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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皇帝的同人被发现后 番外篇——by岩城太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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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在宫廷漫长的生活中渐感无趣,他便将大部分的精神寄托放在嫡长子身上。
  给大齐留下一个合格的统治者,消磨了他大半生的时光。
  可是傅临去世了,就好像孩童耗费一个下午,搭建得高高的积木塔一样倒塌了。
  先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剩下了些什么。
  所以他怨恨一切相关联的人与事。
  倘若没有恭王挑唆,韩家依旧会遭此一劫,根源就在先皇。
  韩悯也一直恨他。
  他试图培养一个合格的储君,却忘了把自己也变成一个合格的君王。
  不过就算韩悯记恨他,也很少在傅询面前表现出来。
  毕竟是傅询的生身父亲。
  可是今日,韩悯抿了抿唇角,壮着胆子道:“可先太子不是因为先皇才显灵的,是因为我兄长。”
  “是。”
  傅询从案上拿起香烛,点燃之后,分了三支给他。
  “他要你兄长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白烟淡淡,韩悯接过三支香烛,随傅询在先太子的牌位前揖了三下。
  从明堂殿出来时,天色已暗,韩悯思忖半晌,终是问道:“下回我兄长回来,能让他也过来祭拜吗?”
  傅询颔首:“自然。”
  *
  暮色四合,马车缓缓驶出宫门,木轮碾过石板。
  韩悯拢着衣袖,坐在马车里,脸色微沉,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询看了他一眼,问道:“派人去柳府找小剂子,把那柄长剑带过来?”
  韩悯抬眼:“不用。陛下人就在这里,我哪里要什么长剑傍身?”
  傅询勾了勾唇角,拉过他的手。
  二月底恭王伏法,由江涣审他。
  许是做过的事情太多,审了快有一个半月,今日才算是将卷宗整理出来。
  卫归抱着佩刀站在恭王府前,不多时,便看见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他整理好窄袖,清了清嗓子,走下府门前的石阶。
  在马车停下,里边人掀开帘子下车时,抱拳行礼。
  “臣卫归参见陛下。”
  傅询应了一声,回过头,扶了一下韩悯。
  卫归又笑着喊了一句:“韩大人。”
  韩悯还礼:“卫将军。”
  卫归侧开身子,让他们先行,一面道:“江大人都已经预备好了。”
  知道韩悯害怕暗室,傅询特意吩咐把傅筌提出来审,就在恭王府的一处厅堂里。
  在暗室待了近一个半月的傅筌,也被按着洗了把脸,收拾得干净一些。
  他手脚上都戴着镣铐,跪伏在地上。看上去瘦了许多,新换的素白囚服下空空荡荡的,一双眼睛深陷下去,黑得死气沉沉的。
  厅堂正中与两侧都摆着圈椅,是恭王府被查抄之后,临时安放的。
  几个士兵守在外边,江涣坐在左侧的椅子上,手里捧着碗筷,身边的桌上摆着几个清淡的小菜——
  他在吃晚饭。
  而后看见傅询到了,江涣便放下碗筷,让人把饭菜端下去。
  傅询摆手:“你吃罢,吃完再审。”
  他在堂前的位置上坐下,又让韩悯在他身边坐,随手翻了翻放在案上的卷宗,最后却把一块点心递给韩悯。
  卫归扶着佩刀,站在他们身后。
  江涣则继续用他的晚饭。
  丞相事务繁忙,常顾不上用饭,只有偷闲吃点东西。
  而他脊背挺直,动作端方,吃得很香,偶尔还抬眼看一看傅筌。
  不像是在吃饭,倒像还在审讯。
  他很快就解决了晚饭,让人将东西收拾好。
  江涣拿起手边的卷宗,翻了两页。
  若不出错,今夜的审讯应当是最后一次审讯,待傅筌画押认罪,就可以昭告天下臣民。
  罪名太多,一时间说不完,只挑了重点来讲。
  于国不忠,弑父杀君,意图谋反,还有——
  残害手足。
  问过前几条罪名。这一个半月来,傅筌早已受不住,江涣问的事情都一一答了。
  好半晌,江涣的目光自卷宗上移到傅筌身上:“三年前,先太子狩猎身死,你做了什么?”
  傅筌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其实这些话,在此时说前,就已经问过几遍,这是最后一次,给他定罪的审问。
  傅筌抬起头,放空的目光不知道看向谁。
  他哑声道:“先太子箭囊里有三支箭,是被事先调换过的,蜡制的箭头,混在其他箭中。”
  “白虎是否为你所驯养?”
  “自一个北方商人手中买来。”
  韩悯坐在位置上,不自觉捏紧圈椅扶手。傅询看看他,抬手覆住他的手。
  江涣回头看了一眼,傅询道:“不妨事,你继续问。”“先太子为何执意追逐?”
  傅筌嗓音干涩,声音愈发低沉:“白虎带有血迹,远处有人惊呼‘救命’,先太子自然会去追逐。”
  他们这才明白,先太子为何会执意追去。
  不是因为一时的冲动鲁莽,而是救人心切。
  听见呼救时,傅临来不及告诉身边二人,或许又以为他们也听见了,所以径直策马追去。
  箭囊中的利箭又被调换为蜡制的,只能激怒白虎,此外毫无作用。
  事后傅临重伤,说话也艰难,唯一说的一句话,还是请先皇放过韩家。
  韩悯的叔父韩仲齐早已身死,而韩悯的兄长韩识,应该是当时没有注意到远处微弱的呼救,只是跟着先太子过去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韩悯双目微红,一只手被傅询紧紧地握住,才稍微冷静下来。
  那头儿,江涣又问:“当时德宗皇帝与先皇,将此事交给你调查,你是否在其中做了手脚?”
  傅筌道:“自然是销毁证据。”
  然后将所有的事情推到已经死去的人身上。
  或说先太子争强好胜,或说韩仲齐撺掇他,总归他们已经死了。
  行宫猎场里挽弓射箭的青年,被自己的善心拖向死亡,死后还要背负多少人的怀疑与揣测。
  问完了手足相残的罪名,江涣便问起傅筌弑父杀君的事情。
  这件事情是傅筌逼宫那日,他嚷着要看传位诏书,最后亲手从先皇棺椁中拿出一截乌黑的骨头,才被发现的。
  江涣道:“太医所的脉案所记,先皇在两年前开始出现气短的症状,你是不是从两年前开始下毒的?”
  傅筌道:“是。”
  “是什么毒?”
  “藏针。”
  韩悯不想再听,长舒了一口气,忍住想把桌上烛台摔向傅筌的冲动,推开傅询的手,站起身来,向他作揖:“陛下,臣精神不济,想先请告退。”
  他语气平静,再向卫归与江涣行了礼,便拖着步子要走,转身时揉了揉眼睛。
  傅询看他不对,起身要跟上去。
  这时,傅筌在他身后尖声喊道:“韩悯,你以为傅询就是很好的人吗?”
  韩悯的脚步停也不停,拢着手,只想要快点离开。
  傅筌继续喊叫:“先皇驾崩那晚,留他说话,一定要他诛杀韩家人,才肯把皇位传给他,你猜他答应了没有?他出来之后,亲眼看着我把含有藏针毒的汤药端给先皇,他什么都知道,他也不是好人!”
  话没说完,傅筌就被卫归按倒在地。
  卫归直接卸了他的下巴,让他说不出话来。
  而傅询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吩咐江涣继续审,就径直跟着韩悯出去了。
  *
  韩悯拢着衣袖,垂着头,也不知道沿着哪条路在走。
  不知道他听没听见傅筌最后说的话,傅询走到他身边。
  “韩悯?”
  韩悯转过头,这才发现傅询也跟出来了。
  他扯着嘴角笑了笑,问道:“陛下怎么也出来了?不是还没审完吗?”
  “江涣在审,你要去哪里?”
  “只是害怕御前失仪,出来随便走走,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韩悯指了指走廊前边的阑干:“那儿没人,过去坐吧。”
  他二人并排坐在阑干上,背对着庭院,月光自身后投来,将模糊的影子打在墙上。
  默默地坐了一阵,韩悯道:“我之前也问过傅筌这件事,只是没有这么详细。他说‘只是因为你兄长不巧在旁边。’”
  他抹了抹脸,故作轻松道:“好奇怪啊,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他怎么就那么轻贱别人?”
  傅询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揽住他的肩,搓了搓他的胳膊。
  不经意间,碰见韩悯的脸,一片濡湿,才知道他哭了。
  他哭得没有声音,傅询用拇指帮他擦去眼泪,又转过身子,双臂把他揽进怀里。
  先太子过世时,傅询还在西北带兵,收到消息,匆匆赶回来时,正好参加丧礼。
  那阵子韩家也在办丧事,有一回两个人在宫道上遇见,人间百般事,他二人鬼使神差地、就这样抬手抱了一下。
  仿佛外事都烟消云散。
  如同今夜一般。
  韩悯趴在他怀里哭,仍旧不出声,只是脊背微颤,傅询低头看着他的发顶,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
  许久,韩悯回过神,发现自己窝在傅询怀里,忽然觉得这样不太对,想要起来,却又被傅询一把按住了。
  韩悯挣扎着推了他两下,两个人才分开。
  哭得厉害了些,他的眼睛还是红的。
  傅询让他闭上眼睛,用拇指帮他揉揉。
  韩悯放松下来时,他才试探着问:“方才傅筌说的话,你听去了多少?”
  韩悯闭着眼,吸了吸鼻子:“全听见了。”揉眼睛动作一顿,他又问:“先皇驾崩之前,真让你处死韩家人?”
  傅询很艰难地应了一声:“嗯。”
  他回想起当时的情形——
  先皇病重,傅询匆匆回京。那日夜里,先皇留他说话。
  皇帝侧卧在龙床上,虚虚地握住他的手,说话声音断断续续:“你放心,傅筌阴毒,又不是正宫所出,皇位一定会传给你的。”
  傅询没有说话。
  皇帝继续道:“朕只有一点要求,你要皇位,就先把桐州韩家除尽。”
  傅询收回手,把他的手放在床上:“不劳父皇操心。”
  说完这话,他起身要走,皇帝伸手要拦,却险些摔下床榻。
  他喘了几口粗气,几次提不上气来,厉声道:“朕就知道你是被韩家那个迷了眼了,一次又一次地忤逆朕。你要是早舍了他,朕早些年就立你做太子了,也不用把傅筌扶起来跟你作对。”
  他抬脚要走,皇帝又歇斯底里地喊他的名姓:“傅询!你不要不识好歹,你不杀他,朕自然有办法处置韩家。三日之内,处置韩家,朕就把传位诏书给你。”
  傅询停下脚步,回头侧目:“不必。”
  推开殿门时,傅筌就端着汤药站在门外,朝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傅询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放他进去了。
  方才见老皇帝眼底青紫,傅询猜到他可能是中了慢性毒药,如今再看见傅筌手里端着的汤药,就都明白了。
  他没有拦下傅筌,反手关上殿门,佯装不知,却出宫去点兵。
  朝堂沙场浮沉多年,傅询的心思与双手,也不是十分干净。
  只是不曾在韩悯面前流露过半分。
  *
  此时恭王府走廊下,那时站在门外的傅筌将那时听见的事情抖落出来,韩悯便向傅询问起这件事。
  韩悯想了想:“那……上次在鸳鸯湖遇见的刺客,其实就是冲着我来的。那也不是恭王余党,那是先皇留下的人。”
  傅询点头:“是。”
  韩悯推开他的手,睁开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先皇就这么容不得韩家?因为先太子的事情?”
  面不改色,傅询再帮他揉了揉眼侧的穴道:“不单是因为这个。”
  “还有什么?”
  傅询想了想:“还有我为了你,总是和先皇作对。兄长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很听他的话,我不听,他就觉得我忤逆,迁怒于你,想用皇位让我低一次头。”
  韩悯却一下子就笑了:“倒像是我蛊惑你似的。”
  傅询正色道:“或许他就是这样想的。”
  “那现在呢?”
  “上回那一伙刺客留下一些线索,已经派人去处置了,不会再有事情了。一开始留你在宫里住,后来让卫环跟着你,也是这个缘故。柳府边上也有些人在保护你,你没察觉。”
  韩悯不大好意思,小声说了一声:“多谢。”
  再帮他揉了一会儿脑袋,傅询道:“现在没事了?”
  韩悯拍拍他的手,站起来:“没事了,回去吧。”
  “好。”
  他却要向外走去,韩悯提醒他:“走错了,在那边。”
  傅询把他拉过来:“让江涣和卫归去审,我带你回去吃东西。”
  *
  回到福宁宫,两个人盘腿坐在榻上吃点心。
  傅询点了几样,让小厨房再做一份,送去恭王府,给江涣和卫归。
  韩悯捧着碗,喝了一大口热奶茶。
  旁人觉得里边的牛乳腥,他还挺喜欢喝的。
  吃得半饱,韩悯才觉得心情舒坦了一些。
  傅询问他:“晚上睡得着吗?要不要留在正殿睡?”
  留在正殿,自然就是和他一起睡。
  也不是没有过。
  “如果陛下同意的话。”
  韩悯偷笑,好像刚偷喝了牛奶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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