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大师兄又崩了人设 番外篇——by一枕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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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谦莞尔:“你既知道我,便也应该知道太桁弟子并非嗜血好杀之徒。”
他相信眼前刀客所言是真,如此一来,便是皇族又用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法子。方谦突然想起恒苦,他当初护着鬼面人是为了一个人,那他如今效忠三皇子会不会也有相同的缘由。
如今恒苦也在船上,得空问问便知。
主意已定,方谦问道:“你愿不愿意让她随我回太桁?”
太桁是当世第一的修行门派,若在那里,能够搞清楚少女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未可知。
刀客却并不言语,横刀相向。他们父女受制皇族,正因当年少女命势已绝,全靠皇族用了特殊秘法吊命。他不是不知道太桁的声名,但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冒险。
只能拒绝。
他半生修练,后半生却只求能护着一个人。
“算了。”方谦轻轻叹了一声,举着灯反身走了出去。人各有所求,他也实在做不到去逼迫一个父亲和一个孩子。
直到方谦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刀客才松了口气,轰然倒入水中。
那女孩一惊,慌忙地潜入水下将刀客往外拖了出来。
刀客在陷入昏迷之前,冲着小女孩安抚地笑了一下。不必害怕,他只要活着,有一口气在,这世界上就无人能够伤害到她。
……
方谦走出到甲板上时,天上又落下了细雨。
四周战火未歇却不见大鱼和季峥的踪迹,想来是那笛声停止之后,季峥便将大鱼引了开。
方谦松了口气之余,也难免有些忧心。他以前从未对一个人这般牵肠挂肚过,当年能够狠心将季峥推下万鬼窟,换到如今可能死活都舍不得,就算真的要推自己可能也会跟着一并下去了。
这么一想方谦又觉得有些好笑,他未再管近在咫尺的战事,眨眼之间便消失在原地。
方谦自从和季峥心意相通之后,得天道认可以隐约感应到对方的方位。他并未御剑飞太远,便看到浑身浴血的季峥临空立在江面之上,四周已经不见了那条大鱼。
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季峥也在第一时间回过了头看向方谦。他眸中金色竖瞳尚未恢复,一身龙气外露,尽是战意和锋芒。
还没等季峥有下一步的动作,就突然被方谦伸手抱住。季峥愣了一下,肌肉猛地僵硬,下意识收敛起龙气,生怕伤到对方分毫,只听到方谦的声音响在耳边:“没事就好。”
眼看这拥抱一处既分,季峥张了张嘴,下一刻就被塞了一丸苦药。
季峥抬眼看向对面的人,见他眉眼间笑意,那嘴里的苦涩便很快便化为了甘甜。
在短暂的拥抱过后,季峥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才随着方谦以统回到大船,路上方谦问起那条大鱼。
“跑了。”季峥看了一眼深水之下,其实如果没有那阵扰乱大鱼神智的笛音,它可能早就跑了。兽类的思维简单,对危机又分外敏锐,本能是自保,人却因为有顾虑和在意不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方谦了然地点了点头,一抬眼便看到了他们的那艘大船。倒是不见了四周敌舰,想来也是得知失去了凶兽的援助胜算无几,直接退走了。
如今甲板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上万士兵。
蒋钟也站在甲板上,正清点着这一次的伤亡人数,这些杀红眼的汉子们,打到后来反倒忘了在船上的不适,如今清点起来却发现真正损伤其实并不算惨重。
只是回到船上,看着摇曳的水波,这些蛮子晕船的毛病后知后觉的又回来了,这会儿摊着的人看起来才会这么多。
见季峥安然无恙地活着回来,蒋钟松了口气,但想起那只巨大的海兽,心中一时间也有些五味杂陈。
或许戚若云说的对,季峥确实是明主人选。他一开始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想法如今几乎已经消磨干净了,再对季峥更多了几分敬畏和遵从。
人类木强也是本能。
多余的话不必说,蒋钟在拜完季峥之后,率兵重新扬帆起航。
从沧浪洲到京城足有数千里,如今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每个人却对未来多了一分审视和期待。
……
十月飞霜。
当第一场雪落下时,方谦骑着一头棕色的矮马,晃晃悠悠地伸手去接雪,晶莹的雪落在手心上不大一会儿就化成了一小滩水。
太桁仙门常年飘雪,这本是他自幼看的最多的风景。如今一别太桁半载有余,这雪景也似乎很久没有看到过了。
季峥策马走在方谦身边,见他特意不用灵气扫雪,忍不住有些无奈,但神色中更多的是温柔。等到雪落了方谦满头时,他才用灵气一扫,拂去那一片雪白。
修行的人不会受寒,他却总是忍不住操心。
按理来说季峥应当御马于前或者坐在后面的轿子里镇守,但他偏不。自从和大师兄确定了心意,这小崽子就如同化身成了年糕,毫不遮掩地,恨不得时时刻刻地粘在自己师兄身上。
那晚上的告白场面是戚若云和兆氏兄弟亲眼所见,蒋钟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只是方谦和季峥的身份太过特殊,他也不好说什么。
眼看着两人之间气氛太过微妙,蒋钟也只能试图侧面提醒一下。奈何他的提醒对季峥毫无用处,他原来夺军权或许还有复仇的心思,如今却更想护着一个人,其他种种都可以藏,只有这一件事他藏不了。
也从未想过要藏。
陆澜的信函是伴随着这场雪一起送过来的,信函当中正是陈殊予的那本手书。
手书和浮光掠影当中的那本看起来无甚差别,被保存的很好。但方谦在翻开看到第一页时便禁不住皱起了眉,这上面的内容不太对劲,不像是原本。
可是藏在太桁内的手书又有谁能偷走呢?难道是陈殊予自己不成?
还没有等方谦看完这本手书,城西军中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他不得不中断自己的思考。
因为大皇子萧朗安,在军中突然暴毙了。
第119章 对弈
方谦知道此事时, 正坐在小火炉前扑扇小扇, 嗅着炭火温出的酒香。
然后, 他骤然竖起蒲扇, 竟就此生生挡下了秦枫的剑锋。
“你……”方谦还来不及问话, 秦枫的一击不成,剑招依旧连绵而来。方谦没有再出手第二次, 坐在他对面的季峥便动了,仅用一只手,秦枫便被季峥的龙气压制得结结实实, 动弹不得。
借着小火炉里映出的温暖火光, 秦枫那一双赤红的双眼显得尤为阴枭, 却不知究竟是因怒还是因悲。更令人瞩目的是, 他身后竟还背着一人, 正是他的主人萧朗安。萧朗安面色惨白毫无生气, 眉心一道笔直的血线已经结成了黑色的痂。
饶是方谦一向心如止水,不为除至亲至朋之外的外物所惊,眼下也不由心头一震:“这是怎么回事?”
秦枫只是怒视着他与季峥, 并不言语。
季峥沉着脸上前, 略一探视便知大皇子萧朗安再无生机。萧朗安在城西军中死去, 无疑对当下京中形势种种都有巨大的影响。他复又看向秦枫:“你怀疑是我们做的?”
秦枫终于开口说道:“殿下不过与我分开片刻便被人掳走杀害, 除你们以外这城西军中还有何人能在我知觉之外下此毒手!”
“所以你就来自杀?”方谦心中有些可惜, 出了这等事, 他的酒恐怕是喝不下去了, 可惜了他这壶刚刚烫好的酒:“你这不是找茬吗?自己菜就觉得别人是凶手?”
秦枫听不懂所谓“菜”究竟是几个意思, 但也感觉得方谦的不悦与嘲讽。
秦枫并不能算是典型的修行者,比起这一层身份,他更重要的属性其实应当是大皇子的死士。主人死了,秦枫本没有继续活着的道理,但只因主人为剑所杀,而城西军中能有这样高的修为,做到这些事的,唯有季峥与方谦。
是以才有秦枫积蓄许久,于暗处刺出的那一剑。
说他是来刺杀的,不如说是来送死的。
不多时,蒋钟等人便匆匆赶来。而此时,方谦已将萧朗安的尸首从秦枫的背上解了下来摆放平齐。秦枫则被季峥以龙气封锁了灵脉,此时的他体内灵气禁绝,浑身瘫软地跪在一旁。
萧郎安虽然是弃子,再不济也能在最后成为他们阵前立威的筹码。如今整个军队距离京城只剩下两个关卡,这萧郎安却偏偏死在了快要抵达京城前的路上。
他的死,很是时机。
还能在万人军中杀人,背后是何人所为,便值得深思了。最值得怀疑的,自然是随行的另外三伙人。
那两个黑衣人只身而来,一直不肯说到底是受何人指派,早就被严密看互了。
反倒是恒苦和那个秋晗,一个佛子一个道人,同出于三殿下门下。而这道人明面上又是大殿下的门客,看起来下手的机会更多。
短短几息的时间,方谦将凶手的可能性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蒋钟此时看着萧朗安的尸身,也彻底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
“你护主没错,想死也可以,总要先知道自己的主子是怎么死的吧?”方谦头也不抬地说完,蹙眉看着死者。难怪秦枫会怀疑到自己身上,这萧郎安分明是被人一剑刺死的,手法干净利落,伤口周围还有灼伤的痕迹,很像斩阳的手笔。
他可真是太冤了。方谦无奈地勾了下鼻子。
冤不冤的先放在一边,他们这一行一直以皇室中人要季峥入京为由,光明正大的送他过来,介于他身上仍有的龙气,和一路收买人心的效果,这路上虽有截杀但都是伏杀,剩下的他来得及到京城再慢慢谋划。
直到萧郎安死的这一刻一切都不同了,他们知道这是皇族弃子,但对外这是当今圣上的第一个儿子,皇长子萧郎安。
如今此人死在城西军中。
那么埋伏和截杀都可以变成光明正大的杀戮。
蒋钟也很快想通了此中关键,拧眉说道:“藏兵那一队人马如今离我们不过数百里,不如汇合。”
戚若云摇着折扇苦笑摇头:“恐怕不太妥当。”
当今皇族失去龙气,不说四方的修行者,就连镇守在边关的将士、王爷也都蠢蠢欲动,皇朝早就陷入内忧外患当中,世界格局眼看便要重新划分。
如他们一样叛军北上的还有安山王的镇北军,而且速度远比他们来的快,如今已经快到了京畿地界。
如果没有这次的意外,他们本可以借着勤王的借口,光明正大的让那队兵马出现。
可惜没有如果,计划永远也比不上变化快。
戚若云不是没有堤防过这种情况,从沧浪洲出来之后,萧郎安、恒苦甚至包括那两个黑衣汉子身边他都安排了守卫。一方面怕他们跑了,另一方面也是保护他们的安全。
可惜这萧郎安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了。
难道有小乘境界的修真者悄悄潜入了进来,他们没有发觉?可是当今天下,具备小乘境界的修真者不过数十人而已,无一不是一方大能,跑到这里来杀一个皇子未免有些奇怪。
所以想来想去方谦还是怀疑那位笑面的道人秋晗。
在秦枫被士兵压下去时,方谦突然叫住对方:“那位秋晗道长可会用剑?”
秦枫愣了一下,迟疑片刻之后才说道:“道长精于筹算,未曾见过道长用剑。”
“好。”未见过不等于不会,看来他还得亲自走一趟。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季峥被拉去和蒋钟、戚若云等人一同商讨对策,也好对接下来的事情有所准备。
在众人离开以后,方谦也没闲着。他心中既然已经有了猜测,便跑去串串门了。他问了一声,便得知秋晗营帐所在,光明正大地溜了过去。
秋晗明面上依旧是大皇子的门客,安排的营帐就在萧郎安周围,这会儿门前多了不少守卫。
方谦和季峥的关系,这里的将士都看得清楚,自然没有阻拦地放他进了去。
秋晗此时正在烛灯之下跟自己手谈,他手里面持着黑子,一脸纠结地看着棋面头也不抬地说道:“仙君请坐。”
方谦顺势坐到了秋晗对面,下意识看向棋局,只见上面战况胶着,黑白两子杀得难分难解。
看着都觉得费神,方谦收回视线试探着说道:“道长,你跟的其中一位死了。”
秋晗动作停顿了下,随即将黑子落了下来,这一手如同找到了活口一般,原本缠绵的战局一下子清晰明朗起来。眼看着下盘收势已稳,秋晗大笑着连道了三声好。
“……”这人莫不是疯了或者魔障了?就算萧郎安并不是他真正的主子,也不至于这般开心吧?
秋晗这才抬头,一脸迷茫地问道:“仙君刚刚说什么?”
方谦无奈,感情这人太过投入压根没听自己说了什么,只得重复说道:“大皇子萧郎安被人谋害了。”
“何人所为?”秋晗问完见方谦不答,后知后觉地叹道:“仙君不会以为是贫道吧?”
方谦是这么觉得的,但总不好直白地说。为了掩饰尴尬,他从棋篓中持白子下在左上方的气口中。大有既然下方失守,那边重开一片战场的架势,同时不答反问道:“道长觉得会是何人所为?”
“这……贫道从未离开过营帐,也无从得知。”秋晗毕生所好都在棋中,说话时下意识执起黑子没有半点犹豫的粘了上去。
方谦看了秋晗一眼,白子紧跟而上,这一子竟是直接杀进了刚刚已成死局的地方。而他四周灵气激荡,白子当中带着剑意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