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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废话,转身背锅番外篇——by七寸汤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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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舍得将他困在这方寸茅地,寸步难行。
  温衍垂下眸子,叹了一口气,他就是知道萧衡的意思,可就是因为知道的太清楚了,而自己又什么都做不得,才越发无奈。
  “这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周宴望着窗外幽幽说了一句,言罢,纵身从窗跃了出去。
  周宴高举着酒坛晃了晃,任雪落在他肩头、落在坛中,也不回头,径直往前走着,说了句“欠小瑾一坛酒,我记下了,待我去寻坛百年佳酿来,再给你补上,定比这个更好。”
  “可得等住了。”
  “这么大雪,也不打把伞。”温衍起身站在门口遥遥喊了一句。
  直到周宴的身影越来越远,彻底隐在一片银白中,才低下头,慢慢勾着唇,回了一句:“我也记下了。”
  这坛酒,他替楚怀瑾记下了。
  萧衡牵着温衍往榻边走,解下他身上的白裘抱着上了榻,才淡声道:“睡一下,酒气好散一些。”
  “他说欠我一坛酒。”温衍闭着眼睛喃了一句。
  “嗯,记下了,百年的酒,少一年一月都不行。”萧衡低头吻在温衍眉心。
  “你也欠我一杯……合卺酒。”温衍把脸往萧衡怀中一埋,说完骚话后又不敢抬头看他,一时疏忽,忘了这青天白日的,藏也藏不住。
  严起的确欠他一杯酒。
  上个位面婚都结到一半了,谁知半路杀出一个指南。
  温衍就听着萧衡的心跳越来越快,紧接着而来的,还有一阵低沉悦耳的笑声,逐着未散干净的酒气而来,在耳边幽幽荡着,贴在心上,缀在眼底。
  感觉到萧衡低头要看他,温衍连忙攥着被角,慌乱着喊了一声:“不要看我。”
  萧衡只觉得魂魄都被那几个字烫了一下,良久,才似哄似骗说了一句:“醉了?”
  大抵是真醉了,话都说得这么…要命。
  “嗯。”温衍接住这个台阶顺着下,完全忘记了曾信誓旦旦说着“没醉”的是谁。
  “好,醉了。”萧衡不想逗狠了,够了,今日给他的这颗甜枣,够他尝很久了。
  帘外漫天的雪,久落不歇,温衍的呼吸渐渐稳了下来,朦胧间,囫囵着问了一句:“等睡下了,你又要走吗?”
  萧衡只一顿,便拂手将卷帘放了下来,一个绵长的吻,唇齿缠绵间,压着声音道:“不走,就在这里陪你。”
  “好。”


第113章 暴戾的小皇帝(十二)
  两日后。
  温衍站在皇城外墙,仰头望着那焰黄琉璃瓦和红墙,瓦上蓄着多夜的残霜,被新雪覆盖,看不大出原有的模样,只有瓦叠断层因承不住厚雪的重量裂出密麻的缝隙间,隐约透着点朱黄。
  檐下也结着厚厚的冰棱,墙角潮湿晦暗的角落里冒着点零星的青色,不知名的野草在天寒地冻间挨着长了一排。
  萧衡上前一步,环在温衍腰上,低声说了一句“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言罢,带着纵身向上一跃。
  待踏空的虚无感消失殆尽,温衍睁开眼来便已经落在墙内。
  温衍有些微微的恍神,入眼之处皆是一片白幡,将原先银红的龙凤宫灯一一替代,灯火倒是依旧燃着,一盏未灭,在这本就不朗的天光中只有瘠薄的存在感。
  一阵风卷着些许昨夜未散干净的烟熏气从背后袭来,温衍慢慢转过身,看着被风扫落的几点沫雪,仰头看了好一会儿,神色难辨,极淡地说了一句:“原来这宫墙只有这么高啊。”
  只有这么高,萧衡一个纵身就能来去,可楚怀瑾却困在这里面整整十三年。
  别人的红墙绿瓦,楚怀瑾的樊笼铁窗。
  萧衡没说话,一拂手将那些奠亡魂的白烛尽数熄灭,上前牵过温衍的手。
  萧衡的手很暖,骨节分明。
  和楚怀瑾不同,许是自小便泡在刀戟中,掌心纵横的纹路很深,指节处还残存着两道层叠的疤痕,百无聊赖间,温衍曾一点一点细细看过,一道深一道浅,大抵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他原先没发觉,待发觉后,每每一牵手,便下意识摩挲两下,像是怕萧衡疼是的,也不敢用力。
  “怕吗。”萧衡听着墙外闷重急促的脚步声,伸手替温衍虚虚压了压厚重的狐裘。
  温衍侧耳,透过朱色绵延的长墙,听到几声“快”、“戮征”、“逼宫”、“正心殿”的字眼,甲胄相撞、兵器相碰,带出叮当的声响,顷刻间连成一片。
  “不怕。”温衍嘴角漾开浅浅的笑,像是荒昧人事后难得的少年气,看的萧衡心头一软,还泛着一些可想不可说的疼。
  怀元十三年,楚怀瑾遇害于苍琅坡,同月,戮征逼宫,带精兵攻入皇城,已弑天子,欲废摄政。
  皇城戒备虽森严,但萧衡的青衣军是从枯骨成丘的沙场走过来的,于阴冥边界走着,身上的煞气无声却浩汤,还有“戮征”的名字,加上曹敬里应外合,轻易撞破皇城防线。
  火光凄厉,从宫墙蔓连的丧旗开始烧着,待燃尽后四散着倒下,湮在化开的霜雪中,连灰都未扬起。
  哭声、连天的马蹄、兵戎相接、滚落于尘的鲜血。
  楚复知晓萧衡会来,却不知道他来的这么急,漠北的大军还在那不毛之地踩着冰霜泥石迟迟没有动弹,可萧衡的精兵已经攻入皇城了。
  楚复抬头看着那墨色遒劲的“正天”两字,冷冷挂在那里,他就这么看了半百年,越来越近,可最终只能看着它,一点点掸碎自己所有的野心。
  楚复忽的觉得疲累。
  彻骨的疲累。
  他一步一步迈上阶子,在那髹金大漆雕龙椅跟前站定,伸出手的瞬间,才发觉不知何时起,连手都稳不住了。
  “皇叔这是想做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这正天殿渺渺散开,不轻不重,却叫楚复心头猛地一震,他几乎是顷刻转过身来,嘴唇张张合合,终是没能念出楚怀瑾的名字。
  楚怀瑾没死?!还和萧衡一起出现了?!
  楚复后退一步,血气上涌,见到楚怀瑾的一刹那,经年不散的不甘和怨恨从腐烂湿冷的暗角兀自醒来,如浪如潮,将自己劈头吞没。
  他宁愿败在萧衡手上,叫这江山换成他萧家的天下,也不愿再叫楚怀瑾压在他头上。
  成王败寇,哪怕他成不了王,也不该成为楚怀瑾的堂下寇。
  “见到朕,皇叔很吃惊?”温衍往前迈了一步,抬眸,冷厉一眼,“不该啊,皇叔应当知晓那皇陵里头葬着的是何人才是。”
  “你、没、死。”三个字被念得拖泥带水,楚复颈间青色的筋脉暴起,咬牙狠声道。
  温衍没什么情绪,只是无波无澜地继续说道:“是怀瑾糊涂了,山间野巷寻了个尸身,姓甚名谁皇叔许是当真不知晓,也罢,怀瑾自小就最听皇叔的话,皇叔说是朕,便是朕吧。”
  楚复从未见过这样的楚怀瑾,冷静自持,竟让他有片刻的怯意。
  他目光阴鸷,凝结着深深看了楚怀瑾身侧的萧衡一眼,良久,讥讽道:“戮征,他允了你什么?教你这般听话?”
  “楚皇允我的,定王怕是拿江山来换都抵不起。”萧衡与温衍并肩而立,轻笑着开口,稍顿,忽一挑眉,云淡风轻道:“我都忘了,这云楚的江山也不是你楚复的。”
  楚复最惧怕看见的,终是成了现实,他叫周原他们在阴司里效忠楚怀瑾,叫楚怀瑾和戮征从不照面,可如今,站在他眼前的并肩而立的又是什么?他这多年的心血又是什么?
  “你可知你身侧这人做了什么?”楚复勉强稳住呼吸,嗤笑着遥遥一指,“去渤水听听看看,周原尸骨尚且未寒。”
  温衍忽地垂眸低笑一声,狐裘随着胸膛不大的起伏漾了两三下。
  “你笑什么?”楚复咬牙开口。
  “朕觉得皇叔可笑,也…可怜。”温衍眸中冷光一闪。
  “楚怀瑾,这江山是楚家打下来的,只不过在你手中攥久了,便以为是你的了吗?”楚复目光扫过龙案层叠成堆的奏折,扫过御笔墨砚,抬手猛地往温衍的方向一掷,“没了本王,你楚怀瑾什么都不是。”
  奏折还没落地,甚至未近温衍的身,便被萧衡接在手中,温衍接过随意翻了两下,说道:“我和你不同。”
  楚复眉头紧皱。
  “你千方百计耗了大半辈子,最终都没坐上那龙椅,可朕坐了十三年。”温衍淡淡说着,手仍虚虚点在那奏折上,“哪怕你再不情愿,留在史书上的,还是我楚怀瑾的名字。”
  “而你,到头来不过是乱臣贼子一个。”
  温衍抬起头来看着楚复,合上奏折慢慢举至额前,顿了片刻,忽然勾唇,倏地松了手。
  “啪”——
  奏折坠地。
  “楚复,”温衍眸中冷色更深,“其实朕并不想做皇帝,可即便是朕不要的东西,也落不到你手上。”
  楚复几乎要呕出血来,气急反笑,“好一句不想做皇帝,好一句不想做皇帝。”
  “是本王心思手软留了你十三年,楚怀瑾,其实十三年前,你就该死了。”
  楚复话音将将落下,一枚剑钉便狠刺在他肩头,他惊呼一声,袭来的痛觉逼得他瞬间躬起身。
  楚复抬头,撞进萧衡那杀气弥漫的眼神,心里猝然一震。
  “的确,十三年前,朕就该死了。”温衍说着,“只是皇叔无能无魄,留了朕十三年,往那龙椅边爬了十三年,最后讨了个摄政王的名头,皇叔竟也不觉着累?”
  楚复手都要捏碎了,他从来不知道楚怀瑾有这般将人剜心剥骨的本事。
  “皇叔匆匆办了国丧,想必是急了。”温衍一把扯下正天殿里装模作样挂着的丧旗,开口道:“毕竟皇叔年、迈,朕还有很多个十三年可以等,皇叔怕是没这个命等了。”
  温衍的话戳到了楚复痛处,他目眦欲裂,想撕碎了眼前的楚怀瑾,可肩上的伤却往外汩汩涌着血,叫他动弹不得。
  他比谁都清楚,正是因为自己老了,无几余岁可以等,所以等不起了。
  待这躯壳都半身入土了,他楚复还能做什么?
  “其实皇叔有句话说错了,世间之事,哪有这么多得失相衡,对朕来说,得再无可得,失再无可失,可皇叔呢?”温衍一步一步朝着楚复走去,“看似什么都得到了,只差一步,可偏偏,就是那一招举棋不慎,牵得满盘皆输。”
  “从一开始,你便落我一手了。”
  “这是你的命,只能认。”
  这是你的命,只能认。
  楚怀瑾跟他说什么,这是你的命,只能认?
  要是能认命,他也不会是楚复了。
  “楚怀瑾,你以为单凭一个戮征就能与我抗衡?”楚复仰头笑了一声,“这里不是漠北。”
  “怀瑾从未想过,所以给皇叔备了份大礼。”
  温衍话音刚落,正天殿便被围了起来。
  楚复强直起身子,待看清来人,最后一丝侥幸都被消净。
  打首的是项鹤,曹敬紧跟在身后。
  “曹敬?”楚复话语冰冷,带着意欲将人剥肤椎髓的狠厉,“你是项鹤的人?”
  温衍顿了顿,在曹敬开口前微一打手,拦住他的话头,开口道:“项将军离这庙堂八年之久,哪有这通天的本领往皇叔身边送人,曹将军是朕的人。”
  他要给项鹤留个退路。
  楚复根埋得多深,尚且无从得知,项鹤只是事急从权前来相助,他须得替他将路走的平一些。
  温衍正欲再度开口,有人轻拍了两下他的背,他循着力道转过头去,项鹤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后。
  这是温衍第一次见到项鹤,也是楚怀瑾八年以来第一次见到项鹤。
  和记忆中的模样比,项鹤老了很多,乌发间隐约泛着几层霜白,像是古道上乍起的辙痕,扎眼得很。
  确是很久了,温衍心想,记忆中的项鹤大抵是不怎么笑的。
  “陛下不必挂心,老臣不喜这朝堂的明争暗斗之道,却也不惧,而今还能为陛下效力是大幸。”
  殿外文武百官跪了满当一地,殿内萧衡、项鹤、曹敬将楚怀瑾护在中心。
  孑然一人的,唯有自己。
  疯癫撕扯的恨意隆隆不息,江山黄粱一梦轰然坍圮。
  那一刻,楚复方才知晓自己输了。


第114章 暴戾的小皇帝(十三)
  雪下得正酣,半晌未过,便将青石阶上所有旧痕辙沉沉盖过。
  哭声、马蹄声已寥寥歇下,只有千重远的宫墙还挣扎着熏黑的浓烟,燎原火熄,四散着搅在鹅毛大雪里,浮浮沉沉,滩成一团辨不明状的轻泥。
  寒风乍起,打在殿外跪着的百官身上,如鞭如笞,叫人连头都不敢抬起。
  “楚怀瑾,本王不是输给你,只是生不逢时!”楚复躬着身子浑身瑟抖,颤颤巍巍伸出一指,重重点了两下。
  他像是用尽了全身气力,将指节绷成一个诡异的弧度,颈间青色的筋脉剧烈跳着,成了浑身上下唯一带着点“人气”的东西。
  “是你楚家薄我,是这云楚薄我!”楚复大口喘着气,像是被风浪卷上岸拼命挣扎无果后濒死的鱼,连仅有的一点人气都跟着渐弱下来。
  “楚复。”一个苍老的声音隔着正心殿的朱门缓缓飘来,打破满地静寂,“从未有什么生不逢时,只是天命不在你。”
  “哪怕早托生百千载,仍是宵小一个。”周原被周宴搀着,身后紧跟着两人,虽老来有所踉跄,口中之语仍旧掷地有声,“时有英雄仁主,竖子不堪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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