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废话,转身背锅番外篇——by七寸汤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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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宴:……
还没完了是吧!
“走了一路都没见着这么打眼的。”温衍微微俯身,烛火正满,大抵是初燃没几会儿,想到这人拦路抢钱的前科,抬眸问道:“不是又从哪里凑巧碰上了谁吧?”
这“灯王”一样的规格,在这权贵遍地的皇城脚边,哪怕用金子买都不一定的有。
“猜了个灯谜。”萧衡笑着将灯递过去,“本该要你缠着我,喊一声哥哥再给你才对。”
温衍本欲接过花灯的手一顿,幽幽看了萧衡一眼。
萧衡眼中笑意更甚,“这不是惹陛下生气了,一切须得从简。”
温衍接过花灯,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己把着灯盏,倒也新奇。
三个似画里走出来的人并肩走着,惹得好些女孩家羞红了脸,胆子大些的,沿着灯火不寐的青石街小心跟了一路,直到跟到月老桥才惋赧着走开。
原来有心上人了啊……
月老桥堤旁有一条长廊,尽是些卖花灯、花糕等小玩意儿的贩夫,每人都开嗓翻来覆去吟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类讨个喜头的诗句,好留住跟前走动的行人。
三人没往人潮处挤,只在廊边一个老妪摊前停了下来。
老妪没念什么“君子好逑”的话,只是呵呵笑着,偶尔说上一句“公子要个花灯吗。”。
廊檐上挂着的红灯笼洒了些光亮在她银发上,倒显得神采奕奕的。
是个有福泽的。
“小公子啊,这花灯须得自己挑,才有诚意。”老妪大抵是见温衍站得远,于是侧过身子跟他说话。
萧衡接过温衍提了一路的彩鸾灯,一把塞到周宴怀里,说道:“喜欢哪个。”
温衍俯身挑了个白梅盏。
“白梅盏好,白首白眉。”老妪许是很喜欢温衍,说了不少熨帖话。
萧衡学着温衍的模样,也挑了个白梅盏,可闲着的右手忽地一转,又挑了个同心盏。
温衍指了指萧衡手上的两盏花灯,疑惑道:“两盏?”
“我不用,莫替我打算。”周宴一边将怀中的东西打理妥帖,一边极其自然地开口道。
走了一路,东西只多不减,什么糖葫芦、凉糕、鸳鸯酥,尽是些讨人欢心的吃食,现在还加了个彩鸾灯。
这哪是来保护天子的?根本就是来受罪的。
萧衡斜了他一眼,“何时说给你了?”
周宴:……
“那要两盏作甚?”温衍继续问道,紧接着幽幽说了句:“还想要那齐人之福?”
萧衡没说话,只是牵着温衍走到朝暮河。
两人三两步走下石阶,萧衡拿着放在第二个阶边、被称为“姻缘笔”的墨笔,在白梅盏上提笔,写上“楚皇”两个字。
转身对温衍说:“这是给楚皇的,愿天盛云楚,国祚绵长。”
收笔,拿起另一个同心盏,一笔一划写上“楚怀瑾”三个字。
他眸中笑意更甚,带着好些缱绻的意味说道:“这是给小瑾的。”
“愿……永世为好。”
花灯入河,廊桥红笼倒影入河,温衍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浸润在这一淌朝暮中。
明明河中花灯漫遍,可温衍眼中只有那两盏。
烛火惺忪,却像是天河都落在了里边。
温衍朝着萧衡一步一步走过去,扯着那人衣襟往下一拉,仰头吻了上去。
“这是陛下赏臣的,还是小瑾给的?”萧衡虚虚环着温衍的腰笑着说。
温衍微微一愣。
仰头又是一个吻。
现在好了,一个楚皇的,一个楚怀瑾的。
周宴已经放弃了挣扎,不知这两人还要亲到什么时辰,半路折回去买了好些个花灯打发时间。
这花灯分姻缘盏和祈福盏,周宴不求姻缘,寻思着左右也要祈福,便替家中长辈、楚怀瑾、萧衡他们都买了一个,于是越买越多。
在朝暮河边光题字就花了半天的功夫。
河边放花灯的人不见少,一年也就这么一个光景,像周宴这种原先“我放这个做什么”到后来“来都来了,还是放一个吧”、“来都来了,那就再放一个吧”、“来都来了,索性多放几个吧”的人比比皆是。
三人沿堤而走,拐角上桥的时候,忽地听见一个稚声稚气的“愿圣上万事胜意,愿云楚国运昌隆”。
三人步子一顿,这文绉绉的贺词从一个小孩子嘴里出来莫名有些好笑。
“是严尚书的小孙子。”周宴看了一会儿,笑着开了口。
“前些日子听着他跟右相说道过,说着说着便又转到你身上。”温衍笑道,“说庭璋也该收收心娶个媳妇了。”
周宴:……
“哎哟,这是谁家的小公子呀,话说的这般好听。”一些行人跟温衍他们一样,被小孩子的话吸引着停下了脚步。
“替圣上放花灯祈福呢?”一个姑娘家点了点小孩子的鼻子,“真乖巧。”
“姐姐也要替圣上放一个吗?”脆生生的声音再度响起。
“姐姐放过啦。”
“上河那边放了一大片呢,好多人,都是替圣上祈福的。”
温衍垂下眸,轻声说了一句:“走吧。”
身后风雪已歇,灯火未眠。
这云楚啊,该有一个太平万年长。
第117章 暴戾的小皇帝(十六)
周宴堪堪跟了一日,便再也提不起那个脸皮,留了一句“给小瑾寻好酒去,归期未定”便没了踪影。
萧衡看到躺在桌角那封字字透着敷衍书信的时候,只草草扫了一眼,漫不经心说了一句“还算有自知之明。”
“你别老是欺负他。”温衍抿了一口茶,见话题又转到周宴身上,忍不住替他说话,“太傅知道了定要心疼。”
“皮糙肉厚的,经常把师父气得吹胡子瞪眼,又不像你,哪里会心疼。”萧衡替他斟了一盏新茶,“别担心他,平日野惯了,前些日子又劳心焦思,难得不在师父跟前待着,怕是早就存了心思了。”
“要这么算,太傅也不该心疼我的。”温衍把着茶盏,晃了晃上面散着的茶叶沫,“若要论气人的功夫,我才是将他气狠的那个。”
“那不一样。”萧衡低头夹了个梅花酥过去。
“哪里不一样?”温衍戳了戳那软趴趴的糕点,“你是没见着太傅在天牢监的模样,差点没昏过去。”
拿黄符扔了一脸、捏着下巴灌药……
虽说是迫于形势,但也算得上“欺师灭祖”了。
“因为是你。”萧衡笑着凑近身子,偷了一个吻。
温衍微愕后,抵着胸膛将他推远。
“这里又没人看着。”萧衡握住他的手。
他特意寻了这么一个湖心亭,又从城中挑拣了一些合口的吃食带着,虽说和前几日的灯会比,少了一些烟火气,但无人在眼前打点,也乐得自在。
“没人看着就能做这事了?”温衍怼了一个梅花酥过去,“多吃,少说话。”
萧衡想着灯会上那两个吻,叹了一口气,怨不得都说什么良辰好景、花前月下。
这没了良辰,没了月下,连个吻都讨不到。
“出来的时日也够久了。”温衍偏过头去,大抵是要入春了,这王城近来薄雨便没有断过,柳梢绕堤拈着空濛烟雨,景致倒是很好。
“才五日。”萧衡说道,“你啊,就是心思太重,师父每日都遣人来,朝中有事自然也不会放你在外头。”
“朝中无事,但我有事,须得早些回去。”温衍悠悠转回视线,极为淡漠地说道:“立东宫。”
这平地一声雷,萧衡难得的失态,茶水呛在喉间连连咳嗽了好几下。
温衍抬手替他顺气。
“立什么?”萧衡反握住他的手,语气有些危险,“你别跟我说,还要立后。”
他可是知道的,朝中安定之后,总有一些“耳不清目不明”的老臣上赶着找麻烦,那些写满“云楚大盛,我王怎可无嗣”的奏折被拦了一摞又一摞,怎的还有漏网之鱼?
“你愿意?”温衍忽地问道。
萧衡有些僵硬的思绪转过来,明白过这人话中的意思,低头亲了亲被自己拢在掌心的手,“也不是不可。”
温衍淡定把手抽回来,“朕不愿意。”
“陛下可以再斟酌斟酌,除了不能给陛下生个太子之外,臣确实很划算。”萧衡单手撑额看他,“那漠北十万大军都是嫁妆。”
“后宫不得干政,祖宗规矩。”温衍冷冷瞥了他一眼,“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漠北十万大军本就是朕的。”
“是是是,臣都是陛下的。”萧衡从善如流。
“说吧,哪儿来的太子。”茶水香氤氲而上,将两人的脸洇得茫茫。
“我这个样子……总得为云楚做好打算。”温衍低头喝了一口茶,有些不敢抬头看萧衡。
半晌没听见那人说话,温衍心有些莫名惴惴。
“徐亮、影卫、师父、项将军,好几些人马都在寻药王,”萧衡的手覆了上来,“若是…真的有万一,不过长眠一场罢了,我也陪着你。”
“我……”温衍张张合合,一个干瘪的“我”字之后,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翻掌和萧衡十指相握。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在生死二字上,哪有那么多“人定胜天”。
“可还记得安王?”温衍开口道。
“安王?二皇子?”萧衡皱眉道,许久不闻这称谓了,现在忽地提起还有些朦胧的恍惚。
先皇身子骨不好,只有寥寥四个子嗣,大皇子才疏学浅难担重任,三皇子性情暴戾阴狠,唯独皇后诞下的二皇子楚怀捷和四皇子楚怀瑾德才兼备。
可惜二皇子随了先皇的病躯,封了太子没多久后便殒了。
先帝身子骨本就不健朗,噩耗传来没承住,追封了太子一个“安王”,意求一个下世的平安喜乐。
草草给大皇子、三皇子封了个边王遣人送了出去,将楚怀瑾叫来跟前立了东宫,又托孤给周原,待处理完身后事之后,便溘然长逝。
丧子之痛、丧夫之痛没有间隙地压在皇后身上,在楚怀瑾登基大典后,终是没捱住,悬于那栖凤宫的梁自尽,撒手人寰。
一连三场国丧,云楚风雨飘摇,万民长哀的同时,也给楚复钻了空子,成了所有人都没料到的变数。
“皇兄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子嗣。”温衍捡了个花糕咬了一口,“代父皇出游的时候,曾和江南一女子有过一段缘分。”
萧衡隐约记得二皇子的模样,温润如玉,一板一眼,实在不像是做得出这种放浪行事的人。
“别多想,我皇兄可不是仗势做些混账事之人,误打误撞遇上了那姑娘,相处之中生了情愫。”
“那姑娘是江湖女子,潇洒不拘,与皇城中那些因着未来的‘皇后之位’想嫁与他的闺阁女子不同,一颗心就这么落了进去。”温衍掩唇咳了一下,“他这人啊,认准了便认准了,谁都劝不了,便将那姑娘带回了京都。”
“那为何一点消息都不曾听过?”萧衡皱眉道,“先帝不肯?”
温衍摇了摇头,“父皇不知道。”
“那时还未封太子,楚怀钧的母妃高贵妃欲替楚怀钧争那太子之位,视我二哥为眼中钉肉中刺,若那时将那女子带回皇城,定要成为靶子。”
“皇兄怕有个万一,又不愿这么快将她搅进这一趟不知深浅的浑水中,那女子也有心愿未了,于是便许了诺,分开了一些年岁,直到皇兄封了太子。”温衍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可惜,天不遂人缘,皇兄还来不及践诺便去了,”温衍斟了杯刚煮好的新茶,“甚至不知晓他还有个子嗣。”
这事本来楚怀瑾也不知道,那时楚怀捷刚封了太子没多久,便兴高采烈偷着带他出宫说要让他见见“嫂嫂”。
那是楚怀瑾第一次见“皇嫂”,也是有楚怀捷陪着的最后一次。
再见面的时候,是在楚怀捷的葬礼上。
万民举旗,那女子头戴白纱,隐在跪了一地的百姓里,哀莫大过心死。
楚怀瑾派人去寻的时候,早已不见踪影,却在后山一处精心打理过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墓碑,上面写着“亡夫怀捷”。
再后来,楚怀瑾见到她的时候,他已做了七年皇帝。
那女子不信当年见到的少年变成了这副模样,于是夜探皇宫被影卫抓了个正着,也是那时,楚怀瑾才知道他的皇兄还有个子嗣。
“所以,你六年前就做好打算了。”萧衡垂眸,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白首不相离”的好事,不过一个拼着命不走,一个拼着命要留罢了。
“嗯,”温衍指尖贴着杯壁,刚煮好的茶,微烫,“这江山本就是我皇兄的。”
“她也愿意?”江湖儿女,应当不喜那些庙堂上的尔虞我诈才是。
“我这个侄子啊,性子随了皇兄,成日家国天下的。”温衍低低笑了一声,“我皇兄一生只求了两件事,一是她,二是这江山定、百姓安。”
“总不好叫他什么都没得,皇嫂自也是不愿的。”温衍抬眸看向萧衡,“我这路走得长了些,也累了些,若是不替他将路铺的平一些,宁愿毁在我手里,也不要交到他手上。”
这是楚怀瑾心里真正的想法,若是他没这个侥幸,没斗过楚复,哪怕给楚复留了一口气在,他也不会将云楚交到那个孩子手里,他不能赌上那个孩子的一生,让他背上千古的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