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皇帝的同人被发现后 番外篇——by岩城太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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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询站在大船船板上,离船舱门很近。
他的身边也站着十来个军士,应当是他从前在西北带兵的老部下。
应当是没问题的,韩悯放下心来。
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刺杀。
照理说,昏君被刺,是常有之事。但是刺杀傅询,他又不是昏君,怎么会被刺杀?
韩悯想不明白,外面局势紧张,又由不得他多想。
那些刺客武功不低,看招式有些阴毒,这么一会儿,只有两三个被砍翻掉入水中。
鲜血在碧蓝的湖水中晕开,两方仍在缠斗。
武功不相上下,对方又不要命似的往大船上冲,很快就撕咬出一个缺口。
一个刺客冲上船板,傅询身后的军士刚要拔刀,傅询却从其中一人手中接过弓箭,搭弓射箭,一箭射穿那刺客的右肩。
他右手一松,短剑掉在船板上。
傅询应当是想捉活口,但是那刺客不肯降,仿佛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一定要杀了谁。
他用左手捡起剑,于是傅询再一次拉开长弓,将他的左肩也射穿了。
随即另一个刺客冲上船板,将那刺客踹进湖里。
绝不留活口。
傅询皱眉,若有所思。
韩悯就站在船舱走廊上的门后,透过门上镂空的格子看着。
他直觉这场刺杀好像不太对。
但是他还想不出来哪里不对。
最终还是傅询这边占了上风,刺客被一一打翻到水中。
但是同样也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韩悯松了口气,却忽然听见船舱某个房间里传来一声惨叫。
他安排宫人们守窗时,仔细嘱咐过了,如果听见舱里有动静,千万不要不自量力跑出来,凡事保全自己为上。
如今他独自站在廊上。
韩悯脊背一凉,双手按在门上,没敢回头。
他仿佛听见鲜血凝在剑尖,滴落在船板上的声音,那人走近的脚步声。
他深吸了两口气,冷静下来,不过瞬息之间——
拉开舱门,大喊“傅询”,原地蹲下。
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傅询立即转身,引弓射箭,嗖嗖三箭,穿过距离韩悯不过一丈距离、已经举起短剑的刺客的额头、脖颈与胸口。
那刺客应声倒下,韩悯抱着头蹲在地上,松了口气,瘫在地上,想要往傅询那边靠近,但是他走不动。
傅询将长弓交给身边人,快步上前,在韩悯面前蹲下,抹了抹他的脸:“没事吧?”
韩悯摇头:“没事,就是……”他低头,捶了捶腿:“腿软了。”
傅询揉揉他的脑袋:“已经做得很好了。”
韩悯心有余悸地拍着心口,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还是我们默契好,我一喊你就知道要做什么,要换作别人,我可能就死……”
他抬手挠了挠后颈,忽然摸到温温热热的液体。
收回手,一手的鲜红。
想是傅询射箭的时候,那个刺客的鲜血洒在他身上了。
韩悯当场愣住。
傅询倒是一点儿也不嫌弃,用衣袖把他的手擦干净,但血腥味还是直冲他的脑门,他没忍住,偏过头干呕。
傅询拍拍他的背,把他抱起来了。
船舱里只有一个宫人受了伤,就是韩悯让小剂子照顾的那个小内侍,他的手臂被从窗户闯进来的刺客砍了一刀,其他一切都好。
杨公公端来热水,又点起安神的香料。
傅询把他放在铺好的软垫上,看看他的衣裳,韩悯自己看不见,其实他衣裳背后,都是血点。
傅询帮他解开衣裳,把弄脏的地方往里一卷,就丢到一边,没让他看见。
韩悯出了一身的冷汗,中衣都湿透了。
船上也没有太多的衣裳给他换,今晨出宫时,傅询预备了两件便服,都拿给他,让他爱穿哪件就穿哪件。
湿了的衣裳贴着皮肤,韩悯冷得有些发抖,可能还有些受惊。
“陛下,我要换衣裳了。”
傅询应道:“那我先出去,就在门外,你有事情就喊。”
“是。”
韩悯咽下一大口热茶,定了定心神。
实在不是他胆小,从前被关在牢里时,隔壁牢房、对面牢房,什么鲜血淋漓的场面都见过。
可能是恭王为了吓唬他,特意把行刑审讯的事情都安排在他的牢房附近。
就是因为见得多了,现在再见,就忍不住心悸。
韩悯坐在垫子上,抖落开傅询的衣裳。
傅询比他高一些,也比他壮一些,他的衣裳看起来,就有些宽大。
纵使韩悯把衣带拉到最紧,也还是宽松得像把他整个人兜起来了一样。
他穿好衣裳,一边挽起过长的衣袖,一边站起来往外走,一个不注意,踩到衣摆,踉跄了一下。
听见声音,傅询迅速推开门,韩悯也迅速站好。
“你怎么了?”
“就……”
被绊了一下。
韩悯说不出口。
傅询垂眸,看见他垂到地上的衣摆,也明白过来,却道:“马上就靠岸,我送你回去。”“好,谢谢陛下。”
韩悯提了提衣摆,把腰带扎紧一些。
傅询走到他身边,悄悄看了一下韩悯的身高。
嗯,原来我比他高。
傅询稍一低头,目光便顺着衣缘滑进去。
他别过头,不大自在道:“你把衣领……”
正巧这时,小剂子带着那个小内侍过来了。
“公子,这小孩儿说要给……”
话没说完,傅询直接上手,把韩悯的衣领拢起来。
包得严严实实的。
韩悯推开他的手:“我自己弄。”
他看向小剂子,那个小内侍受了点伤,疼得脸色煞白,额上全是冷汗。他才不过十岁的模样,才到小剂子腰高,躲在他身后,怯怯地抬眼看韩悯。
韩悯温声道:“你不是受伤了么?包扎好了没有?等会儿上了岸,就近先找一个医馆看看。”
小内侍惨白的脸色有了点笑容:“多谢韩公子搭救,要不是……”他咽了口唾沫:“要不是小剂子公公推了我一把,我就不只是手臂受伤了。”
“那你也要好好谢他。”
“小的知道。”
*
大船很快就靠岸,岸上早有马车等着,永安府尹也已经到了。
傅询简单地吩咐了两句:“疏散百姓,封锁鸳鸯湖,打捞尸体。”
他思忖着,最后道:“送去恭王府,让江涣也来。”
“是。”
事情暂且安排妥当,他转头看向韩悯。
那时楚钰与温言正在岸边一座两层木楼上喝茶,听见这边有动静,出来看看。
韩悯拢着衣裳,跟在傅询身边,转头朝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傅询看了一眼,扶着他的腰,把他往马车那边带去:“我送你回去。”
马车走后,楚钰也连忙推着温言的轮椅要走。
永安府尹留下善后,他小声嘟囔了一句:“美色误国,美色误国。”
小剂子正扶着那个小内侍要走,小内侍听见这话,回过头,朝他大声喊道:“才不是呢,韩公子机智过人!要不是韩公子,我们一船宫人就都死了!”
府尹微怒,正要说话,小剂子道:“此处都是宫中侍从,大人还是小心言语。刺客今日不来,明日也会来,总归是大人的职责所在。尽力把此事查清,才是正事。”
话毕,他就冷冷地瞥了一眼府尹,扶着小内侍离开了。
马车里铺了软软的褥子,韩悯捧着茶盅喝茶。
他舒了一口长气,看向傅询:“今日那些人,是傅筌余党?”
傅询没有说话,分明不欲多说。
见他这样,韩悯也就不再多问。
很快便到了柳府门前,韩悯望了一眼,道:“今日之事,能不能请陛下不要告诉柳家人?特别是老师?”
怕他们担心。
分明自己都吓得不轻,还记着别人。
傅询应了一声:“好。”
“那陛下进去坐坐吗?”
“不了,你进去罢。”
韩悯跳下马车,再叮嘱了杨公公他们几句,才从偏门回了柳府。
看着他进了门,傅询才放下帘子,对卫归道:“去恭王府。”
*
今天早晨,傅询让宫里人给韩悯送了点东西,起居郎的四季官服、几个新的笔橐,配着笔帘、各色毛笔和一匣松烟墨,还有一些珍奇玩意。
原本领了赏就要进宫谢恩,结果韩悯被拉去游湖,找不见人,傅询便下了口谕,让他明日再来。
韩悯去见老师时,他正在廊前喂鸟。
柳老学官佯装沉下脸来:“去哪儿玩了?圣上赏东西你也不在。”
韩悯接过老师手里的鸟食罐子:“同琢石、辨章一起去游湖了。”
“明日别跑了,早些起,带你进宫谢恩。”
进宫谢恩,一般要由家中长辈带着去,如今老韩史官不在永安,便是柳老学官带他去。
韩悯陪着老师喂了鸟,才回到自己院子。
柳师兄去学宫教课了,江涣也不在,只有韩悯一个人。
他回到房里,还有些后怕。
韩悯抱着枕头坐在榻上:“统子,我总觉得那些人不太对劲。”
系统道:“那不是恭王余党吗?我刚才听傅询说要去恭王府。”
“我也听见了。但是如果是恭王派人,他肯定是想杀傅询和我,可是那时我和傅询就站在船板上,射箭就好了,用短剑做什么?那些刺客,就算上了船,也不冲着傅询去,反倒是……”
韩悯把脸埋在软枕里。
说这样的话,他好像有些自作多情。
可是最后一个刺客,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
系统问:“记恨你的人不多,一个一个列出来就知道了。首先排除那个季恒,你今日才见他,料他也不敢做这种事情。”
“那就只剩下恭王了,我人缘还不错。”
兜兜转转,又回到恭王身上。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这时外边有人敲门。
韩悯被吓了一跳,丢开枕头,拖着鞋子过去开门。
楚钰推着轮椅站在门前,扶住他的肩,将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你没事吧?湖水都红了一片。”
“没事,圣上会查清楚的。”
韩悯把温言推进来,让他也进来坐。
他不想多提,只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便换了话题来说:“对了,琢石,你不是说你和谢鼎元是同窗么?怎么没听你提过?”
楚钰惊道:“你现在还有心思管谢鼎元?”
“我……有一个朋友很喜欢他。”
没错,确实有个朋友——
系统支起他并不存在的耳朵。
楚钰道:“我其实不是他同窗。”
“这样?”
“他是我的伴读。”
“原来……嗯?什么?”
就连一直云淡风轻的温言也有些绷不住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楚钰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我小时候,我爹专门找先生教我念书,我不爱念,他找了个伴读陪我念,我念不好就罚他的那种。学着学着,他念得比我好,十六岁就在宋国中了状元,我二十来岁才在大齐中了个探花。”
自家伴读比自己厉害,小少爷不好意思说他是自己的伴读。
韩悯和系统惊讶地吃手手。
楚钰补充道:“反正一起念过书,就算是同窗了。他这个人脾气很傲,要是见着他,别提他当过伴读的事情,他会翻脸的。”
系统忙对韩悯道:“快快,问问他谢鼎元现在在哪里。”
“好。”韩悯试探着问道,“琢石,那他现在……”
温言也往前倾了倾身,想要得到一个回答。
可楚钰却连连摆手:“我不知道。他十六岁中状元之后就走了,我爹天天说我不如他,我恨死他了,我就是受不了这个,才过来考试的。别问我了啊,我不知道。”
再聊了一会儿闲话,三人分别,楚钰要将温言送回去,韩悯送走他们,坐在案前,拿出写了一半的书稿。
一边写,一边还在想他到底得罪过谁。
书案上蜡烛烧了一半,系统忽然道:“我知道了!”
吓得韩悯手一抖,废了一张纸:“你干嘛?”
“我知道还有谁记恨你了。”
“谁?”
“先皇。”
先皇不单记恨他,还怨憎整个韩家,怨憎到了极点。
韩悯将废纸揉成一团,丢进纸篓,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统子,他已经驾崩了。”
“就不准他临终前下诏,对你们家赶尽杀绝吗?”
他有些无语:“他临死之前就记着这个?他是疯子吗?”
一个皇帝临终前,不说江山社稷,不谈朝政邦交,还因为先太子的死,对韩家耿耿于怀,甚至对密部下了绝杀令。
这不太可能。
系统也觉得不太可能。
韩悯伸了个懒腰:“而且那时候,傅询也在船上,他就算要杀我,也不可能拿自己儿子冒险。”
整理好今天新写的书稿,韩悯吹了灯,抱着剑爬上床。
“前段时间傅筌跟我说了一段话,我觉得还挺有道理的。他说,先太子亡故后,先皇一开始就有意把皇位传给傅询,他与傅让都不过是垫脚石。”
“现在想想,先皇是正宫出身,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对先太子看重,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压根就瞧不上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