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还没驾崩——by柚子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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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鹤啧了声,也没说自己到底满意不满意,只是又向屏风后的床瞥了过去:“说到底,这楼将军的卧榻的确是比旁人的金贵一些,说不得碰不得,怕是比未出阁的姑娘还要难上几分。”
一个上字在诸鹤话里,硬是说出了几分微妙的意味。
楼苍停住脚步。
诸鹤,楼将军应该大气一点——你怕本王在朝中对太子不利,想方设法把我弄来这里,又一见面就刀剑相见。”
“但是这些本王都没跟你计较。”
诸鹤抿了口茶,苦得立马把杯子给搁在了边上,“年轻人,要想弄死本王,像刚才这些手段还太嫩了点。这人活着呢,能屈能伸才能成大事。将军认为如何?”
楼苍:“……”
楼苍沉沉朝诸鹤望了过来,顿了片刻:“王爷高论,末将受教了。”
他转身向帐外走去:“命人迅速将主帐打扫出来,从此以后专门给摄政王起居使用。”
第12章
诸鹤后来居上,不仅抢了人家地盘,占了人家厨师,还动不动就开口污人家将军的清白。
作为边境,南疆西邻诸多诸多小国,小国之间纷争不断,难免波及大历国土。
虽有楼苍坐镇,大的战事没有,小的战戈却依旧不断。
摄政王来的时间赶了巧,恰巧碰上两只小国战火连天,楼苍一时间也顾不上他,几乎日日驻军前线。
因此摄政王得以每日在主帐中吃了睡睡了吃,闲来无事还能听个南疆百姓的吹拉弹唱,过得比在宫中还要滋润。
照诸鹤看来,这楼苍显然辖民治兵很有一套,虽然南疆地处偏远,但老百姓的生活也能算得上和和美美,平安顺遂,既无硝烟,也无打杀。
的确算得上一位难得的将才。
如果不是时时刻刻想着要搞死自己就更好了。
好在这世界上想搞死诸鹤的人实在太多,因此诸鹤心态非常宽容稳定——宽容的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两月下来,甚至还摸到自己的小肚肚多了一圈肉肉。
诸鹤:“……”
鹤鹤沉思。
马上到了太阳要落山的时候,德庄拉开主帐的遮风帘,在守卫士兵们义愤填膺的目光中端着诸鹤的晚餐走进来。
他将大托盘小心的放在主帐的桌上:“王爷,今日的晚膳是滋补野山菌鲫鱼汤,红烧牛柳,爆炒小山鸡,蟹黄豆腐,白灼大虾,膳后甜点有银耳红枣燕窝羹,还有……”
“停停停打住打住。”
诸鹤吸吸鼻子,深沉的冒出了一句,“小德子,你说本王这样是不是太浪费军中资源了。”
德庄:“?”您不是都吃了俩月……
德庄谨慎的给诸鹤杯中斟满了茶:“怎会,王爷并未消耗军中的伙食,吃喝住行都是自己所带。”
那三十车里的。
诸鹤再次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美滋滋的将晚饭吃了,吃完之后厚着脸吩咐:“这样,明日别再如此铺张浪费,大营里其他将士们吃什么,就给本王端什么。”
鹤鹤不能再胖了!
见德庄有些茫然又惊讶的应了,诸鹤才松了口气。
他揉揉肚子,从楼苍的主将大座上站起身:“行了,本王出去转转,小德子你不用跟着,回去休息吧。”
军中资源有限,除了德庄之外诸鹤便没带几个下人过来。
他从主帐中不慌不忙的往营地外走,碰到好几个想拦下他的士兵。
然而最终那些士兵也没有动作,目送着诸鹤一路走到了边界线,出了大营。
几次视线相撞。
诸鹤看懂了他们眼中真诚涌现的“愿摄政王一去不返”。
真是为国为民的好青年啊!
诸鹤十分动容,连饭后消食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南疆的雪还未化,辽远的大漠和崎岖的山崖显得巍峨壮阔。
只是光走走路,活动量显然不够,远不足以让鹤鹤进行燃脂运动。
待到确定身边已经没人之后,诸鹤懒洋洋的解下大氅。
在厚重的黑色大氅落地一瞬间。
诸鹤给自己选了个最美的姿势,下颌四十五度扬起,修长的双臂欲飞似的轻抬。
只见他的身形微微一颤。
啊!
鹤鹤永远都是世界上最典雅最端庄最动人美丽,靠颜值就能骗吃骗喝——
诸鹤张开眼睛,灵动的抖了抖羽毛。
他向树梢看去,准备寻找一个全世界第一优美,让其他鸟都惭愧的姿势落在枝头。
只是……
这根树梢怎么看上去这么高了?
不仅高,还变粗了?还变长了?
怎么会又粗又长?
诸鹤愣了愣,疑心自己眼花了,于是翅膀一张,也顾不上姿势美不美了,扑棱棱的就要往树枝上飞去。
接着。
诸鹤就表演了一个原地起飞原地下坠。
以往有力而修长的羽翼仿佛失去了功能。
鹤鹤一猛子头朝下扎进了雪堆里。
诸鹤:“……”
诸鹤整只鸟都惊呆了。
他气势汹汹的把自己从雪里拔了出来,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嘶吼:“啾——!”
诸鹤:“?”
诸鹤:“啾啾啾???”
鹤鹤傻了。
开始怀疑鸟生的诸鹤终于后知后觉的低下头,面色凝重的看到了自己嫩黄色绒毛的小胸脯。
然后诸鹤再一抬羽翼,又看到了自己娇弱的两个小翅膀。
诸鹤:“……”
突如其来的巨大打击让鹤鹤无法接受。
诸鹤僵着小身板,在原地石化了半晌,才吃力的一边扑腾着小翅膀,一边努力的从厚厚的积雪里拔出爪爪,哼哧哼哧的挪到了一片冰面旁。
冰面应该是溪水结成的,光洁锃亮。
诸鹤担心自己一脚滑下去就凉了,只能无比仔细的一点点蹭到了冰面边上,借着反光,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诸鹤:“……”
别问。
问就是鹤心已死。
冰上的小雏鹤一身嫩嫩的淡黄色绒毛,小翅膀小爪子细得像是一根手指就能掰断。
此刻正歪着小脑袋,对着冰面自己照自己。
别说看不出来是只玄鹤了,远远看一眼就跟小鸡仔没什么差别。
是诸鹤最不愿意回想起的丑小鹤时期了。
鹤鹤到底做错了什么要经历这些!?
振翅高飞是振翅不了了,不把自己埋进雪堆里就不错了。
诸鹤心灰意冷,脚下不小心一滑,顿时沿着冰面像滑滑梯似的溜出了一截。
积冰的小溪蜿蜒曲折。
幼小无助的小雏鹤屁谷着地,两脚朝天的在冰面上摩擦摩擦——
等到最后,诸鹤索性放弃了挣扎,闭上眼睛任由最后自己圆嘟嘟毛茸茸的身子滑不动了,停了下来。
接着诸鹤一睁眼。
就看到一只羽翼光滑,尾毛带墨,通体雪白的大鸟瞪着一双凶悍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诸鹤:“……”
这鸟其实诸鹤认识,在他还没进动物园,在野外生活的时候,还认过两三只这种鸟当小弟。
海东青,速度最快的神鹰,凶猛难训,据说十万只里才能有一只。
诸鹤瞅了瞅那只海东青的体型,又看了看自己滚圆滚圆的肚肚,在锋利的喙琢琢下来的时候,愤然翻了个身。
跟小鸡仔差不多大的鹤鹤发出危险警告:“啾啾啾啾啾!”
海东青威风凛凛,双翼抬起,完全无视了诸鹤的示警,一跃俯冲而下。
直到夜色初降,诸鹤才完好无损的回了大营。
“苍鹰”的将士们到底训练有素,虽然眼神气愤的多看了诸鹤几眼,但也没冲上来集体弄死他,总体还算客气的给诸鹤行了军礼。
诸鹤身上的大氅上还有点点未化的碎雪。
德庄急匆匆的迎上来:“王爷,您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
诸鹤心情极好的摆摆手,笑眯眯的道:“四处看看。对了,我们出来也几个月了,小太子的信寄来了吗?”
德庄将装好碳的手炉奉给诸鹤,摇摇头:“似乎没收到……不过小的听说方才燕都送来了一批信件,都运进楼将军帐里了。”
诸鹤换了件玄色的袄衣,又人模人样起来。
他琢磨琢磨:“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去楼将军那儿翻翻,看看小太子有没有对本王寄托难耐的刻苦相思之情。”
德庄:“……”
楼苍常年兵戈在外,对吃穿用度并没有多余要求,新选的帐篷也非常简朴,除了比旁边的大点,其余看不出来什么区别。
已经快到大营内宵禁的时辰,走动的士兵少了很多,也没人敢拦诸鹤。
诸鹤畅通无阻的便到了楼苍营前。
值夜的士兵挡住了他:“摄政王留步,将军深夜不见他人。”
诸鹤十分会讲话:“瞧这说的,本王何时也算外人了?”
士兵:“……”
诸鹤继续道:“本王有重要军情,必须马上与楼将军商议。”
四名士兵对视了下。
从诸鹤来到大营至今,虽然极会挑毛拣刺,身娇体贵,却也没有干涉过行军战事。
其中一名士兵转向诸鹤:“属下去通传将军。”
过了会儿。
那士兵出来了:“摄政王,请。”
诸鹤便跟了进去。
帐内一眼望去看不到人,倒是屏风后隐隐约约有些水声。
士兵将诸鹤带到桌边:“将军正在沐浴,摄政王请在此稍后。”
“哦,成。”
诸鹤耐心十足的点了点头,“你去值夜吧,本王在此等着便是。”
那士兵略有不安的多看了诸鹤两样,没发现什么异样,便转身出去了。
士兵前脚刚走,诸鹤后脚便起了身。
极轻的脚步声被水声所掩盖。
楼苍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诸鹤从屏风后绕了过来。
楼苍:“!”
军中用来沐浴的桶都是最原始的木桶,将军的也没什么例外。
清澈的水面可视度极好,简直能算一览无余。
楼苍脸色登时就沉了,厉声道:“出去!”
诸鹤才不出去,大喇喇的往前迈了一步,张口就来:“楼将军何必如此见外,你有的本王都有,大男人——”
楼苍喝到:“马上出去!”
诸鹤:“……”
他怀疑的看了楼苍一眼,脚步顿了顿,接着动作迅猛的探头往水里一瞅:“啧,楼将军这不也挺大的吗?”
见楼苍一脸像是要杀人的表情。
诸鹤难得良心发现,又多安慰了一句:“没事啊,不就是形状弯了点。楼将军倒也不必为此自卑。”
第13章
诸鹤觉得,楼苍一定还是因为自己那里形状过弯而感到自卑了。
因为还没等他话音落下,楼苍就黑着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外袍给披上了,掌风劲力之大连沐浴的桶都震出了一条长长的裂痕。
唉。
男儿隐疾不轻弹,楼将军心中一定很苦。
诸鹤今天心情其实不错,本来还想再多慰问两句。
楼苍却没给他机会,目光冰冷的朝诸鹤看过来:“摄政王深夜前来,不知所谓何种军情?”
“军情?”
诸鹤转眼就把自己胡诌的话给忘在了脑后勺,大言不惭的张口就来,“哦,没军情。找你有其他事。”
楼苍脸色可以说是难看极了:“军中军情乃攸关大事,望王爷以后切莫再用此玩笑。”
诸鹤往椅子上一座,翘起二郎腿:“将军说得好听,要不是因为军情,你会见本王?”
楼苍:“……”
楼苍一言未发,转过身去,自顾自的开始穿戴玄甲。
如果眼刀能化作箭羽杀人的话,诸鹤约莫自己已经被楼苍千刀万剐了。
只可惜他最大的优点就是脑回路清奇,善于在别人都尴尬的窒息场面里超常发挥。
诸鹤走到楼苍身边,笑盈盈的道:“夜已深了,楼将军怎么还要出去?”
楼苍退开一步,似乎恨不能把空间一分为二,面无表情:“请摄政王回帐休息。”
诸鹤立马点头:“没问题。本王就是想来找将军拿个东西。”
不过转眼,楼苍已一身重甲在身。
他拿过放在案几上的佩剑:“何物?”
诸鹤不要脸道:“听闻燕都新来了一批信件。本王离开燕都之前交代太子殿下每月寄给本王一封家书。不知本王与阿榕的私信是否也随着那批信件一同送到将军这里了?”
纵然远在南疆,但燕都宫中的小道消息时隔几月也能从百姓口中传进将士耳里。
更何况摄政王折辱,强迫太子之事早已在民间传得有眉有眼,更有此行的传信兵佐证,做不得假。
此时听诸鹤说起,楼苍心中只觉得厌恶非常:“未曾。”
诸鹤不信:“仅将军一面之词,让本王如何相信。”
楼苍寒气森然:“摄政王要如何才能相信?”
诸鹤信口开河:“不瞒楼将军,本王视太子甚重。不知新来的信件在哪里,本王需亲自翻过,才能作罢。”
这话不仅作践小太子,还把军中威严当成儿戏。
楼苍握紧了手中的剑鞘。
就在险些拔剑相对之时,帐外传来一道通报声:“将军,白鸠回来了。”
楼苍神色一敛,收回了放在诸鹤身上的视线,冷声道:“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