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退隐了——by十步谈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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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巨石上的少年耳尖地听到了这句话,还有点婴儿肥的脸顿时涨红了些,冷哼一声,道:“你竟把我和那群杂鱼比,不想活了吗!”
旁边的女子也知是他们失礼,并不想生事,也转头气道:“云子饭!你可少说两句吧!”
两人正是云子饭和楚桑。
云子饭瞪大了那双秀气的眼睛,惊讶道:“哎?!你的耳朵真好使!是有什么灵兽的血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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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更气了,抬手就想画符,但看这两人身上红袍神似纵横山庄纹饰,和那女子腰上缠的长鞭,想到出门时父亲叮嘱,背在身后的指尖动了动,强行压下冲动,不耐烦道:“哼!赶紧走赶紧走!别留在这里碍我的眼!”
楚桑却想到对方方才的叮嘱,疑惑道:“东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何你方才说要半柱香后再去?”
少年冷哼道:“你听错了。”
云子饭左右看了看,挠了挠头,忽然眼睛一亮说:“哎!我说怎么有些眼熟!你的腰带上的符是大衍宫那边的吧!木鸟去那里游玩给我带过一个!”
第118章 八家盟会
“大衍宫弟子……?”想到大衍宫弟子无卜筮不出门的传统, 楚桑了然道:“那定是算出前路有障碍,我们还是半柱香后再过去比较好。”
云子饭听她这样说,却有些跃跃欲试, 一双眼睛都发着光:“我还没遇到过现场算命的!小桑桑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前面看看发生什么了!”
楚桑一听便知这个脑残又要作死, 刚伸出手要拦, 就见对方包袱一撂, 一溜烟跑得没影了。她气得跺了跺脚就要追,但还未走出几步, 石头上的少年又道:“他去了死不了,你去可能要倒霉。”
向前跑的姿势一顿,楚桑回过头,讶异地看向少年,纳闷道:“大衍宫弟子不都是靠大衍尺卜筮的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此乃风角……哎呀!”少年似有些懊丧地拉下了脸, 道:“说好不问卦,我怎么又算起来了!”
大衍宫弟子说自己不问卦, 简直跟云子饭说自己不下厨一般不可信。楚桑也不知道这个少年是什么毛病,迟疑片刻,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并非坏人,而她的直觉一向都很准, 便站在原地, 等云子饭归来。
约等了有半柱香,她实在担心,正要去看看情况,就见一个浑身漆黑, 头发打卷的怪人从前方慢慢挪来。那怪人望见楚桑后, 立刻裂开嘴,呲出一口明晃晃的大白牙, 远远地挥手打招呼道:“小桑桑——我回来了——”
楚桑方眯着眼睛辨认半天,一听这话,吓了一跳,赶紧迎上去道:“子饭!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嗨,别提了,我刚走没多久,地下就开始喷火,要不是我跑得快,人都被烧没了!”说着,云子饭看向石面上那个少年,叹服道:“半仙!你算得真是太准了!能帮我看看我和小桑桑能有几个孩子吗?其实我私心里就想要两个,你说能行吗!”
楚桑闻言,脸立刻爆红,忍无可忍地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顶着满脑门青筋道:“不知羞耻!”
石面上的少年冷哼一声,纵身自石上跃下,站定在两人身前,拍了拍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慢吞吞道:“我没算,刚才是走到那里差点被烧到,怕脏了衣服才走回来等的。”
云子饭:………………
楚桑:………………
多么……朴实的解释啊,真是出人意料。
一向都是自己堵人的云子饭猝不及防中了招,噎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把嗓子眼里那口气顺过来。他从包裹里翻出个干净的布,边擦脸边靠上去打招呼道:“哎,反正就半柱香后过去嘛!我晓得了!话说这位大衍宫来的小兄弟,相逢即是有缘,你是来干啥子的?我来这里是找朋友的。”
少年瞥了他一眼,道:“巧了,我也是。”
云子饭哈哈一笑,又道:“我的朋友是天海岸的人。”
少年顿了蹲,又道:“巧了,我也是。”
云子饭眨了眨眼,从这两次问答里面咂摸出了一点不对劲的感觉,于是又挑了个最没法撞的人设,道:“我的朋友不是人。”
少年也觉得不对劲了,有些迟疑道:“……巧了,我也是。”
别说旁边的楚桑面上浮现警惕之色,就连一向有些脑残的云子饭都开始怀疑是不是遇到了骗子。
他狐疑地盯着对方,终于使出了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必杀技:“我是傻子。”
以为自家青梅竹马会有什么高招的楚桑:…………
少年也没想到居然有人会自己骂自己,诧异道:“不巧,我不是。”
云子饭:…………
三人间的气氛一度十分尴尬,好在半柱香并不算长,时间一到,两拨人顿时如释重负,过了那段路口之后便朝着不同方向去了。
半个月后————
少年紧赶慢赶,终于在父亲叮嘱的日期前到了天海岸,谁知刚下船走到正门,就听一个莫名有点耳熟的声音着急道:“啊啊啊!灵简!我的信物去哪里了!我明明是放在包袱夹层里的!”
旁边的女声也着急道:“云子饭你死不死啊!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丢!回去心先生发起脾气,咱俩谁都跑不了!”
云子饭拽着包袱皮,委屈道:“这也不能全怪我啊小桑桑,谁让咱们庄老喜欢用这种还没指头大的东西当信物,要我说就该做成项链挂胸口!不比放包裹里保险么!”
对啊,他们怎么没想到!
楚桑被噎了一下,还没法反驳,但是问题摆在眼前,他们受心先生之托,代表纵横山庄前来面见盟友。这信物丢了,门进不去,人见不到,白跑一趟不说,回去还要被骂,这也太丢脸了!
她看向守门弟子,努力挤出两滴眼泪,试图唤起对方同情心道:“你就帮我们通传一下吧,我们真的认识你们岸主!见了面就知道了!保证不骗你们!”
云子饭也点头如捣蒜地应和道:“对对对!我们和三鲜老熟了!他还特别喜欢我做的地三鲜!”
守门弟子:………………
守门弟子:“滚滚滚!我们岸主名字都能叫错!有脸说是朋友!再不走我可喊人了啊!”
楚桑:………………
有些暴躁地原地转了两圈,她余光忽然看到了那个少年,思及之前对方说是来找一个不是人的朋友,再加上出现在天海岸门口,心中立刻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几步上前,一把拽住对方胳膊,顺便以灵封住对方的嘴,她做出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认亲道:“哎呀!这不是……那啥小郎吗!你终于来了!我们等得你好苦啊!”
旁边云子饭愣了一息,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自家青梅竹马的意思,连忙拥住少年肩膀,顺手把人家全身行动都封了,顶着满脑门冷汗,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干笑道:“你走的太慢了哈哈哈哈哈哈!我们都到了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于卜筮术修一道极有天赋,还带了许多大衍宫灵符出来,路上想对他出手的全都没讨到好。可不知面前这两人是什么来头,竟能用灵术限制他的行为,最可气的是还把嘴给封上了,现下被两人拥在中间,动也动不得,跑也跑不掉,话还说不出,憋屈得要死。
他心中惊讶纵横山庄果然武术双修,名不虚传,却不知云子饭和楚桑一个专攻厨艺,一个专修鞭法,对术修压根不感兴趣,这手灵术纯粹是因为被人封嘴太多次,磨炼出来的。
楚桑不知少年的想法,只凑到对方耳边,小小声劝道:“小兄弟大家都是来找人的,就帮个忙吧,也许咱们找的还真是同一个人呢!”
“对啊对啊!”云子饭大声赞同道:“门卫大哥肯定认为咱们是一伙的!”
楚桑:…………
少年:…………
守门弟子:…………
守门弟子确实认为他们是一伙的,并且坚定不移地相信这几个人是来踢馆的,立刻开始用灵符叫人。不过一会,便有十来个天海岸弟子聚集在门口,个个虎视眈眈摩拳擦掌,就等一声令下,把这三个来捣乱的人打出去。
看到此等阵势,少年额头的冷汗也开始往下冒,知道若是现在不拿出信物,后面可能连门都摸不到了。他着急地用眼神示意妥协,在发现手能动了后,忙自怀中取出一块灵璧,抻着胳膊往前伸,示意他们拿去看。
那些天海岸弟子相互对视一眼,都觉得有诈,还是为首的弟子上前,满面狐疑地接过,见上面印信不似作假,这才吩咐其余人将他们看住,自己去太阳殿报告岸主。
过了一会,那弟子带着太阳令回来,就见刚刚还狼狈纠缠成一团的三个人立刻分开,各自收整好,站姿都有一副大门派的风度。眉角抽了抽,他一边在心里感叹这三个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一边将人引到了太阳殿。
张曦现下已拉拢了大部分门派,就差大衍宫,本欲派人去信游说,却没想到对方主动送上了门。听弟子来报人已带到后,他边在梳理对方可能的来意,边向会客殿走去,谁知一进门,就看到了云子饭和楚桑,顿时不解道:“你们……”
见到老朋友,云子饭立刻崩了故作沉稳的表情,兴高采烈地挥挥手,打招呼道:“好久不见啊!”
楚桑见自家青梅竹马果然把礼节忘了个一干二净,眼角抽了抽,抱拳俯身,恭敬一礼,道:“见过岸主。”
有心叙旧,却不是时候,张曦额首回应,又看向两人身后少年,知晓信物应当属他,便去主位坐下,问道:“你是何人?”
那少年见他没认出自己,眼神黯了两分,扬着下巴,努力做出不在乎的模样,道:“我乃大衍宫林嵘,当初我赠岸主一道坎卦,岸主可还记得?”
林嵘,坎卦?
将当初大衍宫发生的事情俱在脑中过了一遍,张曦能够确定,除林知画外,确无旁人起卦。
但说起童谣的话,倒是有一首……难道那也是一卦?
“鱼非鱼,羊非羊……”当时无感,但此时再念起,张曦才惊觉单是第一句就深有文章。那时他化名鱼羊,只知自己是狄三先,却不想他非狄三先,而狄三先也非狄戎亲子,正应了此言。
第119章 八家盟会
林嵘见他认出自己, 眼睛一亮,矜持地额首,重复道:“‘鱼非鱼, 羊非羊, 习赣入窞失其常;失其常, 实虚象, 灵木摇摇孟河长;孟河长,长及乡, 月有盈缺行有尚。’当日我赠你这个坎卦,虽未引你注意,但能有今日成就,可见岸主还是应了这‘有孚维心,行有尚’的卦辞。”*
习赣入窞为坎卦初六, 坎卦经文为‘习坎:有孚维心,亨, 行有尚。’* ,简单来说便是张曦当时情况正处上下叠坎,险陷重重的境地,唯有坚守正道, 谨慎行事, 心有诚信,方可豁然贯通。
想起一路来的种种艰难,张曦亦庆幸能守住本心,否则可能早已自暴自弃, 亡于追杀。且林嵘这个名字虽听着陌生, 但细细观察对方面容,的确与那被称作‘灾星’的孩子有几分相似, 时光荏苒,竟已长成少年,他恍然道:“你是阿史那宫主之子,此来何事?”
林嵘努力作出沉稳的面上也带了笑,从怀中拿出一枚灵简交给太阳殿弟子,道:“大衍宫欲与天海岸结盟,此为盟书。”
这份盟书实在来得巧,张曦打开观之,内容并无不妥。按照正常行程,大衍宫来天海岸少说需得半年,若无人帮助,时间更久,那时天海岸正当势弱,又有中原门派虎视眈眈,那时派人来,委实没有好处。
难道是起卦大吉?
沉吟片刻,他问道:“宫主决定结盟前可曾卜筮?”
林嵘自然知晓自家门派脾性,摇头道:“不曾占问结盟吉凶,仅问卦出发与抵达的行程日期,原本更早就想来,但离宫算出你身边有凶星,恐于大事不利,这才推迟到凶星离开方至。”
张曦听大衍宫居然会放弃在此等大事上卜筮,略有些惊讶道:“竟未曾问卦么?”
“且行好事,无问休咎。”林嵘道:“大衍宫上下深以为然。自那日后,各宫亦以此为戒,立誓不再重蹈覆辙。”
说到这里,他照着特意学习的中原礼仪,深深一礼,郑重道:“岸主救了我整个大衍宫的性命,助我父亲打破修为滞塞,此正为报恩之天时,还请莫要推辞。”
说罢,他又别过头,有些别扭地补充了一句:“此回我可是一个卦都没起就来了,路上也忍住没算……反正来了我扎根不走了,管它是吉是凶,都不改了。”
“哎呀你就收下吧!”云子饭听到这里,感动得一塌糊涂,伸手想揉揉对方的头,猝不及防被一巴掌打开,疼得‘嗷’了一声。顺势捂住被拍红的手背,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般,一本正经地跟着劝道:“人家小朋友千里迢迢跑来送的盟书,多不容易啊!”
听到小朋友三个字,确实是在场众人中最矮的林嵘额头难以抑制地冒起了三根青筋。
张曦在主位上看得清清楚楚,但还是体贴地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展开盟契,确认条例和其余都无误后,便起章定下盟誓,于此同时一份双反签署的新盟约便从上飘出,落到台下人手里。
将盟契谨慎收于玉匣中,他起身,走下主位,扶起仍躬身行礼的人,肃然道:“代我谢过宫主信任,天海岸必不违盟约。”
林嵘接过后立刻化出张灵符,将盟契卷入,那灵符便消失在原地,向远在漠北的大衍宫传信去了。他虽然有塞外人的血统,又兼灵术修为,这些年个子拔得飞快,仍是比张曦低了半个头,只得努力仰起头,故作沉稳道:“多谢。还有一事,知画小姨让我代她像你问好,说盟会再见。”
张曦自是记得林知画,微微额首应下,确认事了,这才转向旁边两人,挂念道:“断肠修养的如何了?可需要什么灵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