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病玫瑰 番外篇——by花色满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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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问得温和,语气和神态中完全没有刺探之意,反而带着关心和真诚。
朝野上下对这位太子的评价就是稳重而不沉迂、仁民而爱物,为人不骄不躁,听取臣子建议时不偏不依。这位太子基本是储君的标板,他既不张扬也不急于争权,免得得到君父的忌惮,反而稳扎稳打地逐步在朝堂中建立自己的威望,赢得臣民的敬重。
像如果是别的皇子在这种情况下这么问,对原主来讲就是在他腿疾加重时还专门戳着他的痛点嘲讽。但太子却问得真诚、问得关心,那神态语气只会让人觉得得到重视了,而不会觉得被冒犯了。
叶柳园觉得这也是一种本事,至少那些多多少少身患慢性疾病的老臣被这么一问一关心,那一瞬间就觉得储君是重视他的,严重些的还得被打动得感激涕零。
但叶柳园不吃他这套,原主显然也不吃,叶柳园冷冰冰回了句:“太子皇兄也觉得臣弟是废人?”
太子噎了一下,道:“孤并无此意,只是见你站立行走似有些吃力,何不坐轮椅,反要让自己平白吃苦头呢?”
太子所谓的轮椅在这个世界是古已有之之物,古今不良于行的人不少,这个世界有擅长机关术的能工巧匠发明了木质轮椅。
叶柳园一个皇子,腿落下了暗疾,宫内不能乘轿或骑马,但乘轮椅还是可以的。
“臣弟虽然腿落下了暗疾,但平日里走动不妨事。”叶柳园回道。
太子没什么恶意地停下脚步和叶柳园对视,叶柳园也随着停下,腿上的疼痛越来越严重,明显能看出他脚下虚浮、身形不稳。
“是。”看着少年清亮倔强的双眼,太子没有反驳叶柳园的话,而是顺着他的话道:“话虽如此,可从立政殿到太极殿宫道漫长……”
“多谢皇兄关心。”叶柳园顿了顿,道:“宫道虽长,可以后的路更长。一旦坐下了,就不想再站起来行走了,倒是劳烦皇兄放慢步伐等我。”
“没事,离上朝时间还早。”太子笑了笑,随即转身和叶柳园继续向着太极殿走。
叶柳园原地站了一会儿,缓了缓,再迈步也没有那么吃力了。又走了一会儿,叶柳园才意识到刚刚太子停步不仅仅是和他问话,还是不着痕迹让他停下来歇一歇。
体贴、真诚,有君子风度。
叶柳园随着朝臣入太极殿,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着朝臣给叶帝上奏时,他看了眼坐在侧下方的太子,心里默默给他贴上了一个大大的标签。
有待观察。
虽然从一路上两人简短的交谈来看,太子在外的贤名不是假的,为人也确实君子,可问题恰恰就在这里。
看过不少史书、也写过不少宫斗朝斗的叶柳园表示,那可是太子、是储君,哪个太子能有这么简单?
太子所表现出的很可能都是伪装,这种人心性莫测,哪怕是长年累月身边伺候的心腹都很难摸得清他们的脾气好恶。
看着御座上初现老态的叶帝,和刚刚弱冠青春年少的太子,皇权始终是不可解的矛盾。君不见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了那独一无二的位置杀父弑兄、血洗宫城,叶柳园依旧将太子放在心中怀疑对象的第一顺位。
上朝谈的那些事对叶柳园来说就是七窍通了六窍,主要是一些官吏的任免,还有今岁秦州连带着附近的青州大旱,演变成饥荒,导致许多人流离失所。
灾情不算太严重,可没粮就是没粮、没水就是没水,为防灾情进一步恶化,只能靠朝廷开长平仓拨钱粮赈灾。
叶柳园有原主的记忆,知道秦州、青州都在哪里,也认识朝堂上说话的人,可怎么赈灾、应该拨了多少钱粮、任命哪些官员,他是一概不清楚的。能力和知识是两回事,他有记忆知道信息,可不代表他能插手政事。
谈完了赈灾,就要谈叶柳园出阁了。
叶帝对他还是不错的,封了他一个安王的封号,封地宁州。宁州位于江南,随不及几大产粮地富庶,但也是鱼米之乡的上州。而且特许他不就番,留住夏京。
前面还能说是叶帝疼爱第七子,但一说到不就番、留住夏京,朝堂上的臣子们就各有想法了。
藩王藩王嘛,留在自己封地的藩王天高皇帝远,做点什么有很大的自由,可留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究竟算得上是宠爱呢,还是监视呢?
甚至有朝臣不自觉看了眼太子,反正如今坐皇位上的是叶柳园的爹而不是他哥,应该是宠爱吧。
不管朝堂上的众人怎么想,叶柳园出列谢恩。
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他插手不了政事、也搞不懂党争,他的腿疾反而成为他退出继承人人选的护身符。
他的任务就是当一个旁观者,静静等待山陵崩塌、改天换日的那一天到来,顺便仔细观察所有人,找出凶手。
除此以外,就是秋猎了。夏朝狩猎之风极盛,虽然没到“吾宁三日不食,不可一日不猎”*的地步,但叶帝和宗室勋贵都极热衷打猎。
秋猎属于较为隆重的一次,秋末野外的生物贴完了膘准备度过苦寒的冬天,正是狩猎的好时节。
除去狩猎外,秋猎也有演武、练兵之意,狩猎得来的猎物分赏群臣,则又是一次帝王对臣下的施恩。随从的子弟和侍卫兵卒都想在帝王面前一展自己的骑射,好得到帝王的重视。
总体来说,秋猎也是大事,所有十五岁以上的皇子都要参加。
很不巧,原主就是在去年第一次参加秋猎时,被惊马甩下踏断了双腿。
一听到秋猎,叶柳园觉得自己久站的双腿更痛了,可他不可能不参加,哪怕只是在旁边看着不上马打猎,他作为皇子也必须跟着。
下了朝,叶柳园却没有出宫,而是出宫往他生母淑妃那里去。
从前朝绕宫城走了一段,就看见太子身边的大太监盛怀带着一个推着轮椅的跟班站在岔道后等他。
见到他过来,大太监行了礼,道:“七殿下,太子殿下让奴给您送轮椅过来,说您朝上站乐太久,若是下朝回宫必然不便。”
所以给他送轮椅过来?
叶柳园看了眼轮椅,跟在他身后的罗沉虽然沉稳,却也不由得暗暗提心。
七皇子自从伤了腿之后,除非真的疼到卧床不起,否则极少坐轮椅出门。他不愿对外示弱,也不甘就这样对伤病屈服。
但叶柳园是真的走不动了,皇后寝宫离太极殿近尚且要绕极远的宫道,淑妃所在的承庆殿就在皇城最里的后宫了。他是真的疼到腿都在打摆子,真没力气再走了。
原主倔,叶柳园却还不至于这么为难自己。
更何况太子这一手做的妙,没在散朝朝臣离去之时给他,而是在通向后宫的偏僻宫道给他送轮椅,不就是顾忌着他的面子,给他台阶下吗?
叶柳园道:“有劳,替我谢谢皇兄。”
“这都是奴应当的。”大太监送完轮椅带完话,立刻带着小跟班退下了。
叶柳园这才放松些,坐在轮椅上,将双腿移动到脚踏上,好歹歇了歇他这两条腿。
作者有话要说:
*唐代巢王李元吉所言
叶柳园:演,接着演,让我看看你们谁是凶手?
第64章 稗官野史(四)
另一边,送完了轮椅的大太监盛怀带着跟班没走多远,就见到了太子。
“太子殿下。”
太子站在叶柳园看不见的岔道内侧,看着被内侍推着往承庆宫走的叶柳园,道:“办妥了?”
“是,七殿下也让老奴谢过太子殿下。”
“道谢?”太子闻言倒是笑了,“满身是刺的小刺猬也会道谢?”
“有意思。”
太子既嫡又长,赵皇后和外戚又权势煊赫,他很小时就毫无疑问地被立为太子,搬入东宫。之后大段学习和熟悉政务的时间都在东宫度过,加上赵皇后很少住在后宫,他也就少有与自己弟弟们见面的机会。
唯一的几次,还是淑妃带着叶柳园向皇后问安。叶柳园彼时正是最受宠的幼子,太子听多了陛下对他是如何的恩宠。
自古以来,太子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就很微妙,儿臣儿臣,臣的分量怕是要多于儿。所以叶帝对太子极其严厉,严厉到了近乎不近人情的地步。
若是换个天赋不佳的孩子,怕是承受不了那么大的压力和学习强度,但太子在叶帝的严苛下游刃有余,甚至还能藏拙。
所以这样的太子殿下,看到明明还是个糯米团子,却趾高气昂、颇有些骄纵的七弟来说,新奇远远多过于其他情绪。
太子不会嫉妒,不会像其他皇子和后妃一样嫉妒皇帝的宠爱,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会成为下一任皇帝。他很清楚自己站在什么位置,也清楚他未来会站在什么高度,他是天生的君王,只有他向别人施恩的时候,没有他去争夺恩宠的时候。
而且淑妃对叶柳园的管教地很好,所谓的七皇子骄纵奢靡的说法,大多是皇帝施加给他的。帝王的恩宠哪里能拒绝,随着各种珍宝、绫罗绸缎恩赐而来的,还有各种冷嘲热讽、明枪暗箭和流言蜚语。
太子因为超然的地位经历过,自然也明白。
那年立政殿中小小的团子抓着淑妃的衣襟,穿着一身规规整整的皇子常服,眼神清澈却倔强。像一只小刺猬一样,满身是刺还横冲直撞。
后来太子去了军中历练,一转眼小团子长大了,还被人害地落了腿疾。天之骄子跌落尘寰,原本的风言风语中,又多了什么性格偏激、多疑、阴暗暴戾的内容。
太子心里是抱着怀疑的,因为乍然经历这样的变故,谁都可能一蹶不振,逐渐变成传言中的样子。太子还蛮怕自己重新见到那个小皇子,眼中满是愤世嫉俗的戾气和阴郁猜忌。
可去上朝路上那简短的对话,却抹去了他那浮起的疑虑。
还是那只小刺猬,世人都只看到他的刺,却没有看到他隐藏起来的痛。
有一句话叶柳园说的很对,“宫道虽长,可以后的路更长。一旦坐下了,就不想再站起来行走了”,腿伤了却仍旧看得透彻,小刺猬受了伤却还要往下走。
太子看着远去的叶柳园的背影,他此时倒是觉得,赵皇后让他照看这个弟弟,不算是什么麻烦了。
——
叶柳园被罗沉推着一路到了承庆殿,在距离承庆殿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叶柳园就从轮椅上下来,步行进了承庆殿。
承庆殿内的布置不似立政殿那般威严,反而带着一种温柔乡的旖旎之感,殿内的香炉徐徐散发着一股偏甜的香气。
“小七来了。”淑妃坐在案几之前,手中研磨着某种某种粉末,她面前排开了三排各种瓷盅木盒,里面放着的是各种名贵的香料和辅料。
“母妃。”叶柳园行礼问安,然后在一旁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不着痕迹地看了看桌面和淑妃。
淑妃是赵皇后的嫡亲妹妹,和赵皇后一样有着一张标准的中原美人脸,眸似春水、面若芙蓉,气质却和赵皇后迥异。
淑妃很温婉,温婉中又透露出成熟女人的风情,是标准的那种大家闺秀。
“你今天也知道要出阁建府的事了吧,罗沉罗浮都跟你出宫,你王府的长史母妃也看过的,办事能力和心性都好。外面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就去找你外公。”淑妃将磨好的香粉倒入一个珐琅扣中,一双盈盈美目看着叶柳园。
淑妃口中叶柳园的外公,也是太子的外公,是赵皇后和淑妃的生父,如今的剑陵赵氏族长。赵族长在朝中任右丞相,同时兼太子太师、光禄大夫,封襄国公。
看上去权势显赫,实际上因为后宫两个女儿的缘故,这位皇帝的老丈人有名无权。叶帝为防外戚做大,也不可能放权给这位赵族长。如今朝中权势最大、党羽最众的,其实是左丞相。
但无权不代表赵族长无法左右朝堂之势,剑陵赵氏毕竟是中原第一大门阀,朝中遍布门生故旧。一位族长有没有权其实没有妨碍,一个庞然大物对朝堂的影响,是从方方面面施加而来的。
所以淑妃让叶柳园有事就去找赵丞相,在宫外,找赵丞相总比递消息给身处后宫的淑妃快。
“是,今日我去皇后处问安,皇后娘娘也说有事可找大兄。”叶柳园规规矩矩地答道。
淑妃的视线挪到案几那些香料上,略有些出神,道:“好,也是应该的。你和你大兄虽不是一母同胎,可母妃和皇后是亲姐妹,你们便如同是那一母同胎、血脉相连的亲兄弟,相互扶持是应该的。”
“过几日秋猎,你也跟好你大兄,注意自己,母妃心疼你也担心你。你要建府了,终于要走出太极宫,外面天高海阔,母妃从来不望着其他,就盼你往后平平安安的。至于之前的账……母妃给你记着,也会给你讨回来。”
淑妃拿起一个掐丝银碗,拈起一根银签从中挑了一些粉末,倒入之前的珐琅扣中,细细地调和。
“那儿臣不打扰母妃,告退。”叶柳园不多坐,起身告退。
起身离开承庆殿,叶柳园又坐上了轮椅,任罗沉推着自己往寝殿走,同时梳理了一下自己得到的信息。
他这一早上,先是去皇后宫中问安,同时撞见了太子,和太子一同上朝,下朝后又见了淑妃,算是把重要人物都见了一面。
皇后和太子都很还算正常,但在承庆殿,叶柳园注意到了淑妃的异常。
之前皇后说了一遍自己和淑妃的关系,又强调他和太子血脉相连,让叶柳园有事去找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