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静得掉下一根针都听得见,时言叶才抬起一双好看的瑞凤眼,看向陈风父母:“叔叔阿姨,我知道你们失去儿子很痛苦难受。其实你们需要安安静静地倾诉,或许可以跟我说一说。”
“陈风……”说起这个儿子,陈风父亲重重叹口气:“好好的喜欢个男人,还对个男人死缠烂打,丢尽我的脸!”
时言叶微微垂眸:“国家法律都同意男性之间可婚,陈风喜欢男性,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吧?”
“哼,喜欢男人?男人有什么可喜欢的,这么没有尊严的事情?女人难道不香吗?”陈风父亲不屑一顾。
时言叶:“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并不是他自己可以控制的。也许你们多听听他的想法,就不会有这样的误解?”
陈风母亲一听这,用力拍了拍陈风父亲的肩膀:“都是你,让你跟孩子好好说,你非不听,一天到晚就知道打骂!”
陈风父亲低着头,不说话。
时言叶顿了几秒,才开口道:“伯母,不要怪伯父。”
陈风父亲抬头,看向时言叶:“你是不是跟司牧白是一对?”
“没错。”时言叶毫不掩饰地点点头:“我跟司牧白已经结婚了。”
其实还没领证,时言叶的户口本在云家,他也懒得回去拿。而他都活了两次,也不在乎这种名分上的东西。
“ 司牧白是个杀人凶手!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块,你是不是也是个杀人凶手?”陈风父亲跳脚。
时言叶不禁对陈风父亲的理论有些好笑:“首先,司牧白究竟是不是凶手,还需要证据证明。我看到的司牧白,有担当,有责任,聪明要强,绝不是一个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人。”
“您的儿子喜欢司牧白,不也在侧面映证了,其实司牧白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陈风父亲被这一波操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哼,陈风就是被司牧白给骗了,这个人面兽心的狗东西。”
“请你收回这句话!”时言叶的眼中冷下来,陈风父亲对司牧白有误解,他也不指望陈风父亲能够这么快消除对司牧白的怀疑,但绝不能容忍,司牧白对他的诋毁。
陈风父亲被时言叶的气场吓了一跳,张张嘴,头铁道:“本来就是,我又没说错。”
时言叶深呼吸一口气,跟陈风父亲再多浪费口舌也无用。
“您认定司牧白是凶手,有没有其他的证据?”时言叶道:“比如——录像片段,又或者别的什么。法制社会,总得你拿出点证据来吧。”
陈风父亲迟疑片刻,从兜里掏出一封信。
信纸泛黄,还有些皱巴巴。
“这是陈风留下来的信,可以证明他那天晚上就是去找司牧白的。”
时言叶皱眉:“可以让我看一眼吗?”
陈风父亲点点头,时言叶接过,慢慢打开。
上面的字迹潦草,而且印子很深,可以看出写信的人当时心情非常不稳定。
你是我心中的神祗,也是挥之不去的魔障。当我拥抱你,才能获得新生。而我将自己献身于你,愿与你同在,血与肉融合,从新而生。
时言叶皱眉看着信上的内容,说实话……写信的那个人应该是思维混乱,全然不知道他在表达什么。
只大概看出来,他要去找司牧白进行最后的表白。
可是,司牧白拒绝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他怎么就认定是最后的表白。毕竟他们还年轻,这次表白失败,可以有下一次,总觉得这话里好像包含了点别的意思。
时言叶皱眉,却又琢磨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等时言叶想出什么,陈风父亲将 信纸抽走。
“你们没有把这封信交给警方?”
陈风父母对视一眼,怎么可能没有,但是这封信并不能作为什么直接证据。他俩又去要了回来。
但时言叶总觉得‘最后的告白’有种非常笃定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多想了下。
之后三人再没聊什么,安安静静地吃饭。陈风父母和时言叶谁都说服不了对方,那就谁都不说话。
时言叶不时替两位老人布菜,这家饭店菜价高,味道也是没话说。
陈风父母没吃过这样精致的美味,举着筷子一顿猛吃。时言叶的食量不大,看着老人不断动筷,怕老人吃多了:“慢点吃,不够再点。”
两位老人只点点头,进食的速度稍稍放慢了些。
时言叶撑着脑袋,琢磨这件事。要想知道更多线索,恐怕只能去陈风家里看一看。
等两位老人放下筷子,时言叶才缓缓说道:“你们在北市也有几天了,住在哪里?”
“找了家旅馆。”陈风母亲开口,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她不是不懂。就算司牧白如何,也不关这个漂亮小伙子的事。
“这里的房费可真是高,搁我们洵阳镇上,可以住一星期了!”
“帝都的物价总是高一些的,”时言叶微笑轻点了两下头:“不知道你们现在是准备回去,还是继续住一段时间?”
继续住,他们身上也没钱了。更何况除了许多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媒体,连个专业摄像机都没有,就拿着手机充他们一顿猛拍,电视都没有上过,就再没有别的人找过来。
不如回洵阳镇去,过段时间再来。
反正他们已经知道,司牧白是T大的学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爸,不如我们就先回去?”陈风母亲不适应这大城市的生活,早就想回去了。
陈风父亲继续吹胡子瞪眼,脸上还是倔强的神情,却已经开始动摇。
时言叶适时开口:“这里回洵阳镇也不远,要不我开车送你们回去,省得舟车劳顿?”
陈风父亲想了想,一脸不甘愿地点点头。
司牧白也沉得住气,或者说,是完全地信任时言叶。在时言叶出门的这段时间,愣是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
倒是在他开车的空档,终于忍不住发来一条消息:[你什么时候回来,莫止想你了。]
时言叶在等红灯的时候发了条消息:[很快。]
没有告诉司牧白他获得了什么消息,也没说要去做什么。这是他的男人,被平白无故冤枉了这么久,也是时候给他一个公道了。
=== 88銆佺帇鑰?===
从北市到洵阳镇, 走高速大概两个小时。
这次路上没什么车子,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陈风父母住的房子很是偏僻,位于镇子旁边村里。
在风雨中飘摇的二层泥瓦房, 时言叶将车子停在门口,陈风父母出门久归, 木门有些老旧,推开门时能听到嘎吱的声响。
陈风母亲扭头看站在几步远处的时言叶, 人家好心送他们回来,应该请进屋坐坐。
“你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时言叶本来应当拒绝,但现在这话正中他下怀:“好,谢谢。”
屋子里还是水泥地,□□墙上都是霉点。
还有一股久未通风的味道, 时言叶走了一圈。
一楼是客厅厨房, 二楼应该是卧室。
时言叶坐到客厅一张老旧的竹椅上, 坐下就听到‘嘎吱’一声, 吓得他以为椅子要塌。
“请喝水。”陈风母亲端着水走出来,将水杯放在时言叶跟前。
透明的水杯里,漂浮着淡黄色的茶叶梗,泛着微苦的涩香。
时言叶没有表现出任何嫌弃, 将水杯送到唇边,轻轻吹了下, 微微抿一口。
陈风母亲见他脸色不变,稍稍放下心。
“家里没有好茶叶,不知你喝不喝的惯?”
“这就很好了, 谢谢伯母。”时言叶放下茶杯:“对了,我能去看看陈风的房间吗?”
陈风母亲犹豫了下:“那孩子的房间很久没人进去了,全都是灰, 没什么好看的。”
“伯母,”时言叶敛着眉,正色道:“我知道你们也很想找出真相,我也想让司牧白能够沉冤得雪。”
陈风母亲沉默许久,才幽幽叹口气:“其实孩子都去了一年多,我们还在这件事上过不去。家里的地也没人管,钱也花完了,房子也旧成这样,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时言叶沉默半晌:“能让我去看看吗?”
见时言叶执着,陈风母亲点点头:“你跟我来。”
木质楼梯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就怕再踩上去一人,会让楼梯倒塌。
陈风的房间就在二楼拐角处,脱漆的木门,斑驳的霉点,推开门的瞬间,门轴似乎许久没有运行,而发出‘咔吱’的破嗓门声音。
扑 面而来的霉味,让陈风母亲抬手扇了扇,冲时言叶不好意思道:“很久没人进这房间了。”
时言叶有些奇怪,陈风死了,陈风父母伤心是人之常情,但儿子的房间都不进来看看吗?
难道说忙于四处奔波,替儿子讨回公道?
抬腿走进房间,一张床,简单的书桌衣柜,墙上贴着陈风小时候获得的奖状。看得出来,陈风的学习成绩不差。
陈风母亲站在门口,似乎并不怎么想进来,只催促时言叶:“你赶紧出来吧,要是让他爸知道你进他房间,又得发好大的火。”
时言叶皱眉:“伯父不喜欢别人进他的房间吗?”
“任何人都不能进阿风的房间。”陈风母亲摆摆手:“阿风走了以后,我想替他收拾一下房间,他爸都会发好大的火。这以后啊,就再也没有人进来过了。”
原来如此。
但陈风父亲为什么会对别人进陈风房间如此忌讳?
时言叶有点想不明白,陈风母亲听到楼下进门声,显然陈风父亲已经从隔壁讨来酒,继续喝个酣畅。
“快点下去吧,要是让他知道你进阿风房间他会发疯的!”
时言叶却不为所动:“伯母,你下去拖住伯父,让我再看看,陈风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好吗?”
陈风母亲已经听到陈风父亲在楼下喊:“人呢?阿娟!”
但时言叶一双漆黑的眼眸透着坚定,陈风母亲左右为难,要是让陈风父亲知道她放时言叶进这里,自己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算了算了。”陈风母亲摆摆手,将房门一关:“我让你出来之前不准出来。”
时言叶点点头:“好。”
关上门,陈风母亲匆忙下楼。
时言叶还能听到楼下陈风父亲不满的询问:“干什么去了,慢慢吞吞。”
“上个厕所就催命啊,有什么好催的?”陈风母亲也大着嗓门反驳。
“去给我买点菜回来,家里什么吃的都没了,拿什么下酒?”
“能买什么菜啊,家里的钱都花完了。”陈风母亲絮叨了句,没想到陈风父亲吼出一嗓子:“你说什么?!”
陈风母亲被吓了一跳,不敢再说话,颤抖抖地回身取了钱包:“你这么大嗓门干什么?我又没耳聋。”
“你没 耳聋,那我在楼下喊了你那么久,是故意当没听见呢?”
陈风母亲:……
拿着钱包不吭声的走出房间,陈风父亲在背后喊:“要村口那家酸豆角和豆干,你要是再买错,信不信我砍-死你!”
时言叶站在门口,将陈风父亲的话听得真切,被他的话一惊。
转身朝书房走去,拉开抽屉,里面有一本藏蓝色封皮的笔记本。
除了这之外,还有一堆被撕成碎片的卷子。
上面的字迹凌乱,隐约看到陈风的名字。
随意翻找了下,没找到别的东西,时言叶拿起那本藏蓝色的笔记本,那是陈风的日记本。
9月1日,晴。
我第一次见到司牧白,那个传说中的王者。他站在新生发言席上的时候,好像整个世界的光落在他身上,别人都黯然失色。
我知道,那是天生拥有圣光的神邸,是旁人不能触碰的对象。那将是我深藏在心底的美梦,我从没企望能够拥抱触碰你。
陈风原来是对司牧白一见钟情,不过长成司牧白那模样,谁见了不得有企图啊。
时言叶又继续往下翻,陈风的日记并不是每天都写,而是隔一段时间才写一点。
写的也都是关于司牧白。
司牧白的这点那点事,时言叶觉得有趣,原来以前的司牧白也是这么冰山脸,但对同学们都挺有礼貌的,并不是拒人千里之外。
而陈风也还没对司牧白死缠烂打,那个时候,司牧白对陈风态度尚可,就是跟普通同学一样。
陈风壮着胆子去请教问题,司牧白也都耐着性子一一回答。
是什么让陈风发生改变的呢?
应该是他的心事被陈风父亲知道后。
那时已经是高二,陈风记录下那一天,12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