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他过分可爱番外篇——by诗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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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夕说不出话来。
他第一次为自己莽撞的行为感到了后悔。
穿越这么多世界,他愈发的急躁,越发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命都能豁出去作为通关的赌注,更是甚少去考虑任务对象的感受。
可眼前少年人的泪像一簇灼灼的火,突然将他那颗冷漠麻木的心燎痛了。
巧舌如簧的他好像第一次不会说话了,他想道歉,可所有语言在此刻都显的那么苍白无力,最后只能涩然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萧允像听见什么笑话一样,颓然捂住了自己的眉眼。
“你走吧。”他好像彻底累了,“我不想再看见你。”
许夕抿唇:“萧允……”
这是他第一次唤萧允的名字,仿佛正式宣告,又仿佛在无意的提醒,之前那个口口声声唤着“少爷”的丫头其实是镜花水月,自始至终就没有存在过。
萧允好像被这一声唤彻底激怒了,他猛的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嘶哑着喉咙道:“我叫你滚!听不懂是不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许夕不动。
“好,你不走是吧,”萧允扶着墙站起来,额角暴起青筋,“我走!”
“我走。”许夕按住他,又很快的撤回手,低声道,“你在这里待着别动,我出去以后会发信号,让萧家人来接你。”
萧允坐回地上,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萧允……”
“对不起。”
许久后,萧允睁开眼,面前已空无一人。
他怔怔望着虚空半晌,手指死死抠住地面,咬住后牙,却没能抵住再一次的无声痛哭。
——
萧允回到萧家后,好像彻底变了一个人。
他更加疯狂的练功,从早到晚,几乎从不休息,也好像感觉不到累。
他进步神速,处事更加成熟果决,自恶鬼帮后又出手剿灭了三个大匪帮,再没有一次失手。
可他好像不会笑了。
以前的萧允也很少笑,可起码会经常生气,会有其他情绪。可如今的萧三公子仿佛成了冰做的,连一息人气都感受不到了。
萧家人见跟在萧允身边的那个叫阿云的丫头不见了,便以为她是在恶鬼帮遭遇了不测,萧允也是因这事受了打击,才变成这样的。颜氏也是这么想的,她担心忧虑的很,犹豫良久,小心翼翼的去劝说儿子:
“阿云那丫头……确实可惜了。可人总要往前看,你总不能因为她,就一直这么折磨自己啊!”
“娘,我没事。”萧允淡淡说,顿了顿,“以后,不要再提那个名字了。”
因为那个名字,大概也是假的。
现在想想,他对那人竟然是一概不知。不知名姓,不知身份,不知目的。
他改装潜伏在自己身边那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是魔族,难道是为了套取情报,以他为突破口向人族发起进攻吗?
那为什么又要去恶鬼帮救他?
萧允越不想想,越控制不住地想;越想强迫自己彻底忘了那个人,却越难以做到。
每天早上一睁眼想到的人是他,每个晚上梦见的也是他。
练字的时候总会下意识抬头,总觉得下一秒会对上一双笑语盈盈的眼睛。练枪的时候偶尔也会走神,眼前总会翩然闪过那人从容自若、一招退敌时的情形。那是他不曾见过的强大,有时午夜梦回,还能看见那寒气凛然的雪亮刀光。
渐渐的,他好像分不清小丫头阿云和那个魔族了,他们的脸逐渐重合在一起,慢慢变成了萧允想忘、却知道这辈子也再也忘不掉的一个人。
尽管他还不知道那人的名姓。
可那人已然在他心上留下了一道无可磨灭的疤。想起来,会痛,想剜掉,却更痛。
——
近一个月过去,之前还是深秋,现下已经入冬了。
萧允房里没再添过丫鬟,颜氏也不敢再逼他,提了几次便也罢了。
昨夜里下了一场大雪,外面的屋瓦树枝都白了,地上也积了厚厚一层,能没过人的脚踝。
萧允在外面练枪沾了一靴底雪泥,本想唤个丫头给收拾收拾,张口前却又突然沉默了,踩着一地雪水进了屋子。
他反手关上屋门,放下枪,抬起头,突然便僵在那里了。
屋里生了火炉,一个红衣人偎在火炉边,听见动静,转头向他看过来。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
萧允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发现不是自己的幻觉。他的手指神经质的轻轻抽了一下,声音有些凝涩:“……你来干什么?”
许夕望着他,低声道:“我来看看你……好不好。”
萧允发现,这个人无论是何种姿态,都完全是一模一样的。
譬如那双眼睛总是那样,笑的时候情意绵绵,不笑的时候却又似海深沉,好像能把你整个人装进去,好像你在他心里……真的有多重要似的。
“我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萧允扯出一个假笑,“还是你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样,想继续来耍我了?”
许夕好像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良久后,他才道:“你不要太拼,过度练功会伤到身子。”
萧允没反应。
许夕垂下眼睛,往后走了两步,去开窗户。他自然无法从正门进,是翻墙越窗进来的。
萧允看着他的动作,心头一空,立刻道:“你去哪?”
许夕迟疑了一下:“应该是回魔界吧。”
……魔界?
萧允不知道魔界在哪,很多人都不知道。
他回了魔界,是不是这辈子真的就再也见不到了?
许夕回头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给了他一个歉然的眼神,打开了窗户。
那一瞬间,萧允又感到了害怕的情绪。
分明是他自己说的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可这个念头方一出现,他就要痛苦的发疯。
仅仅一个月他就变成这样,那后半生他会怎样?
萧允终于承认了,他就是这么没出息,就是连自尊都不要了,即使这个人欺他骗他至此,他也忘不了、放不下!
“……你别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萧允突然大步上前,将窗户狠狠关上,猛的把许夕推倒在墙上,手指死死抓住他的衣领,气的眼都红了,“你把我害成这副模样,还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走了之?你做梦!!”
“我只要你告诉我,”萧允嘴唇轻颤,声音发抖,“名字、身份……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那些眼神,那些故意撩拨的话……有没有一分,是真的?”
别的我都不在乎了。
我只想知道,你让我以为的暧昧心动,可有一分是真?
我不敢奢求太多,只要……只要有一分是真的……
许夕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萧允突然哽咽了,再度没出息地模糊了眼眶。
他看见那人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怜惜似的,迟疑了一下,轻轻凑过来,吻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反感吗?”那人问。
萧允恶狠狠的瞪他。那人便轻轻笑了,这一次吻的是他的唇。
萧允浑身好像被定住了,一动也不敢动。和“阿云”吻他的那次没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温柔,一样的软……其实他早就明白了,是男是女、是人是魔,根本没什么不同。只要是这个人,就能轻易让他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的手往下钳住了那人的腰,终于反客为主,又爱又恨的吻了回去。他如此纠结痛苦,势必不能让对方好过。
许夕任他发泄,嘴唇被咬破了两道口子,火辣辣的疼。喘息间,他抬起手指摸了摸萧允的脸,“解恨了吗?”
萧允咬牙切齿,恨不得再给他一口:“你想的美!哪有这么简单!?”
许夕笑了,那股子若有若无的慵懒媚意又回来了,他的手指顺着萧允的侧脸摸到了耳后,又在男人后颈上轻轻蹭了蹭,声音低哑。
“那你可以再做点别的。”
窗外“啪嗒”一声,一团积雪从树枝上坠落下来,惊飞了一只歇脚的雀。
——
黄昏时,有仆从来到萧允房外,小心地敲了敲门,担忧问:“少爷,您午饭没吃,晚饭是不是该吃了?”
等了一会儿,屋里传来声音:“把食盒给我放在房门口。”
仆从立刻应了,纳闷少爷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天不知道在做什么,再用功也不能不吃饭啊!可他不敢多言,于是装好食盒提过来放在门口,便悄声退下了。
屋里的炉子烧的暖暖的,床上的人掀了点被子,露出一截白里透粉的肩。
萧允又给他盖回去,斥道:“冷!”
“不冷。”许夕又掀了,脸上的红潮还没下去,“热。”
萧允横眉:“你找打是不是?”
“刚才还没打够吗?”许夕小声说,“我屁股还疼着呢。”
萧允不说话了。脸上有点可疑的红,眼神却在飘,有点像在回味。
“解恨了吗?”许夕问,“没解再来一次。”
萧允蠢蠢欲动,却又忍住了,鄙视道:“刚才哭着求饶的是哪个?不自量力。”
“好吧,”许夕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合上眼皮,“那我睡觉了。”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萧允穿好衣服,出去把食盒拿进来,粗鲁的把许夕从被子里挖出来,随便给他裹了件衣服,把他提溜到了桌子边。
许夕:“……”
从床上下来对他这么粗暴的,萧允是第一个。
不过他也确实有点饿了,拿起筷子捡着喜欢的吃,端着碗问:“你不打算问我点什么吗?”
萧允瞥他:“理由编好了?”
许夕:“……”
“要说就说实话。”萧允说,“不然就什么也别说。”
他知道许夕身上一定有很多秘密,也能感觉到对方不会对他坦诚交代所有。既然如此,那他宁愿不听那些谎话。
许夕于是闭嘴了。
“真实名字告诉我。”不过这一点,萧允还是要知道的。
许夕夹了一筷子米饭:“我就叫阿云。”
萧允狐疑地看他。
“其实,”许夕说,“我失忆了。”
萧允:“……”
他给了许夕一个眼神,里面写着大大三个字——“接着扯”。
“真的,我没说谎。”某种角度上来讲,许夕确实没撒谎。
毕竟被骗的不知萧允一个。
萧允不知道信没信,但他没打算追问,给许夕夹了几筷子菜放进米饭碗里:“那正好。忘了就忘了,反正你以后只记住我就行了。”
迎着萧允威胁的眼神,许夕一个字都不敢反驳,乖巧无比的点了头。
往后几日,少爷和丫鬟……和前丫鬟过上了没羞没臊的日子,整日闭门不出,惊的院里伺候的仆从纳闷不已。少爷到底是迷上了什么,连最爱的枪都不练了!?
虽然萧允很想昏了头的就这么荒唐下去,但他心里清楚,阿云这么顺着他是因为心怀愧疚,而他也不可能把阿云当成一个禁脔,就这么一直拘着他。于是这天,萧允以出门历练为由,和许夕一起离开了萧宅。
他此行一半是历练,为各地百姓平祸,一半也是借机带着许夕在人界到处逛逛玩玩。这天傍晚,两人来到芜城,寻了一家客栈落脚。
这家客栈生意很好,大堂里的桌几乎都坐满了。许夕和萧允挑了个角落坐下,点了些酒菜,听旁边的客人聊天打发时间。
那客人嗓门大,说话和说书似的,对同桌伙伴滔滔不绝:“你说这事,没想到吧?真是太震惊了……”
许夕还想着纠结是什么事太震惊了,便听那大嗓门的同伴惊疑问:“此消息当真准确?魔族真的统一了?”
许夕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竖起耳朵,只听大嗓门道:“这还有假!我消息灵通,你不信,再过几天,这消息就传遍了!”
“最后是谁成了魔尊?我听说魔族不是向来各自为王,谁也不服谁吗?”
“嗨,不服就把你打服呗!”大嗓门说,“要我说,这位仁兄也真是牛,听说他原本是流花宫的一个男宠……唉,流花宫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宫主是个淫|魔嘛!”
许夕:“……”
“对,他原本只是个小小的男宠,但是心机深沉,靠着得宠把宫主杀死了,吞掉了流花宫!”大嗓门言之凿凿,声情并茂,吸引了周围很多客人都转着脑袋去听,“他尝到了甜头,胃口更大了,于是秘密训练魔兵,用拳头硬打,一家一家的吞并,滚雪球似的,硬是把整个魔界包圆了!”
周围听客发出一阵惊叹,有人忙问:“这位新魔尊叫啥啊?”
“听说是姓谢,”大嗓门不大确定,“别的我不清楚,但有一点,这个新任魔尊是个哑巴!”
后面他们再热烈的讨论什么,许夕已经听不进去了。菜陆续上来,许夕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却没尝出味道。
传言传到人界早已被扭曲了不知多少回,可许夕却直接就想明白了真相。
那个木头,向来一根死筋,自己让他好好看家,他就万万不敢让流花宫出任何事。然而距离他离家失踪已经三个多月了,那木头肯定急的不行,想要亲自出来找他,却又不敢把流花宫交到别人手里,于是用了一个最直接也是最粗暴的法子,把整个魔界都打下来了!!
许夕心中震惊,还有点酸楚,同时却又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一个事实。