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青了——by洛拾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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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难以避免的。
洛识微叹了口气,明知这也会加重他的怀疑,还是只能实话实说,他说:“实不相瞒,督主,因为您在朝堂看到的都是润色过的版本。”
“谁给你润色的?”楼既回挑眉。
洛识微诚实的回答:“我儿子。”
楼既回:“……”
督主饮酒的动作一顿,缓缓说道:“砚卿,你可真是每次都能给我惊喜。”
第一次见过,一个老子能坑到让儿子给自己写作业的份上。
洛识微干笑:“还好还好。”
楼既回微微颔首,沉吟道:“虽文采不够,但是砚卿对清廉的看法倒是令我眼前一亮,这也说明我没有看错人,砚卿的确有真实才干。”
“……督主过奖。”洛识微心生不详的预感。
果然。
楼既回下一句就是:“但是无文采亦不能做主考官,砚卿今日回去以后,先将四书五经抄一遍吧。”
四书五经!
抄一遍????
洛识微瞪大了眼睛,再次发出一句:“督主,你杀了我吧!”
嗖!
长剑出鞘,顺着他的脖颈擦过,稳稳地插在墙上。
洛识微身体一僵,再低头,一缕碎发从空中飘落下来。
楼既回挑眉:“满足你?”
“不,砚卿最大的满足,是得到督主的赏识,小臣这就回去抄书!”
“回来,”楼既回懒洋洋的道:“先给我按按脑袋,不急着抄书。”
“好的督主。”
洛识微乖巧的回来,为对方按摩太阳穴,仿佛无事发生,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督主既然不胜酒力,又何必喝这么多呢。”
“自然是因为喜欢。”
楼既回从软榻茶几上抄起酒壶,不需酒杯,肆意的倒入口中,晶莹透明的琼酿顺着他的唇角溢出来,他却不甚在意的以衣袖拂了一把,随后慵懒的向后一靠,那狭长的睡凤眼自然上翘,睨着洛识微,轻笑道:
“你这憨货,不也是明知风流短寿命,还一个劲的往美人窟里钻吗。”
他仰着头,殷红的唇边泛着琼酿的晶莹,修长的天鹅颈清晰完美的暴露在人前,那薄红的脸颊、眉梢的风情,还有一股随性不羁的潇洒气息,简直就是美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洛识微刚压下去的想法,又不受控制的涌上来,他哑着嗓子道:“督主,您是故意的吧。”
故意勾引。
下一秒,那人却勾住他的脖颈。
明明楼既回是靠在他的怀中,仰着头看他的姿势,却潇洒而强势的将洛识微的脖颈压下来,干脆利落的亲了上去。
一个滚烫炙热的吻。
他的唇齿间还混合着辛辣的酒香,带着一股属于督主的粗鲁强势,一遍遍的侵略着青年的唇,半点不给他反应的空间。
待这一吻结束,两人的唇皆是一片浓重的嫣红。
洛识微抹了一把唇,叹气道:“明明上个月,我随口说了一句督主倾城之色,就被你一顿收拾,怎么现在您又主动亲上来了呢,真是督主心、海底针,喜怒无常难以揣摩啊。”
楼既回揉了揉眉心,明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甚至完全出乎他自己意料的行为,他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看来是喝醉了。”
大脑有些许的混沌,但是酒劲却让精神格外亢奋,甚至都让他冲动的忍不住想欺负一把这个矛盾又有趣的青年。
他很喜欢这种在酒意之下张狂肆意的滋味,但终究还是不会让自己被酒劲控制很久。
楼既回深吸一口气,突然抬手捏碎了手中的酒壶,他的动作轻描淡写,但是陶瓷应声破碎后却无情的划伤了手掌。
洛识微被这破碎声吓了一跳,却见楼既回冷静而疯狂的一点点收紧掌心的陶瓷,碎片划伤手掌,鲜血大片大片的从缝隙中涌出来,滴滴答答的落在软榻上、地面上。
“……督主!”
洛识微连忙喊了一声。
再看楼既回,分明十指连心,掌心不知会有多痛,但是他的唇角却慢慢扬起愉悦的弧度,眼角上挑眉梢泛红,连呼吸都慢慢急促起来,不像是对疼痛的正常反应,倒像是在享受这份刺痛。
……这不会是抖m吧!
洛识微吓了一跳。
楼既回见他表情如此惊惧,竟只是轻笑一声,随意的道:“别怕,我不会这么对你的。”
“正常人也不会这么对自己啊。”你个受虐狂。
洛识微嘟囔了一声,赶紧出去吩咐下人拿来药箱,为他挑刺上药。
楼既回倒也配合,他慵懒的靠着软榻,看着洛识微忙来忙去的声音,难得好脾气的解释道:“砚卿,我不过是借疼痛来缓解酒劲罢了,不必担忧。”
“但您又爱喝。”洛识微吐槽。
楼既回低笑:“对。”
洛识微没好气的道:“平日里见您都是一副运筹帷幄、冷酷狠毒的模样,杀起人来眼都不眨,没想到对折磨自己倒是也颇有心得。”
“砚卿,你可知道,想从宫中的最底层一步步爬上去,最重要的是什么?”
“什么?”洛识微愣了愣。
楼既回弯腰,凤眸是满是凉薄的笑意,他说:“要对自己够狠。”
洛识微莫名觉得有点冷。
他回忆起楼既回的背景,这一点在朝中上下并不是什么秘密。
楼既回出生在贫苦家庭,遭遇洪水,父母双亡,为了活下来七岁的男孩自愿净身入宫。
十三岁,他晋升为太子内侍;十五岁太子遭帝王申饬,楼既回反倒步步高升,一跃成为陛下身边的名人。
十七岁,他掌管东厂,成为老皇帝手中一把锋锐的刀,作为特务机构的掌权人,他排除异己打压权贵,在全国上下翻起一阵腥风血雨。
直到他大权在握。
老皇帝最终被他这把剑所反噬。
“被自己的剑所反噬……”洛识微自言自语。
楼既回轻笑一声,突然道:“砚卿也不妨试试,有朝一日是否可以做到,反噬主公。”
似暗示,又似试探。
第79章 恃宠而骄
七月的天,天色微阴,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青年男子从轿中走下来,他的身上裹着冬日的雪裘,脸色却一片苍白,紧蹙的眉头显示出身体的不舒服。
侍从打开了小院的门。
他抬手,压在唇边低低的咳嗽了几声,正准备走进去,便见一及腰的孩童从正房跑出来迎他。
“父亲。”
洛芒唤道。
洛识微低低的嗯了一声,迈着脚步朝里间走去,边走边问:“走之前安排给你的作业,写的如何了?”
“已经尽数完成。”
两人走进去,洛芒驱散仆人,关上房门。
“出什么事了?”他问。
洛识微摇摇头,没说,甚至在他要帮自己脱下潮湿白裘时抬手拒绝,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把你的作业拿过来,我看看。”
他难得的没有嘻嘻哈哈,苍白的眉眼严肃的神情,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出事了。
他的心头一沉。
洛芒将作业递了上来,厚厚的一叠纸,写满了他的观念阐述。
洛识微翻开一页,眉头拧起来。
第二页、第三页,他越翻越快,神情也愈发凝重。
“洛芒……”
洛识微叹了口气。
“是我的错。”
不需要洛识微斥责,小崽子已经主动开口,他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郁的暗色,声音又沉又哑,自省道:“来京之后,贪图安逸的时光不思进取,以至于进步甚微,成为一个不仅没办法保护身边的人,还要连累别人的废物。”
这种近乎自虐的自我羞辱,一句一句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洛芒的双手用力地握拳,他死死地咬着唇,不让自己暴露更多的情绪,但是眼底却早已一片通红。
他知道,洛识微肯定是出事了。
以楼既回阴毒的手段,会怎么对他呢?
抽鞭子?罚跪?
不,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洛识微因为要护住他,今天不知受了多少那个阉狗的欺辱折磨,又是如何艰难的与之周旋,才能活着回来。
想到这里,他的唇不受控制的抖了抖,近乎压抑不住的愤怒与耻辱在心底盘旋。
如今的他,哪里有贪图安逸享受的资格,一个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的废物!
洛识微叹息着说:“阿芒,我不知道还能护你多久,总觉得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
小崽子心头一颤,他的声音暗哑,却异常的坚定,他说:“我会以最快的时间成长起来。”
哪怕不择手段,哪怕要变得与楼既回更加阴鸷狠毒,他也要让自己强大起来。
终有一日,他要将楼既回千刀万剐,将这世间所有伤害过洛识微的人,都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只有那样,才能真正的护住他身边的人。
无数黑暗的思想在心底翻涌着,少年的眼眸忽明忽暗,俨然已经是一个即将成熟的黑泥精。
洛识微欣慰的点点头,说:“既然你有这个觉悟便好,去把论语抄一遍吧,好好巩固一下你的学识。”
“好。”
对于洛识微抄书的要求,他毫不迟疑的答应了下来。
洛识微心满意足,回房之前还补充了一句:“记得按照你爹的字迹来抄,别露馅了。”
漏、露馅?
小崽子的脑海中正在思索无数阴谋诡计,闻言不由一个怔楞,迟疑的问:“什么露馅?”
他迟缓的大脑缓缓恢复正常,抓住重点,犀利的问:“是有人逼你抄书?”
“嗯,楼既回那死阉狗,知道我学问不行,就逼我抄四书五经,他是人吗?”
洛识微痛心疾首,骂骂咧咧,骂完指着小崽子,理直气壮的说:“所以,爹才需要你成长起来啊!”
长大,从替爸爸写作业作弊开始。
小崽子的神情凝固了。
“他没让你在雨中罚跪,也没用打伤你哪里,或者如何折磨你,只是让你抄书?”洛芒不可置信的问。
洛识微理直气壮的反问:“你觉得抄书还不够过分?”
“……”
“……”
满脑子黑暗思想,一心只想杀人的小崽子,像是被戳破的皮球,一瞬间什么想法都没用了。
这是什么狗爹?真是浪费感情!
他抄起自己的文章,黑着脸,转身便走,看都不想再看洛识微一眼。
洛识微在他身后还大喊着叮嘱:“记得抄书啊!”
“洛识微,你迟早死在你的不靠谱上面!”
嘭!
伴随着小崽子的怒吼,卧室的门被粗暴的阖上。
“啧。”
洛识微无趣的耸了耸肩。
一逗就炸,小崽子真好欺负。
洛识微回屋换下湿衣服,沐浴后,睡了一个安稳的觉。
隔天起床,没见到一向早起的小崽子,倒是收到了洛家父母到访的消息。
原身那对脑袋憨憨的亲爹亲妈。
“不见。”
他一边啃着早点,一边对着下人吩咐道:“告诉他们,没必要见面,我不会回去住,他们的大孙子也不会,早点回去洗洗睡个回笼觉吧。”
他无情的回答,完全可以想象的出来洛御史会被气到吐血的样子。
不过那又如何呢。
且不说,他现在根本就没法搬出去,即使可以,也不会回洛家,和御史一家住在一起实在太危险,迟早被他们害死,还不如早点脱离出来。
“是,大人。”
下人见他吃的差不多了,便贴心的问:“时辰不早了,大人是否要更衣上早朝?”
岂料,洛识微靠在椅背上,摆摆手,懒散的道:“不去。告诉督主,我连夜抄写《论语》,如今还未合眼,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只能遗憾的请假。”
下人:???大人您昨天晚上,好像根本没去书房吧?
是的,睁眼说瞎话。
最终,看着回屋睡回笼觉的大人,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以原话回报督主。
出乎意料的是,楼既回听到他的说法后,明知有假,竟半点不见动怒。
他轻笑一声,回头看沈郜,说:“看见了吧,他惯会恃宠而骄。”
沈郜嘟囔:“那也是督主惯得,他现在就像大奸臣身边的小奸臣,坏都坏成一窝了。”
“偶尔惯一下,也很有意思。”
楼既回这般说着,他迈着长腿走出厅堂,正欲上马进宫,突然看向那杂役,漫不经心的吩咐了一句:“告诉他,好好补觉,下午来我书房,我亲自监督他抄书。”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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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自监督???”
洛识微震惊的看着杂役,质疑的问:“他说这是惯着我?恃宠而骄?谁家宠臣跟着顶头上司干完坏事,回来还得负责抄书?大boss还亲自监督的!”
杂役听不懂“大boss”是什么,只是战战兢兢的回答:“大人,督主是这样说的!”
“督主的认知有问题!”
洛识微骂骂咧咧,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嘟囔着:“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来东厂呢,做个醉酒笙歌的浪荡子不快乐吗!”
“是你主动送上门的。”
一道冷冷的声音戳穿他。
洛识微一抬眼,便见洛芒从书房走过来,他穿着整洁得体的衣衫,长发被打理的一丝不苟,冷着一张脸,眼底还泛着隐约的青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