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加冕为王前——by是非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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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卡公爵吗…”希恩愣了下,嘴角微勾,“有些人怕是要忙碌起来了。”
辘辘的车声如雨水滑过,马车平稳行驶着,畅通无阻驶出了学院的大门,奔向这座都城最辉煌的处所。
玫瑰庄园,几个女仆提着厚重的粉绿色裙摆踩在旋转的阶梯上,匆促地跟着前面浓烈的香水味。妇人握着把扇子,脚步沉重,等她来到顶楼深远的走廊时,她的贴身女仆已经在那恭敬地等候她了。
珍妮丝望了眼妇人,随后迅速低下头来,语气愧疚,“抱歉,夫人,她还没有准备好。”
“怎么回事?她还是那副模样吗?”玛丽夫人一边冷声说,一边走进那间空空如也的阁楼。
乱糟糟的头发像稻草一样拖在地上,纤弱惨白的身影环着自己的双腿,蜷缩在阁楼的角落里一动不动。
玛丽夫人向身影走去,用沾染熏香的扇子挑开女人额前纠结的头发,一双失神含泪的眸子露了出来。
“她已经这样疯多久了。”玛丽夫人收回扇子。
“那位入殓没几天就这样了,听不见别人说话,自己也不说话,每天都会流泪。”珍妮丝轻声说,“每天都有医师来看,除了保证她活着,其他都没什么用处了。”
“她这副模样和死了有什么区别。”玛丽夫人将目光投向和木雕像一样的女人,“莉莉安,你的父亲奥斯卡公爵回来了,你不想去和我一起去见见他吗?”
女人没有半点反应。
“今天晚上艾瑞克斯也会跟着我们一起去皇宫,我会让他陪同你去见奥斯卡公爵。”玛丽夫人微微俯下身子,在女人的耳边轻语着,“你的丈夫希恩·卡贝德死了,你已经消除了自己的阻碍,这难道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事吗?”
玛丽夫人目光垂下,发现女人的手指不经意间颤了颤,久久没有恢复。
“她还有些意识。”玛丽夫人直起身子,扇子后面遮住了她厌恶的神情,“将她收拾干净,然后喂点那样东西,能让她站起来走动就行了。”
“是。”珍妮丝带着几个女仆将女人身上肮脏褶皱的衣服褪去。
冒着热气的洗澡水端进了这间小阁楼里,女人没有半点反抗,像一只柔软的布娃娃任凭女仆们费心得清洗与打理。
如玛丽夫人所要求的,至少表面上,她们需要将这位曾经的公爵小姐变成原来风光亮丽的模样。
地上散落了一把棕色的长发,不好打理的部分女仆直接用梳子直接扯掉或者剪掉了。胸衣、脚片、庞大的裙撑……纤弱柔和的淡黄色长裙被两三个人捧了进来,上面布满了金线勾边的彩绘,领口和袖口都叠着繁复的蕾丝边。
他们井井有条得将这一件件华美的部件套在女人的身上,就像在给金丝雀套上一层层镀金的鸟笼子。
珍妮丝捧着纹路精致的铁盒子进来,她用勺子舀出黑色的颗粒放进一只瓷器里,随后用钵杵一下下捣成更细碎的粉末。
滚烫的茶水将黑色的粉末冲开,珍妮丝端着瓷杯走了过来。
那个女人,或者说曾经的子爵夫人莉莉安,整个人已经焕然一新,除了没有神采,看上去和真正的贵族小姐没什么两样。
“请用。”珍妮丝的手捏住了那只尖尖的下巴,平淡地说。
阁楼里传来了痛苦的呜咽声,玛丽夫人不为所动得晃着手里的扇子,她走下台阶,走出挑空的大厅。
黑发青年骑在白色的马背上,腰背挺直,他的眉眼染着几分沉重,却依旧瞧着身躯凛凛,英俊不凡。
“母亲,莉莉安的身体有好些了吗?”见玛丽夫人走来,艾瑞克斯偏头问。
“好多了,她看上去精神不错,也愿意参加今天皇宫的宴会。”玛丽夫人安慰着自己的儿子,“放心吧。”
“谢天谢地。”艾瑞克斯微微松了口气,知道莉莉安正在恢复,他心里也好过了不少。
“莉莉安是个坚强的孩子,等今晚见到她父亲后,她一定会很高兴。”
“如果希恩在的话,那她会更高兴……”艾瑞克斯眼中流露出背上,手攥着马绳。
“艾瑞克斯,不要一味沉浸在过去的悲伤里。”玛丽夫人眼神暗了暗,走到马匹的身边,“时间会治愈一切,莉莉安会走出来,你也要学会放下。”
艾瑞克斯没有说话。
玛丽夫人轻拍了下青年的手,艾瑞克斯微微点了下头,随后调转马头,缓缓走向车队的最前面。
金红色的马车停在巨大的大理石门前。
这里是圣维亚皇宫的出入口,也被称为圣维亚之门,上方有几处了望亭,下面两侧站着守卫。希恩下了马车,望着那高大呈圆顶的通道,顶部刻着一些看不清的金箔文字。
“希恩。”不远处的马车里传出声音。
银黑色的高级军服,如星星般的荣誉勋章,硬朗华丽的暗红色披肩,以及圣维亚皇室独有的银色短发。出席这样庄重的宴会,玛尔斯可以说打扮得一丝不苟,即使对礼仪再挑剔的人,也无法诟病他今天的这身穿着。
“殿下,抱歉,让您久等了。”希恩在马车的窗户前站定。
“没关系,进去了也是等。”玛尔斯轻笑,“还要应付那些迂腐的人。”
“那现在要进去吗?”希恩请示问。
“等一下。”玛尔斯的手从窗户里探出,轻轻拽了拽希恩的领口。
“殿下。”希恩头微微侧偏,他无法动得太厉害,因为他的脖子后面还印有与赫莱尔契约的法阵刻印。
“领子有皱痕。”玛尔斯收回手。
“对不起,殿下。”希恩说,“穿的时候不小心折到了。”
“你也有不小心的时候。”玛尔斯从马车上下来,“过会儿到皇宫里,我让他们给你找个领结遮一下吧。”
“是。”希恩跟在玛尔斯的身后,保持着一步的位置,让他有点惊讶的是,玛尔斯今晚竟然只带了他一个人作为侍从。
“不用紧张,跟着我就行了。”
“是。”希恩走进用巨石砌成的圣维亚之门,他上次通过这里还是他十六岁继承爵位的时候。
物是人非。就是希恩这样不算敏感的人,心里都难得涌起了不一样的情绪。
不知等他第三次,甚至第四次跨越这里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自己。
第39章 皇宫晚宴02
第一庭院, 是圣维亚皇宫的周边以及部分花园, 两侧是排列整齐的皇宫禁军, 闪耀的秘银头盔,长长的火器枪管,血红的轧线软甲,这些禁军只对卡瑞娜女王一人负责, 他们的统领是女王的第一骑士伍德西斯。平时他们负责巡逻警戒,今天他们盛装列于路旁是为了等候晚宴宾客的到来。
庭院东面是辉煌的圣哥林教堂。这座教堂历史悠久,建造于圣维亚皇室上位之前,是历代国王加冕的圣地。暮色打在这座古老的建筑上, 雪白的墙面有些许的剥落, 青铜色的大门紧紧封闭透着凉意,唯有那镶嵌着彩绘的玫瑰花窗依旧美丽得让人炫目。
希恩跟随在玛尔斯殿下身后, 他们通过中门,来到第二庭院。这里坐落着大大小小的皇家宫殿,为了保证宫廷纪律, 它们的运作受到严格的约束,有的用来审判,有的用来娱宾,效力各不相同。
而今晚的宴会举行在帝国大殿,那座拥有最大圆穹顶的金色大殿。
“玛尔斯·萨尔菲德皇子殿下!”门外的侍者垂着头高声念着来者尊贵的名讳。
希恩的脚下是蓝白加错的花纹细砖, 在侍者的引领下穿过三层高的水池后, 他终于走进这间被称为“帝国沙发”的豪奢瑰丽厅堂。
“玛尔斯殿下。”四面八方的人陆陆续续涌来, 繁杂的香水味漂浮在空气里。这些宾客像一只只扑扇的飞蛾, 迫不及待聚集向宴会上新来的焰芒。
“诸位,晚上好。”玛尔斯面带微笑,他优雅得接过侍者递来的高脚酒杯,应付自如得体,希恩则安静地站在玛尔斯身后,专心扮演着侍者的角色,面容保持着绝对的平和。
都城贵族的圈子就那么大,更新换代一次至少要过几十年。身为曾经圈中的一员,希恩没能彻底融入这里,但他脑中已经有一份规整的档案,里面记录着都城每一位贵族有关的信息。
希恩了解这些贵族,然而这些贵族不了解希恩。他们视线汇聚在玛尔斯身上的同时,余光却都在打量着这位陌生的俊美青年。他们保持着多年来的默契,没有人张嘴询问,就像青年是隐形的,他们都在等着玛尔斯先开口。
“殿下,怎么不见兰伯特?”有人问。
“很不巧,兰伯特前几日离开了都城,所以他无法来参加夜宴。”这时,玛尔斯抬起手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这是我现在的侍者,希恩·米勒,就读于帝都魔法学院,负责接手兰伯特所有的事务。”
在一闪即逝的沉寂后,所有人都根据自己的理解,给这位叫希恩·米勒的青年贴上了不同的标签……有玛尔斯的刻意引导,周围是一片热烈的赞许声。
希恩没有说太多,除了简单的感谢外,他一直保持着沉默和谦虚有礼的浅笑。
“米勒是哪位大人的姓氏?”忽然有人问。
“米勒是我父亲的姓氏,他是一位药剂师。”希恩缓缓说出自己编凑好的谎话。
众人发生了不易察觉的变化,药剂师和医师一样,在圣维亚帝国还算是受人敬重的职业。只是无论是再不同凡响的职业,青年终究也是个普通的平民。
优越贵族的排外情绪从未消失过,希恩深知这一点。他的出身注定会成为艰难的一环。面对这种遮掩不住的劣势,隐瞒是最狼狈的处理方式。比起泄露后的以讹传讹,希恩的选择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他的目的就是要所有人知道,今天有一个平民出现在晚宴上。
一些人渐渐散开,希恩目睹着他们带着这个震惊的消息传给一个又一个人,虽然不见得是多好的名誉,但他的名字正在贵族圈里快速的传播。
希恩很满意自己的第一次出场。在一个群体里,恶名昭著不可怕,籍籍无名才是最悲哀的。
“玛尔斯。”旁边传来浑厚的声音。
希恩目光转去,人群像被刀割断的潮水自动分流。那是个中年男人,有着和玛尔斯相同的银发。
“弗恩哥哥。”玛尔斯露出笑容,两个兄弟张开双臂,在亲切相拥后旋即分开。
“您不是在萨贡托巡检,怎么赶回来了?”玛尔斯问。
“原本是的。”弗恩殿下摆了摆手,“知道奥斯卡公爵凯旋,母亲就催我回到都城来。”
“是吗…”玛尔斯的眸子暗了暗,“那提西丰姐姐今天也会出席吗?”
“哈,怕是不会吧。她可是‘帝国之矛’,每天都要忙着和那群亚兽人厮杀。”弗恩的眉毛轻挑,“现在恐怕还带着帝国的火器营在夜晚驻扎。”
“有提西丰姐姐这样的勇者,实在是圣维亚的幸事。”玛尔斯点点头附和。
弗恩没有反驳,只是勾出了含义不明的笑,随后目光就落到大殿的另一处,“亨利舅舅来了,我先过去打个招呼。”
“是。”玛尔斯望着弗恩的远去,他转过身走向相反的方向,眼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漠。
“殿下,您不去见见亨利大公吗?”
“何必赶在现在。兄长先去了,我跟着便不合适了。”玛尔斯平静地说,“再者,亨利舅舅向来随母亲的意思,自然也偏疼兄长一些。”
希恩默默观察着大殿内几百人的走向,这些人看似像尾鱼一般毫无目的的游走,实则都是奔着各自的饵食去的。在不知不觉间,这穹庐状的圆顶下,已经分成大大小小利益相互牵制的群体。
有些无形的差异是肉眼可见的,弗恩殿下走动的都是觐见大殿上露脸的大人物,而拥簇在玛尔斯殿下身边的,除了美丽柔弱的贵族少女外,大多是年轻有为但低等级的新贵族。
这些人属于圈子里的下游,有的甚至还没站住脚跟。眼高于顶的弗恩殿下没精力搭理他们,虽然玛尔斯未必真看得上这些人,但是与弗恩殿下不同的是,他愿意花时间做些漂亮的表面功夫,赐予这些人渴望的尊重。
权势的集合是无比真实的。打着第一继承人的旗帜,弗恩殿下轻松钓完一批鱼苗后,就能去喂亨利大公这类大鱼,而晚来的玛尔斯只有先退至边缘捕捞着虾蟹。
当然,在一片宽敞的海洋里,大鱼不会只有一条。
“请,玛丽·维多利亚夫人,夜宴快开始了。”门外侍者的声音传进了希恩的耳朵里,妇人左手握着扇子优雅端庄地走来,她的左边是高大英俊的黑发青年,右手则牵着一位美丽动人的少女。
“那位是帝国唯一的女魔导师,艾瑞克斯是你认识的,他是卡贝德家族的继承人,那位少女是与你同名的希恩子爵的遗孀,同时也是奥斯卡公爵的千金。”玛尔斯轻声说着。
希恩微微愣了下,他这才发现玛尔斯说这些是在教他认识人。
“是,我记住了。”希恩说。
“走吧,他们也算是这次夜宴的主角。”玛尔斯淡淡说着,举着酒杯向那三位走去。
“玛尔斯殿下。”玛丽夫人露出笑容微微点头。
“玛丽夫人,很高兴见到您依旧容光焕发。”玛尔斯说,“晚上好,艾瑞克斯,还有莉莉安…夫人。”
“玛尔斯殿下。”艾瑞克斯弯腰行礼,而另一边的少女则微微垂下了头。
“抱歉殿下,莉莉安之前生了一场大病,精神还没有痊愈,希望您见谅。”玛丽夫人轻楼着少女的肩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