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重生做什么 番外篇——by恺撒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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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却借着圣书贝叶的一点汁液,初窥了那被隐藏于无数谎言之下的真相。构筑六界截然不同的物质与力量的,出自同一种本源之物, 莫可名状,却隐约有迹可循——若是如此, 为何偏生要构筑出截然不同的六界法则, 将森罗万象的芸芸众生分出了高低贵贱?其用意为何?其理由为何?其目的为何?
这其中究竟隐藏了什么不可告知于人的秘密?
冯阳见那少年抓着碎块捏了又捏, 着魔一般喃喃自语,柔和神色也不免略略沉下来,却耐着性子未曾开口。此时却见一尾足有金红锦鲤探头探脑游了过来,望着满地残骸眼前一亮,摆着尾鳍窜近,将距离最近的一块碎砖头吞进口中,如啖美食一般。
冯阳拔剑,沈月檀见状忙开口道:“住……”
却为时已晚,冯阳先前作势斩刘昶时约莫只用了三分力,是以说停就停、说撤就撤,如今却是全力以赴,貌不惊人的长剑竟气势凛冽,快逾雷电,爆发出青紫剑气,尺余长的锋锐紫芒宛如离弦之箭,发出嗖嗖破空之声,将那锦鲤扎了个对穿。
若依沈月檀的判断,冯阳所发的剑气无非是道力凝聚而成,就如同先前几日连门窗也无从破坏一般,如今自然也不能伤那锦鲤分毫才对。
然而眼前之事却出乎意料,那剑气自锦鲤鱼鳃边刺入,余势不减,又自另一侧鱼尾前方惯体而出,拽得锦鲤狼狈跌落在地,带出一片薄红血雾。
沈月檀怔愣当场。冯阳能伤到界灵,唯有两个可能,其一便是他判断有误,构建界灵与这孕育场所的并非纯粹本源之力,反倒是寻常道力。其二便是这冯阳不知修了什么秘术,竟能突破界域所限。
既然这锦鲤能吞食房屋残骸如品美食,对本源之力的判断十有八九错不了,故而该是后者……然而这区区一个草根子民,如何习得能与大五经媲美的传奇心法?沈月檀猜测种种可能,反倒愈发心慌意乱起来。
那锦鲤这几日同众人捉足了迷藏,将这些修罗众玩弄于股掌之中。原本不将其放在眼里,如今乍然被重创,顿时又怒又痛、又惊又惧,一跃而起,背鳍尾鳍侧鳍通通张开,如炸裂般崩得僵直,随后鱼身如吹气般膨胀,有若一片金红烈焰呈燎原之势展开。
沈月檀只见眼前充满猎猎火光,映照得万物皆赤红如血,冯阳却站起身,再度挥剑迎上,无数青紫剑气如蝗虫群集飞舞,悍不畏死冲上前去,撞在那巨大锦鲤身上炸裂开来,发出刺耳声响。
那锦鲤愈发痛怒交加,摇头摆尾时吐出一连串透明气泡,将剑气包裹其中消融殆尽。更多细碎气泡如暗器般漫天飞袭而来,沈月檀躲闪不及,却只觉腰间一紧,竟被人拽着腰带提了起来,堪堪避开了袭击。
沈月檀只觉此人出手神速,不仅能同界灵战成平手,更还有余力救他,实力深不可测、不容小觑,不由脱口道:“冯阳,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冯阳沉声道:“公子勿惧,我绝无害人之心。”
此时却另有人语调森严,冰如寒霜,冷道:“你若当真无害人之心,为何同魔种勾结,潜入关中,伤我界灵、毁我界域?”
沈月檀心中一沉,转头循声望去,见刘崇、刘昶二人并肩行来,却不使剑,只赤手空拳,各自两手结印,神色刻板肃穆,步步逼近。
有同样的金红符纹自二人结印中丝丝缕缕飘散开来,交错纵横,将行将崩塌的房屋支撑起来,那锦鲤却分毫不将二人维持秘境的努力放在眼里,仍是横冲直撞,誓要将伤它之人碾压吞噬,一路撞得房倾屋塌,又张口吞下碎屑,身形愈发膨胀。
冯阳挪腾闪躲,利剑刺破无数水泡,一面回应道:“我堂堂正正闯十绝关,若非被困此地,早就出关领到丰厚奖赏,今后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何必同魔种勾结,分明有百害而无一益。倒是二位阁下不敢露真容,强占问道宗弟子肉身行大逆不道之举,到底是何方神圣……不,哪里的妖孽作祟!”
刘昶端丽面容微微一哂,修长手指结印如莲花盛开,层层叠叠繁复优美,金红符纹如蛛丝自他两手间喷涌,铺天盖地爬满房顶地面,刘崇结印亦随之更改,竟化作密密麻麻的金红小蛇,与那锦鲤前后夹击冯阳,一面冷哼道:“吾辈行事顺应天意,你不配问!”
前有蛇群后有巨鱼,冯阳退无可退,只得反手执剑,空出一手正欲结印,不料一件物事呼啸而过,直扑蛇群之中,竟生生将蛇群炸开了巨大空洞,那空洞又如活物一般,将附近蛇群、乃至金红符纹、建筑房梁尽数吞噬,一道化为空洞。
刘氏兄弟勃然变色,面容上却是欣喜多过震怒,刘昶喃喃道:“想不到阁下竟能炼化弦力。”
刘崇亦道:“如此甚好,主人心思总算不曾白费。”
沈月檀仍是维持张弓姿态,弓弦上搭着粒香丸,只等以道力激发,再度发出第二击,听闻这二人无头无尾几句话,心中微微一动,沉声道:“二位的主人莫非是……”
他话音未落,说时迟那时快,那锦鲤见香丸炸裂时也愣了愣,一面作势欲逃,一面却又不知为何恋恋不舍,正犹豫间,冯阳手中长剑骤然发出青紫强光,竟化作一把巨大的两手大剑,自下而上斜斜斩劈,将金红鱼头硬生生砍了下来。
事发突然,沈月檀不由得张口结舌,连手里的香丸也掉落下来,只愣愣望着那巨大的鱼身在楼层中剧烈挣扎,一路摧枯拉朽,竟生生朝最外头的墙壁撞过去。冯阳也追了上去,大剑再度将剩余的鱼身再度斩为两半。
刘昶反倒收了结印符纹,任凭那鱼身垂死挣扎,神色仍是无喜无悲,肃容道:“只怕天意如此,主人也未曾料到。”
沈月檀皱眉追问道:“二位主人莫非是天人?”
刘昶合目道:“是,吾辈是准提木灵,吾辈主人,阁下亦曾面会,乃食香之神乾达婆王。”
附身刘崇的木灵亦叹道:“吾辈奉主人之命,孕育界灵,以待赐予有能之人,阁下能炼化弦力,六界罕见,然而有能却无缘……倒叫这虚假之人夺了界灵。”
沈月檀更是有满腹疑问,连连问道:“准提木灵?乾达婆王为何命你等孕育界灵?虚假之人?弦力又是何物?勾结魔种是什么意思?”
然而那两位木灵却只垂目道:“愿我阿修罗王,人人得证正果。诛灭魔种、护佑苍生。”
话音才落,四周轰然塌陷,沈月檀足下地面颤动开裂,四面八方的墙壁缝隙里,海水喷薄而入。这困了他们十余日的秘境,终究开裂了。
混乱之中,他急忙取出一枚银色竹叶般的法宝,那宝物快速扩大,化作了一艘小船,他将昏迷倒地的刘氏兄弟一手一个拖上船,略略犹豫又转头去看冯阳。
乱石碎瓦如雨倾塌,那男子青衫修身,背影此刻看来却分外高大巍峨,仿佛傲立于倾覆天地间的乱世枭雄,那死气沉沉的金红锦鲤尸身的心脏位置,正好有一道猩红光芒窜了出来,冯阳不闪不避,任那光芒没入额头之中。
沈月檀隐约察觉到那光芒之中有神印气息,又联系两位木灵透露的只言片语,一瞬间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不由得一拳狠狠砸在船舷边上,狠得几乎喉头渗血:“是修罗王印!竟然是修罗王印!!冯阳这厮,我绝不饶你!”
冯阳仿佛察觉到了一般,突然转过头来,往沈月檀所在方向望了一眼,嘴角微勾,竟笑得格外和煦温暖。
随后秘境巨响震耳,崩塌四陷,沈月檀忙按住船头,注入道力,操纵小船逆着海水冲了出去。
第54章 争锋
那森寒剑气贴在沈月檀咽喉肌肤处,堪堪停住、立刻后撤, 旋即响起叶凤持冰冷依旧的嗓音:“月檀?你也来闯关?”
沈月檀只觉咽喉被根根冰针刺穿, 险些冻结, 道力运转下方才好转, 一时心有余悸, 只抚着咽喉苦笑道:“我来救你。”
叶凤持与六年前相比,并无任何变化, 唯独月白深衣与银色长发俱都染了血污,神态却依旧从容, 细细打量了沈月檀,这才道:“你也长大了。”语意里竟有几分欣慰。
沈月檀只一笑, 抱拳道:“叶兄别来无恙?”
叶凤持轻轻落足在小舟上,凝视矮他一头的沈月檀,黑沉沉瞳孔宛如坚冰遇春风, 略略有融化痕迹,透着少许暖意,低声道:“我很好。”
那小舟依然逆着海潮往外疾冲, 二人匆匆叙过旧,沈月檀同他说了入红水关的前因后果, 叶凤持沉吟道:“月檀所料不错, 那人正是比叡山堂护法宋轩。”
沈月檀道:“铁城犁宗主夫人就姓宋,这位莫非是唐琪的……”
叶凤持道:“舅公。”
沈月檀微微动容, 叶凤持却道:“只怕都想岔了, 唐琪能请动宋轩出手, 非是因我叶某人实力强横。此人潜入红水关,实则另有所图。若非适逢这场海底异动,我如今只怕已败于宋轩之手……生死难料。”
沈月檀沉下脸,一字一句道:“阿修罗王印。”
这消息不啻于平地惊雷,然而叶凤持却毫无动摇,不过略略挑了挑眉,露出几分恍然之色应道:“原来如此,这我就想得通了。”
难怪宋轩眼见就要得手,却在察觉海底异动时脸色遽变,竟断然放弃了追杀,转过身冲入深海,反倒引得叶凤持好奇心起,继而跟在他身后追踪,最终巧遇了沈月檀。
轻舟乘风破浪,海底隆隆震响却离得愈发远了,沈月檀稍微安心,又接连点了几粒温养脉轮、补充道力的五重香,查看那昏迷不醒的刘氏兄弟二人,见二人并无异状,这才放下心来,叹道:“王印现世,是何等震撼修罗界的大事,叶兄竟也沉得住气。”
叶凤持被馥馥香气包围,脸色稍稍好转,便盘膝坐下调息,平淡应道:“我自修我的道,权势之争,与我何干。”
沈月檀默默无语,便记起六年前沈雁州闯地狱界,所为的正是追寻修罗王印的下落。这六年里……只怕也未曾放弃过。
沈雁州野心极大,且不曾刻意隐瞒,程空亦特意警告过沈月檀,要他莫要成了沈雁州前程的阻路石。沈雁州要做统一修罗界的大阿修罗王,沈月檀却一心想要夺回问道宗、登天人道,解他心中种种疑惑。如今二人虽然相安无事,若是有朝一日起了冲突,谁也不肯让步又该如何应付?
他暗叹自己杞人忧天,转而道:“既然宋轩另有所图,如今倒好办了。王印已落入他人之手,只怕有一场恶战,趁此机会,我们不如早些撤离。我有少宗主所赠的五行舟,全身而退,不在话下。”
叶凤持应道:“好,我已无大碍,月檀不如速带同门撤离。”
沈月檀愣了愣,“叶兄还要……闯关?”若换做是他,费劲心力闯到了第九关,眼见得大功告成,只怕也不肯轻易放弃。他想了又想,皱眉道:“我与少宗主在十绝阵中枢,曾见到了七人,正经闯入十绝关,并进到第九关的有三人,除叶兄外另外两人,其一是雁州大姚镇名不见经传的弟子冯阳,另一人约莫二十出头,其貌不扬,身份尚不明。”
叶凤持心思敏锐,问道:“另外四人是靠作弊硬入红水关,其一自然是宋轩,另外三人莫非也是为王印而来?”
沈月檀道:“另外三人中,有一人是魔种与修罗众的混血,阿修罗王印至刚至阳,他得了也无用,动机虽不明,却不至于有直接冲突。剩余二人……”他扫一眼刘氏兄弟,低声道,“正是孕育王印的胎母。是以虽然违规,倒也不必担心。”
他想想又叹道:“冯阳已经夺了王印,如今守得住便罢,若是守不住,少不得还有恶战。”
叶凤持扫他一眼,问道:“你担心他?”
沈月檀愁眉苦脸点头:“只怕是个故人……若是宋轩找上他,麻烦就大了。”
叶凤持道:“既然如此,这事倒当真好办了。”
沈月檀略微一愣,又听叶凤持道:“我与那冯阳联手,或能同宋轩一战。若是不敌,你伺机将冯阳带走便是。他若不肯,我替你将他打晕。”
沈月檀苦笑:“若当真是那个痞子,遇到不敌,哪有不肯的。”
叶凤持却道:“懂得见机行事,不为一时意气冒险,如此甚好。”
沈月檀皱眉道:“说得好听,为何你不肯一起逃走?”
叶凤持合目道:“道不同罢了,我可退却不可逃。未战先逃,虽生犹死;力竭而亡,虽死犹生。”
话音才落,就被沈月檀一拳揍得略略偏了头。
那少年拳风绵软,叶凤持或挡或避,要想不挨这一拳易如反掌。只是他心中疑惑,便只是一言不发,生生挨了揍,嘴角微微火热,他下意识擦了擦,仍是满脸茫然看着沈月檀,“这是……”
沈月檀见他眼神无辜,几乎带上委屈一般,不由愈发恼怒,恶狠狠道:“宋轩比你多修炼近百年,打不过他也是天经地义,逃跑不丢人。在我面前,谁都不许自寻死路!不过是个十绝关,这次闯不过,下次再闯。”
叶凤持只觉融融暖意浮上胸臆,面上却依然刻板,迟缓点了点头道:“唔。”
沈月檀动了手难免懊悔,见叶凤持不曾动怒才放下心来,然而此人应对呆若木鸡,却难免令他有些又好气又好笑。叶凤持大名如雷贯耳,初见此人只觉高高在上、冷漠疏离、深不可测,如今为何却愈发显得呆了?
他二人商议才定,小舟已冲出了海面,然而距离不远处的水面却骤然鼓起个猩红的巨大水包,伴随撼动天地巨响瞬间炸裂开来,随即头顶降下一阵倾盆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