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设计师番外篇——by青枫垂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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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项极先进的技法,可以塑造出明显的肌理效果,让大衣变得十分抓人眼球。
反观夏谨亭设计的画稿,则是一款毛毡披风,披风的外形近似梯形,配色以黑白色调为主。
粗犷的廓形和简洁的线条让披风看起来更舒适自然。
“是我输了。”夏谨亭主动认输,“说吧,要我做什么?”
“先欠着。”顾阙惯会吊人胃口,随即在夏谨亭手背上落下一吻,“先收利息。”
夏谨亭最是招架不住顾阙突如其来的亲昵,匆促转移话题:“既是你赢了,便依你的图做吧。”
从设计的角度来说,这两款服饰都很新颖,至少是当今市面上独一无二的原创。
第一眼看到顾阙的作品时,夏谨亭之所以那么惊讶,是因为绗缝作装饰的技法,在现代才得到了较为深入的开发。
民国时期,设计师们还没有将“缝”作为装饰的理念,顾阙的意识可以说相当超前。
而夏谨亭的毛毡披风则改变了传统披风的形制,套头收腰的款式强化了披风的实用性,解放了双手。
下身搭配裤装和长靴,既保留了披风的华贵,又凸显男性挺拔的身材。
顾阙非常认可夏谨亭的设计:“这款披风定然受年轻人欢迎。我倒是觉得,可以两款一起推出。”
顾阙的设计针对传统市场,夏谨亭的设计针对年轻市场。
款式定了,接下来摆在两人面前的问题,就是如何将新品推向市场。
和亦铭坊已经打响名头的经典西服不同,这两款新品此前从未在服装市场出现过,推出后的反响是不可预计的。
如若新品不能为大众所接纳,便会功亏一篑。
对此,夏谨亭倒是有个法子。
在现代学习服装史时,夏谨亭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民国新式女装的流行,离不开青楼女子的贡献。
与大家闺秀不同,青楼花魁秉性大胆,对露胳膊露腿的新式服装接受度很高。
而当花魁穿上新式服装受到追捧时,又会反过来影响良家女子的穿着。
花魁在这里头起到的是宣传作用,跟做广告是一个道理。
此番亦铭坊推出新品,也要在宣传上下功夫。
可以借鉴现代时装周的理念,举办一场“模特选拔赛”。
让报名参赛的模特试穿新品,再根据大众的反响,选出表现最佳者,成为亦铭坊的专属模特。
模特人气高了,新品的人气自然也就高了。大众直观地感受新品的魅力,随后为之买单,由此实现良性循环。
夏谨亭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顾阙一直没表态,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夏谨亭的脸。
夏谨亭:“这法子……不好?”
顾阙:“非常好,此法可让更多人接纳、喜欢新品,服饰的热度成功被带起来,销量自然节节攀升。”
夏谨亭松了口气:“我以为,你不愿做这样的事。”
夏谨亭曾见过一些设计师,始终秉承着酒香不怕巷子深的理念,不为自己的作品做宣传,也不与顾客沟通,一味地埋头苦干。
当年,刚出校园的夏谨亭也曾有过类似的想法,可很快就被现实教以做人。
服装的销量不好,引至上级的不满,夏谨亭唯有将一切打碎重来,仔细地寻找原因……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他明白了,设计师这个职业,本质上是个服务业。
让顾客满意永远是摆在第一位的。
夏谨亭从不抵触与顾客沟通,相反,他非常擅长从沟通的过程中发掘灵感,并适时说出自己的建议,争取最大限度地求同存异。
他深知顾阙的才华,却也怕顾阙不屑于用“模特大赛”的法子推广自己的作品。
幸而顾阙与他理念一致。
这一刻,夏谨亭才突然反应过来,顾阙虽然有钱,但在亦铭坊的经营上,他却很接地气。
就像他推崇的“顾客为先”的理念,一切以顾客的要求为要求。
这一点,实属难得。
这么想着,夏谨亭看顾阙的眼神带着满满的崇拜。
顾阙瞧见这一幕,挑眉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真厉害。”夏谨亭脱口而出。
第五十四章
顾阙俯身上前, 轻声道:“哪里厉害?”
扑面而来的雄性荷尔蒙让夏谨亭心跳加速。
夏谨亭:“……”
看着身下面红耳赤的人,顾阙咬牙道:“你要记住,千万不要随便夸一个男人‘厉害’。”
夏谨亭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顾阙, 凶猛的、危险的, 像某种准备捕食的大型猛兽。
顾阙的确忍得很辛苦,夏谨亭身上有种撩人不自知的气质,顾阙本想按着自己的节奏慢慢来,可夏谨亭总能轻易撩拨他的自制力。
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夏谨亭瞬间清醒,忙去开门。
门外是前来送毛料的伙计,将制作毛毡披风的料子送上门来。
夏谨亭用手捻了捻,毛料的手感丰满、柔软, 是上好的料子。
有了毛料,还得通过辊碾和密集的针戳使其黏结成厚重的毛毡, 这就相当考验设计师的技法了。
夏谨亭与顾阙一同制作毛毡, 有了顾阙这位得力的“助手”,毛毡披风的制作变得事半功倍。
无论是挤压还是塑形,顾阙的手法都十分专业, 即便是夏谨亭, 也自叹弗如。
到了刺绣环节, 便是夏谨亭的强项了,他熟练地运针,在毛毡面料上绣下精美的图样。
在刺绣的过程中,他心无旁骛,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手上的绣样。
待图样完工,他才抬起头来,活动着酸软的脖颈, 冷不丁瞧见面前摆了只巴掌大的毛毡小人儿。
那小人儿的眉眼酷似夏谨亭,表情更是活灵活现的。
夏谨亭将小人儿捧在掌心,惊喜道:“好可爱。”
顾阙将另一只小人塞到夏谨亭手上:“成双成对。”
夏谨亭一看便笑了。
另一只小人儿分明是顾阙的翻版,两只小人并排放在一起,可爱得人心都化了。
夏谨亭珍而重之地将毛毡小人儿摆到架子上。
顾阙在他身后瞧着,见两只小人儿并排而立,略一皱眉:“姿势不对。”
“嗯?”夏谨亭不明所以。
只见顾阙大步走上前去,将“小顾阙”的脸挪了个方向,正好“吻”在“小谨亭”的侧脸上。
“如此,便对了。”顾阙满意地抚掌。
身后,夏谨亭被他闹了个大红脸,赶紧垂下脑袋,装作专注查看样衣上的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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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顾阙设计的绗缝大衣也是两人一同完成,夏谨亭怔然地看着顾阙上下翻飞的动作,着实出乎意料。
夏谨亭:“你在校学习时,定是优秀学员。”
顾阙得空看他一眼:“怎么说?”
夏谨亭:“你这一手缝纫功夫都专精了。”
顾阙:“多听、多看、多练,指腕灵活了,功夫自然到家了,倒是你……专门学过绣工?”
夏谨亭手腕一顿,不作声了。
他绣工出类拔萃,皆因现代找老师傅专程学过,可在书里,作为夏家不受宠的孩子,他不该有那么一手好绣工。
是他大意了。
顾阙没再追问,站起身来抖落抖落,一件针脚细密流畅的绗缝大衣初见雏形。
这大衣是照着夏谨亭的尺码做的,上身效果让人惊艳。
镜中的青年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因为版型得宜,衣服上身并不显臃肿。
绗缝起到了装饰的作用,让整件衣服相当瞩目。
两件作品同是亦铭坊推出的冬季新款,与往年不同的是,这一回,亦铭坊宣布举办“模特大赛”,获胜者可成为亦铭坊的“专属模特”,获得不菲的报酬。
夏谨亭列出了模特选拔的身高、体重、三围标准,并登报宣传,一时间,报名人数水涨船高。
初筛过后,有三十位参赛者晋级,夏谨亭为参赛者请了专门的体型老师,进行为期一周的形体训练,而后参赛者试穿服饰,体态不及格者淘汰,剩下的选手可作为模特登上舞台,向大众展示亦铭坊的冬季新款,并由大众选出最受欢迎的模特。
获胜者能得到亦铭坊的专属合约,今后也将成为亦铭坊的专属模特。
夏谨亭仔细翻阅参赛者的名单,在那一叠名单中,瞧见了熟悉的名字。
“柳至方?”夏谨亭蓦地一怔。
他也来报名?
当日一别,两人便未再谋面,柳至方离开凤翔戏班后,就此没了音讯。
思及此,夏谨亭赶到亦铭坊。
亦铭坊给所有参赛选手安排了宿舍,此刻,他们正在形体老师的带领下开展训练。
隔着老远,夏谨亭便听见了一片哀嚎声。
凑近了看,只见参赛选手一个个脑门上顶着水碗,小心翼翼地走直线。
可大多数人都走得东倒西歪,一旦缩肩驼背,胳膊上还会挨板子。
柳至方是唯一一个没挨过打的,他体态端正,骨骼柔软,不论老师提出怎样的要求,他都能轻易做到。
歇息时分,夏谨亭递给他一枚水囊。
柳至方眼中划过一丝光华,虽然转瞬即逝,却还是被夏谨亭捕捉到了。
多日未见,柳至方消瘦了许多,原本是一张鹅蛋脸,如今下巴尖了,反倒显出立体感来。
夏谨亭:“你还好吗?”
柳至方默然良久,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大好,离了戏班才发现,除了唱戏,我什么也不会。”
夏谨亭欲言又止。
从私人情分上,他当然希望柳至方能成为亦铭坊的专属模特,以解生计之困,但同时他也知晓,比赛需要公平公正,此事关乎亦铭坊的声誉。断不能大意。
夏谨亭:“抱歉,在比赛结果上,我帮不了你,在其他事情上,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
柳至方笑了:“我明白,我也想试试,靠我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事实证明,柳至方很适合模特一职,他有童子功在身,体态比寻常人更好。
再加上多年的舞台经验,让穿上新款的柳至方,看上去光彩照人。
初赛当日,亦铭坊包下了华夏饭店的宴会厅,作为比赛场地。
达官显贵、社会名流如流水般入席,皆为一睹这从未听说过的新奇比赛。
段正楠、孙家旺、李弗皆在受邀之列。
入席之际,段正楠刚要落座,却被夏谨亭截住了。
“你的位置在那儿。”夏谨亭抬手一指。
段正楠看着正对舞台,视野绝佳的位置,忍不住笑出声来:“有事求我?”
夏谨亭翻了个敞亮的白眼:“没有。”
段正楠:“那干嘛对我那么好,看上我了?”
夏谨亭气绝:“滚,你爱坐不坐!”
夏谨亭觉得,柳至方这样一朵鲜花,插在段正楠这坨“牛粪”上,真是相当可惜。
玩笑归玩笑,有此佳座,段正楠自然不会委屈了自己,他大大方方地落座,心不在焉地喝着香槟。
不多时,舞台的灯光暗下来,舒缓的音乐从留声机的大喇叭里传出来。
一个个身着新款的“模特”踏上舞台,此次服饰的基本款型是毛毡披风和绗缝大衣,模特身上穿的都是这两种基本款的变式。
段正楠起先百无聊赖地看着,只觉得新款大衣不错,尤其是那毛毡披风,看着保暖而方便。
直到他在舞台上看到一张熟面孔,霎时间坐直了身子。
柳至方怎么会在这儿?!
段正楠全然没料到,他原本不修边幅地靠坐在椅背上,这下子像是遭雷击般挺直了腰背。
当日阴差阳错,将柳至方赶出凤翔戏班,段正楠原只想给他个教训,不料柳至方却跟人间蒸发了似的,不论段正楠怎么差人去找,愣是没有音讯。
段正楠找人找得冒火,脾气亦渐涨,银行的员工生怕惹恼他,个个夹着尾巴做事。
此番他半点看“秀”的心情都没有,要不是看在顾阙和夏谨亭的面子上,他是不会来的。
没曾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竟在这儿见着了朝思暮想的人。
段正楠想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淡定些,可他实在太激动了,连眉毛都在微微颤动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柳至方。
舞台之上的柳至方却始终目视前方,从段正楠面前翩然而过,至始至终没给段正楠一个眼神。
段正楠眉头紧皱,既有种被忽视的不爽感,又觉得台上的柳至方跟换了个人似的。
往昔柳至方登台,穿的都是盛装的戏服,还戴着满头珠翠,脸上被粉脂抹了厚厚的一层,看不清本来的容貌。
可这次不同,穿着亦铭坊新款的柳至方只略施了淡妆,眉眼间一派素净,露出了本色的容貌。
若不是段正楠钟情于柳至方,将他的眉眼深深镌入了心间,怕也是认不出来的。
西式服装穿在柳至方身上,凸显了他消瘦的身材,浅褐色毛毡披风被他穿出了一种别样的飘逸感。
段正楠看得眼神都直了,连侍者给他上茶都没反应过来。
坐在另一处的李弗瞧见这一幕,朝孙家旺笑道:“你看楠哥那样儿,眼珠子都快长人家身上了。”
孙家旺仔细打量着舞台上的模特,蹙眉道:“那位……像是柳至方。”
“是他?!”李弗擦了擦眼,“原来是他,我说楠哥怎么一副被狐狸精勾了魂的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