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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他总想和我谈感情番外篇——by晋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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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中人浓睫低垂,眼梢微吊,薄唇因站了茶水变得温润,一段似白雪般细腻的脖颈顺着目光隐在衣襟里,吐息微微。
  只一眼,瞧得景玥喉头一紧,他微敛双目,沉默着将目光滑开,再开口神色已平如止水,“江湖上都道你朗月清风、侠肝义胆,可本王观你行事,无论无何与这八个字都不沾边。”
  “凡事都要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为国为民,舍小义而成大义,正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叫侠肝义胆,知世故而不世故,不存害人之心,有余力救人于水火,这叫朗月清风。”陆逊说道:“别人一心想着要杀我害我,我倒做起了‘农夫与蛇’中的农夫,怕不是脑子有坑?”
  景玥听罢笑着点了点头,他将陆逊丢开,站起身理了理衣袍,这才重新垂眼看向陆逊说道:“陆少侠活得倒是通透。”
  “不敢当,一些歪理罢了。”陆逊仰躺回绣枕,扯了扯嘴角。
  两人正说着话,竹门被人从外头敲响,张桓走进屋来,向景玥见了礼,说道:“王爷,车马已备好了。”
  “什么车马?”陆逊眼皮一跳,插嘴问道,“王爷要走了么?”
  “三日后南下淮阳,这话本王之前便与你说过。”景玥神色平淡地扫了陆逊一眼道:“陆少侠日理万机,想来是忘了。”
  “......”陆逊一时语塞,只缓缓眨了眨眼眸。
  那日他将琉璃伏羲锁交给景玥,景玥是说过只给他三日时间,当时他只顾着琢磨如何除掉陆远严霜等刺客,便顺口答应一切都依着景玥的安排来,可如今他受了伤,无论如何都无法骑马上路。
  想至此,陆逊磨了磨后槽牙,景玥个畜生,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第14章
  几番犹豫,陆逊最后还是穿衣下床,拖着伤随景玥出了楚楚馆。
  一驾玉辂四平八稳地停在阶前,朱色柚木作壁,石青色檐帷垂着,四角各坠一皎洁如月的珠子,两匹毛色油亮的红马并驾齐驱。
  陆逊左手搭在肚腹,走了几步路便疼得冷汗涔涔,只得靠在馆门上轻轻喘气。陆三爷牵了两匹马从马车旁绕出来,扭头看向陆逊,他紧锁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王爷。”陆逊眼皮一跳,忙伸手拉住从自己身旁走过的景玥,他道:“可否让文若与您同乘一车?三爷聒噪得很,这一路上他定要问我为何对陆远痛下杀手,我身上有伤,实在没精力和三爷周旋。”
  “你适才不是说天塌下来也不管了么?怕什么,横竖都要被陆峋报复,你还怕这一路的聒噪?”景玥拂开陆逊的手,说道:“快些走罢,时间紧迫得很。”说罢快步朝马车旁走。
  陆逊黑着脸瞪了景玥一眼,深吸一口气,在心底一连说了好几句“杀人犯法”,这才堪堪忍住想拿刀砍景玥的冲动,只面无表情地跟在他身后。
  车夫拿了一只小杌凳搁在马车旁,张桓伸手将车帘掀开,景玥抬脚踩上脚凳,弯腰坐进去,在帘幕放下前启唇说道:“陆公子身上有伤,骑马颠簸,与本王一起坐车。”
  张桓闻言,忙将帘幕重新拉起,朝陆逊躬身行了一礼,“陆公子,上车罢。”
  刚忍痛翻身上马的陆逊:“......”
  实话说,他现在有一万句祖安问候要讲。
  冷着脸下马,陆逊坐进了马车里。车里装了厚厚的软垫,坐褥也甚是柔软,空间是极宽敞的,陆逊肚腹有伤不敢久坐,侧卧着也不觉逼仄。
  景玥朝张桓低声叮嘱了几句,张桓一一应下,后有小厮前来将马车卷起的帷幕一层一层撂下,再听得马鞭劈空一声响,车轮便轧过青石板辚辚朝城外驶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倚在朱栏旁的景玥突然开了口,“你到底为何非要取陆远性命?”
  陆逊正在闭目养神,闻言缓缓睁了眼眸,偏头看向景玥,默然片刻道:“王爷莫要再问了好么?时机一到,文若自会告诉你。”
  景玥闻言冷笑一声道:“依你这意思,本王替你收拾烂摊子倒是多此一举了?”
  陆逊轻轻一扯嘴角,无声笑了笑,天气溽热,身上又带了伤,他实在困乏得很,于是便重新阖了眸子,转身面朝车厢壁躺着,轻声道:“......王爷哪里是替我收拾烂摊子?王爷是为了那位罢......您为了他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说道后头声气渐渐弱了,竟已睡了过去。
  景玥眸子暗了暗,也不再接话,只反复摩挲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
  马车在银线般的官道上往前驶去,张桓坐在马车头,手里握着缰绳。金乌当头,晃得人眼花缭乱,五月雨后天气愈加炽热,方圆几里又无村落人家,入眼的仅有垂绦古柳,瞧得人口干舌燥。
  就这么跑了一天,傍晚时分,终于远远瞧见了一迎风挑起的酒旗,张桓神色一振,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扭头朝车里道:“王爷,前头有酒家,天色已晚,咱们要不要将就着歇一晚?”
  景玥微微皱眉,七七开阁将近,陆逊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了陆家二少爷,时间紧迫,事情繁杂,不能在路上耽搁,于是启唇道:“赶路罢。”
  张桓抬袖沾了沾额头的汗水,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
  陆逊半睁开眼,适才睡了一觉,觉着好了很多,听到景玥主仆二人的对话,于是忍不住插嘴道:“他赶了一天车了。”
  说着,陆逊用胳膊撑着身子坐起,抬臂掀开帷幕,对张桓说道:“你家王爷如今怀里揣着武林至宝,只想快些送到平江去,哪里还管你的死活?前头酒家停一停,去买几坛酒再走。”
  张桓微微倾了倾身子,手仍拉着缰绳,没答话。
  景玥将茶盏端在手里,轻抿一口,冷笑道:“陆少侠这么会疼人,不如本王将张桓送你罢,人忠实,好用得很。”
  这话一出陆逊还没有反应,张桓却“刷”地一下惨白了脸色,他扭头看向车里,唤道:“王爷您......”
  陆逊见状瘪了瘪嘴,他抬手摁在张桓肩头,轻拍三下,尔后重新坐回车里,睨了景玥一眼道:“我不要。没心没意地跟着我,我瞧着烦。”
  马车最后还是在酒家门前停了下来。
  一丸金乌枕在青峰间,将落未落,只把云染得金灿灿,官道旁酒家自是没有城中酒楼繁华,一间茅草屋,匆匆挂了红底黑边的酒旗,再摆几张洗刷得泛白的桌椅,小二搓着手笑眯眯地站在路旁。
  “客官住店么?几位?里边请——”
  张桓一撩袍子跳下马车,从钱袋里摸出一颗元宝,扬手扔给店小二,“将店里的酒搬几坛子来。”
  店小二将银元宝捏在手里,眼睛笑得只剩下一条缝,他点头道:“贵人稍候片刻。”说着便颠着胖圆的身子跑进屋里。
  陆逊在车里坐了一会,犹豫了一下伸手掀起车帘,他朝骑在马上的陆三爷道:“三爷,此处不宜久留,咱们前头再歇息,您下马进来坐着罢。”
  这一路上陆三爷逮着机会就要和陆逊说话,陆逊却一字不提楚楚馆的任何事情,他心里头憋着气,用鼻子哼出一股气,粗声粗气道:“您是陆少主,身子金贵得很,我一乡野村夫怎配坐马车?”
  “......”陆逊被这没来由的讥讽弄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咬了咬牙,撂下帘子靠回车里,慢慢地吐了口气。
  “依本王看,这种不识好歹的人就该杀了。”景玥在一旁不咸不淡地说风凉话,“忠言逆耳从来都不利于行,搁在身边只会给人添堵。”
  陆逊挑眉,难得地点了点头,附和道:“王爷所言极是。”
  正说笑着,忽见原本歪在软垫上的景玥坐直身子,将手中的茶盏撂在了一旁,微敛双目,似乎在听什么。
  “怎么了?”陆逊怔了怔,忙出声问道。
  “马蹄声......八、九......”景玥屈起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车壁,微微皱眉道:“一共十匹马。”
  陆逊凝神细听,起初什么也听不见,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这才听到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如急雨般“的笃”的马蹄声。
  站在外头的张桓也听见了,他走至马车旁,低声唤道:“王爷。”
  景玥吩咐道:“无碍,你候着酒。”
  正说着,店小二拖着鞋皮从里头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怀里抱着一大坛酒,“客官嘞,您的酒来喽。”
  张桓抬步上前,右手反掌,五指作爪状,扣住酒坛边缘,毫不费力地将酒坛提起,转身搁在辂后横木上。
  “里头还有两坛,请爷再候片刻,我给您抱出来。”店小二喘匀了气,回过身指了指草屋道。
  张桓略一沉吟,说道:“我随你进去取,走罢。”
  二人前脚刚进酒馆,那群马队便已来至酒馆前,只听一阵骏马嘶鸣,眨眼间便将景玥所乘的马车围住了。
  陆逊用手指挑起车帘的一条缝往外看,清一色的毛皮油亮的黑马,清一色的玄色锦缎飞鱼袍,他微微一愣,坐回车里转头看向景玥,低声问:“监锦司的人怎会出现在这里?”
  监锦司是楚皇的亲卫,专司侦缉廷杖、侦查逮捕等事,由楚皇直接管辖,下设大监、指挥使等职,司内高手如云,尤其是当今的秉笔大监瑾月公公,功力更是深不可测,几乎达到了无人能敌的境界。
  原书中原主南下平江的剧情中并没有监锦司的戏份,所以这些人为何而来?
  景玥未答,脸色很不好看,他端坐着,将墨玉扳指紧紧捏在手里。
  陆逊见状,抿了抿薄唇,没再多问,重新撩开车帘朝外头看。
  监锦司的人已经翻身下马,领头的是一个长着丹凤三角眼、面相甚是刻薄的男人,他翘起兰花指捋了捋帽檐的垂绦,抬眸朝马车看来,“监锦司指挥使瑾风拜见王爷。”
  这话一出,听得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那十个人齐刷刷地跪拜下来。
  张桓从酒馆里走出来,瞧见这些人后脸色瞬变,陆逊捕捉到他的表情,轻轻皱眉。
  害怕中又带着深恶痛绝的憎恨。
  陆逊正咂摸着这个表情的味道,景玥说话了,他沉声道:“张桓,上马,走罢。”


第15章
  张桓应了一声,他将两手提着的酒坛码在车上,尔后翻身上马,也不瞧地上跪伏着的一行人,“啪”地一甩马鞭,驱车前行。陆三爷见状也双腿一夹马肚,策马追上。
  马车沿着官道辚辚往前驶,陆逊抬手撩起车帘朝后头瞧了一眼,监锦司的人并未跟来。
  天色已暗,离得远些便看不清,只瞧得酒家门口黑黝黝一片,也不知那些人在干什么。陆逊轻轻皱眉,不放心地又看了几眼,这才撂下车帘,靠在软垫上吐了口气。
  景玥静默地坐着,车厢里没掌灯,他整个人都隐没在黑暗中。
  不多时,一轮明月从山头升起,溶溶月光从被风不时掀起的车帘外照射进来,落了景玥两肩,似雪如霜。
  就这么沉默着走了半个多时辰,景玥终于开口说话:“前头寻处僻静地停下,今夜将就着歇息。”
  “喏。”张桓在外头答应,他仰头眺望了几眼道:“王爷,有片林子,旁开一小河,咱们便在那里歇息罢。”
  树林挺大,一眼望不到边,巴掌大的树叶儿相互覆盖着,将月光剪碎,一丝一缕地洒在地上,有小河流过,水声叮咚。
  众人马不停蹄地赶了一日的路,这会儿都已筋疲力尽,再加上景玥主仆二人心情不太好,所以四人简单吃了些干粮便歇息下来。
  陆逊在白日睡了好几觉,一时还难以入眠,在马车褥垫上翻了几下后便坐了起来,一偏头,瞧见景玥靠在马车壁上侧头朝外望着。
  月色澄明,映在他刀削般的脸庞,像是覆着一层雪,鼻梁高挺,给面相平添了几分凉薄,眼睫微垂,遮去了眸光。
  自从在酒家遇着了监锦司的人,景玥的情绪便很不对劲。
  陆逊淡淡地扫了景玥一眼,沉默着没说话,他将自己这一侧的车帘掀开,让清风与明月入车。就那么坐了一会儿,觉着嗓子有点干,于是开口向景玥讨了杯凉茶,轻抿一口后,陆逊垂眸盯着茶水中的一汪月色出神。
  顺康三十四年冬,老安王年仅十四岁的世子被人从府上掳走,老安王调动整个王府的侍卫都未将世子寻回,就在他万籁俱灭,正狠下心为世子准备丧事时,却在府门口瞧见了浑身是血的世子。
  此事一直在皇族讳莫如深。世子被何人掳走,消失的那三个多月经历了什么,以及为何最后又出现在王府门口,这些都不得而知。众人都道,在这个世上清楚知道这件事来龙去脉的,恐怕只有世子自己。
  后来原书作者在番外为景玥单独开篇。
  陆逊至今还清楚记得那段陈述:世子天赋异禀,聪颖过人,十四岁武功便至上乘,乃江湖中千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然顺康三十四年被掳,武功尽数被废,尝尽人间酷刑......害世子如此之人,乃楚皇亲卫监锦司大监瑾月公公。
  陆逊眼眸闪了闪,他仰头将凉茶饮尽,一股苦涩顺着舌根咽进了喉咙,转头正要去看景玥,却被外头张桓突然的爆呵吓了一跳。
  “站住!你是何人!”
  陆逊脸色一变,忙伸手掀起车帘探头去看。
  月光下,一身穿玄色锦袍的人正缓步朝马车走来,那人头戴一顶垂着黑纱帷幕的大风帽,整个身子都裹得严严实实,瞧不出任何体貌特征,有风不时刮起他的衣袍,袖边的金线便灿灿闪亮,这人行走愣是没有发出半分声响,在暗夜中如同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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