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废话,转身背锅番外篇——by七寸汤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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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眠慢慢叹了一口气。
秦明翰喘着粗气跑到他跟前的时候,急切着说林止不知道怎么了,本来在天台上吹风吹得好好的,然后可能是吹风吹多了所以抽疯了,一下子跑出去拦也拦不住,看方向还是往场馆那边跑,怕是要闹出事。
江眠只迟疑了片刻,就猜到了其中的因果,因为他刚跟苏遥通完电话,算算时间,那人应该走出门没多久,在这短暂的时间差里被天台的林止的“抓”了个正着。
左右是躲不过去了。
“等下的采访明翰带着杨源去,记者问起来的话就说林止不舒服,在后台休息。”江眠出声打破沉默,他慢步走到林止跟前,看着浑身长满了暗刺似的林止,敛了几分势,轻声道:“我给你时间冷静一下,要是觉得累了现在就可以回去。”
林止抬起头来,动作很缓很慢,像是沸腾之后忽的冷却下来的锐器,喑哑着说道:“江队,你能告诉我,那时候用‘江枫渔火’的身份跟我打擂台的人是谁吗?我只想听一句实话。”
江眠没有回答,他示意秦明翰把云深的人都带出去后,刚在林止身侧坐下就听到一句“求求你。”
林止话说的很轻,却是咬牙绷着的,那是久违的散发着少年气的林止,江眠慢慢伸出手来摸了摸林止的头,他承认他是下不了狠手了。
“是他,是不是?”
林止轻声问着。
“是。”
江眠轻声回着。
真相来的那样猝不及防,又那样轻巧,悬了三年的问号落地的瞬间,林止虚脱似的靠在身后的墙壁上。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铃声在休息室荡开,林止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印着“张乾”两个字,他手一顿,随即慢慢按下接听,除了最后的一句“知道了”,全程没说一个字。
“眠神,‘起风了’也是他。”林止像是陈述着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似的,仰靠在墙上小声地说。
江眠没有开口回答,但也没有否认,他知道张乾,当初和苏遥一起退役的老牌选手,在网游里查个角色的信息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他说了什么。”江眠开口问道。
“说‘起风了’这段时间登陆的地址在这里,而不是美国,说揭幕战这天他没有上线。”
林止其实很早就开始怀疑了,因为“起风了”出现的太凑巧,虽然玩着散人,但有些下意识的反应操作却带着伪装不了的熟悉感,可他不能确定,因为“起风了”最先找上的不是他,而是云深的新队员,苏遥根本不认识的新队员。
那人又足够坦诚,说自己是云深的粉丝,所以学着云深的打法、学着云深的习惯,而且“起风了”总是全天在线,对于一个职业选手来说,那太浪费也太奢侈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起风了”的手速的确比不上师父,而且是明显的力不从心,所以林止心中的天平总是摇摆不定,怀疑、冷静、继续生疑、再度消弥,反反复复没有定数。
当初他想过要张乾帮忙查个ip,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失望了太多次,置之死地也太多次,林止不是算了,也不是累了,只是怕了,所以就这样吧。
他曾经不止一次自讽地想着,如果那人真的是师父,那他这样遮掩着身份算什么,是在可怜他们?还是觉得亏欠?如果真的放不下的话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给自己消息,哪怕不说云深的事,哪怕不说御江湖的事,就说说自己现在在哪里,过的好不好也好,就算只是报个平安也好。
可是他没有,就像当初打定主意离开云深一样,也打定主意不再理会他们了。
林止侧过脸来,茫然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江眠身上,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师父宁愿跟江眠联系都不愿意找一下自己,他从来不知道江眠和苏遥关系密切到这种地步,明明以前只是对手的关系。
林止觉得自己该生气的,可偏偏这人是江眠,除了师父外,他最敬佩的江眠,也是,关于师父的事,他不知道的够多了,也不差这么一条。
“想说什么。”江眠笑着摸了摸林止的脑袋,“趁他们还没回来,可以哭一下。”
林止摇了摇头,说道:“眠神一直都知道吗?他离开云深的原因。”
江眠手一顿。
林止感受到江眠的动作和他下意识皱起的眉,心里渐渐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慢慢坐直了身子,像是绷紧了的弓弦似的定定看着江眠。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遇到他的吗?”江眠侧过脸来,“夏休期的时候,在美国,在医院。”
“他在医院住了三年,一个人。”
“除了夏家之外,没告诉一个人,包括我,如果不是恰好遇见,我也会跟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江眠说完,就打开手机放到林止面前,上面清楚记录着苏遥这三年的病史,做了什么手术,做了几场手术,做了什么复健,一目了然。
江眠曾经自虐似的看了很多遍,每一条都反复研究过,他觉得提心吊胆些没什么不好,至少能时刻提醒自己这人受了很多苦,所以要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现在这人换成了林止。
他愣愣地看着那些没有丝毫人气冰冷又冗长的文字,手都在微微抖着,他其实看不懂那些客观到了极致的学术用语,只知道“手术”、“复健”、“神经系统”这样带着血气的字眼。
林止原本以为苏遥说出退役的时候、不发一言离开云深的时候,那种惊惧和失望,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什么能超过了,可却没想到,还有更绝望的。
所以他一个人躲了起来,所以再没有“不见长安”的手速,所以用“起风了”的身份一点一点接近他们,所以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就为了那短短片刻的交谈。
冤枉的哪里是自己,冤枉的哪里只是自己,哪里只是云深。
林止第一次希望他的师父是回到hok去做那个赛场上的“yao”,即便不属于云深,起码属于他自己。
“他今天是不是来看我们的比赛了?”林止眼眶通红,紧紧攥着拳头压抑着喉头的哽咽,“就坐在台下对不对。”
“对,”江眠说道:“打得很漂亮,他看到了。”
江眠说罢便站起身来,提笔在纸上写下温衍的住址放到林止面前,“记得擦干眼泪再去找他。”
关上门的瞬间,江眠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哭声,一声、两声、嘶哑又响亮,像是压抑了漫长的年岁,在松开手的刹那,除了溃堤的狼狈之外,还有深渊底下亮起的触手可及的光。
温衍收到指南“甩锅成就+1”提示的时候,刚回到家,紧接着就收到了江眠的信息,他花了些时间消化这些消息,温衍不知道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这锅甩了三年,一下子从背上卸下,温衍还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要装作若无其事有点难,指南宽限了他三年其实也是诓了他三年,如果他真的是苏遥,可能真就没有这三年了。
一旁的夏清和正嚷着要去买菜做饭,温衍轻悄悄说了一句:“要多加一双筷子了。”
“嗯?有客人要来?”夏清和疑惑开口,有些猜不出温衍话中的意思,如果是江眠的客人,因着他和阿遥的缘故,断不会在这里待客,所以只能苏遥的朋友或者两人的朋友,可阿遥回国的事除了江眠外,谁都不知道啊?
“谁要来?”
温衍停下倒水的水,看着手心里躺着的药片,仰头吞下后,漫不经心回了一句:“小止。”
“小止?!林止?!”夏清和吓得赶忙跑了过来,“他怎么会来?眠神跟他说了你的事?所以今天是故意拿出惊寒的,就为了引起你注意?”
“不是,”温衍点了点夏清和的额头,“江眠说他看见我了。”
“看见你了?在哪里看到你了?我们的位置这么靠后他还能看见?”夏清和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语气也愈发急切,“阿遥你说话啊,要不然我们出去躲躲?”
“躲什么?”温衍抬眸回道,“那是我徒弟。”
夏清和被噎了一下。
是啊,他差点忘了,那是阿遥心心念念记挂了三年的小徒弟,只是阿遥躲了他们三年,自己也跟着避之如虎豹似的,都成习惯了。
“那我还是避避吧,怕你们师徒相见的画面太感人,等会儿林止扑通给你跪下的时候,我在一旁跟着受了一拜那多不好意思。”夏清和趴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开口。
“想什么呢你,”温衍被夏清和的话逗笑。
“阿遥,”夏清和慢悠悠转过身子来,歪着脑袋看了温衍一眼,那人眉眼间仍旧笑意盈盈,像是无事发生一样,“你不紧张吗?三年没见了,连好好打个招呼都没有。”
更别提一个体面的告别。
“紧张啊,怎么不紧张。”温衍没说假话,他紧张,但紧张过了头或许就慢慢倾塌下来了,其实少年是最易消磨也最难消磨的,苏遥有他的苦衷,但云深的确被他丢了三年,所以温衍心疼苏遥,也心疼林止,两者并不矛盾。
“你该紧张的。”夏清和笑着闭上眼睛。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苏遥的改变,这种改变无论是江眠带来的,还是云深带来的,终归是好的,所以他希望阿遥能一直往前走,原谅自己,做回自己。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直到门铃被按响。
林止从来没这么紧张过,即便是和一色决出冠军的那场比赛,云深血条清空的刹那,他脑海中也只有一个“输了”这样直白的念头,但站在苏遥门口,他却没由来的害怕,甚至有些无所适从。
门铃一声、两声、三声,喑哑的尾音落下的瞬间,门应声而开。
林止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眉眼带笑的苏遥,想起江眠跟他说的那句“擦干了眼泪再去找他”,他以为自己能做到,可是事实告诉他,他做不到。
林止想笑着说一声“师父我好想你”,因为分别的时候他哭的太难看,所以重逢的这天想让所有人看看、想让他看看,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队长,从不被人期待到被人看见,他用了三年,只用了三年。
但他发现自己说不出来,脑海里盘旋着的,是千千万万句“对不起”,因为分别的时候他说的话太重了,重到连说给自己听都不敢有第二遍。
“你不想往前走了。”
“你不要云深了。”
“我会让云深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即便没有你。”
他都说了什么?
他都对着师父说了什么?
“跑到场馆里闹了一场是怎么回事?都是当队长的人了,怎么还莽莽撞撞的。”温衍抬手轻轻摸了摸林止的脑袋,没有缄默、没有隔阂、没有责备,就好像最开始的时候,苏遥把这个少年从网游带回云深时候的样子,也是摸着他的脑袋,跟众人笑着介绍说“我新收的小徒弟,林止”。
林止瞬间逼红了眼眶,猛地上前死死抱住温衍,一句哽咽的“你回来了”之后,所有的难过和狼狈挣扎着碎了一地,他就这样放声哭了出来,不是难过,不是生气,只是委屈,只是害怕。
夏清和来不及躲开,觉得林止还不如扑通一声跪下,起码自己还能上前搀一把,现在这个场景,自己要做什么?递个纸巾?还是安抚着劝一句“别哭了”?都不合适啊!
“都多大人了。”温衍安抚性地拍着林止的背,碰到那有些硌手的骨头,心尖都开始泛酸。
林止被苏遥带回云深之前,在一个黑网吧里没日没夜刷分做代练,所以瘦瘦小小的一个,这三年来虽说长开了点,但毕竟一个人撑着这么大战队,所以长了成绩没长肉。
还是太瘦了些。
“师父你手好些了吗?”林止哭的时候还不忘避开温衍的手,“还疼不疼?”
“不疼。”温衍笑着回道,“别担心,不是什么大病。”
“倒是你,这么跑出来战队那边怎么办?江眠说你采访也没去,虽然是揭幕战,但媒体那边还是要小心。”
林止擦干眼泪,笑着听着温衍的这些呵责。
这三年除了秦明翰之外,他身边很少有能说话的人了,一个人没日没夜地布置训练计划,没日没夜地研究战队,所以都快忘了曾经他也什么都不懂,就站在师父身后听他说话就好。
“明翰带他们回去了。”林止低声说着,不经意间在沙发暗色玉质的茶几上看到自己红肿的双眼,要是就师父在的话,也还好,偏偏对面还坐了个夏清和,所以莫名觉得有些丢脸。
温衍发现了林止的小动作,笑着给夏清和打了个眼色,夏清和比了个“ok”的手势,借着做饭的借口起身进了厨房。
“师父,后天我们要回云深了,你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吗?”林止垂眸轻声说着,他想带苏遥回云深看看,跟最开始不一样,不是为了向他证明自己多努力,只是纯粹的想让他知道,其实云深一点都没有变。
“好啊。”温衍不带丝毫犹豫说道。
他回答的太快,太不假思索,林止根本藏不住眼底的笑意猛地抬起头来,涌到嘴边的类似于“明翰也挺想你的”、“云深没什么变化”、“经理长胖了一点了,还有了一个女儿”等等话都被盖掉,点了点头有些机械地重复着温衍的那句“好…好啊,那我去准备一下。”
厨房离客厅就一面玻璃墙的距离,所以夏清和隐约听到了几分,探出脑袋说了一句:“阿遥你要去哪里?”
“回一趟云深。”
“这样啊,”夏清和洗干净手走出来,“那我就不去了,项目组催的紧,来回一趟又要花不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