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和尚他有条龙番外篇——by辛垣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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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一切根本不是钟洵想要的,他把月凌的魂魄炼成鬼魂,不过是为了让那个再也回不来的姑娘用另一种方式陪伴在自己身边而已。
大抵是六七年前的时候,素尘道姑因妄图用本派禁/术救活死去的丈夫,被赶出了玄清道观。因着这不是一件什么光耀的事情,也怕这种旁门左道的道家禁/术被有心之人发现利用,玄清道观并未声张,但不知怎么的,钟洵还是知道了:
将死尸炼成走尸,再将完整的魂魄放回体内,唤回死者生前的意识和智慧从而令其“死而复生”。听起来是一件无比荒谬的事情,但又荒谬得有那么几分合乎情理。
他本以为自己和月凌最终的宿命就是一人一鬼相伴到老,玄清道观这种藏掖得极深禁止修行的禁/术,无疑是他在一条行走了许久的漆黑道路上看到的一星荧光。
那一年的仙门百家宴是由一个小世家着手操办的,正好与玄清道观离得不远。各世家门派散去之后,钟洵便以谈经论道为由随掌门一起回了玄清道观,寻找机会偷偷溜进道观的藏书阁,盗走了那本记载着“还阳之法”的道家秘书《回阳录》。
这本书之所以被列为禁/书,不是因为它记载了什么毁天灭地的邪恶之术,而是因为炼尸回魂令已死之人复生乃是逆天而行,稍有不慎,就会让走尸变成凶尸,让魂魄变成厉鬼,戕害生民为祸一方。
钟洵深知这一点,因此虽然偷走了《回阳录》,却不敢按着上面记述的文字将此法用在月凌身上。他寻了几个刚死不久魂魄未散的人来试手,依着书籍所言炼制走尸、引魂入体,但总是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小纰漏,试了十余次也没有成功,反而叫他误打误撞炼出了一只有意识的尸傀儡。
尸傀儡虽然算不上活人,但是能走能动能有简单的思想,于他而言便是有了希望。于是后来的几年里,钟洵陆陆续续从各处搜寻来刚死的新尸,用坛子将未散的魂魄一并带回来,循着炼制那只尸傀儡的法子不断改进试验,希冀着哪一天成功了,就能够让月凌复活。
很显然,钟洵这些年的试验并没有成功过,一遍一遍的尝试过后只会多出一只又一只的尸傀儡,他留下这些尸傀儡并训练他们作为自己的杀手,在卧房的地下密室和书房的地牢之间修了石室和暗道供那些尸傀儡藏匿,他们脸覆獠牙鬼面具,以飞镖暗矢为刃,行动迅速敏捷——正是那些鬼面人。
经过这些年一次次的失败尝试之后,钟洵那颗坚信能复活心上人的决心终于被心中的烦躁一点点动摇,但还是揪住攥在手里的一根枯草不肯放弃。他猜想自己失败的原因无非有二,一是所用方法不对才会每次都出了差错,二是他其实每一步都没有做错,只是因为修为不足才致使每一次都偏离了成功。
他并非玄清道观的弟子,也找不到那位对此道稍有涉猎的素尘道姑,只是靠着书籍的指引和自己的领悟在尝试和改进,若真是哪一步出了偏差也无从得知;可若只是因为自身的修为不足,倒是有许多补拙之法,闭关修炼、丹药补气,亦或是借灵器圣物之力以为己用,最方便直接。
很巧的是,钟洵也去过天玑门,看到了记载着碧玦禅杖的卷宗秘录。
按说门派的藏书秘卷都会妥善收置不让门下弟子和外人随意阅览,可谁也没有想到素来一派谦谦君子的钟宗主会偷看别人家的藏书,说来,钟洵一心寻找能救月凌的方法,想偷偷查阅其他门派有没有关于此方面的书籍,知道此事原也是意料之外。
明峤年少当家时对钟洵多有仰仗,尊他作兄长,时常同他倾诉心中烦闷或商量难以决断的事情,他在城主府遇到了傅鸣遥之后,偶然间也对钟洵提了一嘴,把能利用的人和物都联系到一起,钟洵心中便有了计划。
禅杖的玉玦被化作几件物品散落在不同的地方,他身为世家大宗的宗主,无论是明抢还是暗夺都难免落人口舌,因此他的计划很大一部分落在了明峤身上。
明家这一辈肩负着镇守大荒山的重任,而天玑门的卷宗里隐约也有提到过三百年前妖龙魂魄散去后落了一缕在大荒山,钟洵这一个密似罗网的计划,便从大荒山和那不知真假的一缕破碎魂魄着手,利用这些鬼面人身上不寻常的气息扰乱了大荒山的气场,让明峤以为是大荒山出了异象。
钟洵了解明峤的脾性,明家近些年与仕宦族系的关系渐渐疏远,为了避免大荒山的事传出去动摇了明家的地位,他多半会选择瞒下来自己找办法解决。虽然明峤并未拿到台面上同钟洵商量,但只要在他变着心思试探的时候稍加引导,明峤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
天玑门是百年仙门大派,广纳天下有才之士,遍藏四海珍稀古籍,傅鸣遥既然是从天玑门出去的弟子,明峤四处查探无果之后必然会去向这位博学广识的名士请教,事关苍生大义,傅鸣遥也定然不会瞒着不说。
将每一步都猜透了之后,后面的事情便循着钟洵的设想发展。
明峤从傅鸣遥那里得知了三百年前大荒山散落了一缕妖龙魂魄的事,自然而然地就将大荒山的异动联想到了妖龙身上。
三百年前那妖龙死于碧玦禅杖之下是玄门百家人尽皆知的事情,傅鸣遥又将禅杖玉玦被圣禅法师化作四件器物的事告诉了他,为了不引起世人的恐慌,也为了稳固明家的地位,明峤仍是选择将大荒山的事隐瞒下来,想要凭一己之力找到禅杖阻挠妖龙复生。
令钟洵没有想到的是其中一件玉玦所化之物竟然就在傅鸣遥手里,这倒省了他为暗中帮助明峤做打算。傅鸣遥利用饕餮印感应到了千秋画卷的所在,答应他拿到千秋卷和如意笔之后将手中的饕餮印给他,于是便有了后来明峤做的那些事情。
钟洵早在好几年前就开始谋划这些事情,只是利用那些鬼面人扰乱大荒山的气息太过缓慢,直到两年前才出现了异样,等到明峤开始进入他计划内的时候,他已经费尽心力寻到了那无人知晓的第四件玉玦碎片所化之物……他误以为的,碎片所化之物。
关于如何得知第四块碎玉的下落以及曲曲绕绕的寻找方法钟洵并未细说,既然连天玑门的藏书秘卷都没有提到,想必就是什么旁的令人意想不到的方法,又或是哪本看过之后拿去垫桌脚的野史话集里的猜测给了他寻找的思绪。
只要最后一件东西在手里,待明峤找齐了另外三件,他便能有办法让碧玦禅杖最后落到他的手上。
金钟内困着的月凌鬼魂化成的红衣厉鬼已经安静了下来,坐在地上抱着曲起的膝盖,瞪着一双空洞洞的眼睛看着外面的人。
钟洵的视线时有时无地落在她身上,不久前的阴狠和暴戾慢慢压了下去,或许是一个人将这些秘密藏在心底过了一个又一个孤寂而绝望的春秋,现在当着众人说出来反而心里松了许多,话语间平淡得仿佛自己做的只是打碎了一只茶盏这样的小事。
明峤的脸色随着他的话一点点阴沉了下去,眼底的不可置信和恼怒愤恨交错成了道不清的复杂神色,最后竟是低低地冷笑出声,缓慢清晰地问道:“我如此信任你,你却一直在利用我?”
他未及弱冠之龄就挑起了明家的大梁,将家族的荣誉地位看得无比重要,大荒山的事成了这两年来压在心上的一块重石,从千秋卷到如意笔再到饕餮印,明面上每一步都是明峤为了寻到碧玦禅杖做的谋划,可暗地里不知有多少是钟洵的算计。
钟洵并不答话,明峤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敛去冷笑后的嘴角透出一丝近乎凌厉的刻薄,“当时在你书房桌案上,我无意间看到的那两页化炼厉鬼的废手稿,你说是从一个修习旁门左道的小修士身上搜来的,其实……是你故意给我看的是不是?”
“自然。”钟洵承认得很干脆,看向明峤时嘴角弯起了一点点弧度,苍白的唇沾着红色血迹,凉薄得没有半分情谊。
“千秋画卷被一只鬼魂锁在了房中,你又想不出办法,我自然要提点一下你。但总归,到玄清道观偷看炼鬼之术、让那只女鬼去梅园作祟的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最后几章信息量有点大,希望你们的小脑瓜还能运转~
本来今天是想加更的,但是我发现下一章有点bug,我今天不在家不方便修文,只能等明天回家修完再发了,顶个锅盖跑走(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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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终章 (下)
“你……”明峤一个字卡在嘴边,想骂他的话却说不出来。
钟洵的利用固然卑鄙可恨,可他也没有说错,做出这些事情的是他自己。
“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索性就再说开一些。”钟洵微微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吾念,才慢慢说道:“你把那只女鬼放到梅园去的时候,他们也在梅园附近,就等着千秋卷出现,抢了带回来,没想到竟被一个和尚截去了。”
沉月山庄的弟子不可能明晃晃穿着钟家的修竹袍去抢东西,他口中的“他们”,指的应该便是那些听指令会思考的鬼面人。
“那如意笔……”吾念的话头点到即止,心中隐约已经有了几分计较。
钟洵无所谓地耸了一下肩膀,道:“我虽然是在利用岐道寻找玉玦碎片,可东西落在我手里总比最后还要从他那里弄过来容易,更何况已经有一块落到了别人手里,如意笔,自然要顾紧一些。”
明峤没有拿到千秋卷,怕如意笔会再出什么意外,便派了弟子乔装打扮想从林先生手上把如意笔抢过来,而钟洵派出去的几名鬼面人,就悄无声息地跟在明家弟子的身后。
“他们”本是要等明峤的人抢到如意笔之后再动手抢夺的,没想到林应反应极快,竟然用如意笔将明家两名弟子弄晕一并夺取他们的阳寿。
只是林应到底是第一次这样杀人,没把控住如意笔的力量,自以为杀死了他们之后就转身跑开,却没注意到其中一个人很快又醒了过来,在他慌慌忙忙往另一条巷子外跑的时候就被暗处的鬼面人用暗器杀死。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凤棉发现那三具尸体的时候,只有一个人的脖子上有伤痕。
当时吾念大清早出门替尘一寻大夫,抄了街巷的近路才正好撞上,否则那些鬼面人杀了醒来的名家弟子之后,肯定不会放过跑走的林应和他手中的如意笔。
他猜到了那日在场的还有第三个甚至第三批人,怀疑过那个让他夺阳寿的信陵城主,也怀疑过打着玉玦主意的明宗主,却没有想到过会是这样一群躲藏在暗处的“人”。
想到离开凤棉城之后发生的事情,吾念迟疑了一会儿,接着问道:“大荒山出现的那个龙形大坑,也是你所为?”
明峤原本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了这句话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吾念落在钟洵身上,阴沉沉地似乎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钟洵的神色并无变化,点了一下头,才缓缓道:“既然四块玉玦碎片有两块都落到了你手里,自然要有不可推据的理由才能让你拿出来。既然明家家主已经相信大荒山的异样气息是妖龙魂魄,那妖龙复生为祸天下这个理由,相信心怀苍生的大师你,不会不帮明宗主的忙。”
而要让世人都知道妖龙复生也很简单,大荒山向来邪煞异常,一个巨型龙坑出现在那里便足够引人猜测。
当时看到那巨大的龙坑时所有人都是震惊的,可现在想来,那些鬼面人本就已经不是活人,若是由那些鬼东西在尸山里慢慢挖凿,并不是不可能挖出这样一个大坑。夜晚的大荒山遍地哀鸿,雾一起尘一扬,修士们惊慌之下根本不会想到这个一夜之间陷下去的大坑是挖出来的。
“大荒山是什么地方你不清楚吗,钟宗主?”明峤听他提及自己,冷着声音接过了话,质问道:“那是邪煞戾气遍布的古战场,泥土之下的白骨埋了一层又一层,靠着先辈设下的古结界才镇住里面的东西没有祸及周围百姓,你却为了自己的私心扰乱大荒山的气息,你可知会惹出什么恶果?!”
“我扰乱大荒山的气息?”钟洵嗤笑一声,道:“难道你明宗主就没有?十几年前信陵城外一战死了上万人,那些尸体无处丢弃,你便允了孟城主将尸体扔到大荒山附近,施加封印。近些年有人不断从尸堆里带走尸体,孟城主又不断往那儿扔尸体填补空缺,这来来去去难道没有扰乱大荒山的气息?
“堆放这上万具尸体的地方离大荒山不过十里地,你明家派了弟子镇守在大荒山脚下,没有察觉出来便已是失职,若非如此我的这些尸傀儡也不能轻易破坏了大荒山附近生出异样的气息。”
顿了一下,钟洵看向司淮,嘴里却仍在对明峤说话。
“我只是利用了你们堆出来的那座万人尸山做手脚,并没有坏了古结界内的气场,也没有将里面的恶鬼厉鬼放出来。真要说有什么恶果,不过就是这妖龙真的复生了而已。这么说起来,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破坏了大荒山附近的气息,让你凭着那点儿散碎魂魄死而复生?”
后面一句显然是对司淮说的,他睨了钟洵一眼,唇角勾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冷冷淡淡说道:“你太抬举自己了,我复不复生,和你做的那些卑劣的事情没有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