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重生做什么 番外篇——by恺撒月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7-23
沈梦河叹道:“是,这孩子有些傻,雁州哥哥你莫要吓唬他。月檀,还不来见过离难宗宗主。”
沈月檀便如他所言板着脸,哦了一声,呆板行礼道:“见过离难宗宗主。”
沈雁州笑了几声,才道:“果然是个傻的,梦河往后可要辛苦了。”
沈梦河愈发装得谦谦君子模样,笑道:“雁州哥哥说哪里话,终究是血浓于水,何况月檀乖巧,往后说不定是谁照顾谁。”
沈雁州道:“我与梦河当真有缘,弟弟都叫沈月檀,只可惜我那个沈月檀却……”他停了一停,重重叹了口气。目光却颇有深意,上下打量那小孩,直看得沈月檀从头到脚根根寒毛直竖,心中愈发又惊又疑,不知被他看出了什么。
只可惜众目睽睽,他却半句不敢多说,只冷眼看着沈梦河一脸心疼安慰那厮,转了转眼珠,又突然道:“我知道那个沈月檀……听闻他做尽了坏事,人人恨之入骨。”
沈雁州薄唇微勾,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容,半眯眼垂目看那小孩,“哦?”
沈月檀咬咬牙,又道:“在我们村里,这种坏人死了也不给入土为安……要千刀万剐的。”
沈梦河心中大快,面上却沉了沉脸色,斥道:“月檀!不可造次!”
沈雁州却笑了起来,反倒摸了摸那小孩的头,赞道:“难为你小小年纪也能明辨是非,比某人好多了。既然如此,也该送你份见面礼。镜莲,昨日在店里买的那些佛牌,随意拿一个来。”
他身后的一名随从带着满脸茫然,问道:“佛牌?”
沈雁州不耐烦催道:“快些,打折的佛牌,不拘什么佛,拿一个来。”
镜莲只得在戒指上摸索,迟疑取出了一个寻常玉佩大小,其貌不扬灰扑扑的木头佛牌来。
沈雁州接过,漫不经心扫了一眼,就递给沈月檀道:“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每日佩戴,也能对刚入门的修者有益,收下吧。”
沈月檀心中嫌弃,面上却装作受宠若惊一般,忐忑看一眼沈梦河。
沈梦河此人气量狭小,哪里容得下他看上的男人同旁人示好?必定会替他拒绝了。
不料沈月檀这次却失算了,沈梦河只露出更友善温柔的神色,将那佛牌塞进了小孩手中道:“宗主一片好意,你就收下吧。”
沈月檀只得笑嘻嘻将那破木头牌塞进怀里,又行礼道:“多谢宗主!”
沈梦河道:“月檀,你今日好生休息,我明日再带师父去给你拜师,先回去罢。”
沈月檀别无他法,只得老老实实同二人道别,回去时愈发心酸,一面走一面滚滚落下泪来。
唬得白桑连哄带劝,只当是他想起“沈月檀”宗主,就连带想起了横死的大哥所以心酸。
沈月檀顺水推舟,又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他哭的只是如今生存不易、要受万般委屈。他不惜辱骂自己的前身,只为了委婉暗示,提醒沈雁州看在往日份上,去处置了那遗祸无穷的尸身。也不知沈雁州听明白没有?
反倒是沈雁州听他说“沈月檀坏事做尽、不配入土为安”时的一脸龙颜大悦,更令沈月檀心碎欲裂。莫非沈雁州非但不曾认出他来,更当真……恨他至此?
沈月檀一时愁绪满腹,剩下的半日里也没过好。
第8章 种地
离难宗宗主正堂位于葬龙谷中,夕阳西下时,一艘飞舟抵达了大殿上空,众侍从在殿前广场列队迎接宗主回归。
程空在正殿门口迎上了沈雁州,转过身随他大步走进殿中,一面问道:“宗主寻到人了?”
沈雁州却长叹一声,自怀中取出个巴掌大的赤铜色吉祥天母雕像。程空接过来一看,那铜像莲花座底镶嵌的红玛瑙完好无缺,不禁略感诧异,“宗主未曾寻到人?怎么提前就回来了?”
沈雁州道:“此事说来话长……”
他才要同程空说清楚,殿门口传来洪亮嗓音,就有个彪形大汉扛着把足有人高的黑铁锤,身形如铁塔一般,沉沉有力地走进来,一面问道:“雁州,雁州你回来了!我的佛牌呢?”
镜莲原本跟随在沈雁州身后,眉目恭顺、不声不响,此时听见那大汉嘹亮嗓音,平平静静抬起头来,说道:“宗主说佛牌不值钱,拿去送人了。”
那大汉愣在原地片刻,随即扔了巨锤,身形突然迅捷如电,咚咚咚穿过大殿追上了沈雁州,一把抓住他肩头摇晃,红了眼吼道:“千年一次的佛灭之日才祭炼出这仅有的一枚八叶佛牌,你嫌不值钱!嫌它不值钱也罢了,你拿去送人?!沈雁州!!你还我的宝贝!!否则决斗!!决斗!!不杀你个片甲不留我夏祯誓不为人!”
程空与镜莲都捂着耳朵作壁上观,沈雁州任他气得哇哇乱叫,被摇晃得头晕眼花,只得苦笑道:“夏祯夏祯,冷静些,听我解释。”
夏祯使劲抓着他摇晃,一面咆哮道:“我不听我不听!我要小锤锤捶你胸口!”
沈雁州道:“捶不得捶不得,本座这点小身板,被你那威力无匹的伏魔锤一捶就穿洞了。”
夏祯道:“你早知如此,为何将佛牌送人!”
沈雁州不由叹气道:“夏祯,听我解释……”
夏祯抬手一招,那巨锤自发跃动而起,跳进他手中,仍是怒道:“我不听我不听!”
程空眼见得事态就要无可收场,终于也跟着叹气,上前将手放在夏祯后背,顺着脊骨来来回回揉抚轻拍,“阿祯,消消气,雁州为人你是知道的,这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夏祯得了程空安抚,这才稍稍平复了怒气,沈雁州趁势道:“没了佛牌,我拿旁的宝贝补偿你。那面《十八明王听佛说》的经幡你念了许久了,这次就送给你。”又吩咐道:“镜莲,将我私库的钥匙取来,请夏左护法去取幡。”
镜莲仍是面色平静,对眼前的闹剧熟视无睹,躬身应了喏便出去殿外。
夏祯连最后一丝怒气也不见了,非但松了手,更诧异打量他,“不妥不妥,八叶佛牌虽是个宝贝,却也比不上那明王经幡,沈雁州你怎的如此大方?”
沈雁州揉了揉被大力抓得险些错位的肩头,笑叹道:“……接下来只怕有几场恶战,要借阿祯一臂之力,经幡交给你用,正是如虎添翼,我们也更多几分胜算。”
夏祯握着锤柄喜道:“好,好,打架交给我就是,魔兽也好妖僧也罢,全都捶他胸口!”
说话间镜莲已取了钥匙回转,他也不再追问根由,雀跃着随镜莲一道往库房去了。
程空又挥退侍从,待房中只剩他与沈雁州二人时,才肃容道:“雁州,你的事且先放一放,另有两件紧要事。”
沈雁州喝了口热茶,问道:“什么事?”
程空道:“其一是肖游的库房已经搬空,全数物资,应当是用以武装爪牙去了,所搬迁之处尚在追查。然则,他既生反心,对我等发难是迟早的事,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沈雁州道:“不急,任由他集结同党,正好名正言顺、一网打尽。多安插蝶部的人手,严密监视动向。另一件事是?”
程空道:“就依你。其二是北面传来消息,查到了元苍星的踪迹。”
沈雁州挑起一边眉头,哼笑道:“这老不死,终于按捺不住露了马脚,拿来我看。”
程空将信函呈上,沈雁州细细扫过,脸色却渐渐凝重起来。
程空察觉有异,问道:“雁州?有何不妥?”
沈雁州却合了信道:“如今尚无定论……不过是些揣测而已,还需再多收集情报。”
程空也不追问,只应了是,二人又说了些宗内近期大事,门外侍从禀报道:“长老们到了。”
沈雁州便起了身,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讥诮一笑,程空脸色古怪地转头打量他。
沈雁州摸了摸鼻翼,仍是笑道:“月檀是被长老们害死的,眼下我身为一宗之主,行事偏也不得自由,处处受这些老家伙的气,什么长老,不过是些行将就木死不悔改的毒瘤,不如一锅端了。”
程空语调平板,毫无起伏道:“使不得,这些老家伙背后势力错综复杂,若是贸然斩杀,离难宗势必分崩离析,你又去哪里再寻个根基。”
沈雁州沉吟道:“不如去问道宗做个上门女婿?”
程空冷笑三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与此同时,远在问道宗的沈月檀正规规矩矩跪在垫子上,却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忙揉揉鼻子,这才从白桑手里接过茶盏,高举过头道:“徒儿给师父敬茶。”
坐在上位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眼皮耷拉、其貌不扬,饱经沧桑的脸庞瘦削而黝黑,一身青色短褐,腿上还放着个斗笠,一派农人打扮,神色却格外严肃。他接过茶喝了一口,这才道:“老朽善制香,年岁一久,名讳早就忘了,如今人人只唤我香大师。小朋友,往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修习如何调制佛香。”
沈月檀又恭恭敬敬磕头道:“是,徒儿一定精勤苦修、绝不怠惰。”
那老头点了点头,又道:“莫要小看制香这行当,我修罗道的修者有一到九重天九种境界,自然也有九重天的佛香。一重佛香不过寻常使用、能养神凝气,九重佛香却是能通天人道的。”
沈梦河在一旁笑道:“传闻天人道至尊天帝身旁,有两位香神,负责侍奉天帝、并负责轮流巡游五道,若是焚九重香则能召请香神亲临灌顶、直登天人道,所谓一步登天、莫过如此。月檀,你志当存高远,要以调制九重香为目标才是。”
沈月檀满脸激动,连连点头,心中却很是不以为然。
制香师一道,玄妙而繁复,受原料品质所限,照着配方也未必能调制成功。是以对道力、悟性要求奇高。
然则香道虽然自有一套退敌、驱魔、增益之术,却因前戏繁杂、生效缓慢、效率低下而早被淘汰,日渐式微了。九重香更是海市蜃楼一般,只存于传闻戏剧之中,从未有实物现世。如今世间只有一、二重香盛行,却泰半是消遣娱乐为主,靠其修炼悟道的几近于无。
果然沈梦河连修炼也不愿多给他半分好处,寻了个前途暗淡的职业给他。
不过沈月檀原本就只将期望放在那本大五经上,也不如何失望,表面功夫也做得滴水不漏,感恩戴德地送走了沈梦河,这才立在那老头跟前,仍是满脸向往道:“师父,我们先做什么?”
第9章 考验
香大师说完,也不管沈月檀如何一脸怔忡,抓着斗笠迈出了房门,一面道:“随我来。”
沈月檀与白桑面面相觑,迟疑少许后,沈月檀留了白桑在屋中等候,独自跟着香大师出了门。
那老头在空空荡荡的庭院里闲庭信步,一时望天凝神沉思,一时低头掐指算个不停。沈月檀看他神色专注,不像敷衍他的,原先的轻视与不悦倒去了几分,便郑重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将不大的庭院整个绕了一圈。
香大师暗地里看得清楚,这小孩年纪不大,行事却很是沉稳,跟在他身后的模样有板有眼,半点不显急躁,便有了几分满意。他指着庭院道:“就在这院子里开垦播种,七日之后,我来验收。”
他在储物戒指上摸索了一阵,取了几个物件出来,一起装在储物袋里,交给了沈月檀,说道:“种地所需的一应物资、书籍,我都给你了,若有什么不懂的,就来炼香居问我。”
沈月檀恭敬接了,道了声谢又问:“师父,验收时有什么标准啊?”
香大师道:“都在书里,验收时若不够六十分,就不必学种植之道,直接制香去罢。”
沈月檀又眨巴眼睛问道:“那徒儿再请教师父,为何制香师要先习种植之道啊?”
香大师那苍老面容难得浮现一丝笑意,却道:“你猜?”
沈月檀果然乖乖思考起来,沉吟道:“往日听闻,讲究些的大户人家,都有专人打理自家菜园、果园,为的是自源头挑选最优良、可口的食材,想必制香时也是这个道理。”
香大师耷拉的眼皮也抬高了小半寸,缓缓点了点头道:“嗯,倒是不傻。”
沈月檀尚摸不准这位师父站在哪一边,不敢暴露太多,只得嬉笑道:“徒儿瞎猜的,莫非猜中了?”
香大师颔首道:“种植一道虽然并非制香师必修之功课,然而学了总是不亏。无论何种香料,若能自幼苗起养育到成熟,将其间气味、浓度、药力种种变化都烂熟于心,更有助制香时掌握配比,多增几成的成功率。”
沈月檀用心聆听,竟觉出了几分趣味,深以为然点头道:“原来制香是门大学问。”
香大师直起略显佝偻的腰身,沉声道:“我制香师一道修炼不易,更被世人诸多误解,以至于入道者日稀、式微至今日,连自保宗门也无能为力,只得依附于他人门下,难免受人轻视。然则,世人却只注重眼前利益,反倒忘记了,我修罗界众生无论征战伐魔、磨砺修炼,所求的最终目标,究竟是什么?”
这老头一旦直起身,突然好似换了个人,在朦胧夜色里身形仿佛也高大了几分,沈月檀恍惚间宛若见到了往日里谆谆教诲的父亲一般,心头渐渐升起了热度,似火苗簇簇欢腾,他也挺拔着后背,肃声回道:“我修罗界之人穷尽毕生所求、自然是破除一切修罗迷障、登天人道。若登天人道,能摆脱八百万烦恼、苦难、生死轮回,悟得无上欢喜、无尽寿命。”
香大师又道:“既然如此,你也应当知晓,登天人道如何之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