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亡国之君的寝殿后 番外篇——by鱼慕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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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白鸥忍不住肯定道,可是转念一想还是不对,“那你在愁什么?”
说到这里,方才还滔滔不绝的小皇帝突然没有了声音,白鸥突然警觉道:“你说陈琸病了?和这事儿有关系?”
难道是李遇想好了法子,可是没有陈琸在,无人替他施行?
可是不对啊……
李遇方才明明说银子和粮食都到手了……
“你又骗我?”白鸥眯眼盯着李遇。
“我没有!”李遇紧张道:“陈阁老是病了,病得不轻……”
回江宁的路上陈琸就着了暑气,到底是年近古稀的人了,他不像白鸥似的,睡一觉就行。
回来后又接连收到江南的噩耗,他和李遇忙活着筹集钱粮,都是棘手的大事;白鸥教的法子虽是可行,但是谁也没听说过这法子,更别提真的这么干了。
他们一路施行起来也是诸多不易。
连着忙活了一两个月,天儿越来越热,人又不得好歇,终于当粮食排队进了粮仓,银子点算进了国库,陈琸绷着的精神一松,吊着的那口气也是一散——
病得起不来床。
“粮食和银子,都是在江宁城借来的……”李遇说到这儿顿了顿,良久后才接着道:“现在也都还在江宁。”
江南接连遭灾,士族们也怨声载道,就连周哲翎都弹压费劲,可见那群人都饿红了眼睛。
赈灾的银粮一旦抵达江南,只怕会立刻被扑上来的豺狗分食得渣都不剩。
这些话李遇没有说下去,但是白鸥都明白了。
“陈琸病着,钱粮还没有送到临安那些地方去。”白鸥点点头直起身子,没有再盯着李遇,“因为不管谁去——”
他说着背过身去,“你都不放心。”
李遇没有再言语,只对着白鸥的背影默默点了点头。
“我去。”白鸥偏了偏脑袋,抱手回头对李遇勾了个笑,故作轻松道:“我也不能白捡了人家儿子的好处,总得尽尽孝心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阿鱼:大家说你终于像个攻了!
白鸥:我本来就是!
阿鱼:可你老婆又哭了~
白鸥:那能怪我吗!
阿鱼:蠢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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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我领旨了。
李遇看着那个坚定挺拔的背影,看着白鸥尽可能弯给他的那个轻松的笑里满是疲惫。
是白鸥帮他回敬了北胤人的讥讽,是白鸥用血肉之躯替他挡住了刺客的利刃,是白鸥心疼他的处境替他料理了高献,也是白鸥多少个日夜不眠不休,明知身陷险境,也要与他同赴江南之危……
可是他能回报的,却只是让白鸥在延年殿受罪;让白鸥风尘仆仆的回宫,一脸憔悴……
“不要走!”
他冲上去从背后环抱住那个能给他无限依赖的坚实脊背,数度哽咽。
“我不去,你还可以让谁去?”白鸥没有回身,轻轻将手搭在李遇环住自己腰身的手上,“是苏嬷嬷还是小姚?一个外戚干政的帽子已经摘不掉了,还想再让别人诟病你纵容宦官专权吗?”
他轻轻拽开李遇的手,缓缓地转身,“你连一个御前内侍总管的位子都不敢给小姚,你……”
“那是因为我不想他有事!”李遇仰着颈子冲白鸥大喊,喊完又立马红着眼眶小声道:“我也……也不想你有事……如果、如果小姚有事,我会很难过很难过……可如果有事的是你……”
我会死的。
看着小皇帝说着就又红了眼眶,白鸥又打了个响指,他指着李遇小声道:“乖——”
“你听我说——”他把小臂随意地搭在李遇的肩上,“周哲翎容不下我,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现在不管我们做什么,或者什么都不做,也改变不了;她能历经三朝、大权在握,就说明她不是个傻子,我们谁也骗不了她。”
“如果我只是皇帝身边的一个闲人,那她随时不高兴了都会想着要料理了我;就算我什么都不做,只要你和陈琸稍有让她不顺心,她都可能把气撒在我身上。”
“但如果我有要事甚至要职在身,有大功加持,她就必须要忌惮两分;就像她这么久,都不敢在明面上动陈琸分毫一样,对不对?”
他说着双手反扣拖住李遇的后颈,躬下身子,用额头抵着李遇的额头——
“陛下,赏白鸥个官职罢?”
李遇倔强地咬着下唇,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给白鸥以回应。
和白鸥挨得这样近,他紧张到手脚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他恨不能现在就钻进白鸥怀里,这辈子都不再出来了……
可是他不能。
白鸥的话,他一个字也反驳不了;可是白鸥要走,他就是舍不得。
他僵在原地,不能否认,也不愿答应,就好像要这样呆一辈子。
白鸥在这样近的距离里能看到李遇眼底的血丝,看着他竭力忍住眼泪的样子,都快要把下唇咬破了。
夏日昼长夜短,卯时还未到,天边已经泛白了。
白鸥不忍地挪开目光。
他来前李遇已经躺下了,只穿着一身薄薄的寝衣,襟口微敞,在他怀里蹭得带着些褶皱。
还是他熟悉的那段纤长的颈子和精致的锁骨……
他一把松开了李遇。
李遇突然感受到拢着自己的力量撤去,他抬起头,大眼睛不解地望向白鸥,看见对方的喉结上下一滚——
“天要亮了,我……”白鸥有些紧张得快要语无伦次了,“我先走了,陛下再好好想想。”
他说着转身走出了屏风,只留下李遇疑惑的眼神盯着他离去的背影。
过了好一会,李遇才轻叹一声走回榻边,他缓缓的坐下,脑袋靠在床框上。
白鸥逃跑似的走出寝殿,快步躲进那一片竹林。
可是这片竹林也留着小皇帝的影子,月影斑驳下的那段颈子和锁骨更要命!
走到哪儿都躲不开啊……
他在竹林里大口地喘息,粗暴地扯开自己的前襟,让初晨的一点凉风灌进去,借着清晨难得的一抹凉意强行让自己冷静。
他还不太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和李遇之间,明明也没真的有什么,谁也没有捅破最后那层窗户纸……
而且永远也不会有什么。
李遇,是皇帝。
就算是他生活的那个开放年代,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两个男子在一起,更何况是一个腐朽的封建王朝。
就算古来帝王就算不乏有人豢养男宠,男女不忌,那也还是皇帝——
总要立后娶妃,开枝散叶。
而他自己,再怎么样也是个男人……
他不知道自己可以为李遇牺牲多少,也不知道李遇可以为他退让几何。
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脑门,他提醒自己,这不是重点——
江南的困局才是。
李遇靠在床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额前颈后都还留着白鸥的温度,他好喜欢好喜欢……
不管还有多少困难和分离摆在眼前,只要想到白鸥回来了,是为了自己回来的,他就忍不住靠着床框傻傻地笑。
木门发出一声“吱嘎”的轻响。
“小姚?”李遇轻唤一声。
“你看!他回来了!”李遇说着又唤了一声,“小姚,他回来了!”
就像是一个孩子,急不可耐要向同伴炫耀心爱玩具。
他的爱意不可言说,即使是对最亲近的苏嬷嬷也难以启齿,但少年心里难得的雀跃是真的关也关不住,就像是小鹿要从心口蹦出来似的。
“小姚!我真的、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啊……”
半晌都没有人答话,他知道小姚大概也不太愿意听到他说这些,他又试探着唤了一声:“小姚?”
寝殿内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落地。
他疑惑着起身,往屏风后面去,接着就听到一阵脚步声逃出了殿外,离开时“咚”的一声,像是还踢到了门槛。
白鸥逃回那间熟悉的小间,里面一应陈设布置一成不变,也一尘不染。
但他没有心思感慨了,他一瘸一拐地蹦道榻边,一把拽下靴子扔得老远,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脚,确定指甲盖没有被那一脚踢得翻过来。
太狼狈了!
他本来只是放心不下,想要回去提醒李遇早下决断才是……
小皇帝……在说什么呢……
浑浑噩噩地在小间睡了一整天,算是勉强让之前的疲惫喘了口气;白鸥刚回宫还没有复职,又出了那晚的事,一直到第三天的大早,他还赖在小间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算是什么事?
要不再逃了算了罢……
不太行……
李遇现在需要他。
但是……
他苦着一张脸倒在榻上不想起,二十几年来第一次赖床就被小姚逮了个正着,传他今日陪李遇去泰极殿早朝。
外朝的泰极殿,白鸥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了,再次踏足,还来不及感叹一番大殿的古朴庄重依然,就被殿前七嘴八舌地争执吵得脑袋疼。
无非是江南旱灾和银粮运送的事,任由下面的大臣闹翻了天,李遇和周哲翎都没有言语。
“诸卿稍安——”终于在殿前的人都快打起来的时候,周哲翎才在帘幕后幽幽地发话,“现在已不是争论个对错的时候,既然难题摆在眼前,总是要携手同心,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共渡国难才好。”
“太后,眼下江南赈灾刻不容缓,哪里还有别的办法?既然银子和粮食都已备下了,只有早些运抵江南方是上策啊!”
说话的人白鸥不认识,但他知道,陈琸已经下不来床了,这殿上的,只要不是陈琸的人,就一定是周哲翎的党羽。
嘴里说着的是赈灾,其实是逼着小皇帝快些把银子粮食都送去江南去,好平了世家老爷们的怨气。
他可以想见,在自己离开、陈琸又病倒这段时日里,李遇是如何艰难地一人直面满殿神鬼的逼迫,硬是死死握住了手里最后那点江南百姓活下去的希望。
“周卿说得在理。”李遇终于开口,表情冷漠,语气平淡。
姓周?
周哲翎的本家。
白鸥在心中冷哼一声,双手握拳。
“江南赈灾刻不容缓,朕心中已有决议。”李遇说着起身,袍摆一甩,英气飒飒,“羽林军执戟白鸥,上前听封。”
白鸥抬头看着高高龙座之上的少年,李遇身量比他低,他很少有这样仰视一代君王的机会。
他朝着王座的方向,单膝触地,单手握□□于胸口,行了个标准的武将之礼。
“今日起,晋尔羽林军正三品左金吾卫将军,领朕直属禁卫两千,押运赈灾物资抵达临安及附近灾区,并全权以战时戒备状态处理赈灾事宜,不得有误。有违令者,至尔及之下,皆以军法论处。”
满殿议论声骤起,比方才的争论更甚,李遇似乎全然不查,目光灼灼只盯着白鸥的方向。
“臣白鸥,领命——”白鸥的声音沉毅宏亮,铿锵坚定,盖得过满殿的牛鬼蛇神,“定不辱陛下重托!”
“皇帝——”
白鸥的声音让满殿的神鬼惊异,可能让满殿牛鬼蛇神噤声的,只有周哲翎。
“皇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朕当然知道。”李遇撩起袍摆重新落座龙榻之上,“太皇太后忧心赈灾钱粮不能送抵江南,日日领众臣要朕早下决断,朕深以为然。”
“朕会令白将军明日一早便启程,力求早日完成使命。”
“皇帝——”周哲翎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平静,“你如此做法,不合规矩。”
李遇眸色不变,只沉声道:“非常时期,自然当行雷霆手腕。”
“陛下——”方才那人“噗通”一下跪倒在殿前,“陛下尚未亲政,如此大事,怎可越过太皇太后私下决断啊!”
“是吗,周卿?”李遇哂笑,“那朕倒要问问你——”
“太皇太后垂帘,顾命大臣辅政,定下亲政之期,皆是祖制,可这祖制,究竟所为何事?”
“这——”那人跪伏在地,背起了书本,“先祖皇帝至大宁王朝始,立下此规,就是为防主少国疑,幼主年少,稍有不慎,行差踏错,便有可能动摇国之根基;陛下现在便是——”
“便是什么?”李遇小臂架在膝盖上,倾身向前,目光阴鸷,“朕有哪一点不慎违了祖制,还是逆了律法?”
“向来没有平民布衣出身之人从正九品下的位置一跃坐上正三品将军职位的先例!陛下——这于理不合啊!”
马上又有人跳出申辩,李遇目光阴冷,瞪了对方一眼。
“白鸥是否布衣出身,殿上诸卿不了解,太皇太后是晓得的。”他唇角上挑的弧度透着狠戾,“陈阁老病倒了,他古稀之年,三朝元老,称他一声国之肱骨,当是不为过吧?”
“他大半生的心血都赋予殇宁,现下垂暮之年,一心只想亲子可以建功立业,认祖归宗,一续陈家香烟,很过分吗?”
“呵——”他冷笑一声,“你们口口声声说人家一身布衣的,有几个敢站出来说自己比陈氏血脉更高贵的?”
“皇帝——”殿上无人敢应,周哲翎不得不开口,“殿上诸卿不了解实情,你也不必对他们冷言相向;只是这样的擢升的确从无先例,诸卿劝你三思,是为着你的百年名声,也是不想这位执戟被人诟病,本也是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