在沈雁州的肩头,好容易回过神来,却见透过澄澈青绿的湖水深处,隐约浮现出一对不知什么怪物的双眼。


第28章 如愿
  湖水愈到深处便愈显幽暗深沉,那双眼却只如一对圆形白斑,白斑中心一点黑色,使得视线宛如尖针般森寒尖锐。
  沈月檀倒抽一口气,一直寒到了心底,却仍如着魔一般盯着那双眼挪不开视线。
  渐渐更是两眼眩晕,难辨方位。
  再回过神时,却正在被人灌药,满口苦涩,难以下咽。
  他作势要推开碗,却听见一个小孩厉声道:“月檀!喝下去,你绝不能倒!”
  这嗓音依稀有几分熟悉,分明是沈雁州当年的说话声。沈月檀乍然回想起来,惊得几口咕咚咕咚将一碗药汁尽数喝了个干净。
  那小孩放了碗,又取毛巾仔仔细细替他擦拭干净嘴边的药汁,还塞了颗清甜可口的樱桃蜜饯在他嘴里,这才又道:“月檀,义父义母修为天下第一,战功赫赫,天道庇佑,绝不会有事。若他们回来却见你病倒了,岂不是扫兴?”
  沈月檀左右张望,陈设眼熟得很,分明是他九岁前的居处。坐在床边将他从头到尾照料得妥帖的小孩,正是当年的沈雁州。
  而此情此景,正是他父母在天镛山遭遇天蛇王苏醒,力战至死的两天前。他忧心忡忡,茶饭不思,以至积患成疾,被沈雁州灌了药,百般安慰,然而强撑了两日后,仍是等来了父母的噩耗。
  他愈发心乱如麻,不顾四肢无力,翻身就要往床下爬,一面颤声道:“我要去救爹和娘!”
  一群侍女慌得上前阻拦,却被沈雁州斥退,这小孩踢了鞋,也翻身上床,将沈月檀拖拽回被窝里,牢牢压在自己怀中,又学着沈月檀娘亲关夫人平素里的模样,手掌贴着他后背来回揉抚,“月檀,月檀,有我在,哥哥在。”
  沈月檀伏在自幼就习惯的怀抱中,嗅着沈雁州身上沾染的檀香,终于镇定了下来。他一时也分不清眼前是真是假,索性狠狠掐了自己脸颊,随即吃痛抽了口气,这才确认了眼前都是真的。
  他喘了几口气平息心中混乱,才低声道:“雁州哥哥,我、我梦见爹和娘都……回不来了。”
  沈雁州自然不会斥责他,抬手摸了摸沈月檀后脑,稚气未脱的脸蛋上,浮现出柔和宠溺的笑容来,“你这傻子,忧心太过,以至做了噩梦罢了。”
  沈月檀被摸得舒服,猫似的蜷在兄长怀里,眼圈又再发热,内心疼痛处、冰寒处,一点点被甜而暖的热流填补完满、融化殆尽,他侧头靠在兄长胸口,伸手揽住他腰身,又低声道:“我还梦到雁州哥哥弃宗出走,做了离难宗的宗主,不要我了。非但不要我了,还一剑杀了我……”
  沈雁州噗嗤笑出了声,改摸为拍,却是隔着被子轻轻拍这小东西的屁股:“犯傻。哥哥我若想要收拾你,有的是手段,桩桩件件都能叫你痛不欲生,可比一剑杀了解恨。”
  沈月檀听他调侃,只觉经年久远,仿佛隔了一生一世未曾经历过,只剩怀念喜悦,半点生不出气来。只沉沉靠在沈雁州怀中睡了,一面迷糊道:“雁州哥哥不要杀我,任你用什么手段收拾我都成,只是绝不能扔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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