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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开书铺番外篇——by东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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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无云,也无月,人间却尽是风月事。
  苏遥走得飞快,成安一路小跑才追上,忙忙道:“天色这样晚,尚家方才遣人递话,已先把阿言送回去。”
  又笑道:“公子都没吃好,咱们先在外头吃点?”
  苏遥离开傅陵,乱了的心绪才平复些。
  只是尚不能收拾干净,总有些心不在焉,闻言只点头:“也好。”
  又道:“傅先……”
  他话一出口,却突兀咽下。
  他念着傅陵吃没吃晚饭,但此时提起,心绪只愈加波澜起伏。
  成安暗自笑笑:大公子果然料事如神。
  方才大公子便道苏老板此时肯定不想见他,示意先带苏遥出去逛逛。
  果然么。
  苏老板此番,没动十成的心,也一定动上至少有五成。
  不然慌张什么,害羞什么,又躲什么?
  成安欢喜得很。
  带苏遥没心没肺地在西市吃上一路小食,还从卖花的娘子处买了一枝荷花。
  卖花娘子柔声细语:“公子把这支插在瓷瓶里,过两日就开花。”
  又笑道:“可少见,是并蒂莲呢。”
  夜市喧闹,灯影婆娑,苏遥面颊又瞬间滚烫。
  成安笑得不见眼,只飞快地掏钱:“娘子财源广进。”
  抱住亭亭荷花骨朵追上苏遥。
  苏遥心尖微乱,只能作未瞧见。
  二人一路走回家,苏遥径直钻进自个儿房间。
  收拾妥帖,蒙住头往榻上一躺。
  夜深人静,苏遥虽心思乱,却应酬一整日,一时身上乏累竟盖过心绪,闭眼一会子,尚未理出个头头道道,便睡过去了。
  这一夜,睡得格外沉。
  临起时,却做了个梦。
  梦中纷乱不堪,苏遥已记不大清,只记得大红锦裳并十里并蒂莲。
  还有众人口中一叠声的“夫君”。
  夫君。
  苏遥刚醒,整个人又烧起来了。
  他强迫自个儿忘记,磨磨蹭蹭地起身穿衣裳,直担心一推门,就瞧见傅鸽子立在院中。
  苏遥竟因这个念头磨蹭到半晌,直到齐伯忍不住来叩门:“公子,公子起了吗?”
  齐伯语气担忧,苏遥醒神,忙回道:“起了。我没事。”
  齐伯放心些许:“想着公子昨日劳累,我晨起便去孙氏书铺买了早饭,灌汤包子、油条与豆花,还有茶叶蛋。公子起了吗?我去热热。”
  “劳烦齐伯,这就出来。”
  苏遥一默,却吞吞吐吐,“你们……都吃过了吗?”
  齐伯笑笑:“吃过了。想着让公子多睡会儿,就没来喊。”
  苏遥长长舒口气。
  他还……不太想和傅鸽子一起吃饭。
  晴光大盛,四下无人,苏遥独自咬着小笼包子,默默舀一勺豆花,吃个晚起的剩饭。
  怎么说,他就是不大自在。
  如今一觉醒来,再细想昨夜画舫的话,兴许也就是个误会。
  什么……夫君,兴许就是傅先生真心实意地想帮他,提个一了百了的解释借口。
  他却……慌乱成那样,还……做了一夜奇奇怪怪的梦。
  可是,苏遥又咬一口鲜虾猪肉包,可是——
  倘若真是个误会,真是个说笑,真是他瞎想,苏遥心内又忍不住略微失落。
  苏遥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失落。
  或者,他心内明白,却不敢承认。
  苏遥又兀自别扭一整日,只生怕瞧见大鸽子。
  但这日直到他睡下,都没看见傅陵。
  苏遥别扭地躺下,辗转一夜,第二日却依旧如此。
  连鸽子影子都没瞧见。
  再一日,却还是如此。
  苏遥心内别扭不由有些变了味。
  灯火明明,苏遥打着算盘,帘子一动,他急忙起身。
  却是齐伯。
  苏遥一时满心失落,心不在焉地坐下,只听齐伯问:“原来公子知道?”
  苏遥抬头:“知道什么?”
  齐伯笑笑:“我瞧着公子似在等人,还以为公子知道。今晚我去接裴大夫,人已来了。”
  苏遥一怔,忙再度起身:“风尘劳动,快请裴大夫进来。”
  “裴老先生年事已高,怎么漏夜前来,当真劳……”
  苏遥行至铺门口,却又是一怔。
  眼前之人不过而立年岁,身材高挺,眉眼含笑,哪里是裴仪老先生?


第56章 裴大夫(二)牛肉酥饼
  夜风和煦,苏遥望着眼前这位年轻大夫,怔一下:“这位是……”
  齐伯笑道:“裴仪老先生在后面,这是裴老先生的徒弟,裴述。”
  裴述大夫微微一笑:“家师稍后就到,我先来与苏老板看看。”
  苏遥便行个礼,又至柜台处,与人倒杯茶。
  牛乳茶的小锅子咕嘟咕嘟,裴述饮一口,只弯起眉眼:“苏老板的口味还挺甜。”
  苏遥错开他乌黑的眼眸,笑了笑。
  其实当初他也尝着甜,这是傅鸽子的口味。
  齐伯却关切道:“可是吃甜的不好?”
  “哪就说得到这里,齐伯不必紧张。”
  裴述放下瓷盏,一手搭在苏遥腕处,含笑瞧上苏遥一眼,“苏老板气血不足,体虚脉弱,爱吃什么就多吃。补都补不过来,还忌什么口。”
  他将牛乳茶一饮而尽,与齐伯示意噤声,开始细细诊脉。
  这年轻大夫虽总是笑吟吟,安静下来,却瞧着极为踏实可靠。
  不过想是天生的笑颜,凝神专注之时,眸中也似蕴着三分浅浅笑意。
  烛火明亮摇曳,苏遥正不动声色地打量他,裴述却突然抬眸,轻巧一笑:“苏老板别瞧我了,回头……”
  回头你家傅相知道了,非与我没完。
  他一顿,苏遥忙忙地收回目光,略有不好意思:“是我失礼,冒犯裴大夫了。久仰裴老先生与其弟子的大名,我一时好奇,倒打扰您诊脉。”
  裴述微微挑眉,心内“啧啧”两声。
  要不人总说傅相眼光好呢?
  眼光好还下手早。
  单方才灯火下那副微露好奇的神态,就能撩得人心尖微动。
  傅相有福气啊。
  辞个官能回家抱这么一美人,官辞得一点不亏。
  裴述只收回手,笑笑:“不打扰。苏老板的情况,我来之前便听齐伯说过,把脉看诊,也与先前所想差不多少。”
  齐伯微露担忧,他又安抚:“我不好开方子,还要等师父来。齐伯不必着急。”
  苏遥长年积病,齐伯自然知道,便按下担心。
  招呼人吃些茶点,想问两句,裴述却笑着摆手:“家师未至,有何定论,还要再商议才能说。”
  齐伯只好不问,又与裴述闲聊两句。
  原来裴仪老先生去岁腊月便回青州老家休养,一直也不在京中。
  苏遥道:“还以为裴老先生自京中来,此番着实路途遥远。”
  也不是很远。
  傅相的车马挺快,又一路日夜兼程地赶,生怕我家师父中途跑路。
  裴述笑笑:“无妨。左右老家又无事,师父年岁还算不得很大,眼不花耳不聋腿脚灵便,哪能一直躲清闲。”
  “救人一命,功德无数,裴老先生和裴大夫辛苦。”
  苏遥又好奇,“听闻裴老先生是顺路来旧京,难不成,是旧京上月的风寒有何蹊跷?”
  裴述一顿,不由没良心地大大嘲笑一把自家师父的悲惨遭遇。
  顺路可还行。
  强行顺路。
  自家师父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之一,估计就是当年傅夫人难产,他碰巧在京中,过去递了把手。
  从此就被亲手帮忙接生出的傅相讹上了。
  裴述心内好笑,面上只道:“或许吧,师父刚到,还没来得及细探。”
  苏遥点头,又松口气:“先时感风寒之人极多,我还以为有何不妥。”
  “春夏之交,今年又格外湿热,也是寻常……”
  裴述与他絮絮聊些保养之道,又从药理说到食谱,苏遥略懂一些食疗,倒聊得颇为投机。
  一时刚刚说至“绿豆性凉但夏日吃些也无妨”,裴仪老先生来了。
  后面还跟着傅鸽子。
  苏遥一瞧见傅陵,心下便不由微动。
  他错开眼眸,只与裴仪行个礼:“更深露重,裴老先生辛苦。”
  裴仪瞧上去约年逾花甲,鹤发白须,面容端肃方整,却双目炯炯,精神矍铄,仿佛……还有些许吹胡子瞪眼睛的不满。
  他看一眼苏遥,似是平上一把心绪:“走吧。”
  苏遥微微一怔,裴述笑道:“得去苏老板房间瞧瞧,苏老板如果方便,家师或许要给您行上几针。”
  闻言裴仪倒瞪他一眼:“你来这么久,连个针也没动?”
  裴述笑笑:“徒儿无能,不敢随便医治。”
  裴述是个聪明人。
  这种需要宽衣解带的事,又在半夜,还是等傅相回来再说。
  不然就傅相那个性子……
  裴仪也瞬间明了,忿忿回头白一眼傅陵。
  傅陵只摇摇折扇:“劳烦裴老先生。”
  裴仪“哼”一声,抬脚就走。
  齐伯便上前带路,四人一同到房中医治。
  近日皆是大晴天,夏季草木繁盛,庭院花木扶疏,清亮月色自流云后探出,倾洒一地摇曳树影。
  苏遥房中灯火灼灼,傅陵不放心,索性坐在廊下等。
  瞧方才的样子,大抵不会那么躲了。
  松手两天果然有用。
  明日还得一起去逛庙会,一直避着倒不好。
  一步一步来。
  傅相满意,正坐着摇扇子,只见吴叔自廊下而来,附在他耳边道:“公子,人抓住了。”
  傅陵眸中一沉,点个头,又挑眉:“现如今叫什么名?”
  “他自称南松。”吴叔略有为难,“如何问,他都不承认与京中有干系。”
  “我还没忘,由不得他不承认。”
  傅陵神色淡淡,“动手了吗?”
  吴叔摇头:“他是前太子身边暗卫,即便隐姓埋名许多年,老奴想着,也颇有功夫。冒然逼迫,恐生变数。”
  傅陵“嗯”一声:“先饿两天,我去问。”
  吴叔恭敬应下,又望一眼房内:“裴老先生肯来了?”
  “我都亲自去请了,他还能不肯么?”
  傅陵挑挑眉,“老爷子脾气越来越大,头两年还不这样。”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门响。
  裴仪一脸阴沉地走出来:“傅相既瞧不上老朽,何必大费周章绑我来?”
  傅陵好整以暇地起身,又笑笑:“您瞧都瞧过了,还摆脸色呢。”
  裴仪没好气。
  傅陵只摇摇折扇:“瞧您的模样,大抵是问题不大?”
  裴仪默了默,白他一眼,终究开口:“还行。主要是底子太虚。”
  裴仪这一张口便忍不住,又走远几步,与他在廊下把苏遥的情况交代清楚,末了道:“暂时还得静心养着点。他先前的大夫很仔细,治得还不错,我添了几味药,再喝上个把月。明后日我再来行两次针。”
  傅陵要开口,裴仪只打断:“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胎中带的哮症确然治不得,他的药囊我给调了几味,一定得时时带好。”
  傅陵略有失望,却也只能接受。
  总体来说,问题不大。
  傅陵谢一句,便抬脚,裴仪伸手一把拉住:“你干什么?”
  傅陵不明所以:“我去看看。”
  裴仪蹙眉,表情颇为不满:“你看什么看?我刚给行完针,一会儿直接就睡下。”
  傅陵愣一下,蓦然明白,一时无奈:“我真的就是去看一眼,您老想哪去了?”
  “说得好听。”
  裴仪“哼”一声,“半夜三更共处一室,谁知道你进去还出不出来?我刚行完针的人,你就给我抱着糟蹋了,还费劲绑我来什么?”
  又正色道:“我可告诉你,人身体还不好,你长点心,也收着点,别整天折腾人家。”
  傅相平白无故被扣口大黑锅,整个人又无奈又好笑。
  我倒是想糟蹋也想折腾,人至今还没点头呢。
  当然,这种丢人的话,傅相是不会说的。
  他顿一下,只好妥协:“我不去了。”又笑笑:“那我明儿想带人出门,行吗?”
  裴仪白他一眼:“行。”
  默一下,却又忍不住开始嘱咐:“人多的地方少去,带好药囊,喝水要……”
  大夫或许都这样。
  嘴硬心软。
  月色舒朗,裴仪又与傅陵车轱辘一遍,傅陵一一应下,又笑笑:“劳烦裴老先生,您费心了。”
  裴仪瞧他一脸装模作样,登时便横眉倒竖:“少说好听的哄我。要不是你,我现在还在老家相看孙女婿。我这马上就看好,马上就定下,你就给我绑来了。我孙女儿在家嫁不出去,你管吗?”
  傅陵松散一笑:“我管不着。但您相看的八个孙女婿,家世人品都给您问了。”
  又扬眉:“您老眼光不错,那个举人品性最端正,定下挺好。”
  傅陵自袖中掏出一沓书信。
  裴仪默一下:“哼。”
  劈手夺过去。
  傅陵摇着折扇,淡淡一笑。
  老爷子多少年了,还这个脾气。
  裴仪虽拿人手软,但瞧见傅陵毫无愧疚的神情,一时仍怒上心头:“你这爱使唤人的性子是不是让你弟给惯的?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接生你出来,一有点事就随便使唤我,我是欠你傅家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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