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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亡国之君的寝殿后 番外篇——by鱼慕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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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没有!”小姚连忙否定道:“白大人没有走,他没有怪陛下,方才还来看过您!”
  “他来过?”李遇忽然浑身战栗,仿佛陷入一种比噩梦更可怕的恐惧里,“那他是不是都听见了?”
  他的白鸥哥哥,终于还是发现了。
  “他人呢!”李遇发疯似的揪住小姚,“他去哪里了!”
  “白大人他……”
  小姚说不出口,白鸥的确走了,还行色匆匆。
  “或许、或许只是临时有事,或许马上就会回来的……”他无力地解释着,“陛下只是叫了翠珠的名字,白大人不可能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
  毕竟这是宫中的禁忌,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任白鸥现在满宫打听,也不会有人向他透露半个字。
  小姚的话似乎有些许安慰到了李遇,他短暂地安静了下来。
  刚松下一口气的小姚回身准备给皇帝倒上一盏热茶压压惊,李遇的声音却突然诡异地响起——
  “他往哪边去了?”
  低沉犹如鬼魅。
  “看、看着像是……”小姚吓坏了,实话一不留神就出了口,“永、永巷……”
  他回过神来,看见李遇突然发疯似的要往殿外去,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披头散发,连鞋履都没有来得及趿上。
  “陛下!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小姚几乎是跪在地上抱着李遇的大腿才将人拦住,“您别吓奴才好不好……”
  李遇双目赤红,面无表情,“永巷。”
  那里有一个人,知道所有的实情,而且大概率不会对白鸥有所隐瞒——
  李遇曾经亲口对苏嬷嬷承认过,他是心悦白鸥的。
  他突然开始剧烈地挣扎,大声地咆哮,“晚了就来不及了!”
  白鸥将会看到,他的过去有多么令人作呕;也将会看到,他这个人是多么的无能,多么让人恶心。
  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永远也洗不干净。
  就如同广明宫寝殿门前的石阶上,就算过去十几年,仍然在李遇眼中留着鲜红的印迹,空气里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小姚没有绝对的力量制约已经失控的皇帝,而李遇虽然状似癫狂,却也全身觳觫。
  他们之间分不出个输赢,挣扎成一团,撞到了旁边的书柜。
  书柜上新新旧旧、密密麻麻放着几百册书卷,在二人的挣扎中有几本掉在了地上。
  书卷落地时翻开,掉出里面夹着的一张宣纸,李遇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
  从八抬大轿接白鸥进宫到待城再度生变之间,他们也曾有过一段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日子。
  在那段时日里,连阳光都格外明媚。
  处理完政事的一个悠闲午后,李遇跟白鸥在竹林里的那张吊床上小憩。
  李遇趴在白鸥的胸口,问过关于白鸥生辰的事情。
  认识白鸥后的每一年,白鸥都给他的生辰准备了这世界上最好的礼物,他一直琢磨着,今年一定也要送白鸥些什么。
  “那还早,要到年底了。”那时的白鸥枕着自己的小臂,笑着对李遇说,“你可以慢慢儿琢磨。”
  “那之前呢?”李遇撑着白鸥的胸口,认真地问,“你可许下过什么心愿。”
  “许愿的事儿——”白鸥揉了揉李遇的头顶,“说出来就不灵了啊。”
  那个下午,李遇缠了白鸥好久,白鸥实在拿他的小美人儿没有办法,回寝殿时把李遇关在门外,说是将之前许下的心愿留在了寝殿里。
  皇帝的寝殿有几百尺大,李遇找了一晚上也没能找到白鸥留下的“心愿”,最后还是被白鸥强行按回了榻上,一个深吻便吻软了腰身。
  再之后待城生变,他便忙得什么也顾不上,只一直把这件事当做白鸥同他开下的一个玩笑。
  *****
  现在李遇看着氍毹之上那张从书册里滑落的宣纸,透过纸背能瞧见点点墨迹。
  这里的每一本书,他都细细地熟读过,几乎可以肯定,那张宣纸不是他自己留下的。
  他颤抖着打开宣纸,看见上面独属于白鸥的,见不得人的那几笔毛笔字。
  只短短的一行字,他瞬间泪涌如注。
  *****
  破屋里夜阑人静,门口的几声窸窣虽然很轻,却显得有些刺耳。
  白鸥在深深的思绪里回神,愣了半晌才突然恢复警惕,他起身拉开房门,却只看到一个狼狈的背影,已经快要消失在永巷的尽头。
  几乎没有一瞬的犹豫,他就断定那个人是李遇。
  那么那么熟悉。
  “是遇儿——”
  来不及同苏嬷嬷解释和道别,他只留下三个字便追出门去。
  当他追出永巷之时,那个背影早已消失在如墨的夜色里,白鸥站在皇宫甬道的岔路口,心乱如麻。
  李遇听到了多少,又去了哪里……
  他阖眸,强行让自己冷静。
  小皇帝一定不会回寝殿等着被自己发现,也不会去凉亭那么明显的地方,夜里的广明宫也有守卫巡逻,现在的李遇一定不想被任何人找到。
  白鸥睁眼,锁定了方向——
  竹林。
  今晚的月色格外黯淡,漫天星光不现;当他终于摸进了竹林里,连最后一抹月光都被层云遮掩。
  墨涌泼天,万籁俱寂。
  他只能凭借着熟悉的记忆,沿着石子铺就的小径,先往吊床的方向去。
  好些天没有下雨了,夏日酷热,就连竹林里的泥地都干透了,落叶和枯枝嵌进泥里也一道干透,隔着靴底都能膈得人脚心疼。
  白鸥一脚深一脚浅地接近吊床的附近,终于听到了那个小声又压抑地啜泣。
  他掏出袖袋中的火折子点燃,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李遇背靠着固定吊床的石柱坐着,死死地捂住嘴里传出的哭声。
  他发现头顶的火光抬眸望去,和白鸥在无边的沉默中对视。
  一个的眼神里充满了痛心与怜惜,一个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与惊惧,在这一刻共同交回成两汪并行的清泪。
  白鸥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还会有落泪的一天。
  他看着李遇那一头柔软的墨发现下在火折子微弱的火光里凌乱而枯萎,看着李遇那件单薄的寝衣前襟浸满了泪水。
  他看着李遇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口鼻,不敢哭出声音,在那张冷白的小脸上留下了指印;也看着那双柔情无限的漂亮大眼睛里,已经干涸了所有美好的情绪。
  他看着李遇的身子突然动了动。
  赤/裸在外的双足蜷起脚趾,努力地想把自己往袍摆下面藏。
  白鸥的心在这一刻碎得彻底。
  方才那条小路,连他厚实的靴底都挡不住膈得脚疼,李遇就是这么赤着双脚走过来的。
  那对白皙的双足挂在他肩头时,经常被他使坏地攥住。
  可现在却布满了泥垢灰尘,和被枯枝落叶划破的伤口。
  那双可怜的脚丫缩道袍边,血迹就染到了袍摆上——
  李遇到现在都还在流血。
  他的眼中浸满了潮湿的泪水,眼神是那么绝望和无助;在这片没有声音和光亮的竹林里,像极了密林里一只重伤垂死的小鹿。
  白鸥的喉头被一万种心疼堵住,他一手执着火折子,一手伸出,躬下身去想要将人扶起来。
  “不要!”
  方才还捂着嘴巴连哭声都不敢发出的少年忽然大声地惊呼,那呼喊像是垂死幼兽最后的悲鸣。
  “你不要碰我!”
  李遇打落白鸥的手,脚跟抵着泥地,拼命向后躲,却徒劳地被身后的石柱拦住。
  绝望的嘶吼几乎让他破音,他极尽哀求地看着白鸥,口中低嗳着心底的名字——
  “白鸥哥哥……”
  他胡乱地呓语着。
  “你不要碰我……”
  “我身上有血……”
  不要再被我弄脏了。
  “我……求求你了……”
  白鸥居高临下地勾着头,一地热泪滴落在李遇满是伤口的脚背上。
  李遇好像被烫着了似的浑身颤抖,他茫然地抬头,看见白鸥一把丢掉手中的火折子,俯下身来。
  白鸥紧紧地抱住李遇,完全不理会他绝望地哭喊和拼命地挣扎,只是将人死死地圈在怀里。
  “你不是都娶我过门了吗?”他哽咽道:“怎么还能反悔。”
  李遇在白鸥的声音中突然安静下来,只是全身的战栗还没有停。
  “可是我手上有血……你知道了……翠珠是我……害死的……”
  “她不是。”白鸥肯定道。
  “她……是……”李遇已经泣不成声,“我浑身都是血……太……恶心了……”
  “那就尽管觉得你自己脏,觉得你自己糟糕罢。”白鸥松开李遇,捧着对方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反正不管你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都是要的。”
  李遇迷茫又震惊地望着白鸥,慢慢变得安静。
  在这个静得可怕的夜里,他仿佛能听见伤口愈合的声音。
  长日尽处,我站在你的面前。
  你将看到我的疤痕,知道我曾经受伤,也终将痊愈。
  他伸出颤抖的双手,终于紧紧地抱住白鸥。
  谢谢你知道我不完美,却还爱着我。
  埋在白鸥怀里,攫取足够的勇气,他放肆地大喊出声——
  用一声长啸,释放他十几年来所有的恐惧与自责,开始试着跟过去的那个自己和解。
  直到声音喑哑破碎,终于停了下来,白鸥才松开怀里紧紧搂着的人。
  他拾起一旁的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线,用袖口轻轻拭去李遇双足的血迹和灰尘。
  没有再说过一个字,他沉默地做完一切后将人打横抱起。
  逆着时代的流光,他现在真的想做一次英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作话不适合卖萌,那就再留下一个有奖问答吧。
  有人能猜到白鸥那张纸条上的“心愿”是什么吗?
  提示:一句歌词,流行歌,大家应该都听过。
  长日尽处,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将看到我的疤痕,知道我曾经受伤,也终将痊愈。化用自泰戈尔的《飞鸟集》
  谢谢你知道我不完美,却还爱着我。化用自泰戈尔的《流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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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他醒来了。
  白鸥将人抱回寝殿时,李遇已经睡着了。
  他吩咐小姚打来热水,仔细地清理了李遇的伤口,涂上伤药,再清洁了身子换上一套干净的寝衣。
  可李遇还是还没有醒。
  他不是大夫,仔细检查也没察觉有任何异样,只能警醒地靠着床框,将人揽了睡;晨光将熹时,终于被怀里炭炉似的人烫醒了。
  张太医被匆匆宣进殿来,前前后后折腾了几个小时,却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一句“风邪入侵”从张太医口中说出来时,连小姚都觉得像是查不出病因的托词。
  张太医紧张地抹了把汗,攥笔开方的手不住地发颤。
  神武大将军恶名在外,是出了名的不讲道理,宫中关于将军和皇帝断袖的闲言早就传遍了,所有人都紧张地偷瞄着这位将军。
  殿前落针可闻,只有白鸥几乎要把茶盏捏碎的“咯吱”声响。
  小姚在张太医身旁侍候着笔墨,眼睛却一直胆怯地瞟向白鸥;看着白鸥的眸色那么沉,他生怕随时在下一个瞬间,白鸥就真的会二话不说抽剑将人砍了。
  可是直到张太医开好药方要退下,白鸥才轻声道了句——
  “有劳张太医了,让小姚送您。”
  张太医走后,白鸥屏退左右;小姚后来进殿端药换水,来来回回好几趟,也只看见白鸥靠在榻边握着李遇的手,再也没说过半个字。
  白鸥知道,经年的伤口想要愈合,也许需要一个相当漫长的时间。
  起先他一直不明白,自己洒脱恣意了小半辈子,到底是什么让他泥足深陷,自愿困在了这四方的天地间,直到现在他才惊觉——
  在黑暗中长大的人本不该保持着那份少年人所特有的单纯与直白,但偏偏是这个在算计和阴谋里挣扎过的灵魂,仍然愿意为了爱人将自己毫无保留的全盘托出。
  正是那种勇气,撩乱了他的心弦。
  所以,他的小美人儿看着孱弱,但那只是惹人怜爱的外壳,李遇那么坚强,这十几年都能一个人熬过来,这一次也一定可以抗过去的。
  他只需要静静地陪着。
  江南刚从两场天灾里缓过劲儿来,待城新胜的喜悦还没有过去,老百姓都以为殇宁的国运正在扭转,而事实上朝中一片愁云惨雾。
  那日周哲翎在殿前,凭借掷地铿锵的“清君侧”三个字,看似大获全胜,皇帝在那之后称病不朝,也没人知道是不是真的。
  朝中议论纷纷,都以为太皇太后要重掌大权,却没有等来周哲翎再到垂帘之后呼风唤雨——
  皇帝不早朝,周哲翎也没来。
  项弘已经回到了待城,通过军部的传回的奏报不咸不淡,谁也看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奏折一封封往广明宫送,可李遇还没有醒来。
  皇帝全靠药汤吊着,却不如想象中一般清减憔悴;只有白鸥知道,李遇每日也能醒来几回,只是往往说不了一句完整话就会再睡着,更像是梦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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