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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他总想和我谈感情番外篇——by晋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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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如此......”陆逊喃喃,他垂眸盯着空白页沉默,眼底晦暗不明。
  之前景玥有说过自己会时不时出现,又毫无预兆地消失,然而由于那几次他都没有记忆,所以对这件事不太上心,只当作不确定性因素来看待。
  但是这一次的魂穿并没有让他丢失书中的记忆,陆逊细细思忖下来,发现了其中隐藏问题的症结所在——
  每一次他的穿书,都和安王景玥与皇帝景峻的关系突变有关。
  顺康三十三年先帝病笃,安王父子狼子野心,意图软禁太子景峻,自立为王,老安王的寿辰宴最根本的目的,其实是试探朝中众人对安王府的忠心。
  平江陆家一直以来都是保皇党,景玥去寻找陆家少主,名为躲清闲,实为拉拢结党。这个时候他魂穿了过去,安王对他一见钟情,从而打消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谋逆之心。
  但安王府的举动却让吊着一口气的先帝害怕了,油尽灯枯之际,他下令监锦司和祆月教秘密包围王府,掳走安王,这便是顺康三十四年的故事。
  安王武功尽失,安王府势力衰微,朝中众党纷纷倒戈,投身东宫太子麾下,安王和太子再一次剑拔弩张。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又魂穿了过去,以平江陆少主的身份,帮助安王躲过朝廷众党的落井下石,并教给景玥武功疗伤。
  再然后便是咸亨元年的上元佳节,已是摄政王的景玥得知杀母仇人竟是先帝,情绪崩溃下想要杀了皇帝报仇......
  所以纵观他魂穿过去的时间线和情节点,就能发现,原主和他的交替出现,实际上是在平衡安王景玥和皇帝景峻的关系。
  若是安王景玥威胁到了皇帝,原主便会出现,辅助皇帝来对抗景玥,这便是原主为国为民,恨透了安王的原因;若是皇帝威胁到了安王景玥,他就会魂穿过去,与景玥联手,解决朝中一系列错综复杂的问题。
  由此推之,这一次他突然魂穿回到现实世界,则是因为安王景玥擅自向百官传达皇帝口谕,严重威胁到了景峻的皇位。
  陆逊紧皱起眉头,指腹在书页间反复摩挲。
  原主定会想方设法保护皇帝,若是景玥一时半会儿没有察觉出“陆逊”的异常,依着原主那嫉恶如仇、恨不得将景玥千刀万剐的性子,景玥定是凶多吉少。
  再者,自己魂穿回来偏偏又在这个时间点,景玥正打算将戎狄“一锅端”了,原主不知情,若是毁了他的计划,到时候景玥腹背受敌......
  “啧。”陆逊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低声骂道:“景承珏你傻了么?非要为了我去假传口谕,报复皇帝吗?这下好,我帮不了你了。”
  他叹口气,向后仰靠在书架上,原主和自己的交替出现使得小说整体剧情架构得以正常运作。但是系统万万没有想到,它选择的魂穿者,也就是自己,却对书中主角动了心,从而导致景玥这一方的势力越来越强,皇帝几乎没有再次压制安王的可能。
  陆逊垂眸看向一片空白的书页,自嘲地笑了笑,“你选错人了,我的心是很冷,但这不代表我没有心......”
  他将书阖上,缓缓地舒了口气。
  得想个法子再次魂穿过去,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原主将景玥逼到腹背受敌的境地。


第65章
  是夜, 明月遥遥擎在夜空,将澄明的月光洒向人间,疏桐横枝, 垂影在地, 与如霜月色相融, 好似篆刻在玉盘上的纹路,更漏滴在水面,溅起一层涟漪, 流萤点点,笼在窗前烁如群星。
  干德殿内一片沉寂,景峻俯案熟睡, 眉眼间带着宿醉后的疲乏。
  那是顺康六年寒冬的事情。
  腊月初八, 父皇和母后去凤阳祭祖, 祈求来年的丰收。宫里头的侍卫宫女被带出去了一大半, 仅留几个洒扫宫苑的太监。他跟着孟阁老念了几页《大学》, 觉着甚是枯燥无趣。
  天阴沉沉的, 飘着鹅毛大雪,窗外一树红梅抽了花苞, 横在雕花轩窗前,花瓣上落了雪,红白相间, 分外好看。
  一只圆滚滚的小麻雀落在枝头, 惹得满树积雪扑簌簌往下落, 他屏住呼吸,瞧着那小麻雀小脑袋一点一点,啄着梅花瓣玩,突然, 小麻雀一个不小心,从树枝上滚了下去。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猛地站起身想用手去托,结果被孟阁老拿着戒尺打了手心。
  “哎呦!”他疼得跺脚吸气,眼泪汪汪地看着不苟言笑的老师,正要低头认错,却听外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今日腊八,孟阁老便莫要这么苛责太子殿下了。”
  来人穿着金线滚边的麒麟披裘,进门时裹进一股冷凉的风霜,吹得文华殿内的烛火抖动。
  “小皇叔!”他的整个眸子都明动起来,一蹦一跳地跑到来人面前,抱住了一条沾着雪霜的衣袖。
  小皇叔比他高了大半个身子,他每次都要踮着脚尖,将头抬得高高的,才能看到皇叔的脸。
  那时候他总在想,以后长大了也要像皇叔那般,模样好看,武功也厉害。
  “今日腊八,安王府做了腊八粥,臣顺道儿给殿下带了些过来,还有腊八蒜。”皇叔将他单臂抱起,眉梢眼角都带着笑。
  两人同坐在一把铺着厚厚软垫的圈椅上,他个儿小,坐上去后两腿便悬在椅边儿,来回摇摆。小皇叔将腊八粥摆在桌上,用筷子敲他的膝盖,拧了眉,呵斥:“太子殿下,注意您的坐姿。”
  他不恼,只咧了嘴笑,将小小的身子钻进那人的衣襟里,百般依靠。
  那时候的他觉着,只要有小皇叔在,天塌下来都不怕。
  后来父皇驾崩,一群文臣板着脸将繁缛厚重的衣裳往他身上套,他被压得喘不过气,瞪大了双眼在人群中寻找皇叔的身影。
  皇叔就在离他一步之远的地方站着,穿着和他相似的冕服,身形依旧伟岸高大,面色却甚是冷漠,一动不动地看着匍匐在脚下跪拜的百官。
  他觉着皇叔有些不对劲。
  这个人离他远了,不再像儿时那般抱着自己轻声哄,也不再纵容自己玩耍嬉戏,但他还是很依赖皇叔......因为在这座冷冰冰的长安城里,他只有皇叔。
  可是皇叔不要他了。
  上元佳节,宫里头挂了连片的花灯,他正想偷溜出宫找皇叔,却被人掐住脖颈推在了龙椅上——
  他惊恐挣扎,拼了命地喊“皇叔救我”,烛台被打落了滚在地上,明灭火光间,他看到了那人凌厉的轮廓和赤红的双目。
  浑身的血瞬间冰冷,瞳孔骤然缩紧。
  ——想要掐死他的人是皇叔。
  景峻悚然惊醒,心脏鼓噪着仿佛要跳出胸腔,景玥狰狞的脸从眼前渐渐消散,暖黄的烛光扑簌簌跳动。
  已经有七年多没有想起这些年少时的事情了,然而梦中的情形仍是如此清晰,以至于他至今还记得小皇叔抱着自己的温度。
  抬袖沾了沾额头的冷汗,景玥扶额静坐,眼底的光渐渐黯淡下去,就那么沉默了一会儿,他打开搁在手边的一方玉匣。
  一只纸鹤和一枚笔安静地放置在红绸缎上。
  他伸手将笔拿出,反复摩挲着笔杆上鎏金篆刻的“逊”字。
  咸亨二年他一直都活在恐惧和憎恶之中,从小一直依赖的皇叔,到头来却要杀了自己,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也永远不能原谅景玥。
  叔侄二人的关系冷到了极点,景玥也不再遮掩想要篡位的野心,朝中大小事都要过问,他任命的官员景玥说杀就杀,连声招呼都不打。
  于是,他在高墙禁宫之中越来越绝望,被憎恨拉入了不见天日的深渊......这个时候那人出现了,束玉带,着白衣,身沐月光,笑吟吟地朝自己伸出了手。
  “小孩儿,你为什么闷闷不乐呢?笑一笑好不好?”那人和自己一起坐在殿前的台阶上,伸臂将自己揽进怀中,“嗳,不要整日愁眉苦脸的,咱们一起晒月光。”
  当时,在他的心底是抗拒这个人的,可身子却下意识想往那人怀里钻,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心贴心抱着自己了。
  那人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张纸,手指灵活翻动,眨眼间便折了一只纸鹤,“喏,千纸鹤,送给你,不开心的时候就折纸鹤玩儿。”
  他贵为太子,自然是什么东西都玩过、见过,然而他还是接过了那只纸鹤。
  兴许是那晚的月光太刺眼,看着那只纸鹤,他渐渐湿了眼眶。
  后来他得知那人是平江陆府的少家主,狂烈的惊喜之下,他私自出宫去平江找他,却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平江陆少主和那人长的一样,但是性子天差地别,而且,陆少主并不会折纸鹤。
  那晚以后,那个人再没有出现过,七年,他找了那人七年,也等了七年。
  干德殿的门被太监推开了一条缝,“圣上,王爷醒了,小王爷这会儿正喂汤药呢。”
  景峻一愣,他将笔和纸鹤重新放回玉匣,皱眉道:“醒了便醒了,这种事情还要给朕来说?安王是死是活,朕没兴趣知道。”
  太监见圣上发了怒,慌忙跪倒,身子抖得和筛糠一般,他舔了舔嘴唇,颤声道:“回、回圣上的话,您方才说要去看安王......”
  “行了,不必去看了,朕适才睡糊涂了。”景峻摆摆手打断,想来是他熟睡的时候无意识喊的。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朝外头黑沉沉的天色看了眼,问:“几时了?”
  “回圣上,寅时一刻,梳洗梳洗便该上朝了。”太监恭敬答复。
  景峻点点头,他走至卧殿,在衣架前站定,便有四五名宫女鱼贯而入,将繁缛的冕服套上他仍略显单薄的肩膀。
  梳洗完后走进大殿,文臣武将们纷纷跪倒,景峻下意识朝龙椅右手侧的椅子看了眼。
  上头空荡荡的,没有往日那人熟悉的身影。
  闭了闭眼,景玥吐了口气,他略一抬手,朗声道:“众爱卿平身。”
  摄政王没来上朝,致使大殿内的气氛甚是诡异,众臣和皇帝静默了足足半炷香的功夫,才有人站出来禀事。
  出列臣班者姓寇名谦,顺康年间曾担任谕德一闲职,因他直言横谏,常常不给皇帝台阶下,所以先帝一直不肯给他实权,等到了安王摄政,才将他擢升为内阁大学士,前几年又升迁为内阁次辅。
  寇谦身着立笔绯罗袍,腰束涂金银花玉带,别鱼袋,白须垂在胸前,横眉立目,身子挺得很直。
  他拱手朝景峻行了大礼,朗声道:“圣上,罪臣孟拱已入狱,应当尽快进行三司会审,并稽查与孟拱来往之官员,抄劾孟府财银......再者,他与福王勾结外邦,其罪当诛,当命刑部、兵部联合查办此案,揪出我朝其他与外邦勾结的奸细官员,以佑我大楚千秋万代。”
  此番话一出,众臣脸色瞬变。
  内阁首辅孟拱在位十多几年,如今的朝廷命官,有一半以上都是他亲手提拔的人,如今孟拱落狱,朝中人人自危,对参劾孟拱一事讳莫如深。
  寇谦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殿前慷慨陈词,惹得文官们对他怀恨在心,登时便有人站出来反驳。
  一时间,殿上闹哄哄地吵作了一团。
  有文官说孟阁老鞠躬尽瘁,辅佐圣上这么多年,不该稽查孟府,又有人说孟拱通敌叛国,罪不可赦,也有人说孟拱该杀,但不可牵连无辜,以免使得朝廷陷入朋党之争。
  景峻高坐名堂,被这些文官吵得心烦意乱,红袍、蓝袍的文官不断出列朝班,他们各执一词,在道义上站足了脚跟儿,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去判决孟拱一案。
  正烦闷时,忽听外头传来一道冷冽的男声:“孟拱结党营私,配植私军,放东瀛野狗屠城,贪赃王法,每一条罪行都可摘了他的脑袋,如今朝堂上,竟还有人替孟拱说情?”
  景玥身着紫鸾曲领官服,头戴紫金冠,拾阶而上,他抬脚跨进大殿,将众臣一一扫过,似笑非笑道:“适才都有谁说‘孟阁老为楚朝鞠躬尽瘁,圣人不杀功臣’之类的话的?”
  原本乱成一团的文臣都缄默下来,他们眼神闪躲,低头不语。
  景玥冷笑一声,径直走向三阶高堂,挥手一撩袍子,在龙椅旁的空座上坐下,他向后靠着椅背,反复摩挲着手上的墨玉扳指,问道:“说啊,怎么都不说话了?”
  景峻扭头看向景玥,目光下移,想去看他肚腹的伤,当然那狰狞的伤疤被繁缛华丽的朝服遮掩着。
  “诸位不想说,还是不会说?”景玥问。
  坐在高位唯一的好处,便是能看清每一个人脸上难以捕捉的微妙表情,景玥抬手指了指寇谦,“既然诸位都不说话,那便让寇爱卿将话说完。”
  寇谦被点名道姓,先是一愣,尔后拱了拱手,慷慨陈词。
  他本就一心为国,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想让朝廷的官员队伍变得更清廉,国家变得更好。
  景玥一面听一面点头,待寇谦说累了,他这才抬手打断,“寇阁老歇一歇,本王明白了。孟拱一事本王与圣上便放手交给你,退朝后你来偏殿领圣谕绦子。做事不必畏手畏脚,谁敢不服从你的调令,只管差人前来禀告本王和圣上。”
  这番话说的寇谦老泪纵横,他跪倒在地,朝景玥和景峻行叩拜大礼,“臣,定不负使命。”
  众文官在旁听得脸色铁青。
  圣谕绦子乃本朝太.祖为办事文官开的特殊职权,持此绦子者,调令百官可不用请示圣上。
  安王景玥这是不给他们活路,铁了心要将朝廷换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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